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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三个学生也跟着读，大公主和三公主声音小，于是满屋子都是宁欢欢快嘹亮的小奶音。 　　读过三遍，黄先生问：“几位公主可知这段话的意思？” 　　宁欢左看看右瞧瞧，见两位姐姐都微垂着头不说话，便撅着小屁股爬到椅子上站好，学黄先生蹙起小眉头：“这段话是女子德行规范，从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四方面指引女子言行。何谓妇德，便是娴静贞节、知耻守节、一举一动合乎规矩礼法......” 　　宁欢背着小手滔滔不绝，把黄先生上一次讲这段时说过的话一字不差重复了一遍。不仅把黄先生偶尔口误说错的、含混不清的字眼全部保留，还板着小脸模仿先生的语气神态，力求完美重现当时景象。 　　大公主和三公主用帕子挡住唇角的笑意。 　　黄先生严肃的脸皮抽了抽，见宁欢大眼睛闪亮亮期待地看着她，只好点点头：“五公主聪明伶俐，回答的很好。” 　　宁欢咧开小嘴笑成一朵花。 　　黄先生道：“学当以致用，五公主还需好好揣摩理解‘清闲贞静’‘动静有法’‘不好戏笑’的意思，少些顽皮才是。” 　　宁欢摸摸头有些迷茫。 　　黄先生不再多说，继续讲课。她的学生主要是大公主和三公主，宁欢不过是加塞进来的旁听生，无需耗费过多精力。 　　这一讲就到了午时，黄先生合起书本问：“可有什么疑问？” 　　大公主和三公主微微摇头，宁欢把胳膊举得老高，兴奋道：“我，我，先生我有问题。” 　　黄先生瞥她一眼就收回眼神：“既然没问题，今日的课就到这里了，两位公主回去自己看书背诵，明日我要提问。五公主再学四个字，明日写给我看。” 　　然后她就走了，宁欢被大公主抱下高高的椅子，小嘴儿撅得老高：“先生怎么总不理欢欢？” 　　每次她举手要问问题，先生都当没看见，这让宁欢心里失落极了，觉得先生不喜欢自己。 　　大公主却暗暗可怜黄先生。宁欢长得白嫩可爱，上课聪明积极，黄先生一开始是很喜欢的，不仅为了宁欢放慢讲课进度，有什么问题也十分耐心给她讲解。 　　可是三岁的孩子天马行空，说话做事总叫人窒息。 　　比如黄先生讲女子应谦虚忍让、待人恭敬。宁欢便问谦虚是什么意思？忍让是什么意思？恭敬是什么意思？对所有人都要谦虚忍让吗？所有人都要谦虚忍让吗？四姐姐抢欢欢的玩具是不是不恭敬？四姐姐欺负宫女姐姐是不是不忍让？四姐姐是不是读书少不懂事？先生能把这句话写下来吗，欢欢要送给四姐姐...... 　　黄先生：“......” 　　次数多了，黄先生就不敢点宁欢提问了。 　　大公主牵着小姑娘的手柔声安慰：“等你大些就好了，你瞧先生把每日的碎冰都留给你，可不是疼你么？” 　　宁欢便重新开心起来，哒哒哒跑到放冰盆的架子旁，踮起脚尖探头看，见到里面不仅有没融尽的碎冰，还有几块较大的冰块，顿时笑眯了眼。 　　她抱着冰盆问两位姐姐：“我们一人一半好不好？” 　　小姑娘肉痛的表情太明显，两位公主不由忍笑，摇摇头柔声道：“我们用不着，你都拿走吧。” 　　宁欢便重重点头，美滋滋叫小太监用盒子装了送回宫给福嬷嬷，一本正经叮嘱：“叫嬷嬷一个人用，不用给欢欢留，欢欢要出去玩。” 　　福嬷嬷是宁欢的奶嬷嬷，兼具教养之责，非常得宁欢敬重。如今天气炎热，宁欢在学堂还罢了，福嬷嬷却体虚畏热，没有冰日子难捱，宁欢便每日把学堂用剩的碎冰送回去，福嬷嬷便是靠这个渡过中午最热的那段时间。 　　大公主赞道：“五妹妹仁善。” 　　却也可怜。 　　说起来，养在兆祥所的孩子地位都算不得高。大公主是养女，生父恭亲王常宁又不得皇上看重；三公主生母位分不过庶妃，更没有兄弟撑腰。即便如此，她们衣食住行也没有短缺过，不过是精细与否罢了。 　　只有宁欢，冬天缺炭、夏天缺冰、布料都是积年的旧货、饭菜点心也只能得别人挑剩下的、生病了连医药都不好请。 　　说到底还是皇上的态度。 　　皇上厌恶戴佳氏和五公主母女，底下人自然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可着劲的作践。 　　可惜她们人微言轻，虽然心疼也没有办法。大公主怜惜地摸摸宁欢的头，小姑娘小猫似的蹭了蹭她手心，仰起小脑袋笑问：“嬷嬷答应欢欢去找八弟弟玩，大姐姐和三姐姐要和欢欢一起么？” 　　两位公主摇头：“我们还要背书绣花，外面日头毒，五妹妹就在屋里玩，切莫胡闹。” 　　宁欢胡乱点头，告别两位姐姐就蹦蹦跳跳往八阿哥所在的兆祥所五所跑。 　　一路上不是这里揪朵花儿，就是那里捡颗石子，见着蝴蝶便钻进花丛扑蝶，看到蚂蚁搬家也能蹲着研究半天，还跟在宫女绿萦身后踩影子玩。半刻钟的路程硬是走了大半个时辰。 　　八阿哥胤禩正在用膳，宁欢眼睛一亮，嚷嚷着要亲手喂弟弟。 　　伺候八阿哥的宫女被挤开，正要阻止宁欢，就被八阿哥淡淡瞥了一眼。说也奇怪，才两岁的奶娃娃罢了，那眼神却极有威慑力似的，宫女顿时就不敢动了。 　　于是宁欢高高兴兴喂八阿哥吃蛋羹，小嘴儿还叭叭叭絮叨个不停： 　　“八弟弟好好吃饭饭长高高哦，五姐姐把木马给你玩。” 　　“八弟弟怎么不爱说话，是不是脑子笨笨呀？” 　　“没关系，先生说笨鸟先飞，姐姐可以教八弟弟背书哦，今天先生教‘妇行’，欢欢学得可好了，等会儿我就教你，八弟弟以后一定会像欢欢一样聪明哒！” 　　说完她还把“妇行”背了几句，表示自己确实学得很好，足以做八弟弟的老师。 　　重活一世的八阿哥：“......” 　　他伸出小肉手指了指蛋羹，又指了指宁欢：“你，吃。” 　　“好哒。” 　　宁欢笑眯眯“啊呜”喂了自己一口，又喂八阿哥一口，喂自己一口，再喂八阿哥一口...... 　　八阿哥松了一口气，他宁愿跟这个小破孩一个勺子吃饭，也不愿听她讲《女诫》。 　　两个小孩分食了一桌子膳食，除了献给土地公公的，仍旧吃得肚子溜圆。宁欢捧着小肚子陪八阿哥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已经半下午了，八阿哥还在睡。宁欢压低声音跟他道别，便悄眯眯下床蹦蹦跳跳回自己宫里去了。 　　八阿哥待她走了便睁开眼，屋里静悄悄的，能听见门口小宫女压低声音的说笑声—— 　　“五公主总来找八阿哥，把霉运带到咱们宫里怎么办？” 　　“别胡说！” 　　“大家都这么说嘛，说五公主是扫把星转世，所以她亲额娘戴佳庶妃失宠于皇上，她一母同胞的哥哥七阿哥有腿疾，还被送到宫外抚养，都是被她克的”，这宫女声音更低了些，听起来有些费力了，“我觉得别人说得有道理，她常来常往的，咱们也就罢了，八阿哥还跟她一起吃饭睡觉，要是被克到了怎么办？” 　　安静了片刻，另外一个宫女犹豫道：“不能吧，五公主院子里其他人不就没事吗？大公主和三公主还和她一起读书呢，不也好好的。” 　　“那谁知道呢，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内室“哗啦啦”巨响，两个宫女脸色一变，连忙进殿查看，就见小阿哥穿着红肚兜抿着小嘴坐在床上，地上散了一地的玩具。那声音应该就是玩具从床上掉下来发出的。 　　两个宫女松了口气，正要笑着安慰八阿哥，就见他眉头一皱，指着其中一个奶声奶气道：“她，不要。” 　　意思是不要这个宫女。 　　正是说宁欢是扫把星的那个。 　　那宫女白着脸被拖了下去，任凭怎么求饶也没有用，八阿哥扫了一眼，见剩下的人战战兢兢噤若寒蝉，心里便满意了。 　　上辈子走谦和怀柔路线，有什么不满都憋着忍着，结局也不过那样罢了。这辈子他放纵自己，想罚就罚想骂就骂，竟觉得舒坦极了。 　　希望经过这次他们能记住，他宫里容不下这种多嘴多舌搬弄是非的奴才。 　　再说了，宁欢怎么会是扫把星呢？ 　　在他的上辈子，根本没有宁欢这个人。七阿哥没有龙凤双胎的妹妹，五公主是德妃所出的固伦温宪公主。可是七哥照样有腿疾，戴佳氏照样不受宠。 　　可见他们命该如此，不是宁欢的缘故。 　　再者说，宁欢就得了好吗？还不是自出了娘胎就体弱多病，这几年大病小病就没断过，也就是这半年才渐渐好起来。 　　扫把星克别人也就罢了，竟还克自己么？ 　　那未免太没有排面！ 　　** 　　宁欢对此一无所知，又用了一刻钟时间从兆祥五所回到她的兆祥四所，就见宫里的人个个喜气洋洋。 　　福嬷嬷揽着宁欢笑眯眯道：“皇贵妃娘娘诞下小公主，皇上赏了咱们三个月月例，老奴带公主去看看小妹妹吧。” 　　宁欢摇摇头：“欢欢要去找三哥哥。” 第2章 　　宁欢要去找三阿哥学认字。 　　黄先生有心教宁欢，但是大公主和三公主课业繁重。她们不仅要读书学礼，还要培养琴棋书画素养，即便只学个皮毛，也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而她们每天只有上午半天时间。 　　占用下午功夫更不可能，因为公主们下午还要学女工、厨艺、管家等等，时间排得满满当当。 　　总而言之，黄先生上课很忙。偏她不住宫里，按照规矩，课上完了就要出宫，若无要事不得在宫里滞留。 　　宁欢就这么成了放养的娃。 　　黄先生起初并不着急，宁欢还没到读书年纪，学到多少都是赚的。还是宁欢强烈要求，才加了每日认字的功课。即便如此，她一开始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小孩子凑热闹，见两位姐姐有功课，自己便也想要，只怕坚持不了几日就该哭着喊着放弃了。 　　岂料平日里最调皮的小娃娃，愣是认认真真学下来了！如今小半年时间过去，宁欢已经认识一箩筐大字了呢。 　　大部分都是三阿哥教的。 　　绿萦教了几个，多的她也不认识；大公主教了几个，之后开始忙嫁妆；三公主教了几个，然后教养嬷嬷脸色变得黢黑。 　　宁欢懵懂无知，福嬷嬷却看得懂脸色，自此再不叫她去找三公主。 　　相较而下，三阿哥真真是个好先生。 　　福嬷嬷巴不得宁欢和兄弟们亲近几分，笑眯眯应下。 　　福嬷嬷去承乾宫给皇贵妃和小公主磕头谢赏，宁欢在宫里也呆不住，背上小书包带上绿萦蹦蹦跳跳出门。 　　这回她倒是不在路上招猫逗狗了，一路顺顺荡荡到了乾东二所。 　　当今皇子皇女教养规矩繁多，甫一出生便要抱离生母膝下——或是送出宫、或是交给太后和高位嫔妃、或是送到兆祥所单独抚养。如今兆祥所便住着四位公主和一位阿哥；大阿哥和三阿哥在大臣家里长大；四阿哥和五阿哥则分别由佟佳皇贵妃和太后抚养。 　　自然，法外不外乎人情，但是帝王的情分，能得到的也不过四妃之上寥寥几个罢了。譬如二公主，因为荣妃得宠而得以承欢母亲膝下。 　　皇子皇女年满六岁便意味着长大，要入学了。 　　这方面皇女随意许多，兆祥所设有小学堂，若是宫里嬷嬷能教导不去也可。皇子则要正式入上书房学习，从此卯时（早五点）披着月缎星河上学，直到申时（下午四点）方可散去。住所也要搬到乾东五所。 　　如今宫里几位阿哥，自四阿哥胤禛之下尚未足六岁；二阿哥胤礽贵为东宫太子，单独居住毓庆宫；偌大的乾东五所也只有大阿哥和三阿哥两位主子罢了，分别住乾东头所和乾东二所。 　　宁欢到的时候，乾东二所静悄悄的，她刚在门口探出个小脑袋，三阿哥的大宫女夏蕖便笑弯了眼，热情招呼宁欢进来，亲手捧了奶茶给宁欢：“您怎么偏要喝甜奶茶，这次奴婢用白蜜调的，您再尝尝合不合口。” 　　时人喜欢加盐加肉的咸奶茶，夏蕖实在把不准甜奶茶口味，只好多试试叫宁欢尝了。 　　宁欢就着夏蕖的手喝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喝！” 　　冷冰冰的系统声随即响起：“叮！推动奶茶发展，积分到账100点。” 　　是的，宁欢有一个系统。那还是半年前，她生了一场重病几乎濒死。醒来之后系统就在她脑子里了。他自称是未来高科技产物，乃是世上第一个系统，来这个世界是为了测试任务。要求宁欢尽量配合，作为回报，他可以开放阅读权限，只要宁欢积分足够，就可以解锁各种当世存在或不存在的书籍。 　　至于如何赚积分，系统在短暂思考后暂时定为：学习、创造。 　　很科学家了。 　　不过时年虚岁刚四岁，实际两岁半的小豆丁不懂何谓知识宝贵，只被找不到来源的声音吓得哇哇大哭，上气不接下气跟福嬷嬷和绿萦哭诉，导致两人悄摸摸烧了不少纸钱，至今对鬼神敬畏非常。 　　后来......后来宁欢就习惯了。 　　小孩子适应能力是惊人的。甚至会因为只有自己知道系统而暗暗偷笑。当然也有时候想跟他人分享，只是系统似乎对此有限制，会模糊掉相关内容。 　　宁欢一开始并不把积分当回事，只当系统是玩伴。直到再次病倒，难受得哭唧唧喝药喝得嘴发苦之际，系统以替她调养身体为诱饵，吊着宁欢哼哼唧唧开始学字背书攒积分。 　　效果是显著的，半年前宁欢是心向蓝天身在病榻的林黛玉式小公主，如今却能跑能跳，看起来与健康孩子无异了。 　　当然，只是看起来而已，系统说她底子不好，如今内里还是虚的，若想彻底根治还需很长一段时间。 　　相对应的，宁欢一点积分没攒下来，在此之前一直是赤贫状态。 　　甜奶茶居然有100积分！数数只学到50的小公主觉得好多好多呀！ 　　宁欢捧着茶杯开开心心，夏蕖见状松了一口气，招呼小宫女把宁欢喜欢的点心摆了满满登登一桌子，柔声道：“我们主子还没下学，公主且等一等，用些点心垫垫肚子吧。” 　　宁欢点头，一手点心一手奶茶，开心地晃荡小短腿，兴高采烈在心里跟系统说话：“甜甜的奶茶好喝！怪不得你们那个世界的人喜欢。” 　　这个方子是宁欢学会《女训》时，系统给她的奖励。 　　系统过了片刻才淡淡“嗯”了一声。 　　宁欢捧着小脸得意地晃晃脑袋：“堰堰，欢欢学会《女诫》了哦。” 　　这么快吗？ 　　遥远光年之外，隔着时空距离的少年顾堰，看着屏幕上稚嫩天真的女童吧啦吧啦背《女诫》，默默打开手机浏览器，发现宁欢虽偶有磕绊，却没有疏漏错误之处。 　　顾堰有些惊讶，半年时间从大字不识到背下两本书，宁欢是不是太快了？ 　　他自己天赋便是万中无一，三岁时有这么聪明吗？ 　　顾堰记不清了，他关掉手机，对捧着小脸巴巴等着的女童淡淡道：“你很聪明。” 　　宁欢果然骄傲地扬起小下巴，努力克制才没有把嘴角咧到耳朵后头。她问：“堰堰这次会给欢欢什么奖励？” 　　......并不是每背完一本书都有奖励的。 　　顾堰沉默片刻：“我想想。” 　　他顿了顿，还是提醒宁欢：“《女诫》与《女训》学会即可，日后你可以多看看别的书。” 　　他难得说这么长句子，也是因为她可爱，于心不忍才提醒两句。 　　半年前他把系统投放出去，在宁欢重病濒死之际绑定她为宿主，顾堰便去查过资料，可惜遍阅清朝正史野闻，竟毫无这位五公主踪迹。不知是系统误入平行时空，还是宁欢被人为抹去存在痕迹。 　　若是后者，宁欢未来势必下场凄惨；若是前者，也未必有什么好结局。 　　——清朝公主大多命运多舛。无论是否得宠，大多都要作为棋子被摆上政治舞台，或是和亲蒙古、或是施恩大臣，然后潦草结束短暂一生。 　　这其中未必没有公主束缚太重，思想僵化内心软弱的缘故。 　　顾堰不希望宁欢如此。 　　系统没有宿主，于他不过是试验暂时受阻罢了，于宁欢却是海潮倾覆的灾难。 　　他也称得上是用心良苦，只是宁欢不懂，眼瞧着女童小脑袋瓜上挂满了问号，捧着小脸就要问问题，见识过小公主连环问能力的顾堰抢先打断：“我忙。” 　　宁欢已经习惯系统忙碌又高冷，闻言点头：“好叭。” 　　三阿哥回来时见到的就是呆头呆脑的小姑娘。这可真是难得，宁欢一向叽叽喳喳生机盎然，少见这样安静的时候。 　　于是他扯了扯宁欢小啾啾问：“五妹妹怎么了？” 　　宁欢从顾堰的话中回神，晃晃小脑袋甩开三阿哥魔爪，嘟着嘴奶声奶气：“三哥哥我们开始学认字吧。” 　　夏蕖立即把笔墨纸砚备好，三阿哥和宁欢一个教一个学，很快就学会了四个字，只是小姑娘也变成了小花猫，手上脸上都是墨汁，写出来的大字糊成一团。 　　三阿哥轻轻摇头：“你需得好好练字才是。” 　　“黄先生说欢欢还小，不到练字的时候呢”，宁欢完成今日任务，高兴地拉扯三阿哥衣袖眼巴巴：“我们去御花园玩吧。” 　　夏蕖笑着帮腔：“正是呢，主子学了一日也该出去转转，如今御花园紫薇开得正好，您不如去瞧瞧？” 　　宁欢忙不迭点头：“嗯嗯，三哥哥可以写一首跟紫薇有关的诗。”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三阿哥便有些心动。玩耍虽则耽搁读书时间，若能陶冶性情也不算浪费，便点头应下。 　　夏蕖看宁欢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感激。 　　三阿哥素来体弱，偏喜欢读书懒得动弹，即便细心保养，长久下来见效并不明显。反而宁欢贪玩，时不时扯着三阿哥出去玩闹，竟是一天好过一天了。 　　夏蕖一开始还对宁欢颇有微词，如今却恨不得把她供起来，这哪是瘟神呀，简直就是福星！ 　　宁欢被三阿哥牵着小肉手，一蹦一跳跟在他身边，小嘴吧啦吧啦没个消停，一会儿说今天的奶茶好喝，一会儿商量玩什么游戏，一会儿又好奇三阿哥今天做了什么。像活泼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 　　三阿哥认真听着，在宁欢问到自己之时耐心回答。两个人刚到御花园，却听到什么声音，隐隐约约，像是有人在哭。 　　宁欢想到福嬷嬷讲故事提过的水鬼，眼眶顿时一红。 第3章 　　此时太阳隐在云彩之后，微凉西北风徐徐拂过，本是极舒服的天气，却因那凄惨哭声而平添几分惊悚。 　　三阿哥有些害怕，他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少年罢了，却第一时间挡在妹妹前面，柔声道：“欢欢不怕，三哥在呢。” 　　夏蕖和绿萦心内惊疑，但是并不敢叫主子们冒险，便要护着两位小主人回宫。 　　宁欢含着一包眼泪问系统：“堰堰，是水鬼吗？” 　　顾堰：“不是，是人。” 　　宁欢拍拍自己小胸膛，长长松了口气。不害怕了，好奇心便嗖嗖长起来，她扯扯三阿哥衣袖，大眼睛眨巴眨巴：“三哥哥，我们去看看吧。” 　　三阿哥看着宁欢依旧发红的眼睛无语片刻，想要拒绝，但看小姑娘跃跃欲试，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只好沉默点头。 　　夏蕖和绿萦：“......主子不可！” 　　宁欢才不听，拉着三阿哥便走，两个小家伙放慢脚步压低声音，有一种探险的刺激，宁欢兴奋地小脸微红。 　　两个人最后找到一丛灌木，声音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此时三阿哥已经能听出来，里面不是什么水鬼，而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 　　他皱起秀气的眉毛，在宫里哭成这样是大不敬，也不知是什么人。 　　宁欢却顾不上这许多，兴奋地扒开枝叶，就见到是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他把头埋在腿上，哭得还算克制，只是大约是太伤心了，声音依旧很大，肩膀抖动得厉害，仿佛仿佛下一刻就要抽过去。 　　宁欢不笑了，眼眶又开始泛红。 　　小孩子总是很容易对他人情绪感同身受，小男孩哭得凄惨，也勾起了宁欢的“伤心事”，瘪瘪嘴，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她可不会压抑自己，声音格外嘹亮。以至于沉浸在自己情绪，丝毫不曾发觉身边有人的四阿哥吓了一个激灵，抬起糊满了眼泪的脸，眨眨红肿的眼睛，呆呆看宁欢仰头哭得几乎露出小嗓门，就是脸上一点眼泪都没有。 　　四阿哥：“......” 　　三阿哥：“......” 　　三阿哥手忙脚乱哄妹妹，四阿哥冷眼看着，小眉毛几乎拧成麻花。 　　他不哭了，宁欢没有伙伴，渐渐消停下来，打了个哭隔奶声奶气问四阿哥：“你要喝奶茶吗？堰堰说不高兴吃甜的就会高兴。” 　　“堰堰”两个字被系统模糊了，两位阿哥没听清楚，也没当一回事。三阿哥点点头：“欢欢说得对，都喝些奶茶润润嗓子。” 　　哭最容易渴，尤其宁欢全靠嗓子嚎，可不就会口干吗？ 　　小宫女倒了奶茶过来，宁欢先给三阿哥一杯，再给四阿哥一杯，最后自己抱着一杯喝得眼睛弯成月牙。 　　三阿哥偏爱经典咸口味，甜奶茶虽好喝，他却不感兴趣，但是见宁欢喝得香甜也多抿了几口。 　　四阿哥却是个甜食爱好吃，头一次喝到甜口的奶茶，眼睛瞬间就亮了。他努力保持矜持，却一口接一口停不下来。 　　三阿哥贴心地叫宫女再倒一杯给他。 　　分享了奶茶，大家就是朋友了。 　　宁欢歪着小脑袋问：“小哥哥你为什么哭呀？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为什么欺负你？大人不管吗？你告诉欢欢，欢欢帮你好不好？” 　　四阿哥抿唇：“你问得太多了，我不想说。” 　　他伤心的是，养母佟佳氏自从有孕便对他不如从前，生产之后更是全身心放在女儿身上，胤禛已经两日没有见到母亲和妹妹了。 　　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既委屈又恐慌，这才忍不住哭。但是他要是愿意告诉别人，也不会一个人大老远跑到御花园了。 　　宁欢眨巴眨巴眼睛：“好吧。” 　　她是个贴心的小姑娘，四阿哥不愿意说，也不会一直追问，转而发出邀请：“我们一起去捉蝴蝶吧！” 　　胤禛拒绝：“姑娘才扑蝶，我不要玩。” 　　宁欢歪头：“那我们去看蚂蚁搬家？” 　　胤禛撇嘴：“蚂蚁搬家有什么意思，不玩。” 　　宁欢思考：“做花环？绿萦姐姐编的花环可好看了，欢欢可以让她教你。” 　　胤禛皱眉：“你好幼稚，男人都不爱玩这些游戏。” 　　宁欢也皱眉：“不对！三哥哥就爱玩！” 　　“不可能！他肯定不喜欢！” 　　宁欢扯三阿哥：“三哥，你告诉他，你喜不喜欢？” 　　胤禛也仰着小脸看过来。 　　三阿哥：“......” 　　他确实......不喜欢，这不是陪着宁欢玩吗？ 　　如今叫他怎么说？两边一个是妹妹，另一个是弟弟，胤祉左右为难。他犹豫太久，两个小孩不耐烦等，抛下他继续吵。 　　两个人脸红脖子粗，仿佛两只斗眼鸡。 　　胤禛：“你幼稚！” 　　宁欢：“你哭鼻子，羞羞！” 　　胤禛恼羞成怒：“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不要跟你玩了！” 　　宁欢扯着小奶音喊：“你是讨厌鬼！不玩就不玩。” 　　两人从鼻子里出气，重重哼了一声，互相扮了个鬼脸，刚建立不足一刻钟的友谊就此宣告决裂。 　　宁欢气咻咻拉着三阿哥转身就走，四阿哥看着他们走远，嘴唇紧抿，小肩膀都快塌了。 　　四阿哥如何懊悔宁欢是不知道的，她听了三阿哥对于“头发长见识短”的解释气得蹦高：“欢欢才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笨蛋，他才是，他头发比欢欢长！” 　　是是是！ 　　三阿哥连忙哄宁欢：“欢欢聪明又可爱，别生气了，我们去摘花，三哥给你做花环可好？” 　　宁欢跟三阿哥一起做花环，戴上跑到池塘边臭美好一会儿，三阿哥还顺便喂了会儿鱼。又跑去看紫薇花，六月紫薇开得灿烂荼蘼，好看极了，三阿哥有感而发吟了两首诗，还剪了几支打算回去插瓶，宁欢则捉了两只蝴蝶。 　　两个人玩够了才满载而归。 　　回去路上遇见带着宫女太监回宫的四阿哥，她撅起小嘴撇开脸，充分表示自己态度。 　　两队人擦肩而过，四阿哥失落地垂下头。 　　三阿哥却拍了拍宁欢小脑袋：“四弟是兄长，欢欢应该尊敬些才是。” 　　宁欢小嘴嘟得更高：“他先说我的。” 　　三阿哥摇摇头不赞同道：“将军额上能跑马，宰相肚里能撑船。何况四弟年纪还小不会说话罢了，不是有心与你为难，欢欢要宽容大度些才是。” 　　宁欢听得似懂非懂，觉得三阿哥说得好像对，又好像不对，小眉头皱成一团，好一会儿才不甘不愿点头：“好叭，那欢欢下次见到他，还带他一起玩。” 　　“欢欢真乖”，三阿哥赞道。 　　宁欢得了夸赞重新高兴起来，趴在绿萦肩膀上左瞧瞧右看看。盛夏时节，御花园百花齐放争奇斗艳，每一步都是瑰丽景色，宁欢大眼睛亮闪闪几乎忙不过来。 　　顾堰突然在宁欢脑海里道：“宿主停一下。” 　　宁欢叫绿萦停下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按顾堰指示跑到花池边，盯着几株花发呆。 　　但见这几株花长得异常茂盛，单看枝叶呈墨绿色，并不如何好看，但是却结了拳头大桔红色的果实，坠在茂密枝叶之间，既好看又特别。 　　三阿哥见状笑道：“这花叫喜报三元，又称六月柿、洋柿子，是西洋传过来的一种花。难怪你喜欢，这花确实好看，就连皇阿玛也喜爱它，只是数量太稀少，皇阿玛也只得了这几株，看得跟宝贝似的。” 　　也就是荣妃得宠，皇上曾赏过她一盆，三阿哥好奇之下查了相关资料才能有所了解。 　　他郑重道：“你看看就罢了，千万碰不得，这花有剧毒......” 　　话还没说完，宁欢就伸出小手哼唧摘了一个。 　　三阿哥：“！！！” 　　夏蕖和绿萦：“！！！” 　　匆匆赶来的御花园太监：“！！！额滴娘诶！” 第4章 　　几个人是被太医反复检查过，确定没有中毒后被侍卫押着去见皇上的。 　　三阿哥忧心忡忡。太监小布子一路走一路无声哭，扯着袖子抹眼泪，活像受委屈的小媳妇。 　　宁欢原本很开心，瞧着他也蹦跳不起来了，瘪着小嘴问：“你怎么了？” 　　小布子不理她。 　　三阿哥长长叹口气，却能理解他的心情：“皇阿玛派他看守洋柿子，可他失职怠工差点酿成惨祸，怕是活不成了。” 　　小布子终于控制不住“呜咽”出声：“奴才只是犯了三急，一时找不到人帮忙照看而已，主子们没事跑那偏僻地方摘花做什么？奴才才十五岁呀！” 　　真是声泪俱泣，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宁欢扯着小奶音跟着哭。 　　三阿哥想到方才以为宁欢中毒的恐惧，对小布子也满心怒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今儿是有惊无险，若是五公主出了事，你当你一条命抵得上什么？怕是要九族惧诛！” 　　小布子垂泪道：“奴才孤零零一个人，死一个跟诛九族差不离！” 　　三阿哥：“......” 　　三个人吵吵闹闹到了养心殿。 　　养心殿华贵庄严，刚过而立的帝王经过鳌拜乱政、三藩反叛和台湾战争，起起伏伏几番磨砺，使他身上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从容。他身着宝蓝便服，明明只是随意盘坐榻上，却气势凛然不怒自威。 　　三阿哥垂头缩手不敢直视天颜。宁欢却还不懂何为帝王威势，仰着小脸巴巴看康熙。 　　康熙也低头看宁欢。就见小姑娘眼眶还微微发红，大眼睛却眨也不眨，用破音的嗓子认认真真：“哥哥好看。” 　　康熙：“......” 　　梁九功：“......” 　　三阿哥吓了一跳，腿一软就要拉着她跪下。康熙摆摆手：“起来吧。” 　　他还不至于跟四岁小孩儿计较。 　　再说了，谁不喜欢被赞扬呢？小姑娘的夸奖直白真诚，久居高位见识过各种高段位马屁的康熙也不免心情舒畅。 　　于是他脸色柔和了些，甚至带着几分笑意招呼两个孩子到榻上坐。 　　三阿哥诚惶诚恐行礼落座，宁欢看了看那高高的榻，再看看自己，张开小胳膊示意康熙抱她上去。 　　是了，宁欢是个身高还没榻高的小豆丁，叫她自己上去实在太难为人了。 　　梁九功忍着笑道：“老奴抱公主上去吧？” 　　宁欢摇摇头：“要好看哥哥抱。” 　　三阿哥脸皮都僵了，他们这位皇父可实在算不上好性子的人。他曾见过康熙训斥大阿哥，那般疾言厉色，以至于时至今日他都心存阴影。从小到大，除了太子谁又有幸得帝王一抱？ 　　他和大阿哥尚且如此，何况是并不受康熙待见的宁欢。 　　他生怕宁欢触怒康熙，硬着头皮正要自己下去，就见康熙弯腰把小人儿抱了起来。宁欢顺势揽住康熙脖子坐到他怀里，可以说十分顺杆爬了。 　　然而康熙也只是略显无奈，并无生气之色。 　　倒是梁九功面露犹豫：“皇上，奴才抱着五公主吧......” 　　康熙摆摆手不叫梁九功再说，颠了颠怀里的小姑娘，温声道：“小五该称朕‘皇阿玛’才是。” 　　“咦，你就是皇阿玛？你会打欢欢屁屁吗？” 　　什么意思？康熙去看梁九功。 　　宫里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梁九功眼睛，皇子皇女他更是恨不得分出一只眼睛盯着，生怕出什么事。他对这事心里有数，因此皇上一个眼色，他就把事情说了。 　　原是四公主五公主两个小姑娘调皮吵架，四公主曾几次说出“你敢不听话，我就叫皇阿玛打你板子”之类的话，不乏“打得你屁股开花”这样的恐吓。宁欢年纪小不知事，因此被四公主多番压制，还被抢走许多心爱之物。 　　有戴佳氏亲手做的手套、绿萦用彩纱堆出来的宫花、甚至是宁欢亲自种的一棵草。并不如何贵重，四公主想要得到轻而易举，却偏偏要抢宁欢的，到手之后也不过新鲜一时便抛之脑后。 　　梁九功平铺直述并不添加任何感情，康熙却听得直皱眉。 　　小四平日瞧着还好，乖巧听话，也还算聪明伶俐，没想到行事竟如此跋扈！ 　　宜妃是怎么教养的？！ 　　不过此时不是追究之时，康熙压下那点怒气对宁欢道：“朕赏罚分明，你若是不犯错，自然不会罚你。” 　　宁欢歪头：“犯错？” 　　“比如这回”，康熙神色淡淡瞧不出任何情绪，“你为什么要摘洋柿子，若是理由不能叫朕信服，你便是犯错。” 　　宁欢还没开口，三阿哥就急忙道：“皇阿玛，不是五妹妹的错，是儿臣一时好奇叫她摘的。您要罚就罚儿臣吧。” 　　哦？ 　　康熙问宁欢：“是这样吗？” 　　三阿哥悄悄给宁欢使眼色。殊不知这点小动作叫康熙尽收眼底，看宁欢就带上几分审视。 　　事情经过他心里有数，老三替妹妹顶罪尚且能称一句“仁善”。若是宁欢心安理得，那便是品性有瑕。 　　洋柿子再稀奇也不过几株花罢了，摘就摘了，他不会重罚。但若是人品有问题，那还需好好敲打敲打才是。 　　康熙右手转动套在左手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心里默默做着打算。 　　宁欢无知无觉摇摇头：“不是哒，是欢欢自己想摘，统统说这几个茄茄已经熟透了，再不吃就要烂掉了。” 　　康熙停了手。 　　三阿哥肩膀一下子就塌了，被康熙威严的眼神淡淡扫过，更是垂着头一句话说不出来。 　　康熙却捕捉到宁欢话中透露出的重点：“你说洋柿子可以吃？” 　　宁欢使劲点头。 　　堰堰说它叫番茄，可好吃可好吃了，在未来很有名，番茄炒蛋更是风靡全国的名菜。系统还专门给她看了图片，看起来确实很好吃的样子呢。 　　宁欢小嘴叭叭叭，康熙越听脸色越黑。 　　不是冲着宁欢，而是因为背后之人。 　　是的，康熙觉得这是一场阴谋。 　　在当下认识里，洋柿子长得红艳艳，瞧着十分好看，但是却有剧毒，人畜食之即死。正是因此，洋柿子繁衍并不算困难，但是数量一直稀少。也因着量少，知道此花之人不多，了解其毒性之人更少。康熙喜爱它外观，得了几株便种在御花园，并指了专人负责，一是照料，二是防着此花害人。 　　没想到还是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竟利用此物来图谋他儿女性命！ 　　方才宁欢说谁告诉她来着？那两个字他没听清楚，于是再次问宁欢：“你如何得知？” 　　宁欢睁着大眼睛不肯说了。堰堰跟她说过的，不能把系统的存在告知他人，否则会很危险很可怕。她年纪小，平时说话免不得顺口吐露，但当康熙郑重相问，便立时升起了警惕之心。她不说话，只咧开小嘴对康熙笑，两颊的梨涡若隐若现，乖巧可爱极了。 　　——还是个小娃娃呢，能知道什么。 　　康熙摆摆手：“行了，今儿暂且放过你们，都回宫去吧。” 　　三阿哥高高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拉着宁欢跪安。小姑娘跪在地上扬起小脑袋问康熙：“皇阿玛，可不可以不叫小布子死呀？” 　　她不清楚“死”的含义，可是小布子哭得那么伤心，想来是不喜欢的。 　　“你倒是好心”，康熙意味不明笑笑，“你可以提个别的要求。” 　　宁欢以为皇上答应了，有点高兴，又有点发愁：“可以让白胡子爷爷给三哥哥看看眼睛吗，刚才抽得好厉害啊。” 　　康熙：“......”他看了三阿哥一眼，就见他又是感动又是惶恐，小脸纠结成一团。 　　他轻哼一声，直吓得三阿哥脸色发白，才满意地对宁欢道：“他没事，不用看诊。” 　　哦。 　　宁欢摸摸小脑袋：“那皇阿玛可以把茄茄给欢欢吗？” 　　她还是想吃番茄炒蛋。 　　康熙要被气笑了，这丫头生死关头走了一遭，竟只惦记别人和馋嘴了。他敷衍道：“朕叫人研究研究再给你。” 　　给你个交待。 　　宁欢完全不知道康熙之“险恶用心”，咧开小嘴笑得像是小太阳。康熙移开眼淡淡补充：“你们两个今日犯了错，回去一人写二十张大字给朕。” 　　宁欢瞬间苦了脸，还巴巴想跟康熙谈一谈，被三阿哥眼疾手快捂住嘴抱了出去。 　　小孩子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情绪真简单啊。康熙看着宁欢蔫了吧唧的背影笑了笑，转头就沉下脸。 　　养心殿气氛却一时沉重到几乎凝滞。帝王逆鳞不可轻触，否则必将付出代价。有人打他子女主意，康熙心里恨极，坐在榻上拨弄茶碗盖，浑身散发出压抑的怒气。 　　宫人们吓得瑟瑟发抖两腿站站，强撑着才没有跪下。 　　许久，这股慑人的威势才消失。再看帝王，脸色还是不好看，却已经叫人看不透心思。他招来梁九功，一连下了三个吩咐： 　　第一、换掉照管洋柿子的太监，务必寻负责尽心之人，分成两拨轮番看管。至于现在这个......送去慎行司仔细拷问。 　　第二、派人盯着几位皇子皇女，务必确保他们安全。尤其是三阿哥和五公主，查一查是否曾与有心人接触过。两人中尤以三阿哥为甚，康熙不觉得会有人为了一个公主费尽心机，只怕还是借五公主之手对付三阿哥。 　　第三、查！刨根究底地查！挖地三尺地查！谁的脸面也不用顾及，只要能把幕后凶手挖出来，朕都给你撑着！ 　　康熙显然是下了极大决心，给了极大权利和自由。梁九功领命而去，心里却实在说不上高兴。 　　天子一怒，浮尸百万。大浪席卷而来，谁知道被淹没的都是谁，谁敢保证自己安然无恙？ 　　活到他这个地步，地位钱财尊重都不缺，只希望宫里宫外平平安安，皇上心情好了，他们才能过得舒坦些不是？ 　　梁九功沉着心办差事。 　　另一厢康熙顺手叫了一个太监，指着桌上三个番茄：“把它们处理了。” 　　小五也太胡闹了。洋柿子怎么能吃呢？ 　　它有毒啊。 第5章 　　宁欢没想到摘个番茄就多出二十张大字来，她扳着小手算来算去，发现比所有手指加在一起还要多，顿时小嘴撅得老高：“三哥哥为什么不叫欢欢跟皇阿玛说话，他说过没有犯错不会罚我们的，我们哪里错了？” 　　三阿哥无奈：“因为你碰有毒东西，若是洋柿子触碰即中毒，你现在只怕......” 　　他说不下去了，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仍后怕不已，每每想到宁欢摘下洋柿子那一幕，胸口就砰砰砰跳个不停。 　　宁欢掐腰仰着小脸辩解：“茄茄没有毒，茄茄可以吃的！” 　　“好好好，它没毒”，三阿哥摸摸她细软微黄的头发，“那你也不能随便摘，御花园一草一木都是皇阿玛之物，他若不高兴便可罚你。” 　　帝王权威莫测，莫过于此。 　　三阿哥正色对宁欢说：“日后想要摘什么东西，要问过看守之人，或者叫下人代劳知道了吗？” 　　绿萦在后面点头，也不觉得三阿哥是拿她当炮灰，反正宁欢若是出事，她肯定也活不下来。 　　“好叭”，宁欢垂头丧气，就连额前竖起的头发都蔫下来 　　三阿哥反而有些心疼，温声安慰：“欢欢大字写不完也不怕，有三哥在呢。” 　　宁欢摇摇头：“先生说自己的功课自己做，欢欢明天写两张吧。” 　　要知道她从前每天一张都写不满，还是学认字时胡乱涂抹的。突然功课加倍，宁欢背着小手叹了口气，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之感。 　　绿萦和夏蕖在后面对视一眼，齐齐憋笑。 　　暮色四合，宫门缓缓关闭，偌大宫廷被黑暗笼罩，只有点点灯火跳跃其中。在这寂静的黑暗之中，渐渐有汹涌涛浪翻滚。 　　那是康熙派去查探之人掀起的风浪。 　　多少人一无所知，多少人夜不能寐。 　　宁欢回宫被绿萦灌了一碗苦苦的药，在宽大的床上打了几个滚，被福嬷嬷抱着哄了几句就陷入黑甜梦乡。 　　第二天醒来时觉得有些热，宁欢揉揉眼睛，睁开眼便见天光大盛，殿里亮堂堂跟平日起床时完全不一样。 　　她一呆：“欢欢赖床迟到啦！” 　　福嬷嬷摸摸宁欢小脸心疼道：“公主昨儿个受了惊吓，今儿歇一天吧，黄先生那儿嬷嬷给您告假了。” 　　“不要。”宁欢摇头，宫里不好玩，她要去上学。 　　宁欢不要福嬷嬷动手，自己哼哧哼哧穿上衣服，跳下床背上小书包就往学堂跑，绿萦匆匆忙忙捧着碗蛋羹跟在后面。 　　黄先生见到宁欢只是惊讶一下便叫她坐下，继续讲《女诫》。 　　宁欢端端正正坐着兴致勃勃听讲。她很喜欢跟姐姐们一起上学、摇头晃脑一起大声念书，就像是大家一起玩一样。她很开心，中午照例把碎冰带回宫，自己一觉睡醒便进书房哼哧哼哧练大字。 　　等到太阳不那么烈，估摸着差不多到三阿哥下学时间，她便带着绿萦去乾东二所跟三阿哥学认字，顺便写剩下一张大字。为此都没空余时间去御花园玩耍了。 　　晚上宁欢揉着酸酸的手腕问系统：“皇阿玛怎么还不把茄茄给欢欢？” 　　没有回应。 　　宁欢已经习惯了，扯过小被子盖上，自己拍了拍自己以作安慰，委屈巴巴睡去。 　　如此过了几日，宁欢正在上课，系统突然“叮”一声：“推动番茄食用进程。积分到账200点。” 　　宁欢“哇”了一声，兴奋不已：“皇阿玛是不是要把茄茄给欢欢了？” 　　这几天她一直惦记着番茄炒蛋，尤其在写大字的时候。罚都罚过了，总得把美味吃到嘴里才行呀！ 　　顾堰则是惊讶：“居然试吃了？” 　　他本以为此事不成了，毕竟古人对番茄讳莫如深，刻板印象根深蒂固不能轻易撼动。况且这不是一次简单尝试，一旦失败便是一条性命。为了宁欢一句话，康熙恐怕不会做此尝试。 　　不知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 　　宁欢才想不到那么多，认清身在学堂暂时吃不上美味番茄这一事实后，她转而把目光放在积分上，积分也很招宁欢喜欢呀，小姑娘数了数后面的零，眼巴巴跟顾堰说：“堰堰，堰堰，你陪我去御花园探险吧。” 　　“探险”这个词还是宁欢跟顾堰学得呢。 　　顾堰微微笑，只怕探险是假，想叫他扫描才是真。 　　眼瞧着暂时没法工作了，顾堰干脆合上电脑，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取了湿巾慢条斯理擦手指，淡淡道：“扫描需支付积分，每次100点。” 　　积分余额共300多的小穷鬼宁欢弯下被生活重担压垮的脊梁。 　　‘恶魔资本家’顾堰转而道：“系统有植物相关书籍，宿主要解锁吗？” 　　说着宁欢眼前就出现一个光幕，上面用图片形式展示几本书籍，她认不全字，但能看出封面上画得是各种植物。宁欢眼尖地看到番茄就在其中。 　　顾堰说：“这几本随便学会一本，宿主即可自行探索御花园。” 　　听起来很有用、叫人心动。 　　宁欢眼神却不由飘向角落弹出来的小框框。跟不是蓝就是绿的植物学专著不同，那本书五彩斑斓，画着穿公主裙的小女孩，她甜美笑着，一群可爱的小动物环绕身边。 　　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睡前故事。 　　宁欢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书，瞬间就爱上了。 　　她选了一本看起来最顺眼的大部头，又指着这本书道：“欢欢要这两本。” 　　顾堰无情地说：“你积分不够。” 　　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宁欢咬着手指，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纠结地小眉毛皱成一团。顾堰叹口气正要说话，黄先生讲课声音突然停了，她远远看过来，关切问：“五公主怎么了，可有不适？” 　　宁欢立即回过神，缩缩脖子乖巧摇头：“没有。” 　　“嗯”，黄先生严肃提点，“认真听课。” 　　宁欢再不敢走神了，大约是心虚，下半场听得认真得不得了，念书声音比以往还要嘹亮，热情地不得了，导致两位姐姐和先生频频看她。 　　下学回到宫里，皇上派身边太监送来几碟子点心，宁欢这才知道，番茄被试吃的前后经过。 　　皇上原是指了太监张顺把洋柿子处理掉。张顺领了差事，捧了那玩意回去，害怕呀！ 　　这差事不好办。 　　处理掉倒是简单，但处理完不叫它接着害人才难。但凡今儿没处理好日后有人中毒，他都免不得被牵连。 　　左思右想，金木水火土各种招都想了，愣是没一个妥妥贴贴的。要不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这人脑回路也算清奇，他想了一个“妙招”。 　　——把这玩意给狗吃了。隔着肚子算是隔了一层，然后把狗尸体远远扔到宫外，这危险不就小多了吗？ 　　他打算得还算周全。 　　从猫狗房弄了一条病怏怏眼瞧着没几日活头的狗，又打点了负责往宫外运动物尸体那人，说定了帮他跑一趟，埋得远些偏些深些。 　　因着奉命办差，事情办得很顺利。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他把那洋柿子捣烂掺在狗粮里喂那狗吃下，就等着它死了继续下一步。 　　嘿！ 　　那狗愣是没死！ 　　头天没死，张顺心说这洋柿子毒性不强。 　　第二天没死，他心里就泛起了嘀咕。 　　第三天那狗叫得叽里哇啦追着他跑，张顺心说该不是疯了吧，结果那狗把他的饭拱到地上自个儿吃了，然后就好了。 　　他再迟钝也知道不正常，不敢瞒着，赶紧回禀了皇上。 　　皇上也惊讶呀！自古以来都说洋柿子剧毒啊，狗吃了三个竟没死？ 　　召了太医院院判许泽和最擅长制毒解毒的陈三药为那狗会诊，把原来带的病治好了些，毒却没查出来。 　　大家这才察觉，这洋柿子可能还真就是无毒的！ 　　皇上一边儿叫太医院研究，一边儿提了几个死囚试用，耽搁到今儿才算是初步有了结论。 　　这太监大约是得了康熙授意，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故事讲得活灵活现，还道：“奴才来之前皇上还在叹气呢，说这自古以来圣人便教导咱们‘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今日看来，以貌取物也不可取啊！”多圣明的皇上呢！ 　　然而宁欢的关注点却是：“皇阿玛可以把茄茄给欢欢了吗？” 　　那太监干笑，皇上得知洋柿子可食用，已经吩咐工部培养种植，现有的果子一律送去当种子，哪还有多的给宁欢吃。 　　他转移话题：“皇上知道五公主喜欢甜食，特特挑选了几样点心叫奴才送来。” 　　宁欢瞪大眼睛，迅速含了一包眼泪：“皇阿玛骗人！” 　　场面一度尴尬失控，太监抹着汗赔笑，福嬷嬷和绿萦又哄又劝，才勉强叫小姑娘放人一马。 　　自觉被骗的小姑娘背对着人表演自闭。福嬷嬷却挺高兴——五公主打出生就是小透明，这些年头一回得皇上赏赐，东西是不是公主想要的倒是其次，这心意才顶顶要紧。 　　福嬷嬷笑着哄宁欢，用银筷夹了一块点心：“公主您瞧，这点心做得多精致的，闻着便觉得香甜，皇上有心了，您尝尝吧？” 　　宁欢抿抿小嘴，她不想原谅骗人的皇阿玛，但是点心看起来确实很好吃！纠结了好一会儿，吞了好几口口水，才在福嬷嬷期待的目光中张开小嘴，接受福嬷嬷投喂。 　　“啊呜”一口，整块点心滑到嘴里。香甜软糯、入口即化，好吃极了。 　　宁欢眼睛亮晶晶：“好吃！” 　　她捏了一块给福嬷嬷，奶声奶气：“嬷嬷也吃。” 　　“诶！嬷嬷也吃！”福嬷嬷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宁欢抿着小嘴笑笑，又给绿萦和小成子一人一块。还叫福嬷嬷把四份点心各分一半出来，一份给三阿哥、一份给八阿哥、两份给戴佳氏，非常周到了。眼瞧着小成子提着东西出去，宁欢才满足地抱着一块点心啃得跟小仓鼠似的，时不时还偷笑一下。 　　福嬷嬷眼神软得一塌糊涂，等宁欢睡了跟绿萦说话时便有些忧愁：“咱们公主性子是不是太憨了，瞧瞧今儿，前一刻还在生气呢，转头吃块点心就啥都忘了，这以后可怎么办？” 　　绿萦：“......”您怕不是对公主有奇怪的滤镜？据她了解，公主绝不是这样的憨憨。 　　果然下午宁欢就掐着腰气呼呼跟三阿哥大放厥词：“皇阿玛坏坏，欢欢要自己种茄茄，不给皇阿玛吃！” 　　绿萦：.......瞧吧。 　　三阿哥犹豫：“皇阿玛以国事为重，并非故意失信欢欢。” 　　宁欢撅嘴：“三哥哥站皇阿玛不站欢欢吗？” 　　三阿哥：“......好吧。你想种便种，可需要我做什么？” 　　宁欢一本正经点头：“三哥哥会种菜菜吗？” 　　三阿哥：“......”他真不会。 　　问了宫里下人，也没有人会种菜。是了，这些宫女也都是包衣出身，入宫前也是正经千金小姐，而太监大多幼年进宫，记忆早已模糊，不会也是情理之中。 　　三阿哥提议：“咱们可以问御花园侍候太监。” 　　在他看来，种菜和种花差不多，都是把种子埋土里，然后浇水施肥嘛。再说洋柿子之前不就当花养吗？ 　　问他们肯定能行。 　　宁欢却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要，不能叫皇阿玛知道，他会抢走的。欢欢要偷偷种，不给皇阿玛吃！” 　　三阿哥发愁：“那怎么办？” 第6章 　　宁欢挠挠头，在脑海里戳系统。 　　没反应。 　　顾堰经常不在线，宁欢已经习惯了。她托着小下巴叹气。 　　是啊，怎么办呢？ 　　宁欢跟小大人似的，眉心微皱露出几分愁绪，三阿哥见了反而失笑出声：“别叹气了，我记得书房有几本讲农事的书，说不定里面能有办法。” 　　当今皇子所受教育极为严苛。他们无需科举入仕，因此四书五经或许不如进士精通，然而要学的东西只会更多——琴棋书画也就罢了，骑射武功兵法西学都要了解，农业作为国家根本更是基本素养。 　　只是三阿哥还在打基础阶段，尚未学到这些技术性太强的知识。 　　夏蕖没叫别人动手，自己费了老鼻子劲从箱笼里翻出两本书，宁欢探头去瞧，就见蓝皮白框的线装书上，标标准准楷体写着书名，她一个一个字念过去：“齐民要术，什么政全书。” 　　三阿哥笑道：“那个字念农，农政全书。你如今认的字不少。” 　　宁欢骄傲地挺起小胸脯，跟着三阿哥把“农”字读了两遍，又照着书上笔画描了两遍。 　　三阿哥见了说：“我教你写？” 　　宁欢摇摇头，奶声奶气一本正经：“先看怎么种茄茄。” 　　她没忘了今儿主要目的，这才是“正经事”呢。三阿哥点头，对着面前两本书发愁——先看哪本呢？两本均是农事巨著，但他都不了解，不知道哪本写菜蔬种植更详细全面？ 　　他对宁欢说：“你帮三哥选一本吧。” 　　宁欢挠挠小脸，又瞅了两眼，选了《农政全书》。理由也简单：她觉得这本书名有“农”又有“全”，还有她不认识的字，应该更厉害一点。 　　小姑娘跟三阿哥凑一起看书，还忍不住糯唧唧叹了一声：“欢欢不在三哥哥要怎么办呀？” 　　三阿哥脸颊微红，也知道自己没有决断。这是他老毛病了，想改不是那么容易。便只红着脸埋头看书。 　　宁欢认字不够多，看书只能从一堆字里捡认识的，看得她晕晕乎乎，一会儿功夫就没了兴趣。正好夏蕖送点心来，宁欢捧着一块慢慢啃，等到三四块点心下肚，小肚子半饱了，宁欢去看三阿哥，却发现他眉头微皱，书却一页没翻。 　　她晃晃小腿：“三哥哥怎么了？” 　　三阿哥脸更红了，放下书踌蹰片刻，才吞吞吐吐道：“......我看不懂。” 　　三阿哥心里羞愧。 　　他向来好学，在上书房进步也很快，先生对他多是夸赞。他自诩聪明、学问不错，没想到今儿离开先生独自看书，竟大部分看不懂。 　　他有点受打击。 　　宁欢捧着小脸道：“这书好难呀，三哥哥这么厉害都看不懂，欢欢字都认不全。” 　　他算什么厉害？ 　　三阿哥心里自嘲，愧疚地对宁欢说：“我不能帮你找种植方法了，若是你愿意，我可以问一下先生......” 　　“不要！”宁欢摇摇头断然拒绝，“不能叫别人知道，欢欢有办法。” 　　她说得坚定，三阿哥却不信。不想叫别人知道，看书又看不懂，还能有什么办法？ 　　宁欢却不肯多说，在三阿哥宫里写完今日功课，顺便吃了一肚子点心，才告别三阿哥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回宫。 　　夏蕖笑道：“五公主每日高高兴兴，仿佛没有烦心事似的，心性真好。” 　　三阿哥微笑：“是啊。” 　　** 　　宁欢回宫就见福嬷嬷跟个望主石似的，坐在廊下巴巴瞅门口，见宁欢回来顿时笑成一朵花，拉着她上上下下检查。 　　宁欢被摸得咯咯笑，在她怀里扭来扭去：“欢欢没事，嬷嬷不要摸啦！” 　　好痒的！ 　　福嬷嬷每日一问：“公主今儿做了什么？累吗？有不舒坦的跟嬷嬷说，不管怎么着都要顾惜自己身体......” 　　宁欢一一答了，福嬷嬷又嘘寒问暖，得知宁欢已经吃饱才放任她自己玩。 　　金乌西坠，霞光万道。微风轻拂，空中弥漫着茉莉香气。炎炎夏日，早晨和傍晚最为舒适，宫里几个人聚在院子里纳凉，说说笑笑热热闹闹。 　　宁欢坐在秋千上荡荡悠悠，一边努力参与福嬷嬷、绿萦和小成子的话题，还要时不时戳一下系统，甚至编了不成调的小曲，在心里哼唱：“堰堰，堰堰，堰堰......” 　　偶尔看一眼的顾堰：“......” 　　系统机器人还是要尽快上线，功能可以慢慢完善，前期能替他应付宁欢就行。 　　小孩太难缠！ 　　他打开声音传输器“嗯”了一声，屏幕上小姑娘露出大大笑容，稚嫩声音传输过来：“堰堰，你今天很忙吗？” 　　顾堰：“嗯。” 　　系统研究测试不是一日之功，现在最重要的投放绑定业已成功，下一步是收集数据、开发各种功能。顾堰一个人做这么多事确实很忙。 　　宁欢歪头：“你做什么呀？累不累呀？就算忙也要照顾好身体。现在有时间跟欢欢说话吗？没有欢欢可以等别的时间哦。” 　　见过福嬷嬷如何问宁欢的顾堰：“......找我什么事？” 　　“欢欢想买书”，在宁欢眼里，兑换跟买差不多，她仰着小脑袋问，“堰堰知道哪本书写了怎么种茄茄吗？欢欢想买。” 　　她想了想补充：“要欢欢看得懂的。” 　　顾堰预备调植物学巨著的手停了下——小孩看得懂的？ 　　他说：“稍等。” 　　然后手指翻飞，迅速调动数据，罗列出所有适合幼童植物启蒙的书籍，又在其中筛选出含有番茄种植的几本罗列出来，叫宁欢自己挑选。 　　宁欢选了一本封面最花里胡哨的。 　　系统“叮咚”一声，交易成功，宁欢眼见积分数字从三位数开始哗啦啦往下掉，最终停在一个她认识的数字：8。 　　她依依不舍看角落的《睡前公主》，问顾堰：“堰堰堰堰，欢欢种茄茄有积分吗？” 　　“推动番茄种植技术、改良番茄品种，有。” 　　他顿了顿道：“宿主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请尽快赚积分调养。” 　　宁欢身体在没有完全恢复之前调养不能断，否则身体素质会倒退，一天需耗费一个积分。宁欢听到这个便脑门一紧，想到以前病歪歪天天被迫喝苦药汤子的经历，瘪嘴：“欢欢知道了。” 　　她当即便要看兑换来的书。 　　这是一次奇妙体验。 　　宁欢在顾堰指导下控制意识进入系统，点了右手边一列按钮其中一个，界面便从个人界面跳到书架界面，空荡荡只有孤零零一本书。 　　她用意识点了点这本书，眼前便出现一个光幕，跟顾堰叫她选书时光幕相似，不过现在上面只有放大的一本书。 　　意识点一下，封面一卷划到序列页；再点一下又划回封面。宁欢玩得兴致勃勃。 　　顾堰售后任务完成，最后道：“你要种植番茄之前，最好去看看别人怎么种。” 　　宁欢摸摸头被点醒了：“对哦，欢欢可以去悄悄看，不用买书哒！” 　　她无限懊悔，尤其是想到有漂亮公主的《睡前故事》，更是用小肉手拍拍自己脑袋。 　　“欢欢笨笨！” 　　顾堰：“......”他下线了。 　　** 　　宁欢的懊悔不过片刻而已。 　　一是她生性乐观；二是新技术有积分；三就是......这本书好好看啊！ 　　它是有图的诶！ 　　她从秋千上挪到床上，喜欢敞亮的小姑娘头一次坚持放下帷帐，躲在被子里看书。 　　这光幕好神奇，晚上也能看书！ 　　而且绿萦她们都看不到诶！ 　　宁欢沉迷看书，不知道什么时辰才睡去。第二天一大早被福嬷嬷叫醒时还困倦不已，撅着小屁股往被子里钻，哼哼唧唧不想起床。福嬷嬷心软，便叫绿萦去给宁欢请假。 　　宁欢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不要请假，欢欢要去上学。” 　　绿萦扭身回来帮宁欢穿衣服，取笑道：“公主昨儿做贼去了吗？瞧瞧您眼底下青的。” 　　宁欢掐腰：“欢欢才不是小贼。” 　　“是是，公主伸胳膊”，绿萦逗宁欢而已，就当帮她醒神，“学堂这么好么，公主不想歇一歇？” 　　宁欢认真点头。 　　她喜欢跟哥哥姐姐们一起玩。 　　近日黄先生讲完一轮《女诫》《女训》，开始教公主们琴，宁欢便更喜欢了。她年纪太小手指太嫩不能上手，但是可以负责鼓掌呀！ 　　美人拂弦实在赏心悦目，况且两位公主琴艺不错，乐音轻扬，宁欢听得沉迷，听着听着就流出了口水。 　　黄先生用手指敲桌子：“五公主，醒醒！” 　　宁欢迷茫睁开眼，就看到黄先生板着的脸，瞌睡顿时飞没了，乖乖巧巧坐好继续听琴。 　　下课时三公主便笑：“五妹妹昨儿想好吃的没睡觉么，瞧你困的，还流口水。” 　　宁欢一本正经：“欢欢没有。” 　　大公主和三公主用团扇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 　　宁欢知道她们在笑自己，哼唧一声，问：“大姐姐和三姐姐要和欢欢一起捉迷藏吗？” 　　两位公主摇头：“我们这么大，不能玩捉迷藏了。” 　　“为什么？”宁欢挠挠头，不明白捉迷藏和年纪有什么关系，“是不是你们太高不好躲？那我们捉蝴蝶吧。” 　　大公主笑着摸摸宁欢头：“不是这个缘故，只是我们身为女子，长大了便要贤淑贞静，动静守节，不可笑闹过分。” 　　宁欢听得晕晕乎乎。 　　三公主对宁欢眨眨眼：“先生说得对，五妹妹聪明归聪明，年纪却太小了，还不懂《女诫》《女训》意思呢，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明白了就不能捉迷藏吗？”宁欢撅嘴，“那欢欢不要明白！” 　　说完她就蹦蹦跳跳跑了。 　　大公主和三公主看着跑远的背影，不由露出几分羡慕。 　　天真烂漫，真好啊！ 第7章 　　宁欢这几天没去找三阿哥。 　　因为她在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抄书！ 　　就是系统上买得那本书，宁欢刚开始看得时候很开心，因为好多好多图哇，而且Q版画工很可爱，她一开始看得可开心，后来就发现不对了——她还是看不懂！ 　　而且这字奇形怪状，宁欢觉得自己认识的字更少了。 　　她戳了系统，顾堰帮她调成繁体，宁欢认识一半字。至于剩下部分，顾堰表示暂时无能为力，请教别人吧。 　　书已经最简单了，教他是不可能教的。 　　可是系统的书只有宁欢自己能看，为了能向别人请教，宁欢只好哼哧哼哧开始抄书。不认识的字写起来可费劲了呢，几个字就占一张纸。 　　况且她还画了图，更麻烦。 　　为了不吃苦苦的药，宁欢也是拼了，每天在书房待三四个时辰，福嬷嬷心疼地差点掉眼泪，可是她愣是用三天时间把番茄种植部分抄完了。 　　抄了厚厚一摞纸！ 　　宁欢叫绿萦揉酸疼的手腕，对福嬷嬷道：“欢欢想吃烤羊肉。” 　　福嬷嬷顿了顿：“公主身子不适合......” 　　宁欢眼泪汪汪看着她。 　　福嬷嬷：“......仅此一回。” 　　宁欢点点头，笑得露出小米牙，觉得手腕都没那么难受了呢。绿萦也忍不住笑：“公主就惦记着吃。” 　　“才不是，绿萦姐姐记性好差”，宁欢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欢欢还记着抄书呢。” 　　“是是”，绿萦笑，“公主抄什么书叫奴婢代劳就是了，竟还不叫奴婢伺候。” 　　当然不能叫她伺候啦。欢欢没有办法拿出原书对着抄，有人岂不是要露馅。 　　她这么聪明才不会犯这种错误。 　　宁欢挺着小胸脯：“这是秘密。” 　　绿萦“扑哧”一声笑出来，其实也没怀疑。她不知道别的公主什么情况，但是宁欢书房书很不少。大部分是原先不知道哪位主子留下的，绿萦瞧着大多看过，有些上面还有字迹。五公主挪过来之后，内务府也送过来一些，装点门面用的。另外就是宁欢非要上学堂，戴佳氏得知后只道宁欢爱读书，叫人送了一些过来。 　　戴佳氏喜欢读书，当初也得宠过，家底还是有一些的。 　　绿萦认识字还不如宁欢多，看不懂纸上写得是什么，只当她是闹着玩。闻言不再多问。 　　宁欢悄悄松口气，美滋滋吃了顿烤羊肉，吃得小肚子溜圆被福嬷嬷拦住，然后散步小半个时辰，困意上涌，正打算去补个午觉，三阿哥宫里的小太监过来请安：“夏蕖姐姐准备了甜奶茶请您下晌过去喝。” 　　“好啊好啊，我正打算今天过去。” 　　宁欢没心没肺，福嬷嬷和绿萦对视一眼，却俱有些担忧。 　　这事不寻常。 　　夏蕖身为宫女，再怎么得用也不能越过三阿哥请宁欢，这不合规矩。夏蕖素日瞧着行事稳当妥帖，不像是会如此行事之人。 　　两人心生疑窦，只是那传话太监日常不过跑跑腿传传话，知道得不多，再问不出多的。 　　福嬷嬷皱眉。绿萦安抚道：“您别太担心，夏蕖无缘无故不会做什么。” 　　那可说不准，宫里害人未必都是有仇怨，那死得莫名其妙的少了吗？ 　　福嬷嬷坐卧难安，甚至想着叫宁欢称病不去三阿哥处了。 　　绿萦：“......”您管得住五公主？ 　　不知道福嬷嬷见过什么事情，或者听过什么故事，忧患意识未免太重。叫绿萦说，别说夏蕖并无害人之心，就算有又能做什么？她们一路走大路，直接抵达乾东二所，那是三阿哥地盘，三阿哥又不是傻的，还能由得夏蕖做主不成？ 　　她被福嬷嬷拉着絮絮叨叨，心下无奈。费了好大口舌，好歹把对方安抚下来。瞧着脸没那么白了，也不念着不叫宁欢去了，才稍稍松口气。 　　岂料宁欢午睡醒来，福嬷嬷还是忍不住道：“公主今日别去了吧，过上两三日再去找三阿哥玩。” 　　宁欢正被绿萦抱着洗脸，打湿的帕子盖在脸上清清凉凉，她正探着脑袋蹭啊蹭，就听到福嬷嬷的话，当即闷声闷气反驳：“不要，欢欢要去，欢欢找三哥哥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 　　福嬷嬷期期艾艾：“学字不着急，公主累了这几日歇歇吧，明日也别去上课了，嬷嬷替公主跟先生请假。” 　　瞧瞧状况再说。 　　宁欢扬起小脸不赞同道：“嬷嬷不要总惯着欢欢啦！欢欢现在聪明，但是如果不好好学习，就会像伤什么永，变成笨小孩的，您要常常催欢欢学习才是呀。” 　　绿萦：“......”您懂得倒多。 　　福嬷嬷犹豫片刻说：“是嬷嬷错了......” 　　绿萦：“......”看吧。 　　她一点不意外。福嬷嬷跟其他公主教养嬷嬷不一样，别的教养嬷嬷那都是老虎，把公主连吓带哄管得老老实实服服帖帖。五公主这位教养嬷嬷却是只兔子，还是纸糊的，本就不怎么管束宁欢，小姑娘再一撒娇，更是一点坚持也无。 　　说不上好还是不好，至少从眼下瞧，宁欢是得偿所愿了。 　　她高高兴兴去到乾东二所，院子里安安静静，夏蕖指指书房低声道：“看书呢。” 　　宁欢摸摸头：“三哥哥怎么了？” 　　平日这个时间他下学回来没多久，都要歇息片刻，吃几块点心喝杯茶的。 　　夏蕖脸色为难，欲言又止。书房传来三阿哥温和的声音：“五妹妹来啦？进来吧。” 　　夏蕖立即闭嘴，宁欢跳进书房，看到三阿哥一愣：“三哥哥眼睛红红......” 　　三阿哥躲闪一下：“没事。” 　　他不好意思说，因为看不懂农书，答应宁欢的事没做到，他这几日都带着书去上课，利用休息间隙和下学的片刻时间请教先生。因着宁欢不想叫人知道，他便假作做整本书都感兴趣。只是如此一来，学得东西多，偏生时间又少，只能粗略记忆，回宫再慢慢琢磨理解。 　　因此这几日睡得晚，眼睛便是熬红的。 　　他有些愧疚：“五妹妹，我还没学会蔬菜种植。” 　　“没关系，欢欢找到办法啦！” 　　宁欢摆摆小手，三阿哥瞪大眼睛。 　　宁欢笑眯眯解开书包带子，嘴里喊着“噔噔噔噔”，从里面抽出厚厚一沓纸给三阿哥，然后便背着小手腆着小肚子等夸奖。 　　三阿哥瞧了瞧：“写得浅显易懂，倒是能看明白，只是这些黑方块是什么？” 　　什么黑方块，宁欢不明白。她探着小脑袋去瞧，掐腰道：“这是欢欢画的画。” 　　三阿哥瞧着那黑乎乎一团沉默片刻：“......没事，不看画也不要紧，描述已经很清楚了。” 　　心下却决定等清闲一些教一教宁欢画画，瞧瞧这画得是些什么？ 　　两个小孩凑到一起嘀嘀咕咕，总算把番茄种植方法闹明白了，三阿哥重新誊写一遍，厚厚一摞变成三页，瞧着好看又整齐。 　　宁欢捧脸：“三哥哥好厉害。” 　　“五妹妹好好练习，肯定会比三哥更好”，他像宁欢这么大的时候可没她厉害，三阿哥微微笑，把纸上几个词圈起来，分别是：多菌灵、种子、田地。 　　“欢欢知道，欢欢知道”，宁欢高兴道，“多什么灵是为了杀毒，我们这里没有，可以用石灰代替。” 　　“我们这里没有？” 　　宁欢点点头，她其实没看懂啦，这还是顾堰主动告诉她的。 　　三阿哥也不多追究，只点点头感慨道：“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注）。石灰有气节，又有杀毒之效，果真是清清白白。” 　　宁欢摸摸头，三哥哥又说欢欢听不懂的话啦！ 　　三阿哥只是一时感慨，很快回神笑道：“石灰易得，找营造司要一些便罢了。” 　　至于田地——真想种总不会缺地方，实在不行把花拔了种盆里都行。 　　最重要就是种子了。 　　这时候两个小孩才大眼瞪小眼，抓瞎了。 　　他们光想着种植技术，竟把最重要的忘了。宫里洋柿子都叫皇上摘光了，他们上哪弄种子来？若没有种子，折腾这些技术有屁用哦！ 　　两人都垮了脸，别说宁欢不开心，就连三阿哥，一开始对种洋柿子不感兴趣，可是都走到这一步了，叫他放弃也不甘心。 　　他抿嘴起身：“我去额娘那里瞧瞧。” 　　皇阿玛曾赏过额娘两盆洋柿子，现在也应该挂果了，只是不知道还在不在。 　　皇阿玛或许不会主动要，但是以他对额娘的了解，若是知道洋柿子可食用可做种子，必定会把果实给皇阿玛。不知道是否来得及，他去碰碰运气。 　　宁欢等三阿哥走了带着绿萦溜出去：“欢欢去御花园看看。” 　　说不准有漏网之鱼呢。 　　绿萦说：“三阿哥说过，不叫您随意摘御花园东西。” 　　宁欢已经跑远了。 第8章 　　宁欢带着绿萦直奔上次发现番茄的位置。远远看去，那几株番茄越发茂盛，墨绿植株失去桔红色点缀，显得灰扑扑、高高笨笨不算好看。 　　她哒哒哒跑过去，把枝叶翻找一遍，果然，番茄被摘得干干净净，连小的都没放过，只留下光秃秃枝干。 　　宁欢撅着小嘴去看地上，果然有一些烂掉的番茄和嫩芽。 　　那小芽大多不过指长，嫩绿发黄，风一吹怯生生摇摆，可怜可爱极了。 　　宁欢戳戳系统：“堰堰，这就是茄茄的芽芽吗？” 　　顾堰“嗯”了一声。 　　宁欢伸出小手摸摸那芽。堰堰说，番茄从前被视为有毒之物，果实没人敢碰，只能独自成熟，然后掉落地上慢慢腐烂，可是它们的种子扎根土壤，长成了这些嫩芽。它们很坚强，然而因为旁边有大植株，它们大多长不大。 　　与其长着长着就死了，还不如叫欢欢移植走。 　　她伸手就要拔，绿萦赶紧提醒：“公主，不能随便摘御花园东西。” 　　是哦！ 　　宁欢想到还没写完的二十张大字，顿时老实了。乖巧收回手：“好叭，那我们去问问管事太监。” 　　宁欢没注意到拐角处有一个小身影站了许久许久，正打算走过来，见她离开又把脚缩了回去。 　　她带着绿萦去找管事太监。 　　管事太监并不好找。 　　如今番茄已证实无毒，果实又被摘光，皇上便撤了专职看守之人，和这一片的其他花草一起，交由一位管事统一负责。 　　这片区域不小，宁欢费了好大劲找到人，问：“欢欢可以在御花园挖一些芽芽吗？” 　　管事太监躬着腰问：“公主要什么芽？” 　　宁欢眨巴眨巴眼睛，指了指番茄方向，却不说具体什么植物。那片花草种类不少，大多植株较为高大，不指着小芽分株，太监便大方同意。 　　他还拿了个垫了油纸的篮子和花锄给宁欢，却绝口不提派个小太监帮两个女子干活儿。 　　好在宁欢不在意，甚至因此背过身去偷偷笑，觉得自己骗过了对方，路上还跟绿萦炫耀：“欢欢聪明吧？” 　　绿萦笑着夸：“公主最聪明了。” 　　宁欢便咧开小嘴笑，拎着篮子蹦蹦跳跳像是只快乐的兔子。绿萦失笑，心说人家管事太监又不傻，不问清楚就答应您，自然是因为没有什么要紧的。皇上把专职看守洋柿子之人都撤了，显然是不看重御花园这几株光秃秃枝干，您就是说出来，管事太监也未必会与人为难。 　　不过公主的确聪明。 　　别家小孩四岁时只怕还傻吃傻玩呢，她家公主却已经会使心眼了呢！ 　　骄傲！ 　　宁欢是个有仪式感的小姑娘。动手之前还蹲在花池边跟嫩芽说话：“芽芽芽芽，你们不要怕，欢欢会很小心哒，不会弄疼你们哒。欢欢给你们换个地方住，以后要好好长哦，长大了给欢欢吃。” 　　一阵风吹过，嫩芽齐齐抖了抖。 　　宁欢对绿萦道：“它们答应欢欢啦！” 　　绿萦：“......可不是，奴婢也看到了。” 　　宁欢笑弯了眼，撸起袖子抱着比她还高的花锄就要挖土，还不叫绿萦帮忙，义正言辞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干，然后一锄头下去，土没挖出来，她自己差点栽到泥里去。 　　绿萦忍笑道：“公主干这种粗活，岂不是叫奴婢心里惶恐？您歇一歇叫奴婢来吧。” 　　“那好叭”，宁欢背着小手一本正经。 　　她站在花池边上，原还脸蛋红红，见绿萦一锄头下去带出好多泥土和绿芽，忍不住瞪大眼睛，跳起来鼓掌：“绿萦姐姐好厉害！” 　　绿萦摆手：“一般一般。” 　　有绿萦出手，很快挖了半篮子，宁欢蹲在旁边伸着白嫩嫩手指数土上带了多少芽，就听见女孩娇俏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这声音可太熟悉了！ 　　宁欢皱着小眉毛回头，就见那是一位跟她年龄相仿的小女孩。她宽脸小眼，皮肤微黑。穿着红艳艳小旗袍，同样梳着两个小啾啾，用珍珠和宝石攒就的珠花点缀，脖子上带着金项圈，看起来比宁欢珠光宝气多了。 　　正是四公主。 　　宁欢的“死敌”，经常抢她玩具那位。 　　四公主带着人上前两步，看着宁欢篮子里东西，露出了熟悉的好奇表情——那是她要抢东西的先兆。 　　她问：“你挖这个干什么？” 　　宁欢站起来挡在篮子跟前，掐腰喊：“不要你管！” 　　四公主眉毛一竖，原本不算好看的脸更显凶相，声音也显得尖利：“我偏要看！” 　　她伸手便要推宁欢，被赶过来的绿萦挡住，宁欢躲在绿萦身后冲对方扮鬼脸，四公主怒道：“贱奴才，你敢拦我？” 　　绿萦不卑不亢：“奴婢职责所在，请公主见谅。” 　　宁欢摇摇小脑袋不赞同：“四姐姐，我送你的书你没看吗？身为淑女，怎么能说脏话呢，你说话这么难听，以后会嫁不出去的。” 　　虽然宁欢也不知道“嫁”是什么意思啦！但是充分模仿黄先生的痛心疾首，成功叫四公主炸毛，嗷呜一声冲过来，两个小孩瞬间扭打到一起，绿萦拦都拦不住，只能一边拉架一遍挡着四公主身边人不叫冲过来。 　　这些人黑着呢。仗着背后有宜妃撑腰，对五公主都敢下手。 　　大人出手和小孩打架伤害值不一样，不能叫她们靠近宁欢！ 　　只是她双拳难敌四手，很快抵挡不住，已经有人从身后绕到宁欢身边伸出了手，绿萦瞪大眼睛，努力想要过去，却被眼前人缠着脱不开身。 　　眼瞧着宁欢要吃亏，便听到小男孩稚嫩清脆的声音：“你们干什么呢？” 　　这一声对绿萦来说如同天籁，混乱场面一时安静下来，除了两位主子还滚在一起，其他人都停了手一起看向声音来处，就见四阿哥板着小脸拧着眉：“还不拉开两位公主。” 　　“是，是！” 　　绿萦和其他人一起动手把扭打的两人分开，然而两人打得上头，被丫鬟拉着还要努力伸长腿踢对方。 　　宁欢头发有些乱，衣服也脏了。四公主更惨，脑袋上啾啾已经散成一团，珠花半挂在头发上摇摇欲坠，衣服甚至破了几个口子，看起来像个小乞丐。宁欢得意哼了一声，四公主怒气冲冲：“你敢这么对我，我一定告诉皇阿玛，叫他打你板子。” 　　宁欢：“你吹牛！你说了好多遍，可是皇阿玛从来没有打过欢欢板子。” 　　再说啦，皇阿玛说过欢欢不犯错就不会打欢欢板子哒，她一点也不怕，昂首挺胸鄙视地看四公主：“你就会骗人！” 　　四公主哪受得了这个，气得当场跳脚，大有冲过来再打一架的趋势，宁欢却突然瞪大眼，指着她旁边的番茄植株喊：“哇，有可爱的毛毛虫！” 　　“啊！”四公主尖叫一声撒腿就跑，宫女太监立即跟上，哗啦啦跑走一片，不大的地方立马宽松许多。 　　宁欢掐腰大笑。 　　四阿哥说：“五妹妹喜欢毛毛虫吗？我叫人捉一些给你。” 　　宁欢：“不要！” 　　她瞟了四阿哥两眼，直看得对方小脸紧绷。 　　宁欢本不想跟他说话，但是想到曾答应三阿哥要做个大度的小公主，便抿抿小嘴问：“你要跟欢欢一起玩吗？” 　　她说：“今天欢欢要挖茄茄种茄茄，你不喜欢就算了。” 　　四阿哥绷着脸点头：“我喜欢”，他补充道，“扑蝶也喜欢。” 　　宁欢不高兴了，掐腰问：“那你上次为什么要说不喜欢？” 　　小男孩抿抿嘴：“......对不起。只要能跟你们一起，我玩什么都行。” 　　说完他扭开脸，不叫宁欢看到他眼里的泪花。 　　“好叭”，宁欢说，“那你不许捉毛毛虫吓欢欢哦，不然欢欢就不跟你好了。” 　　“嗯”，四阿哥用力点头。 　　两个小孩重归于好，手拉手蹲在篮子边看绿萦挖土，四阿哥问宁欢：“你跟四妹妹吵架不害怕吗？” 　　“欢欢才不怕”，宁欢哼哼唧唧，气哼哼道，“不吵她也要抢欢欢东西，也要跟欢欢打，就要吵！气死她！反正皇阿玛不会打欢欢板子。” 　　可是四公主生母虽只是贵人，名义上却由亲姨母宜妃抚养，以宜妃的盛宠，想要教训一个不得宠的公主轻而易举。 　　四阿哥还没说出口，就听宁欢欢呼一声：“挖好了？走走走，我们去找三哥哥。” 　　她拉着四阿哥起来：“回宫啦。” 　　四阿哥未出口的话便咽了回去。 第9章 　　四阿哥头一次踏进乾东二所。 　　他和三阿哥序齿相邻、年龄相仿，又同是高位妃嫔所出，相较其他兄弟本该亲近一些。 　　然而三阿哥自小在宫外长大，回宫没多久就进上书房读书，住所也挪到了乾东二所，以至于兄弟二人长到这个年纪，竟没见过几次面，彼此之间生疏至极。 　　四阿哥随着宁欢跨过宫门前高高的门槛，沿着回廊走向后院，手心渐渐出了一层汗。 　　他不请自来于礼不合，不知道三阿哥会不会怪罪。 　　这一刻四阿哥有些后悔，他没什么朋友，头一次这么跟兄弟姐妹玩，有失分寸了。其实他不该这么来的。 　　至少等再熟悉一些，或者三阿哥亲自邀请。 　　太冒昧了。 　　他心里萌生了退意，脚步便慢了一些，宁欢扭头拉他衣袖：“四哥哥走得好慢，快些啦！” 　　四阿哥挣脱不得，只好被宁欢扯着衣袖硬着头皮迈入二门。 　　入目便是繁花盛景。迎风摇曳的虞美人、青瓷多宝纹大缸里安静绽放的睡莲、香气袭人的茉莉，花木繁多、错落有致。院子一角还搭了个葡萄架子，青绿色葡萄串坠在墨绿色枝叶之下，晃晃悠悠像是无声的风铃。 　　葡萄架下摆了石桌石凳，待到傍晚金乌西坠，暑意渐消，在此乘凉真是再好不过了。 　　三阿哥此刻就坐在石桌旁捧着一沓纸看，落日余晖透过葡萄茂密枝叶洒落在他身上，显得温柔又祥和。 　　四阿哥突然就没那么紧张了。 　　宁欢扯着小奶音喊了一声“三哥哥”，小少年从纸中抬起头来，看到他微微愣了下，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四弟弟、五妹妹回来了？” 　　四阿哥的那点不自在在这亲近的言语中瞬间就没了。 　　他不好意思像宁欢一样跑过去抱着三阿哥胳膊撒娇，只沉稳地行礼：“不请自来，叨扰三哥了。” 　　三阿哥笑了笑还没说话，宁欢就捏着一块糕点道：“不是不请自来，欢欢请四哥哥来的。” 　　言语中竟是能替三阿哥做主似的，若非极亲近之人，这般说话有些失礼，四阿哥担忧宁欢因她招了三阿哥厌恶，正要解释两句，却见三阿哥笑着捏捏宁欢脸蛋，竟是一点都不介意。 　　可见二人关系之亲密。 　　三阿哥当然不介意了。 　　且不说他与宁欢的确亲密。只说他心性生来温和大度，本就对弟弟妹妹多几分亲近包容，况且宁欢肯听他劝诫跟四阿哥重归于好，他只有高兴没有生气的道理。 　　宁欢或许说不出道理，但是聪明敏感，知道三阿哥底线才会擅作主张。 　　她招呼四阿哥坐，把点心盘子往中间挪了挪，又亲手给他倒了杯奶茶。 　　是甜奶茶。 　　不仅加了蜂蜜，还加了糖桂花，又香又甜。四阿哥闻到味道眼睛就亮了。 　　这些天他极为怀念这个味道，但不好意思找宁欢和三阿哥要。自己做想来也不难，只是妹妹刚出生，身子又不好，宫里上上下下为她操碎了心，他不想再多添麻烦，便从没提过。 　　如今终于又喝到，他捧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啜饮，一边听旁边兄妹两个说话。 　　宁欢叫绿萦把篮子提过来放到桌上叫三阿哥瞧：“欢欢找到了这么多芽芽。” 　　“欢欢好厉害”，三阿哥笑着夸赞，看起来真诚极了，他道，“额娘那里有几个果子，听说咱们要用都给拿过来了。” 　　他也叫小太监提了个篮子过来，打开盖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颗桔红色的果子。 　　荣妃总共得了两盆洋柿子，这是一个没留都给拿过来了。听说倒是说要给皇上做种子，可是皇上没要，显见对此说不上重视。 　　也可以理解，新得一样作物当然高兴，但高兴也是不一样的。若是得一样能填饱肚子的作物，皇上怕恨不得日日烧香拜佛以谢天恩。可是洋柿子到底是蔬菜。 　　蔬菜么，对亿万百姓来说不过是调剂，有好的就吃点，没有的话挖点野菜也能凑活，反正多了不嫌弃，少了饿不死。 　　但要粮食没了试试看。 　　所以康熙对洋柿子重视有限。荣妃呢，对这个东西心有余悸。过去那么多年认知里这玩意儿都是有毒的，突然就说没毒，不仅没毒还很好吃——说实在的，又不是没吃过好的，也不是要吃不要命的性格，何必提心吊胆吃这玩意儿呢？ 　　所以三阿哥一要，听说是要种的，荣妃就全叫他摘了。 　　不少了，足够宁欢玩的。 　　四阿哥这才知道宁欢要种什么。只看叶子他没认出来，看了果子才发现这东西他也熟。 　　承乾宫也有几盆。 　　只是佟佳氏一直不甚喜爱，照料并不精心，怀了小公主后更是把它挪得远远的不叫见了，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吃灰呢。 　　倒是前儿偶然听佟佳氏提了两嘴，说能吃、惹事什么的。仿佛是因着洋柿子闹出了一些风波，后宫有些震荡。 　　没想到宁欢和三阿哥竟张罗着要种它，他犹豫了下，还是把这个事儿说了：“你们还要吗？我叫人回宫去取。” 　　三阿哥便看向宁欢：“欢欢你看呢，这些做种子应该够了吧。” 　　“可是多的我们可以吃啊”，宁欢捧着小脸，对番茄炒蛋念念不忘，“皇娘娘不吃就浪费啦！” 　　于是四阿哥派人回宫去取番茄。 　　而他们几个则要把番茄苗种了，这个不比番茄。 　　番茄还能留上两日，这苗却已经从土里刨出来了，若是不赶紧种上，怕是一个晚上就蔫了。 　　几个人带着下人浩浩荡荡奔赴御花园，这边有个偏僻角落没种东西，正好拿来用。 　　营造司送了一大袋子石灰来，几个小朋友不叫下人帮忙，自己洒石灰、挖坑栽苗、培土浇水，忙得不亦乐乎，等结束时三个人都成了花猫。脸上身上脏兮兮不能看，然而一个两个三个却笑得露出亮白牙齿。 　　小孩子生性好奇，向往自由、讨厌约束。而礼仪教养要求他们举止有度、克己复礼，难免压抑人之天性。适当解压有利身心健康，三阿哥现在就觉得身心舒爽，仿佛素日束缚身上的枷锁松了一些。四阿哥瞧着也自在很多。 　　几人回到乾东二所各自梳洗。宁欢换上存放在三阿哥处的备用衣裳，四阿哥则穿了三阿哥一套未上身的新衣。虽手脚略微显长，但也勉强能穿。 　　三小只坐在一起说话，说起今日之事心情还有些激荡。 　　三阿哥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注）。今日我才明白这话意思，我们傍晚下地，还不用做翻土、提水这样的重活尚且如此辛苦，百姓生活想来更加艰难。” 　　宁欢和四阿哥也跟着叹了一声，仿佛他们真能感同身受似的。 　　宁欢还一本正经说了句：“以后会好的。” 　　四阿哥板着脸点头，然后问：“洋柿子什么时候能长好啊，真的很好吃吗？” 　　宁欢摇摇头：“欢欢听别人说的，自己也没有尝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熟，书上没写。” 　　她有些发愁：“不知道我们种得茄茄能不能活。” 　　四阿哥则扬着脖子眺望：“怎么还不回来！” 　　“四哥哥别着急嘛”，宁欢拍拍他的胳膊安慰，“实在不行我们就先吃三哥哥的，你的拿来当种子。” 　　三阿哥：“......” 　　最后还是吃得从承乾宫拿来的番茄。佟佳氏是真不怎么待见这东西，跟荣妃一样一股脑全给了四阿哥，青的小的都没放过。 　　三阿哥交给小厨房叫炒鸡蛋。至于具体做法，自己发挥吧。 　　御厨可比他们懂得多了。 　　没一会儿小厨房管事求见，原样把番茄提回来，战战兢兢表示这玩意儿不能吃，他有毒啊！ 　　三阿哥笑道：“你知道的还挺多。” 　　管事道：“奴才曾偶然有幸见过。” 　　“不过消息有些滞后了”，三阿哥笑着指指宁欢，那管事随之看去，就见小姑娘抱着快及得上小脸大的番茄啃得满脸汁水，边吃还边从边缘露出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看戏看得高高兴兴。 　　这......管事脸色发白：“公主不能吃这个！阿哥爷快请太医啊！” 　　“行了”，三阿哥微笑，“你看她像是中毒的样子吗？洋柿子无毒，皇阿玛已经试过了，你且放心吧。” 　　好说歹说，那管事才炒了一碟番茄炒蛋。自己先试吃过才送到主子跟前。 　　真要死，中毒而亡总比千刀万剐强吧。 　　不过味道是真不错嘿！ 　　三个小朋友也觉得味道不错，很快把一碟子菜分食干净，三阿哥道：“酸酸甜甜，味道挺特别。” 　　四阿哥点头表示赞同。 　　宁欢捧着小脸憧憬：“等我们的茄茄熟了，欢欢要天天吃番茄炒蛋。” 　　四阿哥奇道：“你怎么管洋柿子叫番茄，有这个称呼吗？” 　　他看向三阿哥。 　　三阿哥也不是很清楚：“或许有吧。番表示西方，洋柿子形状像茄子，番茄这称呼也合理。” 　　宁欢缩着脖子松口气，决定以后再小心一点，免得一不小心露馅被当成妖怪烧掉了。 　　四阿哥又问宁欢：“你能说清楚番茄两个字，为什么要叫茄茄呢？” 　　宁欢挠挠头：“单独念的时候念不出来。” 　　她以前试过的，当着两个哥哥面试了试，果然单独念番茄两个字就跟舌头绕住似的，但要说番茄炒蛋却没事。 　　奇了。 　　四阿哥还要再问，宁欢掐腰：“你话好多哦。” 　　四阿哥：“哼！” 　　宁欢：“哼！” 　　** 　　宁欢回去时候还跟三阿哥要了两个番茄，打算送给八阿哥。 　　她急着回宫写大字便没进去，只在宫门口递给八阿哥的宫女，把做法说了，再三叮嘱给八阿哥吃：“欢欢吃过了，可好吃啦，欢欢专门拿回来给八弟弟哒。” 　　宫女笑眯眯道：“劳烦五公主惦记，奴婢记下了。” 　　可是转头就把事情告诉嬷嬷，那嬷嬷捏开帕子一角瞧了瞧，冷嗤：“果真是上不得台面，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拿来吃。” 　　宫女就知道意思了，只把东西收起来不叫阿哥爷见，过两日悄悄扔了就是了。 　　宁欢并不知道。回宫写完两张大字就入夜了，她洗白白躺在床上戳系统：“堰堰，欢欢积分到了吗？” 　　顾堰：“没有。” 　　“为什么？”宁欢不明白，“欢欢今天种茄茄了。” 　　“影响不足。” 　　首先是创新性不够，她最大创新就是撒了一层石灰做杀菌之用，即便如此也没有引起相关重视，系统判断后续推广潜力低，对世界进展推动不大，不达成积分成就。 　　顾堰说：“你积分不足，先用别的途径赚积分吧。” 　　宁欢不高兴：“你说种茄茄会有积分的。” 　　顾堰：“嗯，做得好会有积分，只是晚一点。” 　　宁欢小嘴撅得越发高，顾堰见状有些不忍：“需要我提供意见吗？” 　　“不用！”宁欢不想跟“骗子”顾堰说话，气呼呼从系统退出来，想了想，从床脚柜子上取下一本书抱在怀里，含着一包眼泪睡去。 　　厚厚的书封面上写着五个大字：唐诗三百首。 　　她以后要努力背诗赚积分了呜呜呜。 　　第二天绿萦叫宁欢起床还奇怪：“公主怎么抱着书睡，硌不硌呀！” 　　“不硌”，宁欢抱着书不松手，“欢欢要好好跟它培养感情。” 　　求轻虐呀！ 　　** 　　四阿哥回到承乾宫时天色还没黑，宫里却早早点了灯。院子里有宫女太监走动，却一点声音没有，见到他也只是简单行礼而不发出声音。 　　因为他刚出生的妹妹身子弱，睡觉浅，动静稍微大一些便会惊醒，因此承乾宫上下不许喧哗。 　　他来到正殿门口，请宫女进去通禀。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等了小半刻钟，宫女给他掀开帘子：“阿哥爷进来吧。” 　　他跟在宫女身后进到内室。佟佳氏靠坐在床上，杏眼琼腮，盈盈小脸，是个弱质纤纤的清丽美人。她这一胎从怀孕到生产都不顺利，不仅小公主生来体弱，母体也大为受损。这盛夏天气，她坐月子不仅门窗紧闭，还蒙着厚厚被子，竟一点也不觉得热似的。她的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就连眼睛都不如从前有神，比起从前憔悴多了。 　　四阿哥规规矩矩请安，还没跪下就被宫女扶起来。佟佳氏笑道：“只有咱们母子，何必如此。” 　　四阿哥一本正经道：“礼不可废。” 　　引得佟佳氏嗔了他一样：“你这性子呀......” 　　话还没说完她就剧烈咳嗽起来，宫女连忙上前轻轻拍打后背，四阿哥倒了杯水递过去，眼眶有些发红：“额娘吃了这么多天药，怎么一点不见好，太医院是一群庸医吗？” 　　“别胡说！” 　　佟佳氏勉强压制住喉咙痒意，苍白脸色多了几分红晕，她说四阿哥：“你的脾气也太急了，日后是要吃亏的，需得好好磨一磨才是。” 　　四阿哥脸上露出几分不服气来。 　　佟佳氏微微笑，不再多说。只问他：“去看过你妹妹了吗？” 　　四阿哥抿抿唇，垂下头不说话。 　　佟佳氏轻轻叹口气：“早些歇息去吧。” 　　...... 　　夜深了，佟佳氏依旧靠坐在床上发呆。 　　大宫女秋紫捧着甜白瓷茶碗道：“阿哥爷熄灯了，娘娘歇息吧。” 　　佟佳氏轻轻应声，端了茶碗轻抿一口温热白水。透过半透不透的窗户，看偏殿不甚明晰的灯火。 　　一边是她的女儿，一边是她的儿子。 　　她的身子不中用了，不知道还能撑几年。女儿身子比她还不如，儿子...... 　　“咳，咳咳咳...” 　　佟佳氏又剧烈咳嗽起来，腰背微躬身形剧震，恨不得把心肝脾肺都咳出来，秋紫连忙放下茶盏给她拍背。 　　良久肺腑间的燥意才略退去，佟佳氏重新靠坐好，喘息微粗，对秋紫说：“阿哥今儿干了什么，你与我说一说。” 　　** 　　承乾宫灯火彻夜不熄，乾清宫康熙皇帝也尚未安歇。 　　他揣着本书听被派去盯着宁欢的人禀告：“......除了种洋柿子，公主并未与可疑之人接触。” 　　“嗯”，康熙沉声道，“继续盯着，洋柿子无毒，未必老三和小五就是安全的，若是出事，朕要你脑袋。” 　　那人无声告退，悄悄融入无边黑夜。 　　康熙回想那暗卫禀告的情况：“专门的洋柿子种植技术，小五那书房莫非有什么稀罕书不成？” 　　梁九功道：“您若是想知道，不若叫暗卫探一探？” 　　康熙沉吟片刻：“罢了，到底是朕的女儿，还小呢。” 　　他不愿用这种手段对她，摆摆手：“且再瞧瞧吧。” 第10章 　　储秀宫位于西六宫最北部，西邻咸福宫、南临翊坤宫，面阔五间、雕梁画栋，自明时起便为后妃居所。 　　夜色消退，晨光熹微。天色将明未明，偌大紫禁城从沉睡中苏醒。 　　戴佳氏正揽镜梳妆，巧手宫女为她挽发上妆。从半开的窗子看进去，女子气质端雅、身姿盈盈，通身素淡，却从骨子里散发出长期浸□□墨熏染出的温柔从容。 　　宫女把最后一支玉簪插入戴佳氏浓黑秀发，笑着恭维：“主子越发好看了。” 　　铜镜里隐隐约约倒映出一张秀丽脸庞，眉如远山，目若秋水，皓齿朱唇。听到宫女的话，她微微一笑，霎时光华流转，仿佛空谷幽兰徐徐绽开，殿里一时仿若溢满清香。 　　郭络罗氏念书不多，此时竟也想起那首著名的诗，诗名和作者俱忘了，内容倒是印象深刻——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郭络罗氏闺中时读及此诗，总觉得是为自己和姐姐贴身作就。她向来自恃美貌，入宫时亦信心满满，以为凭自己容貌，定能与姐姐娥皇女英，共伴君王身侧。 　　岂料戴佳氏光华更甚，几乎将她衬得暗淡无光。要不是后来...... 　　过了这么久苦日子，戴佳氏不仅容颜无损，且更加从容内敛。仿佛璞玉久经雕琢，磨去棱角和瑕疵，成为温润通透的玉白幽兰。 　　郭络罗氏既嫉且恨，不由暗暗咬牙，搭在宫女腕上的手用力攥紧，镂空錾花金护甲尖锐指尖刺进宫女皮肤。 　　便见室内，另一位宫女假作闭眼深吸一口气道：“咱们宫里合不该用那劳什子香料，省得倒染了俗气。” 　　戴佳氏含笑用团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郭络罗氏再憋不住，冷嗤一声道：“用不起便用不起罢，还巴巴找借口，说什么染了俗气......”，郭络罗用帕子挡住唇角笑意，声音却满是嘲讽，“当真惹人耻笑。” 　　室内主仆三人闻声转过头来，见到是她，两个宫女眉心紧拧，神态间两分厌恶三分不耐五分戒备，戴佳氏也收起笑意，微福一礼淡淡叫：“姐姐。” 　　郭络罗氏既不应声也不还礼，只扬起下巴垂着眼皮从眼缝里斜睨戴佳氏——这是一种不屑的姿态。 　　也是找茬的前兆。 　　戴佳氏的宫女神色愤愤。 　　论位份戴佳氏和郭络罗氏同为庶妃；戴佳氏膝下有子七阿哥，有女五公主，郭络罗氏只有一女四公主；戴佳氏领嫔位份例，郭络罗氏领贵人份例。戴佳氏地位其实隐隐在郭络罗氏之上，对方嚣张至此，不过是仗着宜妃撑腰，欺负戴佳氏无宠无靠罢了。宫女心内不平，欲要上前分辨，却顾忌着戴佳氏不敢轻举妄动。 　　果然，戴佳氏并没有与之争锋之意，只是微微一笑，冲郭络罗氏遥遥点头，然后伸手......关上了窗。 　　“咔哒”一声，窗扇合拢。 　　郭络罗氏孤零零被撂在院子中间，起好的势无人观看，继续不是收也不是，一时间尴尬至极。 　　“扑哧——” 　　有人笑出声，郭络罗氏恶狠狠瞪过去，年约十四五岁明眸皓齿的宫装少女从回廊一角转出来，夸张地捂住嘴把眼睛瞪得圆溜溜：“郭姐姐做什么呢，眼睛没事吧。妹妹不是在笑你，是方才呀瞧见一只耗子，抬起前脚学人竖着走路，你说好笑不好笑？” 　　郭络罗氏脸色由青转黑。 　　少女又咯咯咯笑了几声，说：“郭姐姐可不要误会妹妹呀！妹妹真真不是笑你！” 　　郭络罗氏铁青着脸剜了少女一眼甩袖而去。 　　少女这才收了笑轻哼一声，不无感慨：“脑子是个好东西呀！” 　　可惜郭络罗氏没有。 　　太惨啦！ 　　她惋惜地摇摇头，提着裙摆跨进西配殿，笑道：“成韵姐姐，我来找你啦。” 　　戴佳氏已经给她倒好了茶，少女抿了一口，笑眯眯问：“妹妹方才骂郭络罗氏，姐姐可觉得解气吗？” 　　戴佳氏笑着点头：“你近些日子莫与她吵嘴，好歹等过了这几个月，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否则万一出什么事赖在你身上如何是好。” 　　“姐姐高兴就好，别的我才不管！”少女拉着戴佳氏道，“姐姐以前帮过我，妹妹怎么能置姐姐于不顾呢？再说我才不怕郭络罗氏！” 　　她是有底气的。 　　这少女闺名赫舍里·蕴仪，乃辅政大臣索尼孙女，元后赫舍里氏之妹，太子胤礽姨母。虽则索尼和元后均已逝世，但太子还在、赫舍里家还在，她便不会轻易失宠。 　　出身赫赫，即便时至今日宜妃地位尊崇也不敢欺辱她。然而她初入宫时尚且年幼，也曾被郭络罗氏多番刁难而不知反击，是戴佳氏帮了她一把，所以二人来往便频繁一些。 　　戴佳氏的提点适可而止并不多说，赫舍里氏眼睛一转，笑问：“郭络罗氏今儿又是为了什么呀？” 　　能为什么呢？ 　　郭络罗氏找茬儿一般是有缘故的，她近日与对方并无龃龉，那么只能是宁欢了。戴佳氏眉心微皱，在赫舍里氏关切目光中摇摇头：“不知。” 　　赫舍里氏轻轻叹气，还待说什么，外面突然喧闹起来。宫女太监跑进跑出步履匆匆，恍惚间似乎有人喊“请太医”、“请皇上”。 　　戴佳氏和赫舍里氏站起身：“不会吧......” 　　真出事了？ 　　* 　　宁欢正在种番茄。 　　昨日只是栽种从御花园挖来的番茄苗，至于整个番茄，需要把种子掏出来处理一下再种。 　　昨儿他们已经处理了，按照种植技术上写的，今天早上便要将种子撒到土里。三阿哥卯时便要上课，肯定是插不上手了。倒是宁欢和四阿哥，一个上课时间晚，另一个无学可上，两个小孩兴致勃□□个大早，哼哧哼哧像两个小农民。 　　他们还专门准备了玩具花锄，避免了宁欢如上次一般抱不动工具的囧境。从挖坑、到撒种、再到浇水全都自己完成，终于搞完时俩人都累坏了。 　　宁欢坐在花坛边靠在绿萦身上欣赏自己的杰作：“我们好厉害呀！” 　　四阿哥挺着胸膛一脸认真点头。 　　绿萦：“......”你俩认真的？ 　　恕我直言，真不咋滴！ 　　那坑一眼看过去歪歪扭扭，有的深有的浅，有的近有的远，有的地方浇水少地皮都没湿透，有的快把种子冲出来了。 　　就这水平，能不能长出苗，那得看种子够不够顽强。 　　她心里吐槽，表面却一本正经点头，丝毫不敢打击两位小主子的信心。 　　宁欢高兴起来，在花坛边缘蹦上跳下，扯着小奶音学三阿哥背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四阿哥也跟着摇头晃脑念：“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宁欢跳到四阿哥面前：“四哥哥也会背诗吗？” 　　四阿哥矜持点头：“一点点。” 　　“欢欢也只会一点点，除了这个还有一个写石灰的，还有......”宁欢觉得和四阿哥找到了共同话题，兴致勃勃掰着手指数了一会儿，举着四根手指给四阿哥看，“四首，都是三哥哥教欢欢的，四哥哥呢？” 　　她眨巴着大眼睛巴巴看着四阿哥。 　　“哦”，四阿哥淡淡说：“我额娘教的，大概一百多首吧。” 　　宁欢：“......” 　　绿萦：“......” 　　宁欢大概是有些自闭，捧着小脸老实坐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晃着脑袋问四阿哥：“四哥哥你知道这个诗什么意思吗？” 　　“你不知道吗？”四阿哥奇道。 　　不怪他惊讶，佟佳氏教他就是先讲意思再叫他背的，他以为所有人都是如此。 　　宁欢摇摇头：“三哥哥只念诗，没说意思。” 　　她根本没正经学，只是三阿哥背过，她强行记下来而已。但是这个记忆是短暂的，根据宁欢经验，过几天就会忘了。 　　四阿哥没了解到这一层，也不追问。只给宁欢讲里面意思，反正累的不想走，俩人一人捧一杯茶，一个说一个听，宁欢还不时眨巴着眼睛提问：“为什么他们要晌午干活呀，晌午太阳那么大当然会流汗啦，欢欢都知道早晨和傍晚出来玩的，他们好笨哦。” 　　四阿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被问住了，思考了一下道：“他们在很远的地方，太阳晌午离我们近，离他们就远了，所以他们晌午比较凉快。” 　　绿萦：“......” 　　宁欢不解：“为什么太阳晌午离我们近呀？” 　　四阿哥鄙视道：“你烤炉子的时候是不是越近越暖和啊？” 　　宁欢点点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又拧着小眉毛问：“你怎么知道他们离我们很远呢？” 　　四阿哥理所当然说：“我们都没见过种禾，所以他们肯定在很远很远...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有道理。 　　宁欢叹口气：“欢欢想看种禾。” 　　四阿哥说：“我也想，我们还可以帮他们忙，这样他们就没那么辛苦了。” 　　宁欢又叹口气：“他们总吃带汗水的饭，好可怜喔！” 　　欢欢以前汗水掉到饭里，吃到嘴里是咸咸的，不好吃。 　　四阿哥点头认同。 　　两个小人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绿萦：“......” 　　宁欢捧着脸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拍拍小屁股：“四哥哥，欢欢该去上学啦！” 　　“哦”，四阿哥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和小伙伴分开，有些怏怏。 　　“要不你和欢欢一起去上学吧。” 　　“诶？” 　　四阿哥最终答应和宁欢一起去上课，两人往兆祥所走，有宫女步履匆匆，不小心撞到四阿哥身上。 　　四阿哥一个趔趄，带着旁边的宁欢一起往地上倒去。 第11章 　　绿萦眼疾手快，扑到地上垫在宁欢身下，两小只没什么事，绿萦却疼得闷哼一声。 　　宁欢赶紧把四阿哥推开，自己也麻溜站起来，伸长胳膊抱着刚爬起来的绿萦手肘，仰着小脑袋担忧道：“绿萦姐姐没事吧？” 　　“没事”，绿萦拍拍身上灰尘，“公主回头赏奴婢两只鸡腿补补就行。” 　　宁欢......宁欢有些犹豫。 　　欢欢也很喜欢吃鸡腿哒，给了绿萦她就没有啦！ 　　绿萦见宁欢犹豫，不敢置信瞪大眼，捂着胸口哀声：“奴婢胸口疼......” 　　“好吧！”宁欢一时有些无措，连忙答应了绿萦的要求。待绿萦消停了，才有心思去看撞人的宫女。 　　对方正跪伏在地颤颤巍巍回答四阿哥斥问：“奴婢是储秀宫郭庶妃身边的，郭庶妃动了胎气，奴婢奉命请皇上过去。” 　　宁欢“咦”了一声，有些好奇：“皇上管胎气吗？” 　　绿萦：“......” 　　身为一个热爱听故事的少女，她脸颊有些烫，把宁欢抱起来按着脑袋把脸埋到自己怀里：“您少说两句吧。” 　　宁欢扭着小身子“呜呜”出声。 　　四阿哥狐疑地看着绿萦，绿萦讪笑两声，只好把宁欢放下来，小姑娘脚一着地就哒哒哒跑到四阿哥身边，离大魔王绿萦远远的。 　　四阿哥扭过头冲着那宫女：“你继续说。” 　　那宫女吓得全身都在抖，下意识以为是叫她回答宁欢问题，抖着声音道：“因为......因为......因为郭庶妃是被戴佳庶妃害的，要请皇上主持公道。” 　　“你胡说！” 　　宁欢本来在跟绿萦做鬼脸，听到这话气得跳起来：“你胡说，我额娘才不会害人！” 　　宫女这才发现宁欢也在，顿时抖得更加厉害，仿佛害怕宁欢报复似的。 　　宁欢掐腰：“你说我额娘是怎么害郭郭郭哒？” 　　宫女头一个接一个磕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任谁看来都觉得她可怜，而宁欢和四阿哥就是两个仗势欺人的小恶霸。 　　宁欢撅着小嘴：“看，她说不出来，她骗人哒！我额娘才不会害人！” 　　她小脸微红，扯四阿哥衣袖：“四哥哥，我们去看看额娘吧，一定是郭郭郭又欺负她了。” 　　四阿哥拧着眉毛不乐意：“女人打架，男人......” 　　然而看到宁欢眼眶发红含着包眼泪可怜兮兮，他硬生生把剩下半句话憋了回去，“哎呀”一声：“好吧好吧，去就去。” 　　他转身往储秀宫走，还忍不住小声抱怨：“路好远啊。” 　　要横穿一整个御花园呢！ 　　刚干完农活的小男孩板着脸悄悄摸摸自己嫩腰，见宁欢边走边扯着嗓子哭，伸出另一只手牵住宁欢肉乎乎小手，闷声闷气安慰：“你别哭了，声音这么大，会吓到别人的。” 　　绿萦：“？” 　　四阿哥：“你放心，如果郭庶妃打你额娘，我就叫我额娘给你报仇，我额娘很厉害的！” 　　绿萦：“......” 　　四阿哥：“你别怕，你额娘不会死的，最多就是降位份”，他摸摸自己光溜溜的脑门，“不过你额娘位份好像没得降了，所以不用担心啦。” 　　绿萦：“...............” 　　过分！太过分了！ 　　她在心里为宁欢鼓劲——公主上啊！甩开他的手！打爆他的小光头！ 　　宁欢也觉得四阿哥说话怪怪哒，甩开手拧着眉毛便要掐腰质问。绿萦心道不好，连忙上前一把抱起宁欢，然后把她小脸按到自己怀里。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看出来很熟练了。 　　绿萦对面色不善的四阿哥干笑两声：“公主累了，奴婢抱她过去。” 　　四阿哥脸色这才好看些，自己也叫太监抱着往储秀宫而去。 　　储秀宫出乎意料异常安静，两小只扒着门探出两颗小脑袋，就见东配殿门口围了一圈太监和侍卫，站在最里边手执拂尘身形微躬的正是梁九功。 　　四阿哥扯扯宁欢小啾啾：“皇阿玛来了。”宁欢想点头，然而却头皮一疼，抿着小嘴瞪了四阿哥一眼。 　　四阿哥讪讪放手：“咱们去探探情况。” 　　宁欢肃着小脸点头。 　　俩人不叫宫人跟着，踮起脚尖猫起腰，靠着环游廊而生的花木掩映，蹑手蹑脚往东配殿而去。 　　绿萦：“......” 　　恕我直言，大可不必！ 　　你俩站直也没花木高。 　　不远处梁九功看着做贼似的俩人及站在宫门口一脸担忧完全没有躲避意思的宫人，眼皮一抽移开目光。 　　宁欢和四阿哥顺利溜到东配殿南侧洞开的窗户下，正对着郭络罗氏卧房。 　　屋内异常安静，唯有女子哀哀戚戚的哭声和“咔哒、咔哒”有节奏的宽茶声。 　　宁欢和四阿哥便知找对地方了，正要找东西垫脚好扒窗户上往里瞧，便听到女子轻咳，随即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俩孩子吓了一跳，你拉我扯在墙角蹲下，下一刻一双细白的手将窗子关了一半。 　　俩小孩躲过一劫，凑到一起捂着嘴偷笑。 　　屋内有女子哭诉，宁欢和四阿哥竖起耳朵。是郭络罗氏—— 　　“皇上，臣妾肚子好痛，是不是孩子出事了嘤嘤嘤～” 　　这声音娇滴滴，宁欢听得抖了一下，挠挠脸有些困惑，跟四阿哥咬耳朵：“她声音为什么不一样？平常好凶的。” 　　四阿哥一副见过世面的淡定从容：“很正常。” 　　前倨后恭、一人多面，他在佟佳氏身边见多了。 　　里面皇上没说话，郭络罗氏哀哀抽泣：“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跟戴佳姐姐和赫舍里姐姐争执，不过是被说几句罢了，臣妾早该习惯才是，何苦往心里去，就算为着肚子里的小阿哥也实在太不应该了——嘎” 　　郭络罗氏的莲言莲语戛然而止—— 　　窗外突然冒出来两个小孩，男孩一脸茫然，女孩却神色愤愤，悬在半空还在掐腰奶凶奶凶瞪人，气呼呼说：“郭郭郭坏坏！” 　　郭络罗氏一口气梗在嗓子里。 　　想要指责，可是抱人的是皇上侍卫，她不敢。想到她方才作态全叫宁欢听去了，郭络罗氏脸色发青，然而顾忌着皇上不得不憋回去，面部一时极为扭曲。 　　四阿哥回过神来一眼看到这张脸吓了一跳：“好丑啊！” 　　好丑啊！ 　　好丑！ 　　丑！ 　　郭络罗氏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个词会被用在自己身上，没有女人——尤其是自恃美貌且靠容貌争宠的女人，能受得了这个。她只觉得一口老血涌到嗓子眼，又不得不在康熙无喜无怒的眼神中生生咽回去。 　　康熙看了两小孩一眼，放下茶碗盖子淡淡说：“还不进来。” 　　两人被侍卫抱进来，四阿哥自知犯错，缩着脖子不敢吭声。宁欢跟皇上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用看阶级敌人的眼神瞪郭络罗氏。 　　郭络罗氏暗暗剜了宁欢一眼，对皇上说：“五公主也不小了，合该好好学学规矩才是。您瞧瞧这脏兮兮，还听墙角，哪件事是女孩子家家该做的？昨儿还欺负咱们四公主，把那孩子吓得什么似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跑过来，哄都哄不好……” 　　康熙问宁欢：“有这事？” 　　宁欢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眼睛滴溜溜一转，腆着小肚子问：“欢欢做错事了吗？我跟四姐姐学哒！” 　　郭络罗氏：“……”你放屁！ 　　皇上揉揉眉心：“这个点你没去上学，跑到这里干什么？” 　　说起这个宁欢就理直气壮了：“欢欢听说郭郭郭要欺负额娘，来给额娘撑腰！” 　　郭络罗氏咬牙切齿强自微笑：“公主说笑了，我没有……” 　　“哼！欢欢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一听就知道你在告额娘的状。”她抬着小下巴非常骄傲。 　　郭络罗氏一时语塞，四阿哥为之默然，心说这不是我告诉你的吗？ 　　宁欢扭头抱住康熙小腿，仰着小脑袋说：“皇阿玛我告诉你喔，肯定是郭郭郭欺负我额娘哒，她平时就很凶了，而且她还怀了宝宝……” 　　康熙疑惑：“怀孕跟这事有关系吗？” 　　”有哒！”宁欢肯定点点头，她谨慎措辞，“我有一个朋友……他告诉欢欢，怀了宝宝的人不仅会变丑……”说到这里她看了郭络罗氏一眼，意思非常明显。 　　郭络罗氏：“……”吸气。 　　宁欢继续说：“……脾气还会变差，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心情暴躁，还会打人骂人、乱发脾气、找茬摔东西……很吓人哒！” 　　小姑娘小嘴叭叭叭，每说一句郭络罗氏脸色就黑一分。就听宁欢奶声奶气义愤填膺：“郭郭郭本来就很……有一点点坏，经常欺负我额娘。现在肯定更坏了，说不定她身边的宫女姐姐就被欺负过呢！” 　　康熙扫了一眼，郭络罗氏的宫女下意识垂下头往后缩。 　　还有什么不明白呢，康熙脸色微沉。 　　郭络罗氏脸一白，抱着肚子哀嚎：“皇上，臣妾肚子好痛啊！” 第12章 　　康熙最后是黑着脸走出东配殿的。 　　郭络罗氏在身后不停喊“皇上”，认错求饶，康熙置若罔闻，每一步都踩得格外用力，仿佛藉此发泄心中怒火。 　　宁欢和四阿哥凭借小孩子敏锐的感知，齐齐缩起头当鹌鹑。 　　胡子灰白的老太医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抖着手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琢磨着怎么回话。 　　皇家的差事不好当啊！ 　　照理说贵人胎气没事该是好事，谁知道皇上倒是黑了脸。他一时之间便有些踌躇，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吃瓜落。 　　他年纪大了，走路一步三抖，费了老劲亦步亦趋跟着皇上，颤颤巍巍说：“肠腹受寒，若要根治倒也简单，几副药下去即可。只是庶妃身怀有孕，只怕药性对胎体有碍……” 　　他觑着皇帝脸色犹豫补充：“或可由庶妃自行调理——需得戒凉戒寒，饮食清淡，起卧规律，此法于胎体无碍，只是庶妃得受些罪了。” 　　康熙毫不犹豫：“不用药，叫她调理。” 　　康熙对郭络罗氏恼怒至极。 　　三藩战事胶着，他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听说郭络罗氏动了胎气似乎不好才勉强抽空走了一趟。这女人酸言酸语、装腔作势拖别人下水也就罢了，他看在孩子面上不跟她计较。 　　可是太医说什么？她根本没动胎气，之所以肚子疼，是因为贪凉吃多了瓜果冰碗。 　　怀着孩子呢！ 　　一点分寸也没有！ 　　康熙本没有多少的怜惜也被郭络罗氏作没了，毫不留情道：“该怎么调理怎么调理，她身为人母，当为腹中龙嗣考虑。” 　　不必怜惜！ 　　他早知道这女人浅薄无知，不过是喜爱她美貌宠幸一二罢了，如今更知她嚣张狠毒，心中厌烦不已，淡淡道：“既然郭络罗氏孕期脾气暴躁，那就留在宫里修身养性吧，什么时候心性好些再出去。” 　　这意思就是禁足了。 　　还是因为心性不好。 　　宫里女人争来斗去图什么？一是体面二是宠爱。这个旨意一下，郭络罗氏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一时顾不得装娇柔，在室内大喊大叫，左不过是说“臣妾无辜”“臣妾只是误会不是有意陷害”“五公主黄口小儿的话怎么能轻信”这样的话。 　　就连宁欢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悄悄问四阿哥：“皇阿玛这么听欢欢话吗？” 　　四阿哥推开她小脑袋暗暗翻了个白眼。皇阿玛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听四岁小孩的话，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在小孩子心里，父亲形象大多高大无匹，四阿哥看康熙也仿佛架了八百米厚的滤镜。 　　倒是叫他阴差阳错猜中了帝王心思。 　　前些日子后宫暗潮汹涌，害三阿哥的“凶手”没找到，倒是叫康熙知道不少事情。他对郭络罗氏的话置若罔闻，只对跪了一地的宫女说：“照顾好你们主子，若有差错绝不轻饶。” 　　宫女们跪伏在地不敢抬头，只喏喏应是。 　　一边惩罚，一边叮嘱。宁欢摸摸毛茸茸的啾啾有些迷茫，问四阿哥：“皇阿玛到底喜不喜欢郭郭郭呀？” 　　四阿哥也压低声音悄悄说：“皇阿玛不是为郭庶妃，而是为了小弟弟。” 　　噢噢！ 　　宁欢点头：“欢欢也喜欢小弟弟。” 　　四阿哥扭捏片刻：“你喜欢哥哥吗？” 　　宁欢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直看的四阿哥耳朵微红，眼瞧着要恼羞成怒，才甜甜道：“喜欢三哥哥，也喜欢四哥哥。” 　　四阿哥压住上扬的嘴角，仰着脑袋轻嗯一声。 　　两人跟在康熙身后，本就腿短步子小，因着说悄悄话更是慢了大家许多。前面人突然停下来，宁欢一头撞在侍卫腿上，捂着额头抬头，就见康熙看着他们，问：“你们说什么呢？” 　　宁欢晃着小脑袋说：“欢欢在说喜欢三哥哥四哥哥，也喜欢皇阿玛。” 　　康熙嗤笑一声：“走快些跟上。” 　　便有机灵的侍卫把两个孩子抱起来。 　　站得高看得远，宁欢一眼就看见跪在不远处的戴佳氏和赫舍里氏，一时笑得露出小米牙，遥遥冲额娘招手。 　　戴佳氏也冲她莞尔一笑，这笑又柔又美，像羽毛拂过心间，康熙脚步不由顿了顿。 　　然而帝王下一瞬便恢复正常，仿若那一瞬失神不存在似的，淡淡道：“起来吧。” 　　他对赫舍里氏点点头，问：“近日可还顺心？” 　　赫舍里氏笑得天真烂漫：“我吃得饱睡得香，姐夫不用操心。” 　　她因年纪小尚未侍寝，仍旧以姐夫称呼皇上。这本属失礼，然而或许是因她可爱娇憨，或许是念及元后情分，皇上无心纠正，闻言表情甚至柔和了一些：“若有不顺心的尽管告诉底下人，别委屈自己。” 　　赫舍里氏点头：“姐夫才要好好保重才是，几日没见您怎么瘦了这么多？” 　　两人说话，全程没有给旁边的戴佳氏多余目光。净显得她多余似的。若换成旁人只怕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了，戴佳氏却只规规矩矩含笑听着，偶尔悄悄瞧上女儿一眼。 　　康熙收回看戴佳氏的目光，对赫舍里氏道：“朕公务繁忙，你好好歇息。” 　　他抬腿离开，顺便把忙着跟戴佳氏浓情蜜意的宁欢也带走了。 　　宁欢瘪着嘴趴在侍卫哥哥肩膀上，扯着小奶音喊：“欢欢还会回来哒！” 　　康熙瞥了她一眼：“朕看你俩是太闲了，每人写二十张大字交给朕。” 　　宁欢眼睛一转，刚要悄悄安慰不敢置信的四阿哥，康熙便跟猜到她想什么似的，淡淡道：“五天时间写完交给朕。” 　　宁欢顿时苦了脸，眉毛眼睛皱成一团。 　　康熙欺负完小孩子，郁气顿消，神清气爽回乾清宫继续干活。留下两个蔫哒哒仿佛失去水分的祖国嫩花朵。 　　宁欢挠挠头对四阿哥说：“欢欢连累四哥哥了。” 　　她有些抱歉。四阿哥本来还垂头丧气，听到这话反而挺直腰背拍拍小胸膛：“没事哒，我每天都要练字，这点大字小菜一碟。” 　　最多一天两张大字的宁欢一脸崇敬：“哇！” 　　四阿哥心下得意，说：“你要是不会写就来找我，我教你。” 　　很有哥哥范儿了。 　　宁欢小鸡啄米般点头。 　　俩小孩过了御花园便分道扬镳，四阿哥回承乾宫，宁欢则要绕过东六宫，再走一段路，抵达位于紫禁城东北角的兆祥所。 　　太阳火辣辣挂在头顶，宁欢折腾了这大半天，彻底消耗完最后一点电量，趴在绿萦怀里进入待机模式。 　　绕过朱红墙角，踏入高高门槛，便听见少女轻柔说话声音。 　　原是巧了，正好赶上大公主和三公主下学。 　　三公主瞧见宁欢摊着手脚躺在绿萦怀里，捂着嘴取笑：“五妹妹做什么竟累成这样儿，像只大青蛙。” 　　宫女们低头闷笑。 　　宁欢眼皮半睁不睁，哼唧一声没吭声。 　　三公主奇了，问绿萦：“难得见五妹妹这样，是不是病了？” 　　说着还摸了摸宁欢额头跟自己对比：“应该是没发热。” 　　大公主柔声道：“稳妥起见，还是请太医瞧一瞧。今儿的碎冰我给收拢了，正想着送过去呢，巧了，你带回去吧。” 　　绿萦谢过两位公主，回去把宁欢放在床上，小姑娘转眼就睡熟了。 　　她并不打算请太医。大公主说得有道理，宁欢向来身子弱，今儿发生了这么多事、累成这个样子，稳妥起见合该请太医摸摸脉才是。只是她们并没有这样的脸面，没得自取其辱。 　　绿萦只守在宁欢身边不错眼地盯着她，隔一会儿就摸一摸她额头，确保没发热才能稍稍松口气，然而宁欢一时没有活蹦乱跳地醒过来，便随时可能有变故。绿萦这颗心便一直高高提着。 　　吱呀—— 　　宫门被人推开，发出巨大难听声音。绿萦吓得拍自己胸脯，心说这破门合该修一修了。 　　太聒噪了些！ 　　可吓死个人！ 　　透过半开的窗子，便见小成子带着几个人进门，他小跑着过来，站在窗外笑嘻嘻道：“绿萦姐姐，皇贵妃娘娘叫太医给公主问诊。” 　　绿萦：“？” 　　好在宁欢没病，只是累了。睡上一觉醒来吃些好的就是了。太医还特意叮嘱：“不要叫五公主睡太久，免得晚上该睡时睡不着，反倒不好。” 　　绿萦一一应下，恭恭敬敬送走太医和皇贵妃身边大太监，转头见小成子还在笑，拧眉问：“你乐呵什么呢？” 　　小成子笑：“我高兴啊，咱们公主竟入了皇贵妃娘娘的眼。” 　　那可是皇贵妃啊！位同副后！ 　　绿萦翻了个白眼：“上次皇上还送了点心来呢，瞧你那德行。” 　　小成子眼珠子一转，凑到绿萦耳边压低声音问：“咱们公主是不是要翻身了？” 　　“哪那么容易呢”，绿萦叹了口气说，“根结还在，说什么翻不翻身。再说了，皇上和皇贵妃这点恩宠，咱们看着了不得，指不定别人都司空见惯呢。只怕还是比不上的。” 　　说到底，皇上——或者说皇家介意的是龙凤双胎龙残凤弱的不详之兆，这个祸根还在，皇上就永远不会心无芥蒂接纳戴佳氏母子母女三个。 第13章 　　宁欢垂着小短腿坐在书房，趴在桌子上咬着笔皱着眉往白纸上写字。 　　被赶到外面的绿萦和福嬷嬷透过门缝悄悄往里看，忍不住笑弯眼睛：“公主还挺有样子。” 　　福嬷嬷骄傲：“咱们公主聪明着呢，我就没见过比公主还机灵的孩子。” 　　书房内，宁·第一聪明·欢一脸郑重写下：本月规划—— 　　一、○积分！把身体○○的○○的！（赚积分把身体调养的棒棒哒） 　　二、○大字！共二十三○。（写大字，共二十三张） 　　宁欢算了算，上一个二十张写了十七张，还剩下三张，加上这次二十张，总共是二十三张没错。 　　五天内写完，也就是说每天要写......她掰着手指算了又算，最终悠悠叹口气——每天要写好多张啊。 　　小孩子真是太难啦！ 　　宁欢捧脸：好想长大。 　　等她变成五岁的大孩子，就不用害怕皇阿玛啦！ 　　小姑娘再一次兴冲冲问福嬷嬷：“嬷嬷嬷嬷，欢欢怎么才能快点长大呀！” 　　福嬷嬷慈爱地说：“公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健健康康的，很快就长大了。” 　　宁欢悟了：要健康！要赚积分！ 　　她仿佛打了鸡血：冲鸭！ 　　* 　　阳光渐渐热烈，空气逐渐黏着，窗外蝉鸣簇簇，兆祥所小学堂却凉爽宜人。墙角红木架子上青瓷多宝纹盆里透白冰块堆出尖尖，冷气盈盈屡屡。 　　小学堂安安静静，只有调弄笔墨和翻动纸张的声音。 　　近日公主们学作画。 　　黄先生对大公主和三公主昨日的画做了点评，针对其中疏漏之处详细讲解，又补充了些作画技巧和赏析理论知识，剩下时间叫两位公主当堂练习，她则从旁指点。 　　挥毫泼墨、运笔如飞、平圆留重变，墨香翻浮，瑰丽景色渐渐浮于白纸之上。 　　若是平时，宁欢肯定要把椅子搬过去，站在上面欣赏这副在她看来颇有些奇妙的场景，还要时不时“哇”上一两声，拍着小手在椅上蹦哒以表达内心惊讶和激动。 　　这也是两位公主最高兴的时候，捧场的观众总能叫人满足感爆棚。 　　可是今儿宁欢只巴巴地看了两位姐姐一眼，就闷闷不乐地从书包里取出字帖，趴在桌子上写大字。 　　三公主瞄了她几眼，趁黄先生出去的片刻取笑道：“奇了，五妹妹今儿怎么这么上进，竟没睡觉流口水？” 　　宁欢重重写下一笔，闷声道：“三姐姐画画不专心，小心把猫猫画成菊花。” 　　这里面便有典故了，是三公主刚开始学画时干的糗事，据说还为此被教养嬷嬷训了许久。 　　戳人戳心，果然三公主脸色霎时就绿了，伸出一根手指点点宁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宁欢：略略略。 　　三公主消停下来，宁欢继续苦着脸写大字，渐渐倒是沉浸进去，黄先生还忙里偷闲略略指导了几下。 　　写完两张，宁欢停下了手。 　　三公主眼尖看到，又取笑宁欢：“五妹妹写几张了，五天能写完吗？” 　　宁欢撅着小嘴瞪她一眼，爬到椅子上探着小脑袋看。其实看不太清楚，但是宁欢是个报复心重的小孩，故意说三公主：“大姐姐画得好好看，比三姐姐厉害多了。” 　　三公主用看负心汉的眼神看宁欢。 　　大公主抿嘴笑笑，羞涩道：“五妹妹过奖了。” 　　宁欢一本正经：“没有过奖，大姐姐很厉害，欢欢知道哒！” 　　大公主说：“五妹妹也很聪明。” 　　三公主：“......”你们俩够了啊，恶不恶心的！ 　　黄先生：“五公主说得没错，三公主基础确实差一些，还应多加练习才是。” 　　宁欢使劲点头。 　　三公主：“............” 　　三公主大约是有些自闭，接下来捧着破碎的心一声不吭闷头画画。 　　宁欢完全不知道自己小拳拳打出多大伤害，又把自己塞回椅子里哼哼唧唧学诗。 　　她短期记忆力很好，兼之较强的模仿能力，在别人看来背诗是很轻松的。但是系统要求却不相同，要想获得积分，要求会背会写，还要知道意思才行。 　　宁欢只能哼唧哼唧继续学，等下学时已经成了一只小花猫。回到宫里自己洗手洗脸就摊着手脚躺在床上。 　　体内电池发出能量即将耗尽的预警。 　　绿萦把绣着美人掩面图的团扇扇得呼啦啦作响，宁欢头一歪陷入沉睡，不一会儿就打起小呼噜。 　　饱饱睡了一觉，午膳随便用了些。下午照例写了一张大字，哼哧哼哧把诗背完，宁欢期待地看积分，就见那硕大的红色数字颤颤巍巍从4跳到了5。 　　宁欢：“......” 　　陷入沉思.jpg 　　她沉默片刻，点开系统书架上那本《幼儿植物启蒙》。 　　靠背诗太慢啦，欢欢还是想别的办法叭。 　　她还记得呢，上次发现番茄一下子就得了200积分，比背诗快多了。 　　宁欢决定去御花园“探险”。 　　她兴致勃勃，看了一下午的各种植物，眼晕晕地来到乾东二所，把写完的二十张大字给三阿哥，说了一声就要往外跑。 　　三阿哥叫住她：“你去御花园干什么？” 　　宁欢含糊道：“欢欢要去找东西。” 　　三阿哥：“找什么叫下人去就是了，你别乱跑。要不就等一会儿，我和你一起找。” 　　宁欢仰着小脸：“可是他们不知道欢欢要什么，欢欢说了他们也不知道。” 　　这怎么可能？ 　　宫人好歹年纪大些，在宫里这么些年了，御花园有什么东西不比宁欢清楚吗？ 　　他问：“你说给我听听。” 　　宁欢手舞足蹈地描述：“......叶子再大一点，再多一点，里面包着的菜菜像花一样，白白的，跟云一样......” 　　三阿哥搁下笔，揉揉发酸的手腕，叫宁欢看最新版本的“花菜”，脚边的废纸娄里已经盛满了废纸。 　　宁欢探头瞧去，还是摇摇头：“不像。” 　　三阿哥：“......” 　　宁欢仰着小脸无辜地和他对视。 　　三阿哥：“......这种菜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五妹妹如何得知？” 　　宁欢眨眨眼：“我有一个朋友......它告诉欢欢哒！” 　　这话一听就是敷衍之词，然而三阿哥秉性温柔，并不追问。只闷声道：“我帮不上五妹妹。” 　　他有些丧气，连续两次想要帮忙却无能为力，叫他心内黯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兄长。 　　宁欢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抱着三阿哥大腿甜甜笑：“三阿哥很厉害啦，欢欢都不会画画呢。” 　　三阿哥想到宁欢画的黑方块，也有些失笑。赢了尚未正式启蒙的四岁小孩并没有什么可骄傲的，然而三阿哥却感受到妹妹的心意，摸着她小脑袋轻嗯一声。 　　三阿哥不再阻拦，宁欢撒欢似的在御花园晃了好半天，《幼儿植物启蒙》上提到的植物见了不少，积分一点没得。 　　顾堰说这些植物已经得到了广泛传播，物种价值得到充分发挥，宁欢并不能作出什么贡献。 　　还劝她说，清朝历史不远，对植物的研究开发较为先进，如番茄一般明珠蒙尘的作物极少，以她现在年纪很难接触，即便发现，要想获得皇帝认可也很难，不如先好好读书，调养身体扩充眼界，且待日后。 　　宁欢觉得顾堰说得有道理，只好点头同意。 　　只是难免不甘心，闷闷不乐握拳：欢欢要学画画！ 　　到时候叫三哥哥四哥哥、夏蕖姐姐、绿萦姐姐他们一起找，肯定能找到哒！ 　　先定下一个小目标：实现积分自由！ 　　于是第二天宁欢上课就格外认真，挺直腰背，大眼睛亮晶晶仿佛在发光，惹得黄先生、大公主和三公主频频看过来。 　　三公主昨儿被怼，今日宁欢又明显不正常，害怕惹火烧身不敢吭声，只拼命跟大公主挤眼睛。 　　大公主低下头拒绝接受信息。 　　三公主满腹八卦无人交流憋得不行，只能暗暗观察宁欢。黄先生讲完今日课程，布下作画题目让公主们自行练习，三公主铺纸研磨，就见宁欢既没趴下睡觉，也没搬椅子过来凑热闹，更没拿出字帖临字，而是笨手笨脚地调墨，摸了一只工画笔画画。 　　三公主：“.......” 　　她抬头看窗外，挂在半空的是太阳不是月亮没错！ 　　原来五妹妹只格外喜欢读书，如今要开始全面发展了吗？ 　　* 　　.....全面发展还是有点难。 　　五天后宁欢看着她和三阿哥、四阿哥画得莲花陷入沉思。 　　三阿哥画得最好，有了几分“亭亭净植，不蔓不枝”的神韵；四阿哥画得虽缺乏灵性，但至少干净清楚；宁欢...... 　　宁欢撅起小嘴。 　　四阿哥说：“你才刚学，着什么急呢？” 　　三阿哥点头：“你年纪尚小，腕力不足，以后就会好的。” 　　宁欢托腮：“可是三姐姐总是笑欢欢。” 　　宁欢从前取笑三公主画猫猫像菊花，可是好歹还能看出东西，宁欢的画......黑乎乎一团，什么都看不出来。 　　三公主如今可得意了，每日取笑宁欢。 　　顾堰说：“宿主可以学铅笔画。” 　　诶？ 　　宁欢问：“铅笔画是什么？怎么学呀？” 　　顾堰：“五十积分。” 　　宁欢瞪大眼，不敢相信堰堰居然是这样的奸商。 　　她糯糯道：“不用了，欢欢觉得毛笔很好哒，三哥哥和四哥哥都画得很好，欢欢努力努力就好啦。” 　　顾堰：“。” 　　宁欢意识出了系统，就听三阿哥说：“我把大字交给皇阿玛了，他说我们字迹太差。” 　　其实皇上主要说宁欢。三阿哥忧愁道：“你每日多抽些时间练字吧，下次还没进步皇阿玛生气怎么办？” 　　宁欢扭头：“欢欢才不会再被罚！” 　　三阿哥：......很好，很自信。 　　宁欢日常被哥哥打击，垂头丧气做完今日功课。去御花园玩了一圈，看了看宝贝番茄。 　　想起好久没见八弟弟了，扭头问三阿哥和四阿哥：“三哥哥四哥哥要和欢欢一起去看八弟弟吗？” 第14章 　　八阿哥还不知道他的死敌正在看他的路上。 　　而宁欢还在兴致勃勃跟两个哥哥说可爱的八弟弟—— 　　“他怪怪哒，不爱说话也不爱笑，还不爱出来玩，不知道为什么。外面那么好玩，宫里多无聊啊。可是欢欢叫他也叫不出来，只好自己去找他玩了。” 　　“他好乖好听话的，叫干什么就干什么。欢欢最喜欢教他读书、喂他吃饭了。他睡觉可乖了，动都不动的，不像欢欢满床——” 　　宁欢及时住了口，两位哥哥却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了，三阿哥体贴地撇开头当没听见，四阿哥却毫不客气笑出声：“哦～五妹妹睡觉满床滚——” 　　宁欢掐腰反击：“四哥哥哭鼻子羞羞脸！” 　　四阿哥小脸微红，眼瞧着俩小孩要吵起来，三阿哥赶紧拦住：“都少说两句，五妹妹你继续说。” 　　宁欢说：“八弟弟可好玩啦，脸蛋手手屁屁都是软软哒，可好摸啦。” 　　她还得意地瞥了四阿哥一眼：“四哥哥摸过吗？” 　　四阿哥：“......” 　　四阿哥挺起小胸膛：“我当然摸过，我额娘刚生了小妹妹，又小又软，肯定比八弟弟好摸。” 　　宁欢：“......” 　　宁欢抿紧了小嘴儿。 　　她还没摸过小妹妹呢。 　　说着话就到了兆祥五所，朱红大门轻阖，宁欢上前拍门，扯着小奶音喊：“八弟弟，五姐姐来看你啦。” 　　八阿哥正在院子里玩，说是玩，其实他懒得动弹，只是窝在垫了厚厚褥子的太师椅里，看小宫女小太监玩游戏。宫人们大概是为了逗他，一个个捧场的很，起哄笑闹，气氛热烈。 　　八阿哥却兴致缺缺。 　　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太过操劳的缘故，重生一回他懒怠许多。懒得说话、懒得动弹，没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就连读书也觉得没劲—— 　　烂熟于心的东西，能有什么意思？ 　　他佛系的插把香就能当佛像了，却忘了他现在不是当初风华绝代饱受爱戴的八贤王，而是实岁不到两岁半的小豆丁。八贤王佛系可能是真佛系，小豆丁这个样子，别人只觉得他木呆呆怕是脑子有问题。 　　对于皇子来说，这可真是太要命了！ 　　伺候的人也担心呢。 　　主要是八阿哥表现出来的智商水平波动太大，一般情况下就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可是偶尔一下异常聪明懂事，倒叫大家摸不着头脑，心情起起伏伏指不定哪天就心肌梗塞了。 　　为着叫主子活泼一些，他们也是费了心思了，可惜似乎没什么用。眼瞧八阿哥表情空白，不由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各自暗暗叹气。 　　就在这个时候，宁欢来了。 　　正在放空自己的八阿哥听到这句灵性的“五姐姐来啦”，顿时回过神来，忍不住伸出小手揉揉眉心。 　　身上这才有了烟火气。 　　宫人已经开门将人迎了进来，八阿哥瞧过去，就见宁欢穿着红色小旗袍蹦蹦跳跳进来，套在头上的花环也跟着一跳一跳，她眼睛亮晶晶，脸色跟旗袍一样红扑扑，活泼可爱极了。 　　八阿哥下意识便想笑，嘴还没咧开，就看到随后进来的人—— 　　时光仿佛暂停了一下，无数记忆碎片轮流重现。幼童长大，成婚当差；人到中年，明争暗斗；直到英雄迟暮，尘埃落定。一生恩恩怨怨，最后定格在兄弟们鬓角灰白的头发。 　　哪怕隔着时空岁月，光阴逆转，老者重归年少，八阿哥也一眼认出来，前面手拿折扇笑意温和的少年是三哥胤祉。紧随其后一脸臭屁的男孩是老四胤禛—— 　　等等！ 　　那是谁？！ 　　老几？！ 　　胤什么？！ 　　八阿哥一向平静的脸色寸寸龟裂，努力让自己不要露出怪异眼神。 　　他不愧是以涵养著称的八贤王，又曾做过见老四的心里准备，一时失态后很快便控制好自己，转头又是一个略有些呆的正常小孩。 　　宁欢戳戳他肉嘟嘟脸蛋：“八弟弟，姐姐这几天太忙了，没来看你，你不要生欢欢气啊。” 　　八阿哥：“不生气。”少来几回才好呢。 　　宁欢笑着对三阿哥和四阿哥道：“你们看，欢欢说得没错吧，八弟弟是不是很乖？” 　　三阿哥点点头，笑着对八阿哥说：“八弟弟，我是你三哥。” 　　八阿哥：“......三哥。” 　　三哥应了一声，摘下扇子上的玉坠塞到他手里。 　　那玉光滑莹润，色泽极佳，一瞧便是极品。八阿哥向来爱玉，握到手里正要品上一品，便被宁欢从手里抠了去交给他身旁的宫女，还对三阿哥说：“八弟弟还小，这种东西不能给他，一不小心吃到嘴里就糟了。” 　　八阿哥：“......”醒醒，你比我大七个月不是七年！ 　　三阿哥受教点头，四阿哥犹豫了一下把玉佩递给宫女，对八阿哥说：“我是你四哥哥。” 　　然后就等着八阿哥叫人。 　　八阿哥仿佛突然对手指甲来了兴趣，垂着头玩得非常认真。 　　四阿哥：“......” 　　四阿哥委屈，还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宁欢对八阿哥说：“八弟弟，三哥哥和四哥哥都喜欢你，可以让他们摸一摸你脸蛋吗？” 　　八阿哥：“......” 　　八阿哥：“？？？” 　　“不行——”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四阿哥就捏住他腮边的肉扯了扯，然后他眼睛一亮，又伸出另一只手掐住另一边脸，一起用力—— 　　八阿哥气成河豚，眼泪从嘴角流下来。 　　宁欢一巴掌拍在四阿哥手背，不高兴道：“不要那么用力啦，八弟弟会痛哒。” 　　她给八阿哥揉脸，不知道学谁奶声奶气地哄：“八弟弟不哭，五姐姐疼你。” 　　......别疼我了，求放过！ 　　四阿哥看了一会儿，突然说：“我们捏他屁屁吧，屁屁应该不疼的。” 　　八阿哥：“！！！” 　　老四！阴险小人！ 　　* 　　八阿哥最终用哭闹的方式保住了他的贞操。 　　宫人们一脸惊喜：“阿哥爷哭了！” 　　八阿哥：“......” 　　身为兄长姐姐的三个小孩放过八阿哥一马，自觉自己是天底下最体贴的哥哥/姐姐。却不知这段经历对八阿哥来说简直噩梦。 　　在别人面前丢脸便罢了，偏偏是老四！ 　　八阿哥忍不住磨小奶牙。 　　宁欢把头上花环摘下来戴到八阿哥身上，笑眯眯道：“八弟弟真可爱。” 　　她刚学到一首跟儿童相关的诗，便忍不住背出来卖弄：“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三阿哥笑道：“这首诗不是这么用的——” 　　还没说完，就听见另外一道小奶音：“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几人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八阿哥木着脸嘴巴一张一合，那声音就是他发出的。 　　宁欢瞪大眼：“八弟弟会背诗？” 　　三阿哥也来了兴致：“我考考你。” 　　他先是考了几首简单的，八阿哥全都答了出来，又提高一些难度，这次八阿哥背得磕磕绊绊，有些地方还记不清。 　　三阿哥惊叹道：“八弟弟比五妹妹还聪明，是个读书做学问的好料子，假以时日，必定能巨著等身，青史留名。” 　　八阿哥：“......” 　　三哥这么小的时候毛病就有这毛病了吗？皇家除了他，真没几个人志向是巨著等身的。 　　他也不辩驳，只挑挑眉看四阿哥：“一起，背。” 　　钻石四阿哥拒绝了青铜小屁孩的越级碰瓷。 　　八阿哥觉得对方是害怕了，心里顿时舒坦，对这个结果比较满意。首先，在老四面前捡回了面子；其次，稍稍露了一点聪明才智，为以后打个基础。 　　妥当。 　　他自觉稳妥，只表现地比宁欢略聪明一些。既铺了路又不会太扎眼，却不知宁欢本就不是正常小孩，此事一出一下子惹了皇帝注意。 　　康熙听完暗卫回报，又看看宁欢写得那厚厚一叠大字，问梁九功：“果真是五公主写的？” 　　梁九功弓腰：“是。”康熙沉默片刻：“倒是个聪明好学的。” 　　三阿哥到底还小，四岁小孩见得少，对宁欢要求未免偏高。康熙养了这么多孩子却很清楚，宁欢这么小年纪，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何况那孩子还能认字背诗，且据说几乎可过目不忘。 　　这已经是少见的聪明了，现在又冒出一个八阿哥，据说比宁欢还要聪明...... 　　聪明人突然扎堆了？ 　　康熙心下生疑，叮嘱暗卫：“盯紧些。” 　　“是。” 　　暗卫如云燕没入浓重夜色。 　　康熙盯着那沓纸，眼神幽深。 　　* 　　兆祥所四所，夜色渐深，烛光摇曳。薄纱帷帐放了下来，宁欢穿着肚兜在床上打滚—— 　　“堰堰，你不是说欢欢是最聪明的小孩吗？” 　　顾堰：“我没说过这话。” 　　不过宁欢确实聪明，学习进度比之现在上着各种早教班的小孩有过之无不及。她可没正经接受教育，只是左学一点右学一点罢了。 　　且她比一般孩子更有自制力，将自己的时间安排地非常妥当。若是好好培养，必能取得成就。 　　宁欢嘟着嘴：“可是八弟弟会背的诗比欢欢还多。” 　　一直把自己当大姐姐，对八阿哥莫名其妙有份责任心的小姑娘，突然发现八阿哥不需要自己，感到失落了。 　　顾堰：“你不但会背诗，还会背《女诫》《女训》。” 　　也是喔。 　　宁欢想了想，忍不住又打了个滚：“不行！欢欢要背好多诗！” 　　顾堰：“背诗词赚积分太慢了。” 　　宁欢：“欢欢会努力背哒！” 第15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夏日午后，承乾宫正殿传来男童女童朗朗背书声。 　　少年不识愁滋味，《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这样饱含情丝、读之令人潸然泪下肝肠寸断的词，俩小儿却完全感受不到里头情愫。小手放在膝盖上坐得板板正正，摇头晃脑一字一句拉长了语调背得字正腔圆。 　　宁欢还抽空偷瞄了眼小点心，悄悄咽了咽口水。 　　佟佳氏轻笑：“专心些。” 　　小姑娘立即收回视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一板一眼背诗。 　　佟佳氏有些无奈。 　　她从没想到有一天会跟先生似的教导别人读书，也没想过会教小孩儿这首词。 　　不合适。 　　做先生不合适。她学问再好也不过是女子，平常带着小阿哥玩似的识几个字便罢了，正经教诗却是不敢的，唯恐见识窄教错了，倒耽搁四阿哥。教小阿哥小公主这样有关生死离别的词更是不应该。 　　她本也是拒绝的，可惜抵不过宁欢难缠—— 　　事情说回半旬前，宁欢为了保证自己大姐姐的地位威严，决定要好好努力，惊艳八阿哥。 　　要达成这个目标，以前摸鱼似的一天背一首就不行了。 　　——先定个小目标，背上一百首再说。 　　这时候就得说系统了，要求高便罢了，还丝毫帮助没有。宁欢哀怨片刻，只好自力更生找老师。 　　三阿哥没戏，他每天上学堂没那么多空闲。宁欢就盯上了据说会一百多首诗的四阿哥。 　　四阿哥当然很愿意啦！ 　　小伙伴做了这么久，他从没在宁欢面前支棱起来过。机会难得，他立即用表面臭屁心里即将开花的态度应了下来。开始他的胡说八道、误人误己之旅。 　　——详情参考“两小儿谈《悯农》场景”。 　　这不就，佟佳氏听不下去了，先唬着脸吓了学艺不精的四阿哥一顿，又亲自上阵把他们乱七八糟的理解纠正回来。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宁欢立即抛弃四阿哥转投佟佳氏怀抱。 　　四阿哥......四阿哥到底是个知错就改的孩子，臊了一会儿也红着小脸央求佟佳氏仔细教他。他之前只学了大概，其实很多问题没有深究。而宁欢特别喜欢刨根问底，一两日下来四阿哥就被问麻了。 　　俩小孩一个拉胳膊一个抱腿，晃啊晃磨啊磨，硬是磨得佟佳氏答应下来。 　　至于为什么要学《江城子》？ 　　本来不过是佟佳氏感怀自身，吟唱一二罢了。岂料叫正好过来的宁欢撞到了。 　　美人垂泪吟诗，这场景太美、感情太真挚，宁·背诗狂魔·欢一下子就感动了，非要学。四阿哥本来无所谓，见佟佳氏不愿意教，逆反心理上头便也非要学。 　　佟佳氏经不住缠只好应下。 　　教之前百般为难，然而这首词被两个不通情趣的小屁孩演绎成经典小学生背诗课堂，却是她没有想到的。 　　如今哪还有什么伤感？一点多余情愫没有！唯有知识光辉普照大地！ 　　* 　　宁欢率先背完十首诗，跟佟佳氏打个招呼，蹦蹦跳跳去配殿看小妹妹。 　　被剩下的四阿哥顿时就坐不住了，屁股底下跟放了个钉子似的，扭来扭去，还时不时往窗外看。 　　佟佳氏柳眉微蹙：“胤禛，专心！” 　　四阿哥不甘不愿地继续背，只是宁欢不在，他明显不如方才效率高。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背完。 　　勉强保持镇定放下书行了礼就往外跑。 　　佟佳氏：“......什么时候才能沉稳些。” 　　大宫女秋紫捧来热茶给佟佳氏润嗓子，闻言笑道：“娘娘要求也太高了，奴婢瞧着咱们阿哥爷现在就很好。年纪还小呢，真沉稳得像个小学究似的有什么意思？” 　　“就你疼他”，佟佳氏嗔了心腹一眼，转而又叹气道，“沉稳未必就是古板，你瞧瞧五公主，也活波也伶俐，为人做事却比胤禛稳重，她年纪比胤禛还小呢！” 　　秋紫见不得看着长大的小阿哥被一个小姑娘比下去，哪怕说这话的是她主子，也少不得辩驳道：“五公主哪里稳重？她可是经常闯祸。” 　　摘洋柿子被带到御前就不说了，再往前数她也没少招猫逗狗地搞事。 　　四阿哥可没闯过什么祸吧？ 　　佟佳氏问：“可你见皇上太后曾为此斥责不满吗？” 　　没有。 　　那不是五公主小透明一个没人在意吗？ 　　佟佳氏摇摇头，的确有这个原因，但是更多的：“皇家规矩多，但那是为了约束底下人。皇子龙孙们即便偶有逾矩，只要皇上不在意便不要紧，重要的是——心性。” 　　她说：“五公主心性就很好，从小承受那么多，却出落地活泼可爱，一点怨气不满都没有，还知道读书上进......这一点四阿哥就差些，他脾气......唉！” 　　搁宫外面，男孩只要有本事，性格有点瑕疵有什么要紧？可是皇子出身高贵，相对的一言一行也被人放大了盯着瞧。皇上身为人父尚有几分宽容，那些个御史却恨不得踩着皇亲的血肉扬名立万。 　　四阿哥性格急躁易怒，爱恨鲜明，佟佳氏担心他会成为众矢之的，承受不住压力而心态崩裂。 　　相对之下，宁欢心态就很宽容平和了。 　　秋紫说：“五公主这么大点，奴婢瞧那福嬷嬷和绿萦想来是什么都没叫她知道，憨吃憨玩罢了。” 　　佟佳氏摇摇头：“那你怎么不瞧瞧另一位呢”，她指指兆祥所方向，伸出四根纤纤玉指，示意四公主，“那位受过什么苦不成，你把两个人放在一起瞧瞧。” 　　那差别就有点大了。 　　一样环境长出两样人，为着什么呢？ 　　秋紫默然。 　　这边主仆俩说悄悄话，配殿里宁欢又是扮鬼脸、又是亲亲摸摸，把小公主逗得咯咯笑。 　　小小婴儿躺在襁褓里，对宁欢露出无齿的笑容。 　　“妹妹喜欢欢欢呢”，宁欢笑眯眯对旁边伺候的宫女说，转头又把小公主亲了一通，在对方苍白的小脸小手上留下爱的口水。 　　小公主拍着小手张着嘴弱声弱气地咿咿呀呀。 　　“妹妹好像小猫呀！”个子小小的，声音也小小的，宁欢并不知道这是因为小公主身子弱的缘故，兀自笑眯了眼，一扭头就看到四阿哥站在门口踟蹰不前。 　　小姑娘骄傲：“四哥哥，欢欢背书比你快哦！” 　　四阿哥本就因这事心里不自在，被宁欢点出来更是羞恼：“你只有今天比我快了一点点，明天我就会超过你的！” 　　宁欢掐腰：“不可能！” 　　欢欢会努力哒！ 　　四阿哥脸色涨红，眼瞧着要吵架。宁欢却轻哼一声说：“四哥哥快来，妹妹好好玩啊！” 　　小公主还在傻乎乎地手舞足蹈，不知道高兴什么劲儿。 　　咻—— 　　四阿哥的气焰一下子就像针扎的气球，瘪了下去。 　　他木着脸如坐针毡地被宁欢拉着跟小公主玩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说：“咱们去看看洋柿子吧。” 　　“可是欢欢不想去。” 　　“那你想干什么，我都可以陪你一起。”四阿哥立即道，显然是不在乎玩什么，只要能离开这个房间就好。 　　宁欢扭头去看小公主。 　　四阿哥脸皮一抽，刚要打补丁，就听小姑娘奶声奶气说：“欢欢想养宠物。” 　　四阿哥、宫女：“.......”养宠物为什么要看小公主。 　　四阿哥毫不犹豫：“猫狗房有好多小动物，我们去亲自挑吧。” 　　亲自挑一听就很有趣，宁欢高兴起来，俩小孩牵着手出门。 　　路上宁欢问四阿哥想养什么。 　　四阿哥什么都不想养，但是他怕这么说了宁欢转头就要回去继续跟小公主玩，想了想便道：“我喜欢狗。” 　　其实是佟佳氏喜欢，她从前养过一个纯白的小狮子狗，也算是四阿哥童年伙伴之一了，只是去年病死了。 　　宁欢仰着小脸说：“欢欢想要鹅。” 　　她憧憬道：“欢欢要养一只漂亮的鹅，天天叫它划水给欢欢看。” 　　显见是从诗词中得到的灵感，觉得“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的场景很美。 　　四阿哥轻嗯一声。 　　* 　　猫狗房管事太监战战兢兢接待两位主子。 　　他们这地方少有贵人来，他拿出一本册子，赔笑：“里面不干净，主子看册子选吧。” 　　四阿哥看宁欢。 　　宁欢点点头，趴在桌子上和四阿哥一起看，她一心找鹅，看了半天也没找到脖子长长的动物，倒是看到了狗。 　　宁欢高兴指着给四阿哥看：“四哥哥，你看，是狗诶！” 　　四阿哥：“......嗯。” 　　管事机敏道：“四阿哥想要什么狗，咱们猫狗房什么品种毛色都有，您想要什么？” 　　怕四阿哥不懂，他先问孩子最关心的：“体型要大的还是小的。” 　　四阿哥：......都不想要。 　　但是考虑到佟佳氏，还是要个小狮子狗吧。四阿哥在心里做打算。 　　宁欢捧脸：“蓝孩纸是不是都喜欢大狗狗？铝孩纸喜欢小狗狗。” 　　四阿哥：......嗯！ 　　没错！ 　　他对管事说：“本阿哥喜欢大的，越威武越好，毛色要好看。” 　　“诶！诶！”，管事按照四阿哥要求，翻册子找合适的狗给两位小主子看，嘴里还说，“要说又大又好看，有一只倒是很合阿哥要求，个头不小、皮毛雪白雪白、又长又柔顺、性子也活泼可爱，可惜得了病。” 　　四阿哥和宁欢有些失望，听他说得这么好，他们还打算要了呢。 　　但是不可以，宫人生病尚且要离了贵人身边，何况是畜生。 　　管事太监也有些惋惜：“那还是老毛子那边的新鲜品种呢，奴才从前都没见过。说起来跟二位还有些渊源。” 　　他把事情说了，宁欢才知道果真有些缘分—— 　　当初皇帝叫太监张顺处理番茄，那人才不是想了个天才法子吗：给狗吃了扔出宫。 　　此狗即彼狗。 　　它倒是没被毒死，且狗生有幸看了太医，愣是从垂死状态缓过来了，苟延残喘到现在。 　　管事也不过说说罢了。 　　四阿哥却对自己即将到手的宠物升起了几分责任心，看册子选不定，要求进去看一看。 　　管事劝阻，却拦不住两个任性的熊孩子，到底是叫他们进去了。 　　四阿哥顺着狭窄的路走过装满了狗的笼子，看这个就那样，那个差不多，无功无过，倒是走到拐角，往角落一扫，便看到一只白毛大狗狗，懒洋洋卧在笼子里，像是一团雪。 　　四阿哥和宁欢眼睛一下直了。 第16章 　　真的很好看呀！ 　　四阿哥眼睛写满两个字——想要，宁欢也忍不住挪动小脚脚。 　　管事连忙拦住：“这就是奴才方才说得那只狗，它一直病着，怕是不成了，主子瞧瞧别的吧。” 　　可是......可是...... 　　宁欢仰着小脸：“我们可以摸一摸它吗？” 　　管事犹豫：“这......它病着......” 　　四阿哥问：“这病传人吗？” 　　那倒是不至于。 　　传人哪还敢养在这里，更不会叫两位主子进来。 　　四阿哥得到答案，便放心地上前去瞧漂亮大狗狗。管事还要拦，被四阿哥皱眉呵斥，只好擦着汗退后两步伺候。 　　宁欢拍了拍他小腿，奶声奶气说：“你的心意欢欢知道，四哥哥一时情急，你不要介意哈。” 　　管事：“......” 　　四阿哥：“......” 　　“你又是跟谁学的？”四阿哥拧眉对宁欢说，“多背几首诗，少学这些乱七八糟的。我态度哪里不好了！何管事，本阿哥态度不好吗？” 　　“没有......没有......”何管事连汗都不敢擦了。 　　宁欢掐腰：“四哥哥你不要这么凶啦！管事叔叔你离他远一点吧。” 　　管事被宁欢这声叔叔惊得心神巨震，跪倒在地连称不敢。直退到十步之外才松口气，颤颤巍巍摸出手绢擦汗，心里叫了声：厉害！ 　　不愧是皇子龙孙，生长于高墙宫闱的人物，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心计手段！ 　　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打一棍子给一甜枣，也是他没防备两个小孩，瞧给吓得。 　　谁能想到呢，这么粉团子似的两个小主子——他们的心是黑的呀！ 　　他把湿透了的手绢塞回袖子里，看着不远处撅着屁股看狗的俩小孩，对自己前途产生了深深担忧—— 　　怪道他一直窝在猫狗房升不了职，竟是落伍了吗，如今小孩都这般厉害了？ 　　...... 　　另一边，宁欢和四阿哥近距离接触那大狗狗，霎时被对方美丽的面孔吸引了。 　　它卧着仿佛一团云，脸上皮毛同样雪白，似乎带着笑，可是圆溜溜的眼睛满是忧郁，仿佛覆着一层水雾。 　　宁欢伸出小手去摸它狗头，对方还轻轻蹭了蹭她手心。 　　宁欢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受，对四阿哥说：“它好可怜啊。” 　　她摸到狗脖子上的东西，扯出一瞧，是个精致的铜牌，上书：肆号。 　　宁欢瞪大眼：“四哥哥，它也排行第四诶，好巧哦。” 　　四阿哥：“......” 　　暴躁四阿哥闷闷的，却没出声跟宁欢吵架，手在狗瘦骨嶙峋的脊背上游走。他本来只想摸一摸对方漂亮的皮毛，如今却真的想要这狗了。 　　“何管事——” 　　管事太监听到四阿哥威严（划掉）声音，连忙收起忧郁，勉强挂上笑小跑过去：“阿哥爷吩咐。” 　　四阿哥指着狗问：“它生了什么病，还能救吗？” 　　宁欢闻言也巴巴看着他。 　　管事又想擦汗了：“这......这狗胃肠有问题，上吐下泻还带血，按奴才经验是......救不成了。” 　　四阿哥：“你没想想办法？” 　　他能想什么办法呢？ 　　不过是些猫猫狗狗罢了，上面不重视他能怎么办？ 　　管事战战兢兢说：“之前太医院给它诊治过，虽有缓和，但也......也没能根治。” 　　四阿哥眉眼间隐有躁意，不耐烦道：“我不管，你想办法——”把它治好。 　　管事已经猜到四阿哥要说什么，但这是为难他胖虎！ 　　他捂着胸口纠结等会怎么办——义正言辞告诉四阿哥这事不可能，他是在异想天开？还是抱着阿哥衣摆哭一哭自己不容易？ 　　正要缓缓跪下，就听见女童清脆的声音：“四哥哥，欢欢有办法。” 　　管事微弯的膝盖一下直了。 　　四阿哥皱眉：“你能有什么办法？” 　　“你别管了”，宁欢抿着小嘴说不上高兴，拉着四阿哥出去，还吩咐管事好好照顾4号，在她想出办法之前不要叫它死了，她会时不时过来看望4号哒，不要想骗她。 　　管事一时无语，不知道是因为小主子的细心和不信任，还是因为她尚且没有办法就敢说大话。 　　四阿哥也皱眉：“你没办法？” 　　“马上就有啦！”宁欢说。 　　四阿哥：“......”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他回头对管事说：“你想办法！” 　　“是。”何管事苦着脸应下。 　　宁欢瞪了四阿哥一眼，出去之后才掐腰问：“四哥哥不相信欢欢吗？” 　　四阿哥敷衍说：“没有。” 　　“就是有！” 　　宁欢是个聪明的小姑娘，也是个爱记仇的小姑娘，撅着嘴不高兴：“欢欢是为了四哥哥，四哥哥还不信欢欢，以后我不跟你第一好了。” 　　四阿哥：“......”你以前跟我第一好吗？ 　　明明在他前面还有三阿哥、八阿哥、福嬷嬷、绿萦、点心、番茄、......虽然不想承认，四阿哥却知道，自己地位实在算不上高。宁欢竟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四阿哥直接拆穿宁欢，岂料小姑娘还认真点头。 　　四阿哥：“......”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两小只不欢而散，宁欢气哼哼道：“我不管他啦！” 　　过了一会儿，还是撅着小嘴儿戳顾堰：“堰堰，我要买治病方法。” 　　顾堰没说话，只是书架上多了一份光秃秃没封面的文件，与此同时，宁欢的积分刷刷往下掉，霎时从土黄的53变成了3。 　　鲜红的颜色随时提醒她——该赚积分了！ 　　宁欢看了一眼角落的《睡前故事》，心疼地眼眶微红，决定要让四阿哥哄她三天才帮他救狗狗！ 　　小姑娘含着包眼泪点开那份文件，只见上首是放大加粗的楷体——古代穿越神器之土法青霉素制作及应用。 　　宁欢脑袋晕晕。 　　好在顾堰似乎考虑到古今文化差异，没打算为难宁欢，首次提供售后服务。 　　顾堰：“哪里不明白？” 　　宁欢挠挠头：“欢欢不认识字。”只认识一半啦，看不懂。 　　顾堰：“......” 　　顾堰：“我读一遍。” 　　......人活得久了，总要体验一把当老师的绝望。顾堰自觉拿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耐心，还是被小孩层出不穷的问题问得几乎自闭。 　　此刻，他深深反省自己，前面十八年是否太过冷酷无情，是否曾对流浪汉视而不见、是否曾不小心踩踏蚂蚁、是否没为国家为社会作出足够贡献，以至于沦落到今天教宁欢学这份文件。 　　小孩子太难闹了。问题范围可以从这个字怎么读，到宇宙为什么这么大。 　　顾·不爱说话·堰一年都没有今天说话多。 　　顾堰心态没崩，嗓子先哑了。他揉揉眉心对宁欢说：“你先收集发霉食物，后续步骤再说。” 　　“好哒。”宁欢笑眯眯应下，找她的衷心下属办事。 　　然而这要求太离谱了，福嬷嬷和绿萦只当胡闹，当场拒绝。 　　大老板宁欢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偷偷干，每天从饭菜里拨出一部分藏进床尾柜子。 　　好在屋里就这么两个人伺候，打发出去或者做手脚都比较方便。 　　可是她份例本就不多，为了小肚肚考虑，每天只能藏一点点，顾堰说分量不够。 　　宁欢只好跟三阿哥、八阿哥和佟佳氏要吃的，他们并不多问，只当宁欢爱吃，专捡了好点心给她。 　　别人也就罢了，八阿哥的嬷嬷暗嗤道：“穷酸——” 　　这些精致点心八阿哥是很少吃的，平日都便宜了这嬷嬷，无论自己吃还是赏人做人情都很好，如今阿哥全给了宁欢，可不就叫她不满？背地里没少嚼舌头。 　　福嬷嬷和绿萦也觉得不对：“公主最近是不是吃的太多了。” 　　宁欢在床上听到不由缩缩脖子。 　　她打开柜子悄悄看，最近东拼西凑搞了不少吃食。正值盛夏，天气炎热，这才两三日，有一些已经发霉了。再过两日只怕就要有味道了。 　　宁欢戳顾堰：“堰堰，这些够了吗？接下来该怎么办呀？” 　　顾堰没回答。 　　脑海里安静片刻，一道机械冰冷声音响起：“叮！系统机器人上线成功——” 　　“宿主您好，系统机器人竭诚为您服务！详情请参考使用说明书。” 　　这声音冷冰冰没有丝毫和感情。 　　宁欢沉默片刻，仰着脖子扯着嗓子：“哇呜！” 第17章 　　这一声嘹亮高远，穿透力非常强，在外厅说话的福嬷嬷和绿萦齐齐打了个寒颤，对视一眼冲进内室。就连不能随便进内室的小成子也悄悄挪到窗子边，竖起耳朵听里面动静。 　　福嬷嬷：“怎么了怎么了？” 　　宁欢还知道系统的事不能告诉别人，盘腿坐在床上一边抹眼泪一边含糊说：“欢欢没事......” 　　福嬷嬷和绿萦：......这不是没事的样子啊。 　　宁欢不想说，她们却不能不管。绿萦顺着宁欢眼神看过去，就见大开的柜子里放着一张大油纸，上面铺了一堆吃食，米饭、馒头、水果、点心、菜肴应有尽有。 　　绿萦瞪大眼：“您藏了这么多吃的？” 　　宁欢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想要关上柜子门，绿萦却已经爬上床去看了，还恍然大悟般说：“奴婢和福嬷嬷还说呢，您最近光涨饭量不涨个子，感情都藏起来了。” 　　宁欢：“......欢欢有长高哒！” 　　绿萦敷衍点头，说：“您藏这个干什么，福嬷嬷没少您吃喝呀？” 　　宁欢还没说话，绿萦已经爬到柜子边，看到里面东西，她沉默片刻，怜爱地看宁欢：“您就是因为藏的吃食长毛了才哭的？” 　　宁欢：“不是哒！” 　　“那是为什么？” 　　宁欢......宁欢说不出来。 　　绿萦了然：“行了，奴婢知道了，公主不是为了这些发霉的吃食哭，那奴婢把这些都扔了吧，不是好东西。” 　　宁欢：“不可以！” 　　绿萦：“？？？” 　　宁欢：“......” 　　为了保住辛辛苦苦得来的原材料，宁欢只好把事情说了，最后还打着哭嗝道：“是你们不帮欢欢，欢欢才自己藏东西哒！” 　　小孩子说话逻辑不强，绿萦和福嬷嬷听得晕晕乎乎，只听明白宁欢是为了做一种药救四阿哥的狗。 　　别说四阿哥没养狗，就说药，绿萦指着那一堆发霉长毛的食物，杏眼瞪得溜圆：“用这些东西做药？” 　　吃了怕不是当场丧命！ 　　福嬷嬷轻咳一声，在宁欢期待的目光中期期艾艾语重心长道：“公主啊，虽说只是个畜生，但也是条性命，且叫它多活几日吧。” 　　宁欢：“......” 　　平日最支持她的福嬷嬷也不信她，宁欢含着眼泪撅嘴：“欢欢就是为了叫狗狗多活一点时间。” 　　绿萦：“那您就应该叫奴婢把这些东西扔了。” 　　宁欢拦着不让，对峙间，小姑娘眼睛一眨，眼泪又滚滚落下来。 　　福嬷嬷心揪成一团，打圆场道：“行了行了，公主想玩就叫她玩吧，可怜见的，咱们公主也没玩过什么好的。” 　　绿萦：“......”您立场坚定一点好吗？ 　　“这是什么好东西吗。叫公主玩这个？” 　　福嬷嬷：“这个......这个......” 　　宁欢眼巴巴看着她。 　　福嬷嬷咬牙说：“公主不是要做药吗？咱们帮忙就是了。” 　　绿萦无语：“公主说做药您也信，长毛的馒头......”能做什么？ 　　她觉得宁欢就是在胡闹，福嬷嬷也这么认为，但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能怎么办呢？ 　　福嬷嬷语重心长：“咱们看着些不叫出事就是了。” 　　绿萦一想也是，只好答应，只是无奈地看宁欢一眼。 　　宁欢抿嘴笑了笑，大眼睛像明亮的月牙，两颊梨涡若隐若现，甜的不行。绿萦捏捏她脸颊：“这姑奶奶哟......” 　　* 　　无论过程如何，结果是宁欢多了几个帮手。 　　打发了福嬷嬷和绿萦出去，宁欢也从系统机器人突然出现的恐惧中缓过来，想起顾堰的确曾经说过会上线一个系统机器人，据说是为了辅助宁欢做任务的，有问题可以问它。 　　宁欢抿抿小嘴儿，想了想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机械冰冷的声音立即响起：“系统机器人暂无姓名，宿主可自由命名。” 　　“欢欢可以给你取名吗？”宁欢笑眯了眼，她第一次拥有这样的权利，兴奋地滚了一圈，咬着手指想什么名字好听，半晌道：“以后再说吧，欢欢要看书选一个好名字！” 　　系统机械地“嘀——”了一声。 　　虽然没说话，宁欢却知道它是同意了。又高兴地滚了一圈。 　　宁欢捧着小脸问：“你都会什么呀？” 　　系统机器人：“学习辅助型机器人，为宿主提供学习支持，主要功能有：点读功能、语音教学功能、动画教学功能......随时随地为宿主服务。” 　　宁·捧场王·欢：“哇！” 　　她问：“那你能教欢欢做狗狗的药吗？” 　　系统机器人：“只针对宿主已拥有书籍及文件进行教学。” 　　宁欢点头：“有哒有哒，欢欢有文件哒。” 　　她把那文件点出来给系统机器人看，白白嫩嫩的手指点了点屏幕，还没说话，就听见机械声：“穿——” 　　宁欢：“？” 　　她挠挠头，看了又看，才发现自己手指点在“穿”字上。宁欢眼睛一亮，这就是点读功能吗？ 　　她兴致勃勃点下一个字，果然系统机器人毫无感情读：“越——” 　　宁欢：“哇！” 　　系统机器人给宁欢讲这个文件意思，详略得当，深入浅出，之前很多不明白的东西都清楚了。 　　宁欢：“哇哇！” 　　这就是语音教学功能吗？此刻，她仿佛刘姥姥初进大观园，又稀奇又好奇：“那动画教学功能是什么呀？动画是会动的画吗？” 　　“差不多。”系统机器人说，下一秒宁欢眼前的光幕就变了，一个动画小人站在实验桌前，手和嘴巴一动一动，一边讲提取青霉素要点一边做示范，屏幕上偶尔还会冒出几行字。真仿佛会动的画。 　　宁欢瞪圆了眼。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宁欢对系统机器人产生极大兴趣，不停点点点，看教学动画看得津津有味。大晚上的，她躲在被窝里两眼锃亮。 　　“咻——” 　　光屏突然黑了。 　　系统机器人：“休息时间到，进入锁屏模式。” 　　宁欢不乐意：“欢欢还不累，再看一会儿吧。” 　　“不行。宿主年纪还小，需劳逸结合，不可沉迷学习，否则会有严重后果。” 　　“有什么后果啊？”宁欢仰着小脸问。 　　系统一时没说话，只有浅浅电子流声音，过了片刻才道：“身高发育受阻、大脑发育受阻。换成俗语即是：长不高、变傻子。” 　　宁欢：“！！！” 　　这后果太可怕了！她立即躺平扯过小被子盖上：“欢欢睡啦！” 　　系统电子流声音响过，随后归于平静。黑暗中宁欢紧紧闭着眼睛，心里还很高兴。虽然一开始有些吓人，可是系统机器人好好啊，不仅厉害，还能一直陪欢欢说话，比堰堰好多啦！ 　　* 　　宁欢在系统机器人的帮助下，指挥着福嬷嬷和绿萦这样那样，终于做出了粗糙版青霉素。 　　做之前她信誓旦旦要四阿哥哄她才行，成功后就迫不及待跑去承乾宫。背着小手扬着下巴对四阿哥说：“欢欢要去治狗狗，四哥哥去吗？” 　　四阿哥惊讶：“你真有办法？” 　　宁欢挺起小胸脯：“当然啦，欢欢才不会骗人！” 　　四阿哥摸摸鼻子。 　　小孩子不觉得太医院那么多国手都治不了的病，四岁小儿扬言可以解决有什么问题。他们总是对世界和自己充满了好奇、希望和自信。 　　四阿哥当即表示和宁欢一起去。 　　两小孩手牵着手往猫狗房跑。 　　猫狗房管事太监听说宁欢要亲自给狗狗“肆号”治病，表示了极大支持，恭维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吐，什么天降奇才、华佗再世，两小只一开始有些飘，随着管事越来越浮夸，也不由狐疑地看他。 　　管事徒弟心里一紧，心说是不是师父演技翻车叫人瞧出来了。 　　就听宁欢奶声奶气道：“管事叔叔，你别说了，我和四哥哥的月例银子都在嬷嬷手里，没有钱给你哒。” 　　宫里是这样，有好事发生时，大家去道个喜，主家也会给些赏钱图个吉利。宁欢以为管事是这种。 　　管事：“......” 　　他识相闭麦。带着两位主子去看肆号。 　　肆号住的地方换了一个。笼子更大，打扫得干干净净，里面放着干净的水和食物，看得出确实用心照料了。 　　只是肆号还是眼见着憔悴了很多。 　　管事说：“它一直上吐下泻，再不治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说完就看四阿哥，他以为若是有治病法子，也应该是年纪更大、更得势的四阿哥。四阿哥却看宁欢，宁欢在随身小包包里摸摸摸，摸出来一个小瓷瓶。 　　打开，里面装了小半瓶略显混浊得液体。看上去平平无奇。 　　四阿哥：“就是这个？” 　　宁欢点点头，找管事要了一只棉签，沾了些液体在肆号耳后抹了抹，重新把盖子盖起来装回背包里，说：“等两刻钟看看。” 　　四阿哥惊奇：“两刻钟就能有效果吗？” 　　宁欢摇头：“不是，看它会不会死。” 　　四阿哥：“？？？” 第18章 　　四阿哥一时不知道该看肆号还是看宁欢，小脑袋转了一圈，只能瞪管事：“还不去请太医？！” 　　管事：“这这这......” 　　请太医给狗看诊，他怕是嫌脑袋太沉！ 　　正为难，就听宁欢悠悠说：“没用哒四哥哥，肆号要是过敏的话，太医也救不回来哒。” 　　哒！你还哒！ 　　四阿哥指着宁欢，一时手都有些颤抖，小小的孩子，头一次感受到了命运的沉重。 　　他看着面前甜美可爱的小姑娘，小嘴抿得紧紧的，咬了半天牙，恶狠狠从牙齿里说：“等就等！” 　　他才不相信肆号会这么轻易死掉。 　　管事：“......” 　　管事徒弟悄声吐槽：“还以为要放什么狠话呢。” 　　管事推开他的脑袋，顺便赏了个脑瓜崩。他们身上的泥还没洗干净呢，还有心思管别人？ 　　他眼巴巴地盯着那毛茸茸的大白狗，心里复杂难言，一时不知道对自己来说，它活下来有利还是死了好些。 　　若是死了，四阿哥必定动怒，可是有五公主顶在前面，他们许能轻松一些。 　　可若是活着......他怕不是还得想办法救这狗。他要是有办法，也不至于让这么名贵一条狗病成这样，眼下被四阿哥逼着想办法，真是抓瞎。 　　这么一想，似乎还是叫这狗现在就死了好一些。 　　他紧紧盯着那毛茸茸一团。 　　宁欢也坐在一边抿着小嘴眼巴巴盯着它。她心里没底，现在也很紧张。 　　好一会儿，四阿哥虎着脸问：“你要给肆......肆号用这种药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呢，我那么信任你！” 　　宁欢眨巴眨巴眼睛：“你有什么用？” 　　四阿哥：“......” 　　是挑衅吗？是挑衅吧？！ 　　四阿哥跳脚：“你想打架吗？” 　　宁欢皱着小眉头不赞同道：“肆号都这样了，四哥哥你怎么还想着打架，这样不好！” 　　何管事：“......” 　　四阿哥：“......还不是因为你，你要是不给肆......肆号用这什么药，它就不会有事了。” 　　“不是哒！”宁欢托腮摇摇头，闷声道：“肆号的病没有别的办法啦，用了青霉素不一定死，但是不用肯定会死。” 　　四阿哥皱眉：“你怎么知道它没治了。” 　　宁欢：“......我一个朋友说的。” 　　何管事立即替宁欢作证：“确实如此，确实如此啊。” 　　他一直也是这么跟四阿哥说的，可惜这位爷不信邪。 　　四阿哥抿抿嘴，他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宠物，就这么没了很不甘心，闷闷道：“你可以先用其他的动物试试药，要是不好还能想办法改改方子。” 　　“没有别的方子，而且大家体质不一样，三号用了没事不代表肆号也没事”，宁欢也说不清楚这里面关系，只知道一个大概罢了。再说了，“肆号命重要，其他动物命也很重要，怎么能叫其他人替它呢。” 　　四阿哥说：“那怎么能一样？” 　　宁欢：“怎么不一样？” 　　四阿哥皱眉说：“肆号是我看上的宠物，它的命当然贵重。” 　　这是宫廷主流思想，然而宁欢受顾堰影响颇多，想法与时下之人自有区别。闻言便道：“别的动物也可能是别人未来宠物。” 　　“你在狡辩！”四阿哥气道，“你从御膳房随便拉几只鸡鸭鹅，还有人把这个当宠物吗？” 　　“怎么没有？”宁欢理直气壮道，“欢欢就想养鹅鹅！” 　　四阿哥一梗，竟是忘了这茬。 　　但是叫他认输也不可能，他觉得自己根本没错，喊何管事过来：“你说我们俩谁说得对。” 　　宁欢也眼巴巴地看过来。 　　何管事只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好叫他钻进去。 　　方才还觉得两位小主子吵得好，他还浑水摸鱼给自己辩白一番，岂料这么快火就烧到自己个身上了。 　　他呐呐道：“奴才愚钝......” 　　两位贵人齐齐“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冲他还是冲他们对方。 　　何管事摸摸自己脖子，说不上纤长漂亮吧，但也光洁细腻，他还是很珍惜的，眼睛转了转，惊喜道：“阿哥爷、公主，两刻钟过了。” 　　两刻钟过去了，肆号还活着！ 　　甚至比刚才精神了一点点。 　　何管事高兴啊！此刻他已经顾不上心里那点打算了，再多想法，首先得过了眼前关呀！两个主子高兴了，能放过他就好。 　　宁欢和四阿哥也高兴起来，检查一番确认肆号没事，宁欢就在系统机器人指点下给它喂了一点青霉素。 　　“器材不足，不知道口服效果好不好。” 　　欢欢叹气.jpg 　　两个小孩不急着走，继续并排坐着说话（吵架），四阿哥问：“什么器材？” 　　宁欢不回答，瞅了他一眼嘟起嘴道：“四哥哥，你还没跟欢欢说对不起，欢欢不要跟你好。” 　　“我为什么要道歉？”四阿哥黑脸。 　　俩小孩再次不欢而散，这次吵得厉害，宁欢哭着叫绿萦抱回去，四阿哥也眼眶红红。 　　何管事半靠在徒弟身上随时要撅过去，徒弟拼命掐他人中：“师父醒醒！这事跟咱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何管事哀嚎，“贵人在咱们地界上吵架吵哭了，皇上和皇贵妃娘娘怪罪下来，咱们得吃不了兜着走！” 　　徒弟：......他若知道被迫害妄想症，只怕当场按亲亲师父脑门上。 　　皇上和皇贵妃什么样人物，能把咱们看眼里？ 　　* 　　小主子高高兴兴出门，哭哭啼啼回来，承乾宫和兆祥四所都震动了。 　　四阿哥眼眶红通通，但佟佳氏怎么追问，就是抿着嘴一个字不说。佟佳氏转而去问跟着的小太监，他也不拦着，只是随着那小太监口齿伶俐生动地还原吵架场景，四阿哥的泪珠在眼眶晃悠晃悠，还是掉了下来。 　　佟佳氏：“......” 　　知道来龙去脉之后，再看养子这个样子就有点好笑。于是佟佳氏果真捏着帕子捂住嘴笑了一下。 　　四阿哥：“......？” 　　佟佳氏肃了脸正色道：“胤禛，关于要不要用其他动物试药这件事，额娘不作评判，你和宁欢自己去讨论。额娘只告诉你一件事，你以为宁欢做那个药是件容易的事吗？且不说那方子多难得，就说宁欢为了积攒吃食，饿着肚子克扣自己口粮，还顶着别人异样眼神找人家要米饭馒头，发霉的东西你瞧见都恨不得洗眼睛，她还要忍着难受去处理，你想过多难受？” 　　确实很难受，四阿哥愣愣看着佟佳氏。 　　佟佳氏冷着脸道：“你要脸，她不要吗？你爱干净，她就爱邋遢？她是为了谁？是为了她自己吗？不是！她是为了你！是因为你想养狗，她才那么努力！而你，作为真正的事主，你那时候在干什么？你在吃吃喝喝、读书习字，不信她、甚至笑话她，是不是？！” 　　胤禛有些慌乱。 　　佟佳氏喘了口气继续说：“你自己想要的东西，自己不去争取、不去努力，别人替你想办法，你的反应是什么？是埋怨！你怨她想得不够周全、怨她没提前征求你意见？胤禛啊，你还觉得你做得对吗？” 　　四阿哥愣愣看着佟佳氏，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佟佳氏移开眼，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四阿哥想给她拍背，佟佳氏架开他的手：“你去书房练字静心，好好想一想。我叫秋紫看着你。” 　　秋紫得了主子示意，拉着四阿哥出去。四阿哥遥遥回头，只看到重重落下的帘幕及清瘦单薄的背影。 　　四阿哥头一次在秋紫面前露出慌乱神色，他问：“秋紫姐姐，胤禛真的做错了吗？” 　　秋紫说：“是非对错，只在阿哥自己，您觉得对便是对，您觉得错便是错。” 　　“那额娘为什么要生胤禛的气呢？” 　　“娘娘没有生气”，秋紫看了一眼暮霭笼罩中的正殿，声音似乎有些哽咽，“娘娘是为您好，以后您便会懂的，千万......千万别怨娘娘。” 　　四阿哥练完字的纸堆了厚厚一摞。 　　宁欢却坐在床上，背对着福嬷嬷和绿萦，不理会她们的劝解。 　　绿萦：“四阿哥说得没错啊，人有高低贵贱之分，动物自然也有，皇子阿哥的宠物和御膳房的鸡鸭怎么能一样呢？公主怎么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宁欢抹了抹眼泪。 　　福嬷嬷心疼地说绿萦：“你别添油加醋了。” 　　绿萦：“嬷嬷别惯着公主了，你瞧她娇气成什么样了，再这么下去还得了？” 　　福嬷嬷捶了她一下。 　　宁欢气哼哼说：“要不是欢欢的七八个想法，绿萦姐姐这种性格，肯定是最最差的动物。” 　　这话有点绕，但是绿萦习惯了宁欢说话方式，“嘿”了一声，竟没办法反驳。 　　她爆碳性子，又爱占些嘴上便宜，的确不适合后宫。也就是主子是宁欢，她回到宫里还能肆意一些。 　　然而即便被宁欢噎了一下，绿萦还是嘴硬道：“那公主也不能随便使小性子啊。” 　　宁欢眼泪又滚滚落下，埋头挤到福嬷嬷怀里。 　　她就是委屈嘛！别人不知道，可她确实几乎花光了所有积分，还费了好大力气，想要帮四哥哥，给他一个惊喜。可是四哥哥一点都不领情，还骂欢欢。 　　宁欢越哭越伤心，绿萦眼神飘忽，清清嗓子，捏着鼻子用惊喜的声音喊：“呀！哪来这么多金豆子？” 　　宁欢抬脸：“哪呢？” 　　绿萦指着她脸上泪痕：“在这呢这不，瞧瞧都碎了。” 　　宁欢鼓着脸气成河豚，福嬷嬷和绿萦笑出声来，殿内一时充满快活的气息。 第19章 　　夜色深沉，深宫陷入无边寂静，惟有蝉鸣阵阵。 　　宁欢已摊着小肚子沉沉睡去，只是梦中还嘟着嘴，不时有泪珠划过白嫩小脸。 　　福嬷嬷用打湿的帕子替宁欢擦去泪痕，又是心疼又是害怕：“皇贵妃娘娘会不会生公主的气？” 　　绿萦不屑：“怕什么，她能拿我们怎么样？” 　　福嬷嬷张口结舌，想说你哪来的底气，那可是皇贵妃！整治她们还不是小菜一碟？就听绿萦说：“咱们吃穿用度已经是最差的了，哪还有她打压的余地？不用怕！” 　　福嬷嬷：“......” 　　* 　　承乾宫灯火彻夜未熄。 　　四阿哥在书桌前熬了一夜，手腕写得快肿了还抿着嘴继续练字。他不叫秋紫进来，秋紫便在外面隔着一层窗棂默默守着。 　　万籁俱寂，惟有书房笔尖游走于宣纸的沙沙声，以及正殿隐约咳嗽和宫女劝解声。 　　娘娘也没睡啊。秋紫想。 　　明月在漆黑夜空划了个弧线，渐渐隐没于万丈霞光之下，天空泛起鱼肚白，金黄太阳跳出地平线。 　　“吱呀——” 　　书房大门打开，四阿哥挂着俩大大的黑眼圈，脸色却比昨夜好许多，他犹豫一下说：“秋紫姐姐，你带我去找五妹妹吧。” 　　“诶！”秋紫露出一个笑容。 　　* 　　宁欢难得赖床了。 　　小姑娘摊着四肢躺在床上，眼睛肿得眨巴不动，撅着红嘟嘟小嘴儿对福嬷嬷说：“欢欢今天不想上学。” 　　搁平时，福嬷嬷肯定立即迭声帮她请假。今儿对方却拍拍宁欢小肚肚，柔声哄劝：“公主去吧，如果懒怠念书，跟大公主和三公主说说话也行。” 　　她担心宁欢在宫里窝着越想越吃心，不如出去散散。 　　宁欢不想去，在福嬷嬷伸手要抱她时滚了一圈到床里侧，继续表演自闭。 　　“......” 　　福嬷嬷终究是拿小姑娘没有办法，妥协道：“嬷嬷给您请假。” 　　宁欢漫无目的在系统光幕上点点点，不知道点到哪个词条，机械声音响起—— 　　“成功的力量源泉，来自我们自己。成功的人，拥有积极的思想、强大的心灵和极致的自律。他们用这些来武装自己，将人生坎坷变成前进动力和成长的养分，披荆斩棘、克服一切艰难险阻，取得最终胜利！” 　　明明是慷慨激昂的语句，却被系统机器人念得一板一眼毫无起伏。 　　宁欢歪头：“这是什么？” 　　系统机器人：“节选自《成功学》。” 　　宁欢疑惑：“欢欢没有这本书。” 　　她书架上只有孤零零两本，有什么没什么清楚的很。 　　系统机器人一时没有回话，只有轻微电流滋滋声，仿佛是在和谁商量说辞，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受到安慰了吗？” 　　“嗯嗯。” 　　宁欢点头，她抿嘴甜笑，觉得系统机器人好贴心哦，还安慰欢欢。 　　系统机器人：“心情好了就去上学，赚积分一天不能停。” 　　宁欢：“......” 　　系统机器人：“由于宿主没有《成功学》教材，节选片段朗读扣除1积分。” 　　宁欢：“？？？” 　　遥远光年之外，顾堰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翩飞，间暇看到屏幕上宁欢呆滞表情不由笑了笑。 　　现在还觉得系统机器人比他更好吗？ 　　平行时空和这个世界时间流速不同。清朝时值盛夏，这边却是深秋；清朝正是清晨，这边已至深夜。 　　顾堰把这段代码敲完，用湿巾擦干净手指，穿上黑色大衣走出实验室。电话滋滋震动，来电显示是“导师”，他走出电梯接通，声音清朗：“喂，贺老师。” 　　“小堰啊，下周学校期中考试，你自学得怎么样？” 　　提前几年就学熟了的，考完翻翻书复习一下就行，顾堰没什么压力：“谢谢老师提醒，我会回学校考试的。” 　　“嗯，你老师是放心的......你那个项目做得怎么样了，真的有系统和平行世界吗哈哈哈？” 　　顾堰扭头看实验室位置，手指捏紧了手机，淡淡说：“不知道。” 　　“你好好干！要是研究出来了，咱们也能瞧个稀罕哈哈哈。” 　　...... 　　宁欢被系统机器人暴击，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蚯蚓似的扭来扭去。 　　外面却突然嘈杂起来，宁欢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好奇心，站起来扒着床探头往窗外瞧，一下子就和四阿哥对上了眼神。 　　两个小孩，一个窗外一个窗内，一个黑眼圈一个肿眼皮，一个衣服皱皱一个只穿肚兜。宁欢撅着嘴掐腰，一副随时再干一架的样子。 　　四阿哥抿抿嘴，进了屋里闷声说：“五妹妹，我给你道歉。” 　　咦？ 　　不是来找欢欢打架吗？ 　　宁欢眨眨眼。 　　四阿哥说：“昨天的事是我不好，你是为了我好，我不该凶你的。” 　　宁欢放下叉腰的肉爪子。 　　四阿哥：“五妹妹，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你能原谅我吗？” 　　他耷拉着小脑袋，声音轻轻的，看起来可怜兮兮。 　　别说秋紫，就连福嬷嬷和绿萦都有些不忍心了，齐齐看宁欢等她反应。 　　宁欢茫然地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一时咬着手指没说话。 　　四阿哥等了一会没得到回应，以为宁欢不肯原谅自己，小脸渐渐涨红。 　　他已然明白，昨日之事错在自己，宁欢生气不想理会他也是应该。可是娇生惯养的四阿哥头一回向小伙伴道歉——当然，也与他没有其他小伙伴有关。 　　头一回道歉没得到原谅，四阿哥又伤心、又羞恼，想要甩袖离开，可是想到额娘的教导，他脚下就跟扎了根似的。 　　喜怒无常是不好的。 　　敢做不敢当也是不对的。 　　不管宁欢接不接受，他都应该为自己所犯错误负责。 　　四阿哥揉揉酸涩的眼眶，把即将掉下来的金豆豆憋回去，正要再次道歉，便觉一只小肉爪拍在他肩膀，熟悉的小奶音甜甜说：“不是四哥哥一个人的错，欢欢也有不对哒。” 　　四阿哥惊讶抬头，就对上宁欢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睛。小姑娘用肉乎乎软绵绵的手给他擦眼泪，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奶声奶气说：“四哥哥也不要生欢欢气气好不好。” 　　四阿哥愣了片刻才点头，然后又摇头，对疑惑的小姑娘说：“我不生气，你没错，我才有错。” 　　“欢欢有错”，宁欢坚持。 　　“没有。” 　　“有！” 　　“没有！” 　　“有！！！” 　　...... 　　绿萦用帕子捂脸：“呜呜呜，奴婢好感动......” 　　福嬷嬷：“......” 　　秋紫看两人眼神充满感激和善意：“五公主心性真好，您二人教导有方。日后多叫五公主和四阿哥来往，他们俩瞧着倒是投脾气。” 　　福嬷嬷一时受宠若惊，手指搓着衣角呐呐道：“哪里......哪里......”好像不对，她顿了顿改口说：“确实......确实......” 　　也不太对啊。 　　秋紫微微一笑，心说五公主身边的人倒是实心。就是太没心眼了些。 　　总之，两小只重归于好。宁欢高兴地拉着四阿哥在床上跳高。 　　——据说，这叫蹦床。 　　秋紫叫小太监照顾好四阿哥，自己回承乾宫复命。 　　佟佳氏一晚没睡，秀美脸庞苍白憔悴，身形单薄地仿佛一张纸，风一吹就能散架似的。听到秋紫回话，她微微一笑，仿若风中百合：“他能想明白就好。” 　　“娘娘歇着吧”，秋紫伺候佟佳氏躺下，“阿哥爷聪慧，您别操心了。” 　　“操心不了多久啦”，佟佳氏轻咳着说，“尽力而为罢了。” 　　“娘娘！”秋紫眼里有泪。 　　佟佳氏拍拍秋紫手，闭上眼不再说话。 　　她昏昏沉沉睡去，梦里仿佛看到刚出生的胤禛，小小一团，见到她就笑。苦求孩子而不得的那些年，便是这个孩子在支撑着她啊。 　　* 　　宁欢和四阿哥破镜重圆，正处于蜜月期。玩了会蹦床，又手拉着手去上学。 　　四阿哥兴致勃勃上课，蔫蔫哒哒下学，垂头丧气道：“上课好没意思。” 　　“四哥哥不喜欢吗？” 　　宁欢很喜欢上学啦，没能安利成功，让小姑娘有些苦恼，遗憾道：“那四哥哥以后不要来了。” 　　她要尊重小伙伴的意愿。 　　欢欢自己上学也很好哒。 　　嗯！ 　　可是他又想和宁欢一起玩。 　　四阿哥脚尖点地，扭捏了一会道：“没......没事，我提前适应一下，等到十月我就要去上书房学习了。” 　　诶？ 　　四阿哥挺起胸膛：“我还要搬到乾东五所住，应该会住三哥旁边，到时候我就有一个自己的大院子了！我也要种好多花，和三哥哥的院子一样好看！” 　　“哇！” 　　宁欢好羡慕。她也想在院子种好多花呀，可是福嬷嬷和绿萦不让。因为没人管。 　　宁欢仰着小脸握拳：“到时候欢欢帮四哥哥种花花！” 　　四阿哥：“不要！三哥要不是叫你种了一圈薄荷，院子肯定会更好看的！我才没有三哥那那么傻。” 　　宁欢掐腰：“薄荷可以防虫虫哒，四哥哥才笨笨！” 　　...... 　　暮色四合。 　　承乾宫照旧一片寂静，除了小公主偶尔哭啼，这宫殿也惟有宁欢和四阿哥在时，才能有几分生机欢笑。 　　四阿哥按例去正殿给佟佳氏请安。然而路过小公主住的配殿时却停下脚步，犹豫片刻，第一次独自踏进去，看着襁褓里挤着眼睛张着小嘴睡着的婴儿，他问：“小妹妹长大后会和欢欢一样可爱吗？” 　　宫女笑着说：“会的。” 　　会比五公主更可爱。 第20章 　　真香虽迟但到，四阿哥不知经历什么，俨然变成一个妹控。 　　午后两小只并肩坐在御花园花坛上，四阿哥从绿萦手里接过油纸伞撑在他和宁欢头上，叭叭叭说起小公主—— 　　“她软乎乎的，小脸一戳一个坑，比棉花还好摸。就是长得丑了些，有点黑还有点皱，瘦巴巴没有多少肉，不过胤禛不会嫌弃她的！” 　　“她会吸我的手，还会抓我辫子呢！不过她手小小的，力气也就一点点，一点都不疼。” 　　”她好喜欢睡觉啊，早上睡、中午睡、晚上还睡，醒了不是吃奶就是出恭，都没时间陪胤禛玩。她还喜欢哭，可惜没欢欢哭的声音大，一点都不响亮。” 　　宁欢捧着脸怏怏道：“......四哥哥说了好多遍了，欢欢不想听啦！” 　　四阿哥看着宁欢脸色挠挠头，小心翼翼道：“欢欢不要吃醋，四哥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说着还倒了杯酸梅汤给宁欢。 　　宁欢：“......四哥哥你怎么只想着这些？欢欢才没有吃醋，欢欢是看茄茄长得不好才不高兴的！” 　　说着她还叹了口气。 　　公主发愁.jpg 　　她的茄茄长得歪歪扭扭蔫蔫唧唧，有得地方非常密，有的地方稀稀拉拉。系统机器人说，播种过程中就出了问题，发芽率偏低，而且很难长成。 　　欢欢好愁哒！ 　　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上番茄。 　　她的番茄炒蛋呜呜呜。 　　四阿哥被凶了，只“哦”了一声：“那怎么办？” 　　系统机器人说有办法抢救，但是需要积分。宁欢发出一声贫穷的叹息：“要是有人会种茄茄就好了。” 　　种自然是有人会种的，只是宁欢找不到罢了。 　　但是佟佳氏身为皇贵妃，找个花匠再简单不过。四阿哥拍着胸脯：“不要担心，我回去就让额娘给你找人。” 　　宁欢眼睛一亮，点头道：“那等茄茄长大了，欢欢分给皇娘娘。” 　　“不用了”，四阿哥大气地说，“额娘不喜欢，不用给她了。” 　　至于他自己，天天和宁欢混在一起，自然是不短这点番茄吃的。 　　宁欢笑眯眯点头，解决了一件大事，小脸更加明媚。四阿哥期期艾艾：“欢欢，我再跟你说说小妹妹叭......” 　　...... 　　隔着重重宫殿楼宇的承乾宫配殿，熟睡中的小公主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而宁欢和四阿哥已经出发去猫狗房看狗。 　　时值午后最热之时，阳光烈的仿佛能把人晒化。主子们大都缩在各自宫殿，守着冰盆歇午觉，没事绝不轻易出门——什么勾心斗角、争宠陷害？待凉快些再说吧！ 　　便是宫人也尽量避免这个时间出来办事。 　　——除了心血来潮的小孩子。 　　宁欢和四阿哥牵着手往承乾宫跑，绿萦撑着油纸伞费力跟在身后，替两位小主子挡住火辣辣太阳。 　　青石铺就的长长甬道安安静静，只有小男孩絮絮叨叨炫耀妹妹的声音。 　　路上还遇到四公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俩人被宫人拉着才没有打上一架。 　　宁欢对四阿哥吐槽：“我最讨厌四姐姐了。” 　　四阿哥正是对“妹妹”这种生物大有好感之时，又与四公主接触不多，只觉得她和宁欢一样较为活泼，并无多么不堪——他不知四公主的刁蛮和宁欢的活泼是完全两个概念。 　　他心中不赞同宁欢的说法，又不想说出来惹妹妹生气，便只喏喏不说话。片刻后话题又回到小公主身上。 　　绿萦抹抹鬓角的汗，口里发干，再看四阿哥小嘴叭叭叭便格外佩服。 　　小孩子精力太好了，说这么多话竟不口渴？ 　　好容易到了猫狗房，两位主子欢呼着瞧狗去了，绿萦这才得空喝口水。 　　一杯凉茶下肚，身上燥热消去不少，汗也退下去了，浑身舒坦。绿萦长长舒口气，一扭头就见自家主子和四阿哥把关狗的笼子打开了，高大矫健云朵似的狗从里面钻出来。 　　那狗大概是憋坏了，一出来就撒欢儿似的跑，两位小主子踢踏着小短腿在后面追，四阿哥跑得还快些，五公主但凡倒腾地快点就摇摇晃晃要摔倒的样子。 　　猫狗房的小太监胆子也是大，一边干活儿一边瞧热闹，绿萦还瞅见几个偷偷笑。 　　笑？笑屁的笑！ 　　她这个暴脾气哟......在外边还得憋着。 　　五公主尚且不知道别人在瞧她乐子，跟不上也不叫太监帮忙，嗷嗷叫着追在后面，尖利愉悦的喊声快把房顶掀翻了。 　　绿萦喊：“公主......公主，斯文些！” 　　宁欢的回应是“嗷”的一声跳起来拍手。 　　原来是大白狗被四阿哥飞扑一下捉住了尾巴，拖行一会儿后停了下来。 　　绿萦松了口气。 　　何管事也松了口气：“好在这狗还没完全恢复，回头给它套个项圈，阿哥爷拉着绳子它就跑不远。” 　　绿萦点头。 　　是得套个项圈，不单单是小主子，这狗这么大、这么活泼，冲撞了谁可不好。 　　说也奇怪，这狗这么活泼，当初懒洋洋的样子显见是病得很重，猫狗房拖了那么些天没治好，言语间只能等死。吃了五公主的药竟渐渐好了，难道真是五公主药的缘故？ 　　绿萦摇摇头，还是否定了这个猜测。 　　那‘药’怎么做她是知道的，把馒头米饭上长出的霉这样那样搅和搅和，然后晾上几天，这样的东西能治病？ 　　没死都是侥幸！ 　　只怕是猫狗房不知道使了什么办法。 　　绿萦笑眯眯恭喜何管事：“你救了这狗一命，皇贵妃肯定高兴，少不了你的赏。” 　　何管事“哎”了一声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是五公主的本事。” 　　绿萦不置可否。 　　正好四阿哥和宁欢回来，两人便也止住话头。 　　两小只和大白狗玩了一会儿，培养了下感情，又认真交代管事好好照顾它，如果病情反复就给它用青霉素——宁欢留了一点点在这里以备急用。 　　管事满口应了，两人才去承乾宫。 　　正好佟佳氏午睡结束，两个小孩跟佟佳氏学诗，照例是宁欢先学完，高高兴兴去配殿看妹妹。 　　背后是四阿哥幽怨的目光。 　　不过这次不是因为不甘心输给宁欢——他已经输习惯了。只是因为他也想去跟妹妹一起玩。 　　这次他不需要佟佳氏催促就自己回神，一心扎在书里面，只想着早点背完早点出去玩，效率一时竟更高了些。 　　佟佳氏和秋紫对视一眼，俱都露出了些笑意。 　　* 　　宁欢趴在床边摸小公主的手，语气梦幻：“好软啊，比八弟弟小时候还软！” 　　刚背完诗过来的四阿哥点头，骄傲又遗憾：“可惜妹妹一直睡，不知道屁屁是不是更软。” 　　宁欢：“诶？四哥哥你不是摸过小妹妹屁屁吗？” 　　他以前说过，欢欢记得哒。 　　四阿哥：“......！” 　　宁欢长长“哦”了一声：“四哥哥吹牛！” 　　四阿哥脸色涨红。 　　正待说话，小公主哼唧一声挥了挥小拳头，宁欢和四阿哥齐齐住嘴，缩手缩脚往外走，不吵妹妹休息。 　　宁欢说：“小妹妹好容易醒哦。” 　　每次和她玩都要小心再小心，动作、声音都要小小的，一旦她睡得不安稳就要赶紧走，每次都玩不尽兴。 　　宁欢捧脸：“这就是所谓的‘饥饿营销’吗？” 　　四阿哥拉她的手：“什么饥饿？妹妹她不是饿的，她身体太弱啦，睡觉本来就不安稳。走吧，我们去找三哥。” 　　小孩子也是很忙哒！ 　　小公主快满月了，四阿哥想要送妹妹一个礼物。 　　宁欢、三阿哥和四阿哥聚集在乾东二所的葡萄架下，一边吃点心一边商量送什么合适。 　　三阿哥只有一母同胞的兄姐，没有妹妹。也没有送东西给小女孩的经验，绞尽脑汁想点子—— 　　三阿哥：“送点心？” 　　两小只摇头，妹妹只能喝奶奶，不能吃东西。 　　三阿哥：“那送本书？” 　　两小只摇头，妹妹还不认识字呢。读也不行呀，她总是睡觉。四阿哥：“再说了，送礼当然要叫人高兴了，谁会喜欢书呀？” 　　这宁欢就不赞同了：“欢欢就喜欢书。” 　　四阿哥撇撇嘴：“你胡说，你上学都不看课本，多背一会儿诗都不乐意。” 　　“那是因为那些书不好看，欢欢喜欢看好看的书。” 　　“你吹牛！我有好多书，怎么没有见过好看的？”四阿哥才不信。 　　宁欢掐腰：“我没吹牛！我要是有你喊我姐姐吗？” 　　“我喊你姑奶奶！” 　　...... 　　“......好了，你们俩别吵了”，三阿哥头大，“不是要商量送什么书......哦不，送什么礼给小妹妹吗？” 　　对哦。 　　两人这才想起正事，纷纷住嘴。 　　宁欢挠挠头说：“三哥哥，欢欢没有和四哥哥吵架。我们好好说话哒。” 　　三阿哥：......睁着眼说瞎话嘛不是？ 　　四阿哥却点头：“欢欢说得对，我们在商量事情。” 　　三阿哥：......商量喊姐姐还是姑奶奶吗？ 　　看俩小孩一脸真诚，四阿哥不得不感叹年纪大了，八岁的大人不懂四五六七岁小孩的世界。 　　他决定转移话题：“送玩具怎么样？” 　　好像可以啊，送什么玩具呢？ 　　三阿哥：“......笔？” 　　宁欢：“......” 　　四阿哥：“......” 　　宁欢嫌弃道：“算了，三哥哥不懂我们女孩子啦，四哥哥，我们明天问问大姐姐和三姐姐吧。” 　　四阿哥点头。两人一起对三阿哥报以鄙视。 　　第二天上课宁欢就趁机跟二位公主打听女孩子喜欢什么。 　　三公主当着黄先生面是只鹌鹑，但现在黄先生不在，她就格外骚气，笑眯眯说：“女孩子最喜欢的......当然是嫁人了。” 　　四阿哥：“......” 　　大公主：“......” 　　大公主捶了她一下，俏脸微红。四阿哥懵懵懂懂，也有些不好意思。 　　啥也不懂的宁欢：“嫁人是什么意思？大姐姐和三姐姐都最喜欢嫁人吗？” 　　她仰着小脸，大眼睛澄澈晶亮，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大公主悄悄在三公主腰间拧了一圈。后者疼得脸色扭曲。宁欢眨巴眨巴眼睛还要再问，被四阿哥捂住嘴，恰逢黄先生回来，只好怏怏作罢。 　　好奇的小姑娘付给抠门系统一个积分，在意识里看了“嫁人”的含义、重大意义及相关知识，恍然大悟，悄悄问四阿哥：“三姐姐是不是有心上人哥哥啦？” 　　耳尖的三公主差点被口水呛死：“咳咳咳！” 　　她背着黄先生悄悄瞪宁欢。 　　宁欢：略略略。 　　她拍着四阿哥肩膀：“四哥哥别怕，三姐姐见色忘义，欢欢帮你。” 　　三公主：“.............” 第21章 　　四阿哥几番纠结，决定送小公主一只宠物。 　　他觉得宁欢说得对，宁欢那么想要鹅，他更是真香典范，可见没有人会不喜欢动物。选个小小只毛茸茸的宠物，可以陪妹妹睡觉，还可以陪妹妹玩，实在再好不过了。 　　他们自觉这个主意好，兴致勃勃去猫狗房挑选，想顺便瞧一瞧大白狗恢复的怎么样。 　　四阿哥畅想道：“说不定今天就可以把它带回去了。” 　　那狗那么漂亮威风，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带它玩耍（炫耀）了。到时候他一定是皇宫里最靓的仔！ 　　然而何管事叫他们挑宠物十分热情，每每提到要看狗便推推拉拉、顾左右而言他。敷衍得十分明显。 　　四阿哥越来越不耐烦，小眉头拧着正要发作，承乾宫小太监闯进来，气喘吁吁说：“主子......主子，不好了......小公主她——” 　　小公主突发重症，性命垂危！ 　　四阿哥拔腿就往回跑，宁欢也要跟上，被绿萦一把拉住：“公主，咱们别去了。” 　　这个时候凑什么热闹？往回缩还来不及呢。 　　宁欢不依：“欢欢要去帮忙。” 　　“您能帮什么忙，别添乱了。” 　　宁欢甩掉她的手，扭头追在四阿哥屁股后头。 　　就算帮不上忙，她也要跟四哥哥一起！ 　　绿萦只能咬牙跟上，人群潮水般呼啦啦退去，转眼只剩下猫狗房宫人。 　　何管事徒弟期期艾艾：“师父，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何管事抹把脸，“赶紧想办法把那狗要回来，否则你我小命都别要了！” 　　是的，何管事之所以拦着宁欢和四阿哥不叫去看狗，是因为那狗已经不在了。 　　不是没了，只是被别人抢走了。 　　原是四公主不知为何过来猫狗房，一眼看中了那萨摩耶。他搬出四阿哥和五公主，四公主却不管不顾，底下奴才也一味听主子的，硬生生抢了过去。他不过是个奴才，还能抵抗不成。正在想办法呢，两位小主子就来了，好在—— 　　他抹把脸：“我干儿子的老乡的发小的妹妹在郭贵人宫里当差，找她说说情，说不得能求一求四公主......” 　　徒弟叹气：“都是公主，五公主多好说话，四公主......咱们不过是奴才，为难咱们做什么？” 　　何管事踹他：“管好你的舌头，想死别拉着我。” 　　* 　　承乾宫宫门大开，宫人太医来来去去，昔日静谧的宫殿乱成一团。 　　太医正在偏殿诊治，四阿哥不敢进去打扰，孤零零站在门口，脸上说不出的恐慌。直到宁欢来了，不久三阿哥也急匆匆赶来，他才缓和一些。 　　三小只不敢干扰太医诊治，又想知道里面情况，齐齐蹲在门口听墙角。 　　太医甲：“唇舌干燥，干咳少痰，舌苔微红，应是燥邪伤肺之症。桑杏汤加沙参、桔梗或可一试。” 　　太医乙：“怕是不成，此症来势汹汹，公主年幼胃口又小，怕是服不下药、治不好病啊。” 　　这便是中医治小儿病症的难处之一了，纵然他们有办法强制喂药，动辄一大碗的苦药汁也不是小儿能承受的。而药量不够，药效达不到，病情自然无法好转。 　　里面的人安静下来，似乎有些苦恼。 　　片刻后有人惊呼：“师父，公主呼吸变快了——” 　　“恶化如此快？不能等了”，太医甲当机立断，“我将方子调整一二，药煎厚一些，且先试一试。” 　　声音嘈杂起来，婴儿细弱咳嗽声、笔纸摩擦沙沙声、老太医急促叮嘱声、宫人匆匆脚步声...... 　　四阿哥吸吸鼻子，对哥哥和妹妹说：“我额娘听到太医的话就倒了。” 　　难怪管事的只是个小宫女，宫里乱糟糟的。 　　三阿哥拍拍四阿哥肩膀，有些同情。 　　皇贵妃纵然身子不好，也不至于虚弱至此，只怕是小公主情况实在凶险，一时急怒攻心以至昏厥。 　　这对四阿哥来说，实在不是好消息。 　　四阿哥一身颓丧，宁欢也忍不住眼眶微红，悄悄戳系统机器人：“小妹妹的病你能治吗？” 　　系统机器人：“扫描需要积分。” 　　宁欢撅嘴点头。 　　系统机器人扣了宁欢一笔积分，片刻后道：“细菌性肺炎，青霉素就可以治疗。” 　　青霉素她还有很多呀！ 　　宁欢眼睛一亮，只觉得头被人摸了摸，三阿哥说：“欢欢别怕，六妹妹不会有事的。” 　　六妹妹就是小公主，眼下排行第六。但若她今日夭折，这个序齿也要属于后来者了。 　　三阿哥这句话说得并没有底气，不过是见宁欢愣愣出神，以为她心里害怕随口安慰罢了。 　　宁欢却点点头，笑眯眯说：“小妹妹没事哒，青霉素可以救小妹妹。” 　　四阿哥猛得抬起头，目光灼灼。 　　三阿哥也一愣：“青霉素......不是用来治狗的吗？” 　　而且还未必有用，三阿哥倾向于没有。这些日子他浏览医书，也试探问过先生，然而压根没人知道这种奇特的制药方法。 　　宁欢怎么知道的？她才四岁，真不是闹着玩吗？ 　　他跟绿萦想法差不多，也觉得那狗好的巧合，说不准是猫狗房前头乱七八糟试得那些法子管用了。或者狗自己好了。 　　——听说不过是胃肠毛病，自己好了不稀奇。 　　宁欢想玩狗没问题，但是涉及小公主就不能胡闹了。 　　见四阿哥蠢蠢欲动，三阿哥赶紧道：“听说那药可能致死？” 　　四阿哥冷静下来。 　　是的，宁欢说过，青霉素用了是可能丧命的，所以她给萨摩耶用之前先取少量在皮肤上试了试。 　　即便如此也很危险。 　　四阿哥沉默片刻说：“看看情况吧。” 　　太医能治最好，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再用青霉素。 　　或许是有了托底的法子，四阿哥精气神好上一些，不像刚才一样萎靡。宁欢觉得两位哥哥说得很对，乖巧点头，继续蹲门口看里面情况。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煎好的药用喂药杆灌下去小半，小公主病情不仅没有好转，而且更加严重—— 　　“师父，公主呼吸变慢了！” 　　糟了！ 　　喘息先快后慢，看似病情好转，其实不然。药效未至，这不是病灶消失，而是病情加重之故！ 　　太医纷纷上前检查，果然小公主已出现抽搐、浮肿等现象，这表示病症已极其严重，一个不小心病人就会丧命。 　　屋内，年轻助手满头大汗，一边摆弄小公主身上银针一边问旁边白胡子老太医：“师父，现在怎么办？” 　　许泽重重叹口气。 　　他是太医院医术最高之人，国医圣手，虽不专精小儿一科，但造诣亦不浅。以他的眼光，病症治到这个地步已经可以放弃了。小公主生来五脏虚弱，此番外邪侵染，病势汹汹、多症齐发，无法及时给药的情况下，几乎没有治疗可能。 　　必死之局啊！ 　　徒弟了解师父，见他如此脸色一白：“果真没有法子了？” 　　倒不是他对小公主有什么情分，只是对方尊贵，若是出事，太医院少不得吃些挂落。 　　许泽又是一叹：“且再试试吧。” 　　明知道没用也要试，此时皇上不在、皇贵妃昏厥，没有主事之人，这会儿出事谁来担待？ 　　怎么也得拖上一拖！ 　　他颤颤巍巍站起来，准备拔了银针换套针法，四阿哥却已经忍耐不住跑进来问：“许太医，你知道青霉素吗？” 第22章 　　什么？ 　　青霉素是什么？ 　　太医院众人一时茫然。 　　四阿哥和宁欢你一言我一语讲他们用青霉素救狗的经过。 　　许泽因着两人身份听了几句，待听到什么五公主制药，什么发霉的米饭馒头，便摇摇头继续给小公主换针。 　　到底是小孩啊，也是他病急乱投医，竟被他们唬住了。 　　四阿哥凑过去急道：“许太医，妹妹的病是不是不好了？你看看青霉素能不能用吧？” 　　年轻助手拉开他哄道：“您说得什么青霉素我们闻所未闻，世上也没有这种奇怪的制药方法。我们还在想办法救小公主，您去外面等着吧。” 　　他会影响许太医施针的。 　　四阿哥挣扎不得，宁欢上前两步帮他，仰着小脸说：“可是我们治好了大狗狗。” 　　年轻太医扯扯嘴角，不由露出一个篾笑，转瞬即逝。他说：“病灶发生和消散都是很复杂的。馒头米饭长出的霉是脏物，怎么可能治病？” 　　“为什么不能”，宁欢疑惑，“以前大家都说茄茄有毒，其实也没有啊。你不知道霉能治病，但它确实可以哒。” 　　意思是说太医院孤陋寡闻呗？ 　　年轻太医脸色难看：“公主是怀疑太医院能力吗？” 　　“欢欢没有啊”，宁欢摸摸头无语道，“大哥哥好敏感哦，欢欢只是在跟你讨论问题啦～” 　　啦个屁......不是......敏感个屁！ 　　谁要跟你一个小屁孩讨论医学问题？ 　　年轻太医眼神不善。刚扎完针的许泽却擦着汗道：“公主说得有道理，既然如此，便将那狗和药带来给臣瞧一瞧吧。” 　　“师父！”年轻太医大叫一声。 　　许泽抬手压了压：“为师与你说过，为医者应自信不疑，但更要虚怀若谷、谦恭虚己，神农尝百草，扁鹊著《难经》，莫不是开天辟地、为前人所不能。今日又有什么不同呢，我看五公主说得对，我们不知道青......青霉素，未必就不能用。” 　　年轻太医：......那怎么能一样呢？ 　　神农、扁鹊是什么人，岂是五公主一个深宫幼童堪比的？ 　　他张张嘴到底没再反驳自己师父，脸色一时涨红扭曲。 　　宁欢悄悄跟四阿哥咬耳朵：“他好没礼貌哦，长辈说话还要摆脸色。” 　　年轻太医：“......” 　　宁欢抬头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才察觉声音有些大。腼腆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用袖子擦汗的许泽甜笑道，“爷爷，欢欢的手帕给你用。” 　　说着还鄙视地看了年轻太医一眼。 　　年轻太医：“............”好气哦！ 　　* 　　青霉素很快取了来。 　　李三药也被许泽叫了来。李三药偏科严重，治病不怎么行，但是制毒解毒当世一绝，对药性的研究更是登峰造极，向来是太医院王牌辅助。 　　他从瓷瓶里取了一点青霉素研究，一边跟许泽说话：“那狗你我也瞧过，乃是胃肠不和，公主却是肺腑不适，岂能相提并论？” 　　“自有相似之处”，许泽道，“均为外邪侵染，治疗亦有相似之处。” 　　李三药点头：“那狗呢，叫我瞧瞧。” 　　“派人去猫狗房了，还没回来。” 　　哦哦，猫狗房有点远，也算正常。 　　研究药性需要一些时间。李三药去了四阿哥书房，许泽则努力稳定小公主病情，然而病情还是逐渐加重。 　　待到日暮时分，康熙带着一群人呼啦啦赶来时，小公主已经陷入昏厥，且高热不止，呼吸心跳也出现衰竭现象。 　　此时已十分危险了，随时都有丧命可能。 　　许泽已使劲浑身解数，却也毫无办法。年轻太医代为回禀：“如今只有五公主的青霉素能救小公主性命了。” 　　“哦？”康熙扭头去看宁欢：“你竟有如此神药？” 　　三阿哥看了年轻太医一眼，总觉得对方不似好心，对康熙说：“只是宁欢闲暇所做，想为妹妹尽一份心力，李太医正在书房研究，能不能用还要看他怎么说。” 　　年轻太医说：“此药已成功治好胃肠不和之症。” 　　三阿哥暗暗瞪了他一眼，还要继续说话。康熙沉吟片刻说：“既然如此，那就问问李三药，试一试吧。” 　　左右也没有别的办法。 　　李三药表示此药无毒，能否治病时间短验不出来。但最好先找人试药。 　　——据五公主说，这药是存在致死概率的。能有相似病例试药就更好了。 　　他说完就有小太监自告奋勇，然而没等表示反对，配殿就传来许泽惊呼：“不好！” 　　众人进殿一瞧，小公主已然面色青紫，呼吸几不可闻，呈现殒命之相了。 　　“快快快，别试了，赶紧用药！” 　　来不及考虑什么致死可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死马当活马医吧。 　　太医和乳母一起，想办法把青霉素给灌下去小半瓶，还要接着灌，宁欢赶紧制止了：“可以啦可以啦，再多就不好了。” 　　别说别人，就是许泽都有些犹豫：“这么些就够了？” 　　“嗯嗯”，宁欢点点头，这是系统机器人告诉她哒，“妹妹人小，用药也要少一点啦。” 　　道理是那个道理，大家却都有些不安，中医用药向来大碗大碗，这才多少，一个碗底有吗？药效真能好吗？ 　　然而他们对青霉素了解有限，并不敢随意置喙。只静静关注小公主情况，许太医的手更是没离开过小公主手腕，就连年轻太医也顾不得和小孩置气，一眨不眨看着小公主。 　　仿佛过了良久，也似乎只是片刻，床上婴儿嘤咛一声。 　　年轻太医紧张地抓住许泽肩膀：“师父师父，公主是不是好一些了，好像脸色好了，呼吸也快了些。” 　　准确地说，是呼吸明显了些，有了明显起伏，不像方才半死不活的样子。 　　焦急等着的众人眼神刷刷看向许泽，等他回答。 　　许泽捻着白胡子淡淡点头：“脉象确实逐渐变得强健。” 　　大家松了口气，又等了一会儿，小公主脸色逐渐恢复，高热也退了些，许泽才宣布：“性命无碍了！” 　　这—— 　　真的好了？！ 　　太医院都治不好的病，竟叫五公主治好了？ 　　大家齐齐用目光去找五公主，被三阿哥挡在身后的宁欢抓着对方衣袍下摆探出一个小脑袋，骄傲地挺起胸膛。 　　幼稚又可爱——才四岁呢。 　　太医们一时有些怀疑人生，尤其是年轻太医。谁能想到这小屁孩一堆乱七八糟的理论，竟真能成呢？以这个发现，足可以著书立说、青史留名了！ 　　一时间太医们又是震惊又是羡慕，纷纷出言： 　　“实乃神药！” 　　“五公主天资聪颖！” 　　“不知青霉素是如何发现的，五公主可否详解一二？” 　　“敢问五公主师承哪位大师，我等能否有缘拜会？” 　　太医们对青霉素和宁欢背后“师父”非常好奇，爆发了极大热情。吓得宁欢又悄悄缩回三阿哥身后。 　　“咳——”康熙轻咳一声，场面安静下来。 　　“小五确实不错”，康熙意味深长看宁欢一眼，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宁欢没有什么师父，那么她是怎么知道青霉素的呢？ 　　可别说巧合，得益于暗卫，他对当时情况很清楚，小五分明就是有意、并且很有调理地专门做青霉素。还有上次洋柿子一事，他到现在也没查出是谁告诉小五洋柿子无毒，后宫没有人行事能谨慎到如此地步，小五又是如何得知？ 　　恐怕只有她自己能解释了。 　　但不是现在、在这么多人面前。 　　康熙说：“我们出去等吧。” 　　除了几个主治太医，其他人都随同出去，太医院的人看皇上面色不好，以为是不满他们方才对于五公主的吹捧，彼此交换一个眼神，纷纷道： 　　“皇上圣明天地可鉴，上天降此神药，实乃百姓之福，臣替大清病患多谢皇上恩德！” 　　“小公主福运深厚，五公主天资聪慧，不愧是皇女贵胄，多承皇上品德......” 　　“惟有皇上大德才能请来隐士大能为公主之师了！” 　　...... 　　到底是上司，该拍的马屁还是要拍。瞧瞧，一不小心闹情绪了吧？ 　　哎，社畜难当啊！ 　　康熙：“......” 　　其他人：“......” 　　宁欢：“......？” 　　* 　　宁欢跟在康熙腿边，刚走出门口，就听见女童娇纵的声音：“狗奴才，你敢抢我的狗，我叫皇阿玛打你板子。” 　　哦豁！这声音和台词有些耳熟。 　　她撩开康熙袍子角探出头，就见她最讨厌的四公主带着几个人正和一小太监对峙，被他们争抢的正是她和太医们苦等了许久的“病例”萨摩耶！ 　　宁欢：“！！！” 第23章 　　大约才高之人都崇尚自然,?佟佳氏的承乾宫同样花木繁盛，配殿不远处便有两株花树，花开满枝,?摇曳生姿。 　　此刻康熙一行人在花木掩映中瞧见外面情状。 　　就见对峙双方力量悬殊，一方是四公主身边太监宫女,?人数众多；另一方则只有一个小太监,?正是承乾宫派去猫狗房抱狗的跑腿太监小得子。他双手抱着大白狗上半身努力不叫它被人抢走，哀求道：“公主,?奴才真的有急用，事关小公主性命，您就把狗借奴才一下吧,?已经到了承乾宫门口了，耽误不了多少功夫的。” 　　他的嗓音已然沙哑，想来没少求情。 　　四公主却断然拒绝：“这是我的狗，我不要给别人。” 　　小太监面露哀色,?对方人多势众，他一路抱着狗跑到这里已然脱力，只怕保不住狗了。 　　明明都已经到了宫门口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好在已经到了宫门口了—— 　　一面是得罪四公主背后的宜妃和郭贵人，一面是耽搁小公主用药，小太监看了不远处朱红色大门一眼,?心里做了决断，咬牙大喊：“快来人，我把狗带回来了,?接一下——” 　　四公主一方也不由迟疑，公主年幼无知，他们却知道轻重。不由看向抱着四公主的中年妇人——这是四公主的奶嬷嬷,?除了皇上、宜妃、郭贵人，她在四公主面前最得脸面，说不得能劝上几句。 　　奶嬷嬷被众人看着忍不住苦笑，他们只知道她得脸，却不知道四公主哪是能听奴才劝的性子。只是如今情况—— 　　她踌蹰片刻，还是颠了颠怀中女童，小心翼翼说：“公主，不若就叫他用一下吧，反正很快就......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女童小巴掌打到了脸上。 　　四公主怒气冲冲道：“狗奴才，你们也不听本公主的话，不想活了吗？” 　　奶嬷嬷难堪地低下头，其他人也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四公主气势汹汹指着小太监：“把狗给我！” 　　她板着脸，稀疏的眉毛微竖，脸色黄中发黑，原本并不优越的长相更显得刁钻丑陋。一点也瞧不出是郭贵人之女—— 　　郭贵人脾气不说，长相却是一等一的好。康熙也仪表堂堂，四公主不知怎么遗传，即便只挑两人差的地方长，也不该如此辣眼睛。 　　只能说基因奥妙无穷。 　　太医们不由皱眉，倒不是因为长相，而是不满四公主明知道这狗是救命之用，却如此不识大体。 　　那可是一条人命！ 　　还是她的妹妹！ 　　小公主刚才危险至极，几乎失去生命体征。若不是紧急关头青霉素起效，此刻只怕已经...... 　　结果是好的，但是过程中风险和压力巨大，不仅是太医院有压力，还有五公主等几位皇子皇女，以及皇上。而这一切本来可以避免——只要太监及时将狗带回来。 　　当然，即便顺利将狗带回来，太医们也未必相信青霉素，或许还会挖空心思找狗突然痊愈的“合理原因”。但是此刻他们已然知道青霉素的神奇，四公主阻拦证狗到场，自然而然被甩锅，成为耽误小公主用药的罪魁祸首。 　　况且她所作所为实在不合时宜。 　　三阿哥只是摇摇头，四阿哥却咬牙切齿，看四公主如同阶级敌人。就连康熙都黑了脸。 　　宁欢本来还撅着嘴不高兴，瞧见大家脸色反而捂着嘴偷笑。 　　四姐姐肯定要挨骂啦嘿嘿嘿！ 　　公主开心.jpg 　　外面一行人视线被花木阻挡看不到配殿门口之人，片刻过去，小太监环绕狗腰紧握的双手已经被暴力掰开，眼瞧着对方要将狗抢走，而宫里一点反应也无，不由目露绝望。 　　难道小公主已经......？ 　　他是不是要陪葬啊？ 　　小太监忍不住哽咽出声。 　　四公主还居高临下道：“哼，你就等着打板子吧！” 　　这一句正如火上浇油，小太监忍不住嚎啕大哭，只觉得自己这一生命苦至极，从小就没了家人，寄人篱下几年后辗转被卖进宫，好容易在承乾宫谋了个差事，还没有出人头地就要死了。 　　他怎么这么惨啊！ 　　小太监哭得伤心凄厉极了。 　　情绪是会感染的，其他人也罢了，宁欢却忍不住抹眼泪，饱经摧残一日的四阿哥也终于红了眼眶，两个小豆丁一齐巴巴看康熙：“皇阿玛，你别打他板子好不好？” 　　康熙：“......” 　　康熙：“谁说要打他板子？” 　　他这一句刻意提高了音量，于是不仅宁欢和四阿哥，就连宫外对峙的两拨人都听到了。 　　小太监哭嚎声戛然而止。 　　四公主生气道：“本公主就要打他——” 　　她的话也堵在嗓子眼里。 　　康熙已经走到院子里，黑着脸问：“他犯了什么事你要打他板子？” 　　“他抢我的狗。” 　　四公主理直气壮，还带着几分委屈。跟方才嚣张跋扈的做派全然不同，若不是他们亲眼所见，只怕还以为小太监欺负了她。 　　小太监含着眼泪瑟瑟发抖。 　　宁欢一只手拽着康熙衣摆，扯着小奶音说：“你骗人，那是四哥哥的狗！” 　　四公主不甘示弱：“是我的狗！你才胡说！你是扫把星！” 　　话音未落，被宫人抱着的大白狗剧烈挣扎，趁人不备挣脱束缚风一般向宁欢跑过来，一头扎进......侍卫怀里。它在侍卫怀里扭动屁股，伸长了脖子冲宁欢和四阿哥叫。 　　生龙活虎精神奕奕，跟方才蔫了吧唧的样子判若两狗。 　　哪方是真正的主人一目了然。 　　四公主瞪大了眼睛。 　　康熙脸色更沉。 　　* 　　金乌西坠，承乾宫宽阔的院子在霞光笼罩中梦幻又渺小。 　　宫院中或坐或站着许多人，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些人隐隐分成三拨。 　　一是以舒舒服服窝在太师椅里的康熙为首的御前众人，是为主审官。 　　二是以坐在台阶上的宁欢和三阿哥为首的主角一系，是为被告。 　　三是以站在院子中间的四公主为首的反派成员，是为原告。 　　太医们很有眼色，已经借口看小公主和皇贵妃遁走，留下足够空间给皇上打闺女。可惜四阿哥也去了佟佳氏病榻前照料，不能亲手暴捶四公主。 　　四公主眼睛都要红了。 　　她的宫人也有些羞愤。 　　刚才那一幕实在尴尬，四公主信誓旦旦，转眼就被狗打了脸，还是在皇上面前。他们饱经磨砺都觉得抬不起头。 　　四公主到底年幼，带着天真的残酷。作恶时心无负担，被打脸也不知难堪，甚至察觉不到危险。她还要反击宁欢，被宫人拉住，转头就是一巴掌。 　　她人小，巴掌力道并不重，连点印迹都没留下。康熙眉头却狠狠一皱。 　　“小四？”他沉声警告。 　　强大威势使四公主缩缩脖子，期期艾艾：“皇阿玛......” 　　康熙脑仁疼，前朝政务繁忙，后宫小公主病重、佟佳氏昏厥，本就心情不好，女儿还来添乱。 　　这个女儿从前瞧着还好，如今才发现，她跟郭络罗氏不愧是母女，脾性简直一个模子脱的。 　　惯会人前装巧卖乖，人后嚣张跋扈。 　　今儿这事实在叫人恼怒！ 　　不罚她难消心头之恨！ 　　康熙板着脸说：“四公主份例减半，没事留在宫里反省，什么时候把《女诫》和《女训》背会了再出来。” 　　这惩罚说重不重，不过是禁足学习罢了，可见康熙虽然生气，对女儿却高拿轻放。顺便还能堵住别人的嘴，也算是用心良苦。 　　然而四公主体会不到这份慈父之心，听到康熙要罚自己，哭闹不休、不依不饶。还指责康熙不帮着自己，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或许在她眼里，自己果然是受了委屈的？ 　　可惜她诉苦对象错了。天家父女，哪来那么多情分？ 　　康熙眼神一点一点冷下来。帝王威重，本就一言九鼎不容反驳。况且他已仁至义尽，而对方却无理取闹，甚至仪态尽失。 　　他的女儿，怎能学泼妇般骂街？！ 　　“带四公主回宫”，康熙声音冰冷，懒得再与四公主多说，吩咐梁九功，“郭络罗氏既已闭门谢客，叫她抄写女诫女训各一百遍。再去问问宜妃，怎么教养女儿的？” 　　宜妃是四公主名义上的养母。 　　四公主这脾性，也不知该指责她连累母亲，还是怨怪母亲未尽教养之责。 　　四公主被宫人拉扯着往外走，宁欢抱着肆号大狗头拉扯眼皮扮鬼脸，气得对方无能狂怒。 　　康熙喊她：“小五......” 　　宁欢闻声去看康熙：“皇阿玛叫欢欢吗？” 　　“你过来。”康熙招手。 　　宁欢哒哒哒跑过去，仰着小脸甜笑道：“皇阿玛有事吗？” 　　宫人已悄悄退开，给这对天家父女留下说话空间，康熙说，“你那青霉素不错，朕想叫太医院研究推广，你愿意吗？” 　　宁欢挠头：“那是太医院的事，为什么要问欢欢？” 　　康熙噎了一下，看宁欢眼神迷茫，才意识到站在对面的不是朝堂上满肚子弯弯绕绕的老狐狸，而是一只单纯的幼崽，他干脆直说：“你愿意把青霉素方子给太医院吗？” 　　别说，有话直说的感觉......不太适应。 　　方子啊......宁欢摩挲小下巴，那是欢欢用积分换的诶！ 　　堰堰说过，茄茄和青霉素要赚积分，最重要的人物就是皇阿玛。那......宁欢腆着小肚子，巴巴想，皇阿玛能给欢欢积分吗？ 　　小公主好穷的呢！ 　　积分没上过两位数，红色数字非常扎眼。 　　宁欢戳戳系统，机器人冷冰冰道：“检测皇帝有推广意向，达到积分标准。” 　　那就是有积分啦？ 　　好耶！ 　　“不白要你东西，朕可以给你......”康熙看宁欢犹豫，打算以利诱之，才起了个头，就见小姑娘突然笑成一朵花，乐道：“欢欢可以把方子给皇阿玛哦～” 　　甜滋滋，语调还带波浪的。 　　态度变化之大，仿佛方才那片刻不是在纠结，而是在顿悟。 　　康熙：“......” 　　康熙：“...............” 　　他看着宁欢空无一人的上下前后左右，压低声音问：“是有人跟你说什么话了吗？” 　　宁欢瞪圆了眼睛，皇阿玛怎么知道的？ 　　康熙：果真。 　　他原本猜测宁欢乃宿慧之人，生来带有前世记忆。可是方才看，分明是幼童的纯真，便大胆推测，果然，被他猜到了—— 　　宁欢身边有神仙教导！ 　　他朝空地拱了拱手：“不知可否请仙家现身一见？” 　　......没有动静。 　　莫非是仙家不喜朕？康熙有些失落，转而看向宁欢，想知道仙家有没有什么指示。 　　宁欢眼睛瞪得圆溜溜，好奇地看着康熙，不知道他在干啥...... 　　两目相对，康熙：“......” 　　暗示无效，康熙直接问：“教导你的那位仙家不愿意见朕？” 　　宁欢这才明白康熙意思，在心里狂戳系统：“堰堰，堰堰，皇阿玛知道了，欢欢要怎么说呀？” 　　顾堰说过，系统的事不能告诉别人。可是欢欢没有说，皇阿玛自己发现哒！ 　　“堰堰，堰堰......” 　　系统机器人说：“顾堰不在。” 　　宁欢失落地“哦”了一声，康熙便明白，宁欢方才是在跟仙家沟通，见她回神便催问：“如何？” 　　顾堰没有反应，宁欢也不知道该如何。她眨巴眨巴眼，想着皇阿玛既然已经知道了，应该可以说了叭。 　　小姑娘在康熙略微焦急的目光中奶声奶气说：“它不能见人。” 　　系统不是人，自然无法见人。就连宁欢能见到的也不过一块光幕。 　　康熙却理解成仙家有难言之隐，瞧瞧宁欢用词，是“不能”而是“不愿”，一字之差，意思南辕北辙。 　　阅读理解满分！ 　　康熙被神仙拒绝相见的不爽散去，善解人意道：“仙家既然不便，那便算了。” 　　咱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嘛。 　　不过心情还是有些微妙，他是皇帝，是真龙天子。神仙降临人间，不辅佐他，却伴随一小儿左右。 　　难道他还不如宁欢吗？ 　　若宁欢是皇子，此刻只怕要接受来自父皇的死亡凝视了。但她是女孩，所以康熙目光只是有些幽怨。 　　即便如此也足够宁欢摸不着头脑了。 　　——今天的皇阿玛怪怪哒。 　　敏锐的小姑娘感受到父皇的纠结，踮起脚尖拍拍他膝盖，奶声奶气安慰：“皇阿玛不要伤心，欢欢陪着你哒。” 　　虽然不知原因，但是这样说总没错哒。 　　宁欢抿着小嘴笑，嘴角梨涡若隐若现，甜美可爱极了。 　　系统机器人闪了闪，搜索引擎上缓缓冒出“套路”两个大字。 　　被套路的康熙毫无所觉，还觉得舒心。看宁欢眼神越发慈爱。瞧瞧，多贴心可爱聪明的孩子，跟小四一点不一样，还是神仙教导的好。 　　——所以小四变成那样，都是宜妃和郭贵人的锅。绝不是朕的女儿质量不行！ 　　他把宁欢抱到膝上说话，梁九功等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又不是没抱过。虽说这是太子幼时独有的待遇，就连大阿哥都没有享受过，但现在已经不是了嘛。 　　多了个五公主呢。 　　父女俩小声说话，康熙问：“神仙都教导你什么？” 　　宁欢滔滔不绝：“它叫欢欢背书，如果背不会就会生病，还要喝苦苦的药，欢欢每天都要背十首诗......” 　　康熙打断她：“......你们不是朋友吗？” 　　宁欢猛点头，兴奋道：“是吖是吖，欢欢可喜欢堰堰啦，也喜欢系统机器人，他们......” 　　或许是小姑娘语速有些快，康熙有几个词没听清楚，但是不妨碍他觉得宁欢这位神仙朋友略凶残。送东西送技能也就罢了，逼人背书不然就叫你生病可还行？ 　　康熙再次打断宁欢的话，试探道：“那洋柿子和青霉素......” 　　小话唠毫不在意地跟着转移话题：“都是欢欢用积分换来的，欢欢告诉皇阿玛哦，积分好难赚的，要皇阿玛推广才可以，可惜茄茄没有推广，欢欢没有拿到积分，现在只有好少好少积分，每天要背好多好多诗。诶，欢欢已经答应把青霉素方子给皇阿玛了，怎么积分还没到呀......” 　　小姑娘小嘴叭叭叭，康熙却从中获取到想要的信息。 　　神仙的帮助不是没有底线，需要宁欢用积分来换。而想要获取积分有两种办法，一是学习，但是获得积分比较少。二是创造有价值的东西达成推广成就，推广范围越广、造成影响越大，获得积分越多。而他作为皇朝君主，由他下令推广无疑是最有效的。所以宁欢大概率不能绕过他。 　　理清这个逻辑，康熙就舒坦多了。 　　神仙辅助的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受益的是他。 　　还不用被迫背书。 　　很完美。 　　* 　　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佟佳氏从昏厥中醒来，得知女儿没事，当即精神振奋了许多，拉着宁欢泪眼汪汪感激不已。 　　美人含泪自然很美，小色胚宁欢直流口水，但也受不了对方一哭半个时辰。 　　前面固然是发泄心中恐惧，后面却几乎再次昏厥。吓得太医赶紧扎针让她睡过去，宁欢才得到解救。 　　四阿哥眼睛还红着，神神秘秘拉宁欢：“你过来，我有好东西给你。” 　　什么呀？ 　　四阿哥不肯说，宁欢只好跟着他一起到小书房，就见四阿哥踩着凳子从架子上取下一只箱子。 　　箱子不算大，但四阿哥一度胳膊软，看起来似乎不轻。 　　这场景好像寻宝啊！宁欢看得炯炯有神，四阿哥有些得意：“这些都是我的宝贝。一直藏得高高的谁都不知道，我只给你看哦。” 　　他眨巴眨巴眼，用眼神说：我只对你好哦。 　　“可是......”宁欢摸摸小啾啾，提醒她四哥，“这个位置皇娘娘一伸手就能够到了。” 　　虽然四阿哥要踩着凳子，但是因为他是个小矮砸，藏得位置并不很高哒。 　　四阿哥：“......” 　　四阿哥挺得高高的胸膛缩了回去，骄傲的脸上多了几分惊恐——额娘该不会一直知道吧？ 　　宁欢同情地看四阿哥。 　　四阿哥强作淡定：“......你还想不想要里面的东西了？” 　　嗯嗯。 　　宁欢点头。 　　四阿哥也没了卖弄的心思，打开盖子，就见里面略显凌乱地摆着各种各样的玩具，精致如机关人偶，简单如竹蜻蜓都有。 　　四阿哥说：“你救了小妹妹，我把这些玩具都送给你。” 　　“真的吗？”宁欢有些惊喜，她几乎没有什么玩具，除了自己捡来的花草石头，只有额娘送的一个小木马。这么多精致的玩具，她都要挪不开眼了，跟四阿哥确认，“真的给欢欢吗？” 　　四阿哥忍痛移开眼，把小箱子往宁欢跟前推了推，听宁欢把玩玩具的声音，忍不住心头滴血。 　　他的宝贝，呜！ 　　“好了”，女童清脆稚嫩的声音说，“四哥哥，欢欢挑好了。” 　　挑？什么挑？ 　　四阿哥狐疑看去，就见宁欢只拿了一样东西，又把箱子推回来：“欢欢拿一样就好了。” 　　四阿哥原本不舍，现在反而下定决心：“全都给你，都拿走！” 　　“不要了，剩下的欢欢都不喜欢。” 　　才怪呢，她看到玩具眼睛都快放光了。肯定是看出我不舍得，不想让我伤心，不仅只拿一样，还挑了一袋不好玩的“石子”。 　　四阿哥心想。 　　呜呜，欢欢真好！ 　　却不知宁欢真不感兴趣，她捧着这袋“石子”大眼睛弯成月牙。系统机器人说，这个可以换积分。跟积分比起来，玩具就不吸引人啦！ 　　她开心极了，四阿哥却越发心酸，于是宁欢又被强迫挑了一块漂亮精致的石头才高高兴兴回宫。 　　* 　　宫里消息向来传得很快。近日大家目光都放在承乾宫： 　　小公主病危！ 　　小公主救回来了！ 　　五公主救了小公主！ 　　...... 　　消息一个比一个劲爆，人在宫中坐、心在承乾宫的后宫吃瓜群众都惊呆了。 　　本以为小公主必死无疑，大家都缩在宫里不敢冒头，连皇上都不敢勾搭了，没想到人家硬是挺过来了。 　　活过来便活过来吧，救人的竟是五公主！ 　　闹呢？！ 　　五公主有桌子高没？认字吗？知道什么病吗？会开方子吗？ 　　太不靠谱了！但凡传谣言之人酒前来粒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样。 　　没人觉得这个消息是真的，都把八卦的注意力放在皇上的态度和皇贵妃的状态上。 　　没想到当天晚上，皇上就派人送了一堆东西给五公主。据说数量之多，单子就唱了好一会儿；价值之重，大半夜兆祥四所的院子闪闪发亮，那都是宝器的光芒！ 　　——是灯火的光芒。 　　这还不算，第二天承乾宫又送了一堆东西，价值只比皇上差了一线。送赏的宫人进进出出，热闹了好一会儿，据说还听见隔壁四公主骂骂咧咧。 　　紧接着，皇太后甚至太皇太后都送了赏。跟佟佳氏不一样，她们不是为了谢宁欢，而是褒奖她友善兄妹的美好品德。顺便还罚了身为对照组的四公主以儆效尤。这回四公主不敢骂了，倒是一直哭哭啼啼。 　　...... 　　总而言之，赏赐很多很值钱。 　　一直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兆祥所五所，突然暴富翻身，成了有钱人！ 　　送赏的时候宁欢还在上课，回宫见到那么多东西犹如小老鼠进了米缸，快乐极了，迈着小短腿跑来跑去。 　　福嬷嬷笑问：“公主喜欢这些？” 　　“嗯嗯”，宁欢使劲点头，“这些都好好看啊。” 　　四岁小孩才不管值不值钱，只管好不好看。送赏的这几位都是位于食物链顶层的大佬，东西一样赛一样精致漂亮。宁欢摸摸这个摸摸那个，颇有些流连忘返。开心够了才小手一挥，叫人送一半给戴佳氏。 　　福嬷嬷欣慰不已，刚要夸宁欢孝顺，就听小姑娘嘀咕说：“欢欢的院子太小了，装这么多东西欢欢没有地方玩啦！” 　　福嬷嬷：“......” 　　行吧，结果是好的。 　　她也不去解释咱们有库房，东西不是摆在院子里的，只叫人抬东西去储秀宫。 　　宫里人不够，还跟八阿哥借了几个人，跑了好几趟才算完。 　　戴佳氏坐在窗边收女儿送的东西，笑容恬静满足叫人移不开眼。同样在窗边，却抄书抄得手腕酸的郭络罗氏眼睛都快红了，恨恨将笔掷到地上。 　　大宫女复又捡起来递到她手里，柔声劝道：“主子莫气，再抄一些吧，不然生产前怕是抄不完。” 　　月子里还要抄书？太惨了！ 　　郭络罗氏：“......” 　　如果眼神能当刀，大宫女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但是郭络罗氏刚栽了个跟头，再不敢那么嚣张，只接了笔继续抄。只是那字迹潦草锋利，可见其人心境。 　　...... 　　“吱呀——” 　　大门微微响动，八阿哥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听见被宁欢借去的小太监说话： 　　“五公主这次可得了不少赏，那箱子那么沉，好几个呢！不知道里头都装得什么？” 　　“肯定是好东西，不想想是谁赏的，能差的了？” 　　“我就说五公主聪明，瞧瞧，果真厉害！对咱们主子还好，前次得了洋柿子就惦记着咱们主子，这次送得东西也值不少钱吧？” 　　“嘘！别叫喜嬷嬷听见了，她最不喜五公主，要骂咱们的。” 　　“嘁——，她不就是仗着惠妃吗，娘娘身边那么多人，还能记得她？嚣张什么？” 　　不过几人还是闭嘴四散。 　　嘴上再硬，他们心里清楚，喜嬷嬷仗着惠妃完全可以在这兆祥五所横行，就连阿哥爷也拿她没有办法。对方不正是了解这一点，才敢嚣张跋扈吗？ 　　八阿哥脸色微沉。 　　* 　　宁欢把青霉素方子交给康熙，还叫福嬷嬷抱着去太医院现场指导两回。回宫路上就听到系统提示音—— 　　“叮！推动青霉素推广应用，积分到账300点。” 　　宁欢咧开小嘴，还没笑出声，紧接着就是一声： 　　“叮！推动番茄种植技术发展，积分到账100点。” 　　“哇！” 　　宁欢有些小小的惊讶。 　　“公主怎么了？”福嬷嬷听见声音问宁欢。 　　“没事”，宁欢双手交叉放在小肚子上，腼腆道，“欢欢觉得今天天气很好哒。” 　　福嬷嬷看着头顶乌云，沉默片刻点头：“确实，今儿出门不晒。” 　　宁欢头一次骗福嬷嬷，本来还小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听了这话顿时高兴，甜笑道：“欢欢等会想去找三哥哥玩，小妹妹快满月了，我们要给她准备礼物。” 　　她还记得这事呢。 　　四阿哥依旧打算送小公主一只宠物，宁欢和三阿哥则单独准备。 　　福嬷嬷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时间还早，宁欢先回自己宫，欣赏了片刻绿色的三位数积分，果断买了觊觎已久的《睡前故事》，看积分变成土黄色的两位数，而书架上多了一本漂亮书籍，顿时心满意足。 　　不论多大的女孩子，都对买买买没有抵抗之力。 　　系统的点读功能非常好用，宁欢再不用费劲把书抄下来再一个字一个字问，有不会的字词点一点，系统就能教她读，还能把意思讲得明明白白。 　　后来聪明的小公主干脆让系统机器人全文朗读。她只要窝在床上翘着二愣腿闭着眼听即可。 　　正确使用办法get。 　　从高大上机器人沦落为讲故事保姆的系统机器人：“......” 　　统生太难了！ 　　宁欢在系统的故事声中睡了一觉。待到申时便带上小跟班绿萦去乾东二所。 　　她对礼物已经有了想法，跟三阿哥咬了一阵子耳朵，三阿哥迟疑点头，叫人准备了笔墨纸砚提笔写写画画。 　　宁欢晃荡着小短腿坐在一点啃点心，不时指手画脚一下，还要说话：“三哥哥，欢欢跟你说哦，之前那个太医跟欢欢说对不起了。” 　　三阿哥：“哪个？” 　　“就那个”，宁欢放下点心，将手拢在袖子里，脸子一板扮上了，“病灶发生和消散都是很复杂的。馒头米饭长出的霉是脏物，怎么可能治病？” 　　正是救治小公主时在场的那位年轻太医的做派。 　　三阿哥不由好笑，盖因宁欢虽竭力模仿对方不屑姿态，然而眼里一片纯真，反倒显得不伦不类。 　　想到那年轻太医当时在皇上面前似乎耍了心机，三阿哥心里警醒，正色对宁欢道：“你以后离他远一些，那人不是好惹的。” 　　“嗯嗯”，宁欢重新捡了点心来吃，闻言不迭点头。 　　“欢欢以后不用去太医院啦。不过他跟欢欢说对不起了哦。” 　　宁欢骄傲不已，却不知道对方不过迫于形势，实乃因为不道歉许泽不叫他参与青霉素研究。 　　不过不重要啦。 　　倏尔几日过去，时间已是康熙二十二年闰六月中旬。 　　小公主迎来满月礼。 　　宫廷礼仪繁多，仅以出生头一个月为例，按制便有三日时的“洗三”、九日时的“升摇车”、十二日的“小满月”、三十日的“满月”等礼仪。 　　然而小公主身体虚弱，除了“小满月”主要是赏赐诞育皇子皇女的后妃之外，“洗三”和“升摇车”较为劳师动众，康熙心疼女儿和皇贵妃没有大办。 　　满月再敷衍过去就不合适了。好在满月仪式相对并不隆重，小公主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躺在摇车里玩就行。 　　宁欢和三阿哥拉着四阿哥说悄悄话：“四哥哥，你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四阿哥点头。 　　宁欢眨眨眼：“欢欢和三哥哥也准备好了，我们一起拿出来好不好？” 　　四阿哥再次点头表示赞同，宁欢数三二一，四阿哥和三阿哥同时把礼物拿出来。 　　只见四阿哥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纯白色小奶猫，湖蓝色眼睛漂亮极了。大概是突然见到太阳，它半眯着眼缩在四阿哥手心，弱声弱气叫了两声。 　　宁欢不由欢呼一声，眼睛都要直了。 　　四阿哥有些高兴，看三阿哥拿出来的书又有点不解：“妹妹还不能看书，你怎么送她这个？” 　　“这本不一样”，宁欢从三阿哥手里接过来递给四阿哥说，“妹妹看不了字也可以看画哒。” 　　蓝色封面上一笔一画端端正正写着四个楷体大字：睡前故事。还画着三只卷着尾巴的小猪。 　　四阿哥：“......” 　　幼稚。 　　四阿哥不以为然，随意翻开，就见里面内容是图文结合形式。图片很多很有趣，且与故事主角行为一一对应，就算四阿哥字认不全，连猜带蒙也能理解大概，一时捧着书看得津津有味。就连掌中宝猫也顾不上了 　　大型真香现场！ 　　后来事实证明，小公主确实太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看不了书，这本书大部分时间跟在四阿哥身边，就连睡觉也要压在枕头底下。 　　跟现代沉迷小说漫画动画片的小朋友没有任何不同。 　　然而宁欢此刻还不知道，跟小猫玩了一会儿，她对四阿哥说：“四哥哥，我们去看妹妹吧。” 　　“嗯嗯”，四阿哥嘴上应声，身体却岿然不动。 　　宁欢又跟大白狗玩了一会儿，见来人越来越多，扯四阿哥衣袖：“四哥哥，我们该去看妹妹啦。” 　　“哦哦”，不动如山。 　　宁欢掐腰，眼睛咕噜噜一转问：“四哥哥，这本书好看吗？” 　　“好看......”依旧是漫不经心。 　　宁欢笑眯眯道：“那你还记得，欢欢找到好看的书的话，你要怎么办吗？” 　　四阿哥迷茫地抬起头，眼睛缓缓转了一圈，想起当初两个人吵架......不是，沟通时说过的话。 　　似乎是说管宁欢叫......姑、姑奶奶？ 　　三阿哥：“......” 　　四阿哥：“......”我的妈！ 　　* 　　诞育女儿已经一月，佟佳氏身体仍旧不好，太医叮嘱不能见风。所以佟佳氏今天没有出门，前来贺喜的女客都到内室探望说话。 　　宁欢几人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除了后妃、皇子皇女，还有宗室福晋、重臣内眷等。 　　佟佳氏一见到宁欢就笑起来，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见宁欢准备了礼物笑容更灿烂，对众人说：“我就喜欢这孩子心眼实在。” 　　大家也跟着恭维，不由暗暗打量这位近日颇有些名气的五公主。 　　见她活泼可爱，但又大方知礼，便暗暗点头。 　　宁欢很习惯别人的视线啦，不过有一道视线过于灼热，宁欢回过头，就见那是一位漂亮的娘娘，对方原本正打量宁欢，见她回头一愣，扯出个笑微微点头。 　　宁欢也对她笑了笑。 　　佟佳氏拉着宁欢说了几句话，才放开她的手笑道：“你额娘也来了，去陪她说说话吧。” 　　宁欢顿时笑弯了眼，蹦蹦跳跳去找戴佳氏。 　　戴佳氏坐在外面，娉娉婷婷仿若白莲，宁欢一眼就看到了，顿时撒丫子狂奔，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戴佳氏怀里：“额娘，欢欢好想你哦！” 　　她好久没见额娘了呢，上次匆匆相见，却连句话都没说上。宁欢好想戴佳氏的，忍不住在对方怀里蹭来蹭去。 　　戴佳氏温声道：“额娘也想你。” 　　母女俩腻歪了好一会儿，宁欢才从戴佳氏怀里出来，一抬头不得了，她瞧见了什么—— 　　身着湖蓝衣裳，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就站在戴佳氏腿边，一只手还攥着戴佳氏裙摆。 　　这亲密的姿势，叫宁欢心里警铃大作，竖起小眉毛掐腰问：“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兄妹相见不相识，怒问你搁哪来的？ 　　入V啦，请大家支持哦。 　　再求一波收藏和营养液养欢欢啦～ 　　笔芯！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涩果果ll?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杳?4瓶；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24章 　　谁也没想到五公主会问出这样一句话。 　　兄妹俩自出生起就被分开,?三年来几乎没见过面，互相不认识似乎也属正常。 　　女儿挪到兆祥所、儿子被送出宫的时候，戴佳氏就料到这个结果,?此时还算淡定，柔声对宁欢笑道：“这是你七哥胤祐。” 　　又跟七阿哥介绍：“这是你五妹妹宁欢。你们两个以后要好好相处。” 　　七阿哥的反应是挪着小步子躲到戴佳氏身后,?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怯怯看宁欢,?眼睛甚至有些泛红，像是受惊的兔子。 　　宁欢则“咦”了一声：“欢欢还有个七哥哥？” 　　她掰着手指数,?发现六哥哥和八弟弟之间确实隔着个七，只好嘟着小嘴说：“好吧，欢欢愿意带他玩,?但是额娘要最喜欢欢欢哦！” 　　七阿哥闻言眼眶更红，犹豫片刻才鼓起勇气轻轻扯戴佳氏裙摆，弱弱喊：“额娘......” 　　似乎害怕戴佳氏真的喜欢宁欢而不喜欢他。 　　戴佳氏无奈笑道，“你们俩额娘都最喜欢。” 　　七阿哥悄悄松了口气。宁欢却瞪圆了眼睛,?鼓着腮帮子气呼呼道：“这是我额娘，不是你额娘，你不要乱叫哦！” 　　七阿哥愣住了。 　　宫人们愣住了。 　　戴佳氏也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她单以为宁欢认不得七阿哥的脸，却从没想过，宁欢竟连自己有个亲生哥哥都不知道。 　　他们可是双胞胎啊——一母同胞,?在母亲腹中朝夕相处了八个多月的亲兄妹！ 　　他们本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却压根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多可笑！ 　　戴佳氏作为母亲，只觉得胸口钝痛、闷得喘不过气,?头昏脑花，忍不住身子踉跄，被宫女眼疾手快扶住才没有跌倒。 　　她向来心性淡泊,?这些年失宠于皇上，生活清苦无依，她亦能自得其乐。然而此刻也不免生出怨气。 　　怨苍天不公，怨皇上无情，竟叫他们母子兄妹陷入这般境地！ 　　戴佳氏被宫女扶着坐下，感受到两双小手一左一右扶着自己，小女儿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捶腿捏胳膊，殷殷切切。 　　小儿子腼腆内向不爱说话，却紧紧贴在她腿边，显然对额娘非常依赖。 　　戴佳氏心中升腾的愤怒一点点平息下来。 　　是了，她有两个好孩子。不认识彼此不要紧，慢慢教就是了。不必生气，气大伤身，她要好好保养自己，活得长长久久，保护好她的胤祐和宁欢。 　　戴佳氏心绪慢慢平静，再睁开眼已经恢复冷静。 　　见宁欢和胤祐都仰着小脑袋巴巴看自己，忍不住摸摸两人脑门，温柔地将二人关系徐徐告知。 　　宁欢小嘴张成了O型，小眼神几乎黏在七阿哥身上，不敢相信这竟是自己亲哥哥。 　　七阿哥则激动中带着些紧张。 　　他被寄养在大臣家。那户人家对他恭恭敬敬，衣食住行均是上等。可是他一个人住一个大院子，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玩耍，总觉得孤单。 　　他也曾试图和那户人家的小孩一起玩，好的时候甚至挤一张床睡觉。可是有一次他不小心摔倒，那小孩被父母打了一顿，后来就再不跟他玩了。 　　没人敢跟他玩。 　　年幼的七阿哥每每只能高高坐着，看着别人兄弟姐妹嬉笑打闹。那时候他多羡慕啊，心里想的是，若是他有兄弟姐妹就好了。 　　现在他真的有了！ 　　七阿哥忍着羞怯，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宁欢。 　　她会喜欢胤祐吗？ 　　她好像不太高兴，是不是也不喜欢他？ 　　小男孩抿抿嘴，眼里泛起了一层泪花。 　　戴佳氏也觉得比起儿子来，女儿抵触情绪似乎更大一些，拉着宁欢劝说：“你七哥出生没多久就被送出宫，所以你没怎么见过。但额娘说得是真的，你们俩是双胞胎，长得也很像，你看是不是？” 　　的确，七阿哥和宁欢长相极其相似。五官也就罢了，因着年纪小的缘故，脸也仿佛一锅蒸出来的两只包子。只是神态有些差别，宁欢奶凶奶凶，小男孩则胆小怯懦。 　　若是不熟悉的人根本分不出来。 　　宁欢刚才见到七阿哥反应那么激烈，想必也有这方面原因。 　　然而人对长相跟自己相似之人总是更有好感的，也或许是双胞胎之间奇妙的感应，宁欢对七阿哥并不排斥，只是—— 　　小姑娘嘟着嘴：“为什么不是弟弟，欢欢好多哥哥了。” 　　戴佳氏：“......” 　　戴佳氏松了口气，笑道：“胤祐先出生，所以他是哥哥。” 　　小姑娘单纯地问：“为什么不先出生欢欢呢？” 　　...... 　　来客越来越多，宁欢想要看热闹，才溜下椅子就被戴佳氏的大宫女拉住：“今儿天儿热，皇贵妃娘娘怕宾客发痧（中暑），叫人熬了药，公主喝了再玩吧。” 　　宁欢最讨厌喝药了！ 　　她从还不会吃饭就开始吃药，对这个味道深恶痛绝。然而胳膊被拉着跑不掉，戴佳氏又老神在在不肯帮她说话，七阿哥......七阿哥自己也捧着一碗药拧着眉小口小口喝。 　　宁欢撅着嘴端过药，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去，忍着苦味被塞了一颗蜜饯，由着宫女给她擦嘴，还催促七阿哥：“七哥哥你快点啦，我们去找四哥哥玩。” 　　七阿哥本以为宁欢不打算带自己玩，心中不免失落。听到这话眼睛一亮，放下碗就要走。 　　宁欢着急道：“哎呀，你要把药喝完呀！跟欢欢一样捏着鼻子一下子就灌下去了，喝得好快的。” 　　七阿哥点点头，学着宁欢一口气灌下去，大概是喝得太猛，还呛得咳了几下。他学宁欢溜下椅子，结果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最后是红着脸被抱下来的。 　　宁欢扭头往正殿跑，七阿哥一瘸一拐跟在后面。 　　可是他腿脚不好，比宁欢速度慢多了，不一会儿就落在后面，看着宁欢跑远的身影丧气不已。 　　等宁欢察觉不对回头看时，他甚至停了下来，努力把脚丫往衣服里缩。 　　七阿哥已经知道，他的脚和别人不一样。 　　别人不用从小吃药、扎针，他要；别人走路不会一瘸一拐，他会；曾经小伙伴笑他姿势怪异，对方父母脸色大变，诚惶诚恐地安慰他；那户人家从主人到下人，看他的脚时都是可怜又惧怕的。 　　仿佛是什么脏东西。 　　胤祐知道，他的不同不是好事。 　　妹妹会因为这个讨厌他吗？ 　　他眼巴巴地看宁欢嘟着嘴跑回来，心里忐忑不已。 　　宁欢哪里知道那么多？她没见过腿脚不好之人，倒是自己偶尔怪模怪样地跑跑跳跳。 　　一瘸一拐算什么啦？她还经常单脚跳呢。 　　不过七哥哥速度太慢啦！ 　　宁欢拉着他手一起跑：“七哥哥快点啦，外面好热哦。” 　　七阿哥被宁欢拉着，费力跟在她身后，忍不住眼睛亮闪闪，冲着宁欢后脑勺认真点头。 　　...... 　　三阿哥和四阿哥在正殿门口瞧热闹，见到宁欢拉着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跑过来都有些惊讶。 　　显然他们也没见过七阿哥。 　　要么说清朝皇室凶残呢。孩子一出生就被抱离生母身边，东边扔一个，西边养一个，六岁之前几乎见不着亲人。一个个跟孤狼似的，可不张嘴就吃人吗？ 　　宁欢给双方介绍了一下，就对四阿哥说：“四哥哥，你能给我额娘找个地方躲太阳吗？外面好热的。” 　　四阿哥想了想：“叫戴佳庶妃去我书房吧，那里没人。” 　　宁欢当然无所谓啦，只要额娘不在太阳底下晒着就行。 　　四阿哥叫小太监去安排，还特别叮嘱给戴佳氏准备个大冰盆，一定不能热到对方。 　　宁欢咧开小嘴笑：“谢谢四哥哥。” 　　嗐！ 　　四阿哥佯装淡定，小胸膛却悄悄挺得高高。 　　三阿哥一直含笑看着，此时才突然说话，却是对着七阿哥：“七弟是不是也热得慌，不若也去书房歇息片刻吧。” 　　宁欢疑惑看去，就见七阿哥小脸微红，咦了一声道：“七哥哥不是喝过药了吗，应该不会发痧叭？” 　　“不、不是热”，七阿哥被大家看着脸色更红，含糊道，“只是妹妹贴心额娘，我却没想到......” 　　他垂下小脑袋弱声弱气地解释，言辞之中颇为羞愧。 　　他长得太像宁欢了，而宁欢一向是理直气壮的。三阿哥头一次见这张脸露出“羞愧”这样的表情，忍不住喷笑出声。 　　七阿哥：“......？” 　　三阿哥被水汪汪大眼睛盯着，努力憋住笑温声道：“欢欢向来贴心，你不必介怀。” 　　七阿哥天真地点头。 　　三阿哥却有些不好意思，取笑他人不是君子所为，应弥补对方才是。他见七阿哥探头想往里看，却碍于人多什么都看不到。一把把小男孩抱了起来。 　　突然远离地面的七阿哥小小声：“哇！” 　　这个怀抱并不坚实也不舒服，却叫七阿哥想起被哥哥抱着亲昵的小伙伴。那时候他羡慕之极，现在他也有哥哥抱了？ 　　小男孩抿嘴微微笑，忍不住往小少年怀里缩了缩，然后被抱得更紧了些，仿佛害怕他掉下去似的。 　　还在原地努力跳高的宁欢：“......？” 　　所以三哥哥的爱会消失对吗？ 　　公主幽怨.jpg 　　作者有话要说：　　欢欢失宠了=-= 　　感谢在2021-05-14?23:19:33~2021-05-15?21:5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橘一一啊?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福运?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几个小孩儿凑了会热闹,?又转战书房继续玩。 　　七阿哥头一回跟哥哥妹妹一起玩耍，额娘还在一边看着。没有人会小心翼翼把他当易碎的瓷器，也没有人用奇怪的目光看他的腿,?自在高兴极了。 　　时间倏尔过去，阳光渐渐变柔和时,?有位妇人敲响书房门—— 　　七阿哥该出宫了。 　　七阿哥寄养的人家也姓戴佳,?跟戴佳氏是同枝，只是关系很远了。戴佳氏父亲只是小小司库,?对方却官至内务府总管，位高权重，深得皇上信任。 　　——否则也不会把皇子托付。 　　或许是碍于七阿哥面子,?戴佳氏和宁欢艰难之时，对方也曾相助一二。虽然刁难她们的本就是对方掌管的内务府。 　　戴佳氏对这位夫人很客气，她并没有嚣张的资本。好言好语叮嘱几句，便叫七阿哥跟对方回去。 　　七阿哥抿着嘴乖乖起身跟宁欢几人道别。 　　几人一起送他出去。 　　喧闹了一日的承乾宫已经沉寂下来,?宾客早已离宫。只有皇贵妃的母亲和戴佳夫人留下。宫人来来往往收拾打扫，扫帚划过青石地面沙沙作响。 　　想必是皇贵妃有意叫他们母子多相处一会儿，才没叫人打扰。 　　宫人见到戴佳氏带着几位皇子皇女出来，连忙行礼。戴佳氏微微点头，笑容里带着几分感激。 　　她不便多送，在承乾宫门口将儿子小手交给戴佳夫人,?目送他们远去。 　　小男孩三步一回头，巴巴看母亲和哥哥妹妹。每到这时候，戴佳氏就对他笑,?宁欢则使劲挥手。 　　直到对方拐了个弯消失在视线之中，戴佳氏才收回目光，还没回过神就听见宁欢呜咽一声。 　　小姑娘后知后觉红了眼,?用小肉手抹眼泪，可怜巴巴道：“欢欢想七哥哥了。” 　　戴佳氏：“......” 　　三阿哥：“......” 　　四阿哥：“......” 　　* 　　七阿哥今天很高兴。 　　即便走在出宫路上，心情也是不舍与雀跃交互。小孩子心思简单，心情总想要与旁人分享。 　　他悄悄瞄牵着他的戴佳夫人，见对方目视前方，不看他也不问他，只好把话憋了回去。过一会儿他又看一眼，再过一会儿再看一眼...... 　　最后他按捺不住，鼓起勇气弱弱说：“胤祐今天玩了好多游戏......” 　　戴佳氏夫人微笑道：“宫里的游戏自然是好的。” 　　七阿哥说：“四弟弟有好多玩具，三哥哥还教我和欢欢背诗，欢欢背诗可快了，我也学会了好几首。” 　　他巴巴看着戴佳夫人。 　　戴佳夫人笑容不变：“阿哥爷玩得开心就好。” 　　......跟往常一样，一团棉花似的不冷不热，对他的话不表示任何兴趣。七阿哥没了分享的心情，沮丧地垂下小脑袋。 　　不知什么时候，牵着他的人从戴佳氏变成了丫鬟。轿子晃晃悠悠，七阿哥沉默着回到戴佳府。 　　几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孩子正在院子里玩老鹰捉小鸡，你追我赶、你捉我藏，笑声震天响。 　　他差点挪不动脚。 　　不过对方很快也停下来，齐齐给戴佳夫人行礼。女子笑容顿时真挚起来，拉着其中一个男孩摩挲。 　　那便是七阿哥曾经的小伙伴，戴佳夫人的小儿子，名叫托齐。 　　他们俩如今关系没那么要好了，却不是仇人。托齐问候了戴佳夫人，扭头问七阿哥：“阿哥爷今天进宫高兴吗？” 　　高兴。 　　七阿哥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刚要和他说一说今儿的事，戴佳夫人就轻轻捶了托齐一把：“阿哥累一天了，你还问这些有的没的。” 　　她转头又挂上完美微笑对七阿哥道：“阿哥不用理他，回去歇着吧。” 　　哦。 　　七阿哥只好跟丫鬟回了自己院子，直到走出很远，身后再次传来幼童玩闹的声音。 　　七阿哥抿嘴。 　　没关系。 　　他们有家人，胤祐也有。他们有兄弟姐妹，胤祐也有。 　　胤祐不羡慕。 　　* 　　隔天宁欢就收到了七阿哥的信，高兴地向三阿哥和四阿哥炫耀：“欢欢收到信了哦！” 　　头一回收到信，小姑娘觉得自己像是大人了，得意洋洋背着小手迈着八字步，把小院子走出了战场的气势。 　　三阿哥微笑着打击她：“我也收过信。” 　　宁欢：“......？” 　　“你忘了我也在宫外住过几年？” 　　那时候一年只能见荣妃寥寥数面，他自然也想母亲，只能用信件联系。 　　“哦”，宁欢气焰低了些。 　　四阿哥扬着下巴傲然道：“那，那我也收过信。” 　　宁欢才不信！四哥哥又没在外面住过，小姑娘掐腰：“谁会给你写信哦？” 　　四阿哥：“不要你管！” 　　宁欢：“略略略，四哥哥吹牛。” 　　“我才没吹牛！没有！没有！”四阿哥涨红了脸。 　　两人说着说着又吵......哦不，沟通起来。习惯成自然，三阿哥早已不会担心，等两人吵......沟通一会儿后淡定叫停。 　　微风拂过，葡萄叶沙沙作响。 　　大宫女夏蕖挎着小篮子在葡萄架下穿梭，寻找已成熟变紫的果子；三阿哥拿着一本《论语》看，偶尔抿口茶；四阿哥抱着宁欢和三阿哥送小公主的图画故事书看得津津有味。 　　欢欢趴在石桌上给七阿哥写回信，一边写一边念：“......八、宝、鸭、很、好、吃，可、是、欢、欢、只、能、吃、三、口，福、嬷......三哥哥，嬷字怎么写吖？” 　　四阿哥头也不抬道：“不会写就画个圈呗。你写归写，不要说出来啦，我看不下去书了。” 　　说着他翻个页，转眼又沉迷进去。 　　宁欢对他做了个鬼脸。跟着三阿哥一边学写字一边商量：“三哥哥，我们再画一本图画书给七哥哥好不好。” 　　三阿哥也不问为什么，略一考虑便答应下来。反正最难的故事由宁欢提供，他只负责画画写字。那画很简单，寥寥几笔勾勒出神韵即可，既不求意境也不用上色，字也不多，只当消遣了。 　　四阿哥闻言艰难地从书中抬起头，眼睛亮闪闪问：“要写新的故事吗，我用这本书跟你换吧。” 　　宁欢掐腰不高兴道：“这本是送给小妹妹的礼物，不是四哥哥哒！” 　　四阿哥挠头。 　　可是这本他快看完了，想看新故事。 　　宁欢眼睛咕噜噜转：“也不是没有办法啦”，她在四阿哥期待目光中一本正经道，“四哥哥和我们一起写，就可以提前看啦～” 　　四阿哥：“......” 　　四阿哥含泪答应下来。 　　小姑娘捂嘴偷笑，欢欢不仅帮三哥哥减轻负担，还坑了四哥哥，太聪明太厉害啦！ 　　最终他们的分工是这样的：宁欢从系统里抄故事，三阿哥则根据故事画图，四阿哥再把字誊抄到书上。 　　四阿哥答应时一脸不情愿，刚开始时满心不乐意，做了一段时间反而察觉到乐趣，每天兴致勃勃，甚至还悄悄练字到深夜。 　　这是佟佳氏偷偷告诉宁欢的，佟佳氏还特意叮嘱宁欢不要说出去，也不要取笑四阿哥。 　　宁欢当时很疑惑：“欢欢为什么要笑四哥哥，用心做事不是好事吗？” 　　佟佳氏沉默片刻才摸着宁欢头：“你说得对。” 　　宁欢觉得她语气乖乖哒。不过没有再问。 　　四阿哥字迹不如三阿哥，但干净清秀，自有一种蠢萌气质，跟他本人气质反差强烈，小豆丁宁欢就很喜欢。 　　三人折腾好些日子，搞出几本图画故事书——一个故事一本，不算薄的册子。 　　其中两本叫人给七阿哥送去，宁欢抱着《白雪公主》看封面上的公主。《睡前故事》仅仅封面有图，里面则没有。宁欢没觉得白雪公主穿旗袍有什么不对，反而喜滋滋道：“白雪公主和欢欢一样，是最漂亮的小公主～” 　　四阿哥轻轻“嗤”了一声。 　　“四哥哥觉得不对吗？”宁欢掐腰，“欢欢没有四姐姐漂亮吗？” 　　......那确还是宁欢好看。 　　但五官再精致，配上圆嘟嘟的包子脸，也只是可爱，不能说漂亮吧？反倒是年长些的几位公主，精心打扮下称得上清秀佳人。 　　四阿哥说：“还有大姐姐、二姐姐和三姐姐呢？” 　　宁欢理直气壮：“她们是大公主，不是小公主啦！” 　　四阿哥：“......” 　　三阿哥：“......” 　　排除一下，你竞争压力很小啊。 　　宁欢掰着手指：“欢欢只有三哥哥、四哥哥、八弟弟三个朋友，好少哦。” 　　三阿哥以为她觉得无聊，正要安慰，就听小姑娘叹了口气：“白雪公主有七个小矮人做朋友的，七个哦！好厉害。” 　　都是最漂亮的小公主，欢欢排面不够诶。 　　公主发愁.jpg 　　两位阿哥：“......” 　　三阿哥温柔的笑差点挂不住，沉默片刻转移话题道：“我们故事里这么多国王、王子和公主会不会不好啊？” 　　宁欢瞬间被转移注意力，小手高高举起来：“欢欢知道！” 　　她晃着小短腿兴高采烈道：“这都不是我们大清的故事哦，是洋人写得啦，听说他们好多好多国家，其实地方很小的”，她用手比划了个小小的圆，“就跟我们的村或者镇差不多大。” 　　三阿哥刚想问你怎么会知道洋人写得故事，还了解得这么清楚。就被四阿哥轻轻戳戳胳膊，对方悄悄瞅了宁欢一眼，压低声音问：“村镇多大啊？” 　　偷偷摸摸的......三阿哥觉得好笑，这兄妹俩未免太爱攀比...... 　　他正要解释，就听宁欢小奶音欢快道：“欢欢也不知道村镇多大，反正肯定很小啦。” 　　四阿哥：“......”惊恐！ 　　欢欢听到了？ 　　他红着耳根缩了回去，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所以......”宁欢站到凳子上，大约是觉得这样威风一些，然而因为绿萦在背后虚扶她，只显得像是没断奶的娃娃—— 　　当然，本来也差不多。 　　宁欢尤自不觉，振臂高呼：“所以，我们去找皇阿玛吧。” 　　两位阿哥：“？？？” 　　找皇阿玛干啥，征服星辰大海，把西洋并入大清吗？ 　　也没什么啦，宁欢只是突然想起来，图画书应该可以换积分诶嘿嘿嘿！ 　　* 　　与此同时，在宁欢不知道的时候，宫里刮起了一股妖风。 　　事情起源于小公主的病，事情本已有定论：小公主发病，太医院束手无措，五公主献出神药，救回小公主一命。 　　为此皇上、皇贵妃、太后、太皇太后都给了赏赐，本不该有争议。 　　然而不知从哪传出来的风言风语，意思是小公主虽然病弱，但并没有那么严重，因为五公主时常出入承乾宫，小公主沾了霉运才会病危。 　　得出结论：五公主不是小公主救命恩人，而是害她生病的罪魁祸首。 　　竟是把“扫把星”那一套又翻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欢欢：本公主的排面呢？ 第26章 　　之前宁欢临危受命,?用“神药”救了五公主，颇具传奇色彩，宫内外都津津乐道。这事过去没多久,?流言一出大家都颇为关注，很快就在私底下传播开来。 　　很多人相信这个说法,?一是宁欢“扫把星”名头深入人心；二是小公主发病时间太过巧合。 　　甚至有人提出“合理”猜测：或许是五公主方为了上位,?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人心的黑暗和多疑让流言愈演愈烈，甚至传到宫外。 　　七阿哥坐在主位,?听不远处几个小孩扎堆说话。 　　今儿是托齐生辰，身为长房嫡孙，他的生辰颇受重视,?虽然年纪小不能大办，但也订了几桌上好席面，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庆贺。 　　七阿哥作为贵客被邀请出席，且坐在主位——戴佳家辈分最大的老爷子陪坐下首。 　　酒足饭饱,?幼童们离席玩耍，老爷子虚虚跟七阿哥客气几句便没了话说，小男孩竖着耳朵听别人热闹。 　　一开始他们不过说些玩耍读书之事，七阿哥暗暗听着，觉得这些人太过贪玩，不好好学,?一个个都比欢欢年纪大，认的字、会背的诗比欢欢差远啦。 　　后来他们话头一转，开始添油加醋八卦听到的流言—— 　　“我额娘说这事不是五公主主谋,?她没有那个本事，但六公主应该就是被她克的。” 　　“可是六公主身体一直不好诶。” 　　“那以前怎么没病，她去过之后就病了呢？你看那个......谁,?不就是是被她克了，脚才会不好吗？” 　　“喂！” 　　“知道了知道了，我倒是觉得五公主很可疑啊，她不是认识很厉害的大夫吗，说不定就是他替五公主害六公主。” 　　“就说嘛，她年纪那么小，怎么可能弄出什么神药？” 　　“是那神医的功劳吧？” 　　“可是那大夫是皇上请来的，为什么害皇上的公主，五公主也没有六公主得宠啊。” 　　...... 　　“......所以......还是她克的呗？” 　　七阿哥反应好一会儿，才明白说得是宁欢。 　　他不明白“克”是什么意思，但从语气中却能知道说得不是好话。 　　七阿哥有些生气。 　　欢欢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要说她？ 　　他暗暗给自己鼓劲，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红着脸道：“你们别说欢欢坏话。” 　　他声音不大，但话音刚落，喧闹的人群就安静下来。大人们面面相觑，扎堆聊天的小孩更是见了鬼似的，其中一个大惊道：“你能听见我们说话？” 　　他们确实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七阿哥这几年耳力练出来了，仍然能听个七七八八。 　　他越想越气，慢慢地、慢慢地鼓起小脸，再次强调：“欢欢很好的，你们不要说她坏话。” 　　戴佳夫人勉强笑道：“阿哥是不是听错了，他们几个胆子小，不敢议论五公主。” 　　托齐不服气：“我们胆子才不小......” 　　话没说完，被戴佳夫人瞪了一眼，怏怏缩回脖子。 　　戴佳夫人还想要粉饰太平，七阿哥抿抿嘴，略微提高了声音，坚定道：“我没听错。” 　　这—— 　　戴佳夫人不敢再质疑，只好叫几个小子过来道歉。然而小孩子心比天高，哪怕被最敬畏的母亲/伯母压着，也梗着脖子不肯服输。 　　戴佳夫人气得要死，捶了托齐好几下。有些忐忑地看七阿哥。 　　七阿哥红着脸喏喏道：“不，不用跟我道歉。” 　　戴佳夫人松口气，笑着恭维：“您大——”人大量。 　　七阿哥：“他们说得是欢欢，应该向欢欢道歉。” 　　戴佳夫人：“......” 　　其他人：“......” 　　宴席匆匆结束，且不说托齐被父母拎回房间，将度过一段怎样难忘的时光。 　　七阿哥闷头回到院子，就收到三阿哥叫人送来的书和信。 　　信是三小只一起写的。 　　三阿哥比较官方，无非就是告诉七阿哥，这两本书是他们自己画着玩的，特地给七阿哥送来两本，看完了告诉他们，他们还有好几本，可以换着看。 　　宁欢笔力不济，字体很大，笔迹也歪歪扭扭：“七哥哥，故事是欢欢给的哦，可好看可好看了～” 　　炫耀之意十分明显。 　　四阿哥就矜持多了：“我只管写字，写得不好，七弟弟别见怪。” 　　七阿哥、七阿哥能见怪什么？ 　　他还不会写字，甚至不认字。写信是下人代笔，看信是下人代读。就连送过来的书，也是自己看画、下人念字。 　　如果七阿哥知道凡尔赛这个词，这会儿只怕要感叹一句老凡尔赛了。 　　但是他不知道，小单纯三阿哥只觉得哥哥妹妹都好厉害啊！ 　　七阿哥倒也不觉得自己不如妹妹有什么难堪，看书看得津津有味，摸着信上字迹想，他之前的想法不对——托齐他们不仅没有欢欢聪明，也没有欢欢会玩。 　　欢欢已经在自己画故事书了，他上个月还看见托齐用尿和泥呢。 　　七阿哥头一次觉得，托齐不和自己玩没什么大不了。 　　他想画故事，不想和泥。 　　小男孩抿嘴笑笑，郁气都在这一书一信中消散了，他仰起小脸说：“胤祐想学写字。” 　　* 　　御花园风景如画，傍晚阳光柔和下来，更有香衣佳人往来翩翩，笑靥如花、脚步如莲，好一派人花交映的美景。 　　惠妃也带着宫女出来遛弯，方才多用了几块点心，有些不克化，走一走消消食。 　　以她如今地位，在宫里不说横着走，也仅仅几人之下罢了，就连同为四妃的荣妃、德妃、宜妃都要礼敬她三分。 　　除了位份和资历，更重要的是她有个争气的儿子。大阿哥不仅是皇上长子，还很有本事才华，颇受皇上看重。 　　宫里的人都眼明心亮，没人为难她。 　　她闲闲逛了一圈，忙着扑蝶放风筝谈笑的年轻妃嫔纷纷行礼。 　　惠妃微微笑着点头还礼，看着一张张年轻饱满水灵灵的脸，再想想自己眼角新添的细纹和腰腹多出的那圈肉，忍不住心头一梗。 　　大宫女担忧：“娘娘怎么了，不舒服吗？” 　　惠妃伤心道：“吃太多了！” 　　——总是见了美人才后悔吃得多。 　　“......”那您捂胸口干什么，大宫女无语片刻，“娘娘歇一会吧。” 　　“......还是走走吧。” 　　为了身心健康，惠妃专走小路。御花园没有偏僻一说，但有些地方少有人来。既清净，景色又好。 　　老话说得对，人生有得必有失。惠妃选择小路，得到了快乐，失去了烦恼，她很满意。 　　但还有一句老话说，快乐总是短暂的。 　　惠妃很快就不满意了。 　　因为她遇见了流言传播现场，听声音应是两个嬷嬷，其中一个慷慨激昂、言辞犀利，惠妃怀疑另外一个应该离她挺远的。 　　不然唾沫星子怕是要怼满脸。 　　对方在说五公主是“扫把星”这事，说实在的，老生常谈了。不过是把冷饭翻出来添几味佐料重新炒罢了，但味道再重，也还是碗老饭，没什么意思。 　　——只要皇上皇贵妃不信，别人怎么说有什么要紧？ 　　宫里议论主子是大忌，严重的被杖毙也有过，主子也少不得担个御下不严的罪名。 　　惠妃不想平白结仇，只当自己没来过，转身正想走，就听见第一个嬷嬷说—— 　　“我瞧着八阿哥是迷了心，跟她来往密切就罢了，宫里都不叫提“扫把星”三个字，前儿还为了这个处置了一个小宫女，我也只能敢你叨叨了。” 　　另一个嬷嬷：“唉！” 　　惠妃：嗯？！ 　　八阿哥？ 　　八阿哥身边的嬷嬷—— 　　她派去的啊！ 　　虽然叫什么名字都忘了，但也是她指的人，要是犯了事，别人还能说是三岁的八阿哥御下不严不成？ 　　还不是找她？ 　　惠妃脸黑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牵扯到自己就另当别论了。 　　不管不行了。 　　她得想想怎么办才好，既不能把事情闹大，又得叫对方长个教训，日后不要犯错牵连到自己身上。正皱眉思索，就见另一条小路上走来一道黑色身影，定睛一看，正是来御花园散心的康熙。 　　按照他走的路线，再往前几步就到两个嬷嬷附近了。 　　我命休矣！ 　　惠妃眼前一黑，倚靠在宫女身上缓了一下，再睁开眼时康熙已经离两个嬷嬷很近了。以她向来不爱看书爱赏景保护地锃亮的眼神，甚至看见康熙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脚步似乎也变慢了。 　　惠妃：“！！皇上！！” 　　康熙停下脚步回身。 　　“......好巧啊，在这里遇见皇上。” 　　惠妃带着僵硬的笑迎上前去，行礼时没听见两个嬷嬷说话，悄悄松口气，再起来时笑容已然恢复自然：“皇上劳累一天了，臣妾宫里炖了山药老鸭汤，您去喝吗？” 　　“不去了，朕还有政务”，康熙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道：“山药老鸭汤清肝明目，爱妃多喝些。” 　　惠妃：“......！” 　　* 　　“......山药老鸭汤还能清肝明目吗？” 　　回宫的路上，有小宫女低声问。 　　惠妃大宫女瞪退这没眼色的小宫女，扶着惠妃小臂安慰道：“娘娘别吓唬自己，皇上什么都没说，许是没听到呢。” 　　惠妃揉揉额头。 　　她也把不准，当今皇上心思深，入宫这么些年，她也不敢说能摸到几成脉。 　　不过不论如何，那嬷嬷都不能留着了，风险太大。 　　因此惠妃派去兆祥五所叫喜嬷嬷的太监特意拜见八阿哥，告知他喜嬷嬷犯了点事，要给他换一个嬷嬷。 　　八阿哥一脸平静，仿佛听不懂“换嬷嬷”的意思。 　　心里却赞了一声惠妃的行动力强。 　　他坐在窗户边，看喜嬷嬷跟着小太监出去。她有些紧张，但是并无惊恐。显然知道自己犯错，但是不觉得后果会有多严重。 　　八阿哥却知道，她回不来了。 　　若只是撞在惠妃手里便罢了，但她差点被皇阿玛发现，惠妃便不会再留她了。 　　这两年，喜嬷嬷倚仗惠妃，在兆祥五所横行嚣张，对宁欢多有不敬，对他也各种挑剔，大概没想过自己会折在倚以为靠的“主子”惠妃手里吧？ 　　“吱呀——” 　　朱红色大门重新关上，八阿哥收回视线，继续念书—— 　　“善人者，人亦善之。” 　　“善不可失，恶不可长。” 　　“一言之善，重于千金。” 　　小太监进来回禀：“阿哥爷，听说五公主和三阿哥、四阿哥一起去乾清宫了。” 　　八阿哥肃着包子脸：“他们俩来往很频繁？” 　　“啊？您说谁？” 　　...... 　　八阿哥：“宁欢和老四。” 　　作者有话要说：　　八阿哥[死亡凝视]：你们关系很好哦？ 　　来晚啦，等会还有一更，时间不定。 　　感谢在2021-05-16?23:37:27~2021-05-18?23:2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橘一一啊?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旗奇多多?30瓶；柒杳?12瓶；名字太难了?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什么宁欢和老四！ 　　小太监强调：“您应该称呼五姐和四哥。” 　　八阿哥垂下眼。 　　要他管老四叫四哥......上辈子确实是这么叫的。 　　那时候虚伪,?不管心里怎么咬牙切齿，面上都得过得去。不仅叫四哥，还得带笑叫。老四脸越黑,?他的笑就得越真。 　　说起来，他被称百官称为“贤王”,?多亏老四衬托得好。 　　但现在八阿哥不是当初的八贤王,?不需要带着面具，因此对小太监的话不予理会：“他们经常一起玩？” 　　“是啊”,?小太监答道，“五公主和四阿哥都跟着皇贵妃娘娘学念诗呢，所以经常在一起,?这事阿哥您知道。奴才听说四阿哥最近经常跟四公主一起上学，这几日还和三阿哥一起弄什么书，所以一天到晚都在一块。” 　　上学？书？ 　　八阿哥一愣，宁欢那丫头挺喜欢学习的,?该不会带着老四一起上进了吧？ 　　该！ 　　老四也有今天。 　　他幸灾乐祸片刻，然后捏紧手里的书，看得更认真了些。 　　* 　　康熙忙了一日，抽空去御花园转了一圈活动活动筋骨，就回乾清宫继续批折子。 　　上个月痛揍了台湾一顿，对方已经认怂上了降表,?虽还没谈妥，康熙压力却小了很多。每天拿福建发回来的扯皮折子当饭后消遣。 　　今儿依旧是老生常谈。 　　郑克塽要求“剃发称臣，仍居台湾,?永为朝廷屏翰”。 　　朝廷当然不可能答应！折腾了这么久，到头来台湾还是郑家的，头发也还是郑家的,?就轻飘飘一句投降......回头缓过来，盟书一撕就能继续造反。 　　朝廷图什么？ 　　做慈善吗？ 　　他又不是徽高二宗！ 　　康熙的底线就是所有投诚官兵遵旨削发移入内地，一概听朝廷安辑。不答应就继续打，彻底打服就不敢挑三拣四了。 　　——不过能不打当然最好。 　　好在这段时间扯皮下来效果不错，今儿施琅的折子里说，郑克塽态度已经开始动摇，问是否加大力度趁机拿下。 　　康熙沉吟片刻，用朱笔批复：“稳妥为上，勿操之过急。” 　　前面已经足够强硬，现在还是要缓缓图之，让台湾同胞感受下上国温柔，好心甘情愿投入朝廷怀抱。 　　他满意地放下笔，喝口水润润喉，取了下一份折子。 　　川陕总督的请安折子，没什么内容，倒是对方说话有趣儿，也算有几分看头。 　　康熙漫不经心地看着，便听到外面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 　　一个小孩一只鸭，三个小孩一群鸭。 　　现在外面有三个孩子，就仿佛有一群鸭子叫唤一样——虽然只有宁欢一个人说话。 　　康熙被吵得看不下去，忍不住揉揉额头：“她又怎么了？” 　　每次见宁欢都不是好事，他已经开始应激性脑仁疼。 　　但想到跟在她身边的那位仙人......康熙放下折子：“叫她进来。” 　　梁九功躬身出去。 　　守门小太监此刻一脸懵逼。 　　五公主兴高采烈跟他一通好说，他们写了什么什么书，是什么什么样子的，要拿给皇阿玛看。 　　小姑娘还特意叮嘱：“你仔细告诉皇阿玛，这书很好看的，他一定会喜欢哒！” 　　小太监：“......” 　　皇上喜不喜欢奴才不知道，但是奴才没听懂是真的。 　　宁欢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跟小太监大眼瞪小眼，仿若两条离水的鱼，浑身上下都是窒息的味道。 　　旁边围观了全场的侍卫忍笑出声：“奴才去替公主通禀吧？” 　　“好啊好啊，谢谢哥哥。” 　　宁欢笑眯眯转头，见到身材高大、容貌俊朗的年轻侍卫眼睛一亮：“这个哥哥欢欢认得哒！” 　　额尔敦长眉一挑：“公主记得奴才？” 　　嗯嗯！ 　　宁欢使劲点头，她当然记得啦。“哥哥抱过欢欢哒，还帮欢欢挡过狗。”她仰着小脸甜笑。 　　额尔敦有些惊讶。 　　挡狗是在承乾宫，小公主病危那次，萨摩耶冲向宁欢被他挡住了。但是当时人多，他又是背对宁欢的，小姑娘居然能记住并认出他？ 　　这也就罢了，储秀宫抱她那次时间更早一些，她竟也记得。 　　聪明、敏锐、记性也好。 　　额尔敦看向宁欢抱在怀里的书，刚才他听明白了，这是五公主、三阿哥、四阿哥几个孩子一起鼓捣出来的，说是带很多插图。本来他觉得小孩子胡闹，现在竟莫名多了几分信心。 　　他说：“奴才去替公主通禀。” 　　还没说完，梁九功就出来，笑眯眯请几位小主子进去。 　　额尔敦收回脚步，就见五公主冲他挥挥手，蹦蹦跳跳进去。随着她的动作，头上略显松散的两个啾啾似乎也在颤抖。 　　过门槛的时候，她也不肯老老实实，先使劲站到门槛上，再张着小胳膊纵身一跃。 　　额尔敦：“......” 　　未免过于活泼。 　　* 　　活泼的五公主蹦进乾清宫之时，康熙靠坐在宽大椅背上喝茶，眼皮子都不带撩地免了几小只请安：“起来吧。” 　　声音低沉，喜怒不辩。 　　三阿哥抬头看去，就见康熙桌案右侧放了一摞折子，他跟前还摊开着一本，显然刚才在看折子。 　　他们打扰到皇阿玛了？ 　　他是否心中不悦？ 　　三阿哥下意识绷紧了皮，心中生出几分惧意，想要打退堂鼓了。 　　他看了下四阿哥，对方在门外还仰着小脑袋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叼样，现在也垂下了骄傲的头颅。 　　看来大家都差不多。 　　......也是，这世上大概除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没人会不怕皇阿玛吧。 　　还有五妹妹，她才四岁，要是害怕地哭了—— 　　他担忧地去看宁欢，然后眼皮抽了抽。 　　小姑娘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小脸仰起45度，弯成大月牙的眼睛亮闪闪，奶甜奶甜说：“皇阿玛，好久没见，欢欢可想死你了。” 　　三阿哥：“......” 　　四阿哥：“......” 　　康熙：“......”噗—— 　　康熙差点失仪，勉强咽下嘴里的茶。大清礼教森严，女子更是个个温婉矜持，他哪听过如此直白露骨的表白？一时噎得说不出话来。 　　三阿哥&四阿哥：......瑟瑟发抖。 　　宁欢缩缩小脚，在心里戳系统：“统统，皇阿玛是不是生气啦？” 　　系统机器人：“检测皇帝多巴胺和乙酰胆碱分泌增多，心情处于愉悦状态。” 　　“可是皇阿玛脸黑黑。” 　　系统机器人：“系统检测结果无误，具体原因请宿主自己分析。” 　　好吧。 　　宁欢眨巴眨巴眼，她当然相信统统啦，得知皇阿玛没有生气她就不害怕啦。小姑娘又往前走两步，按视频里老师说的甜笑道：“皇阿玛想欢欢了吗？” 　　刚回过神的康熙：...... 　　“......你们几个找朕有事？” 　　宁欢点头。 　　按流程刷了皇阿玛好感，小姑娘自觉没问题了，哒哒哒跑上去，然后抱着对方膝盖往上爬。 　　康熙：“......” 　　康熙默默看她扑腾，可惜宁欢腿太短，怎么都爬不上来。 　　说实话，有点好笑。 　　康熙眼底露出几分笑意，正打算把她抱起来，小姑娘却撅着嘴说：“皇阿玛你能低一点吗，欢欢不够高啦。” 　　嗯！是‘不够高’，不是‘小矮砸’，用词很严谨。 　　康熙从善如流弯下腰。 　　宁欢把书放在他腿上翻开，伸出白嫩手指叭叭叭给他讲（炫耀）他们的书。 　　康熙很惊讶。 　　暗卫事无巨细都会回禀，所以宁欢拉着兄长在弄什么书，这事康熙知道一点。 　　但是不多。 　　除了事物繁忙外，也有不重视的原因，那暗卫、包括康熙自己，都只当孩子们闹着玩。 　　那时候他怎么想来着？大概是：好歹能多认几个字，比出去胡玩强。 　　后来得知宁欢身边有神仙，洋柿子之事也和谋害无关。那暗卫虽然没撤，但关注少多了，非大事也不再回禀。 　　所以康熙不知道他们竟坚持下来，还做出了成果，瞧着挺有样子。 　　宁欢指着其中一页上画的红帽小女孩说：“画是三哥哥画哒。” 　　康熙颔首：“寥寥几笔，颇具神韵，小三基本功不错。但意境不足，这画简单，你画一幅山水，半月内交给朕。” 　　三阿哥眼睛一亮。康熙山水画很有名气，少年时还曾化名参加民间比赛，取得不俗成绩。康熙为此十分得意，如今乾清宫就挂着一幅他自己所作《东岳春意图》，大气磅礴。 　　能得他指点三阿哥自然愿意，连忙点头。 　　四阿哥却脸色一变，给宁欢使眼色让她不要提自己。 　　宁欢头也没抬，兴致勃勃说：“字是四哥哥写哒。” 　　四阿哥：“......” 　　康熙端详片刻，点评道：“干净清秀有余，笔力太弱，要多加练习才是。” 　　四阿哥表情空白等剩下的话，果然，康熙道：“小四每天写两张大字。” 　　四阿哥：哦。 　　他看宁欢的眼神一时充满怨念。 　　宁欢尤自未觉，她期待地看康熙：“皇阿玛，我们的书好不好吖？” 　　康熙颔首：“不错。” 　　宁欢眨巴眨巴眼睛。 　　康熙：？ 　　小姑娘一本正经：“皇阿玛，我们可以推广这种书哒。” 　　康熙恍然大悟，怪不得突然跑来跟他分享新书，原是为了神仙要的那‘积分’之物。 　　康熙有些犹豫。 　　神仙想要，他本应全力支持才是。可是这种书......话本似的，朝廷推广不合适。 　　最终康熙也没能答应宁欢。 　　小姑娘蹦蹦跳跳进去，蔫蔫哒哒出来；三阿哥一脸忧色进去，面带喜意出来；只有四阿哥，进去的时候脸臭，出来更臭。 　　宁欢的确失望，还在心里狂戳系统：“欢欢刷了皇阿玛好感，为什么没用啊？” 　　系统机器人：“系统只提供技术理论支持，具体使用方式和结果宿主自行调整承担。” 　　宁欢：“......” 　　公主撅嘴.jpg 　　系统机器人声音冷冰：“打滚撒娇技巧宿主是否需要，仅需5积分。” 　　宁欢果断拒绝：“不要！” 　　三阿哥看得忧心，宁欢心性纯真无邪自然是好事。可她喜怒形于色，对别人便罢了，面对帝王总是不太合适。 　　他揉揉宁欢的头道：“五妹妹别生气，皇阿玛自有有他的考虑，咱们应该体谅才是。” 　　又说四阿哥：“四弟弟也是，皇阿玛亲自检查你功课是好事，欢欢也不是故意的，你别不高兴了。” 　　小小少年，可谓语重心长了。然而两个熊孩子弟妹不领情—— 　　宁欢：“欢欢不会打滚闹皇阿玛哒，可是欢欢就是生气。” 　　四阿哥：“胤禛不会不练字哒，可是胤禛就是不高兴。” 　　三阿哥：“......” 　　额尔敦看得啧啧称奇，看来宫里的娃也不好带啊，三阿哥不容易。 　　几个小孩渐渐走远，额尔敦还能听见三阿哥问五公主：“皇阿玛脸那么黑你还敢说话，你不怕吗？” 　　五公主声音糯糯的，说：“皇阿玛其实很高兴哒，他是装的啦，就像想吃小红帽的那个狼一样，都是假的。” 　　安静片刻，四阿哥明显拔高的声音传来：“那个男扮女装的坏狼？” 　　作者有话要说：　　额尔敦：这是我能免费听的话吗？ 　　PS：参考《康熙传》 第28章 　　四阿哥是被三阿哥捂着嘴拖走的。 　　素来温和的少年动作粗鲁,?半拖半抱着一个人，竟比平日走路还快。 　　宁欢哒哒哒跟在屁股后面。 　　走出老远三阿哥才松开手，四阿哥衣衫凌乱,?早已经没有精致boy的样子，脸色比方才更臭：“三哥,?你干什么？” 　　宁欢也眨巴着眼睛看三阿哥。 　　三阿哥无奈道：“你在乾清宫外面乱说,?不怕皇阿玛生气吗？” 　　宁欢扭头去看四阿哥。 　　四阿哥不服气：“宁欢先说的。” 　　宁欢：“？？？” 　　她嘟起嘴。 　　三阿哥用扇子轻敲他的头：“别推脱，宁欢说得是什么,?你说得是什么，能一样吗？” 　　宁欢立即掐腰附和：“就是，欢欢就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四哥哥笨笨。” 　　四阿哥涨红了脸：“那你还乱说话害我被皇阿玛罚。” 　　“皇阿玛哪有罚你啦？” 　　两小孩又呛呛起来。 　　三阿哥忍着头疼虚弱道：“别吵了......” 　　宁欢：“欢欢和四哥哥没有吵架，我们是在沟通啦。” 　　四阿哥臭着脸点头。 　　“......”，三阿哥说，“别沟通了,?天色不早，各自回宫吧。” 　　说是各自回宫，他还是先把四阿哥送到承乾宫，再把宁欢送到兆祥所，自己再折返回乾东五所。 　　宁欢蹲在门口看他走远才进宫。 　　绿萦笑道：“三阿哥待公主真好，亲哥哥也不过如此了。” 　　宁欢趴在她肩膀怏怏点头：“欢欢最喜欢三哥哥了。” 　　绿萦：“......” 　　上次看狗的时候您也是这么跟四阿哥说的。 　　她看在宁欢今儿心情不好的份上没再打趣,?将小姑娘囫囵搓洗一下塞进被窝。 　　绿萦：“公主快睡吧。” 　　宁欢拉过小被子盖到胸前，乖巧地闭上眼睛，不待绿萦离开就睡着了。 　　醒着时一刻不得消停的小姑娘睡着后格外安静,?格外灵动的大眼睛轻阖，长长睫毛在白嫩脸蛋上垂下一片阴影，红润小嘴还微微嘟着,?可爱的像是洋娃娃。 　　绿萦看了就觉得她又可以了！ 　　* 　　第二天公主小课堂学妆容。 　　公主们仆婢无数，一般情况下无需自己上妆，但作为女子基本功，妆容和女工厨艺一样，是公主必修课之一。 　　朱粉轻扫、描眉点唇，少女稚嫩脸庞配上清淡雅致妆容，竟显出几分娇羞动人。 　　宁欢仰着小脑袋看得囧囧有神，不时发出一两声惊叹。 　　三公主脸色微红，手中云蝠纹红木胭脂棍方向一转，轻轻点在宁欢眉心，落下一个鲜红的点。 　　她掩唇笑道：“我瞧着五妹妹喜欢，成全五妹妹一二，不必谢了。” 　　宁欢：“......” 　　大公主柔声道：“五妹妹瞧着像是菩萨身边的仙童。” 　　宁欢擦额头的动作一顿，挤到三公主身边照镜子，果然铜镜里映出一个仙童般白嫩可爱的小姑娘，她美滋滋晃晃小脑袋，抱着镜子不舍得放开。 　　“欢欢是最漂亮的小公主啦～” 　　“扑哧——” 　　三公主笑得停不住：“五妹妹这么小就这么爱美，大了该怎么办？” 　　宁欢疑惑：“大了会更爱美吗？” 　　“自然”，三公主眨眨眼，“......女为悦己者容么。” 　　宁欢听不懂，茫然地看着她，于是三公主笑得更欢了?，宁欢不由嘟起嘴，学堂内一时充满快乐的气息。 　　好一会儿，这份快乐才被额尔敦打断。 　　他奉康熙命令来找宁欢，还带着太监小布子。 　　宁欢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最开始照看洋柿子那个太监，后来宁欢摘了洋柿子，还带着他一起去见皇上，路上这小太监哭得伤心，惹得宁欢也哭了一场。 　　宁欢还曾为他跟康熙求情，不过很快就抛到脑后了。 　　如今见他好好的，宁欢高兴地打了个招呼。 　　小布子战战兢兢磕头。 　　额尔敦说：“皇上说他善于种植洋柿子，送来给公主使唤。” 　　宁欢瞪大眼睛：“皇阿玛怎么知道？” 　　她没有告诉皇阿玛她在种番茄吖！ 　　这时候宁欢才想起来，似乎......好像......大概收到过番茄种植技术推广的积分？当时她没有注意，很快又沉迷《睡前故事》，把这事忘了。 　　小姑娘苦着小脸，看小布子的眼神格外纠结，招呼额尔敦弯下腰跟他咬耳朵：“大哥哥，他会把欢欢的茄偷摘给皇阿玛吗？” 　　“......”额尔敦沉默片刻，断然道：“不会。公主多虑了。” 　　他没想到宁欢会这么想。 　　且不说皇上不会行此鬼祟之事，就说宁欢种得那些歪瓜裂枣，皇上未必看在眼里。工部从民间收拢了不少洋柿子，比宁欢在御花园旮旯角儿偷摸种的那一点多多了。 　　他估摸着，皇上是为着昨儿拒绝了五公主，担心闺女生气，送个奴才过来哄哄。 　　——说出去大概没人相信，传说中的小透明五公主竟有如此待遇。 　　就连他在皇上身边待了这么久，一开始也很震惊，毕竟是大阿哥都没有的优待。不过惊讶多了也就习惯了，想到皇上昨儿暗示的话，他也压低了声音问宁欢：“您昨儿拿着的书，想要卖吗？” 　　他微笑道：“奴才家里有个书铺......” 　　宁欢眼睛一亮。 　　* 　　峰回路转。 　　书铺售卖虽然不及朝廷推广影响大，但是积分再少也是肉呀，总比完全没有好。 　　宁欢不是贪心的小姑娘，当即就笑得咧开小嘴，恨不得当场答应。当然最后她克制住，表示要和两位哥哥商量一下。 　　那是应该的。额尔敦识趣告退。 　　于是宁欢剩下半堂课都在捧脸傻笑，惹得大公主频频侧目，还忍不住用纤纤素手摸宁欢脑袋：“五妹妹没事吧？” 　　宁欢晃晃脑袋甩开她的手：“欢欢没事啦～” 　　然后继续笑。 　　大公主更愁了：“三妹妹呆了，五妹妹傻了，一个两个是怎么回事？” 　　宁欢当然没傻啦。 　　她只是激动。 　　勉强熬到下课，在床上打了半天滚，用过午膳就兴冲冲去承乾宫告知四阿哥这个好消息。 　　四阿哥也很惊喜，虽然他不像宁欢有积分，但自己的书能拿出去卖，这可太牛了哇！ 　　小少年努力保持矜持，然后控制不住和宁欢一起带着小布子在御花园看了一下午洋柿子，一到申时就迫不及待去找三阿哥。 　　四阿哥茶都没喝一口就被妹妹抱着腿一顿叭叭叭。 　　他沉吟片刻问：“果真只要我们提供初版？” 　　嗯嗯！ 　　宁欢狂点头：“大哥哥说，他会找人抄录哒。” 　　如今有印刷术，不过字板价格较高，大量印刷时才会用，一般用于科举类、启蒙类书籍。其他大多依旧采用原始手抄模式。 　　宁欢的书包含大量图画，专门雕刻字板造价昂贵，还不一定能卖出去，所以额尔敦只打算找人抄录。 　　三阿哥心中犹豫。 　　著书立书自然是好事，可是图画书并非正统。陪着弟弟妹妹自娱自乐还罢，拿出去售卖不太妥当。 　　想要拒绝，可是宁欢趴在他腿上仰着小脑袋一脸期待，四弟弟矜持些，眼睛也比平日亮了几分。 　　拒绝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一边是一世清名，一边是弟弟妹妹。 　　选择困难症患者三阿哥纠结不已。 　　他犹豫的时间有些长，宁欢拍拍他的手，奶声奶气善解人意说：“三哥哥不喜欢就不要啦。” 　　说是这么说，小姑娘明显有些失望，头上的呆毛都翘不动了。再看四弟弟，嘴也抿得更紧了些。 　　三阿哥心里一软：“卖就卖吧。” 　　男童女童脸上都溢出了惊喜。 　　三阿哥最后一丝不甘也散去了，虽不太庄重，但也是文人雅事不是？没什么大不了。 　　他温柔笑道：“开心了？” 　　两小只开开心心点头，宁欢拉着三阿哥胳膊甜甜蜜蜜，把三阿哥哄得笑得停不住。又消磨一会儿时间，两小只就手牵手回宫。 　　路上碰到八阿哥宫里太监来请宁欢，宁欢问四阿哥要不要一起去。 　　四阿哥摇摇头，郁闷道：“我还要回去写大字。” 　　宁欢同情地看他一眼，挥别四阿哥自己蹦蹦跳跳去找八阿哥玩。 　　* 　　宁欢觉得今儿八弟弟有些奇怪。具体来说，就是话变多了。 　　不仅认真听她说话，还会偶尔问些问题。甚至会主动问她今日干了什么。 　　——他从前从不问的。 　　宁欢看了八阿哥好几眼，忍不住学大公主的样子伸出小肉手摸八阿哥脑袋，一本正经担忧道：“八弟弟是不是傻了？” 　　八阿哥：“......” 　　八阿哥转移话题：“你今天上课学了什么书？” 　　宁欢注意力立即被转移，兴致勃勃道：“今天学得不是课本，是上妆哦，这样那样人就好看很多，可厉害可厉害了。” 　　想到那神奇的效果，宁欢跃跃欲试：“要不我们试试吧。” 　　她盯住了八阿哥的脸。 　　八阿哥：“！！！” 　　新来的嬷嬷找来朱粉胭脂等，还有一套新的上妆工具，也不知道从哪找来的。 　　宁欢研究了一会儿，捧着粉盒向八阿哥伸出魔鬼之手。 　　八阿哥想要躲开，可惜他重生以来过得仿佛咸鱼，多吃少动，肉多力气小，一个仰倒摔进宫女怀里，正好被宁欢抓住。 　　小姑娘一边笨手笨脚在他脸上涂涂抹抹，一边哄劝：“八弟弟不要怕，姐姐会小心，不会弄疼你哒！” 　　胖脸又被重重戳了一下的八阿哥含泪闭眼。 　　罢了，她高兴就好。 　　至少......老四不会叫她上妆吧？ 　　八阿哥自我安慰一番，躺平放弃挣扎，任由宁欢作为。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姑娘奶声奶气道：“好啦！” 　　八阿哥睁开眼，就见宁欢正在看他，拖着下巴一脸郁闷，仿佛不太满意。 　　心重重一跳，正好宫女捧了镜子来，八阿哥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里面的人脸刷白刷白，眉毛歪歪扭扭仿佛两条蚯蚓，嘴唇鲜红巨大，脸颊还挂着两坨没抹匀的胭脂。 　　脸一皱，粉和胭脂咔咔往下掉，下红雪似的。 　　八阿哥惊呆了。 　　宁欢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八弟弟，欢欢化得不好。” 　　......你知道就好。 　　八阿哥努力扯出一个笑，血盆大口咧开，胆子小的宫女吓得闭上眼睛。 　　他虚弱道：“没事......我觉得......挺好看的。” 　　宁欢眼睛一亮。 　　与此同时，有道格外熟悉的声音响起：“原来八弟弟喜欢这个啊！” 　　八阿哥身体一僵，缓慢转动眼球，就见不远处四阿哥一脸恍然大悟：“怪不得八弟弟不跟我们一起玩，原来喜欢玩这个啊。我额娘很多不用的，改天送你一些。” 　　“不过”，四阿哥担忧道，“你品味不太好诶。” 　　作者有话要说：　　八阿哥[拔剑]：老四，来决一死战！ 　　来晚了，最近搬家事情多，以后会尽量定时更新哒！ 　　感谢在2021-05-19?02:14:49~2021-05-20?01:00: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小的我、涩果果LL?10瓶；柒杳?8瓶；一只小蜗牛?5瓶；盏阙?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沙棘富察氏起源于富尔哈河,?自明末追随□□而受重用，于后宫前朝均有成就，属“满洲著族八大姓”之一。 　　富察氏声名显赫,?然而正如大树之主干与枝叶，大族盛名之下,?也有一些族人汲汲营营,?抱着大姓名头艰难求存。 　　额尔敦严格来说，不属于叶子,?应是属于细枝。朝廷每月给银子，嫁娶婚丧大事也有贴补，日子能得过下去。家里有三间半死不活的铺子,?每月好歹有些进项。再加上祖上传下来的一些家财，在普通旗人里还算不错。 　　衣食无忧，多的就没了，前途什么的,?自己想法子吧。 　　额尔敦能做到侍卫已属难得了。 　　帮皇子皇女卖图画书这事，他已经同父母说过，这天带着三本册子回家，老父接过来摩挲一遍，打开瞧了瞧，赞道：“不愧是贵人,?瞧多聪明的，小小年纪就能出书了。” 　　顺便还训诫孙子：“你看看你，比三阿哥还大两个月,?见天就知道瞎胡闹，我看这书咱家留一套，让这不上进的东西跟人家好好学习。” 　　孙子往母亲身后一躲,?这位大儿媳本就难看的脸色更黑，轻嗤道：“人家有本事，那是老师教得好，咱们家什么时候给宝儿请个好先生，他比谁也不差。宝儿说几回了，私塾先生学问不行，讲课不清不楚，同窗品行不好，他上课总受欺负，你们连个私塾都不肯给他换。总说家里没银钱，没钱给宝儿换私塾，倒是有钱拿去赔！” 　　她拉着脸吧嗒吧嗒说了一长串话，直气得老两口浑身发抖。 　　他们不给宝儿换私塾？ 　　他们没换过吗？换过！ 　　换过好几家，可是这孩子回家每每抱怨，不是先生不好，就是同窗不好，要么吃食不顺心，要么环境不满意，要么嫌离家远。 　　一句好话没有，这能全是私塾的问题吗？ 　　家里选私塾也不是闭着眼选的。唯一的孙子，嘴上怎么说，心里真真是怎么疼都觉得不够。每一家私塾都是精挑细选，在能力范围内给孩子最好的。 　　如今还是不满意，跟皇子比？还想读上书房不成？ 　　别说宝儿没做皇子伴读的福气，就算有，他老子也没那本事给他送进皇宫去。 　　富察老爷子懒得搭理大儿媳，这女人小商户出身，本事眼光心胸都没有，倒是长了副尖酸刻薄的心肠，整日盯着他们那么点棺材本，挑拨地老大老二关系都不如以往。 　　他怕老大吃心，语重心长道：“你别嫌你弟弟花些银钱，他替龙子皇孙办事，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日后他出息了，宝儿也有人帮扶。” 　　额尔敦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富察大哥看看父母、看看弟弟，再看看妻儿，哼哧哼哧说不出话来。 　　富察大嫂冷嗤道：“三阿哥才八九岁，指着他飞黄腾达不知道哪年哪月了。再说了，五公主还在里面掺和，万一沾上霉——” 　　“闭嘴！” 　　“住口！” 　　额尔敦先大喊一声，见老父也出声，便不再说话，只上前给气得直喘粗气的老爷子拍背。 　　老爷子指着大儿媳斥道：“无知妇人，非议皇室？你想死不要拉着我们全家一起！” 　　大儿媳撇撇嘴一脸不以为然。 　　老爷子真是觉得老天瞎了眼，怎么如此蠢妇就叫他家遇上了呢。 　　别人不知道，他却听儿子说过，戴佳家背地里嘀咕五公主，扭头就被皇上叫去，寻个由头大加训斥，身上差事也给撸了一截。 　　这事没告诉大儿子儿媳，是怕他们添油加醋地乱说，但皇上可没有瞒着的意思。 　　为着什么呢？ 　　富察老爷子设身处地一想，就拿宝儿说吧，自己在家怎么说都行，但是别人要欺负自己孙子那绝对不能答应。皇上再厉害不也是当阿玛的吗，这是心疼闺女儿受委屈呢。 　　刚听说时他还笑话戴佳家，扭头自家也出了这么一个，老爷子气道：“老大，你这媳妇能不能管？” 　　富察大哥抱着头不说话。 　　老爷子气得要死。 　　“行了”，额尔敦也被闹得头疼，站起身道，“这笔钱不用家里出，我还有些体己，应该够用了。” 　　他的月银大半给家里，自己留下小部分，他没什么花销，都存下来当老婆本了。 　　富察老爷子也知道，哪里能忍心。他不同意，然而额尔敦坚持。老爷子指着大儿子：“老大，你说句话。” 　　富察大哥哼哧半天，喏喏道：“我……我听我媳妇的。” 　　听你媳妇的，她能有什么意见，没见她眼睛都亮了吗？ 　　富察老头脸色一变还要说话，额尔敦已经拍板道：“就这么定了。” 　　富察大嫂顿时笑了，对上额尔敦冷清清的眼神，她还扯扯嘴假笑道：“二弟，你别怪嫂子，我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你的前途要紧，但也横不能全家饿着肚子等前途不是？” 　　老爷子气道：“你给我闭嘴！” 　　富察氏讪讪闭嘴。 　　老爷子呼哧呼哧喘了半天粗气，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冷静道：“既然如此，那这图画书就当是老二自己的生意，赔了赚了都是他自己的，跟公中没有关系，你们没有意见吧？” 　　“没有”，富察大嫂非常果断。 　　额尔敦垂下眼睑默认了，他知道大嫂怎么想的，不外乎是觉得，这种图画书没人买，根本不可能赚钱。 　　可她忘了，这生意不单是他的生意，更是宫里几位小贵人的心血，皇上既然暗示他接了这差事，还能叫他赔了不成？ 　　事情就这么定了，额尔敦把梯己拿出大半，连夜找人抄录。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几天不断有人去书铺问有没有新书上架，穿着打扮一瞧就是大户人家的下人，书铺掌柜都懵了。 　　额尔敦多找了几个人，第三天就把先期三十本图画书送到书铺，摆出来不到半天就销售一空。 　　就这还有人源源不断来找。他们倒是态度很好，但是掌柜的压力很大啊，忍不住催促额尔敦。 　　额尔敦已经揣上银子进宫了。 　　他和三小只约了在御花园凉亭见，把一小包银子推到石桌上道：“按约定，这是七成，奴才留了三成做成本。” 　　三阿哥已经知道，三七分成是很大优惠，市场上能给作者三成都算不错，毕竟笔墨纸、润笔费、铺面经营等成本都在书铺。虽然不在乎银子，他还是笑道：“多谢富察侍卫。” 　　额尔敦：“不敢，不敢。” 　　其实他连这三成都不敢要，要不是皇上说得是做生意...... 　　做生意当然要有做生意的样子，被几位小主子看破就不好了。 　　三阿哥还算淡定，四阿哥和宁欢已经打开荷包把银子倒了出来，你一块我一块欢欢乐乐数钱。 　　两人没少见银子，但头一回这么高兴。 　　他们把银子平均分成三小堆，宁欢把三阿哥那份往他手边一推，就抱着自己的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欢欢自己能挣钱啦～” 　　三阿哥笑着点头：“欢欢很厉害。” 　　小姑娘高兴过后又犯愁了，她要这些钱干什么用呢，她没有花钱地方吖 　　额尔敦笑道：“宫外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公主想要什么，奴才可以替您带进宫。” 　　宁欢来了兴趣：“都有什么啊？” 　　额尔敦便挑几样说了，什么糖做的猴子、雕工精致的木首饰木摆件、可以吹响的“泥泥叫”、转的时候能发出声音的空竹等。 　　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每一样都想要。 　　“欢欢给你写个单子哦”，宁欢蹦下椅子回乾东二所拿笔墨，三阿哥拦都来不及。 　　小姑娘蹦蹦跳跳往回跑，没走多远就瞧着三公主在花池边徘徊，见着宁欢还扭过头当作没看见。 　　宁欢没眼色地跑过去拍拍她膝盖。 　　“三姐姐，你干什么呢？”宁欢回忆自己刚学的成语，“.....鬼鬼祟祟的。” 　　三公主：“......” 　　另一边，凉亭里。 　　四阿哥问额尔敦：“民间有胭脂水粉吗？” 　　额尔敦一愣：“有！阿哥要送皇贵妃娘娘吗？” 　　四阿哥抿唇纠结片刻，耿直道：“不是，八弟弟喜欢，我送他。” 　　作者有话要说：　　八阿哥：都自闭了，不能放过我吗？ 　　额尔敦：为什么又让我听到如此虎狼之词？ 　　宝宝们，看我更新时间！520了，给大家助助兴，开心哦～ 　　感谢在2021-05-20?01:00:35~2021-05-20?12:3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emon草莓味?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宁欢近日口头禅从“欢欢是最漂亮的小公主”变成“欢欢挣到钱钱了哦～” 　　小姑娘头一次自己赚钱,?每天都笑得露出奶牙，像朵花似的，叫人看了便心情明媚。 　　她还见人就炫耀,?跟福嬷嬷、绿萦炫耀；跟佟佳氏炫耀；跟只会流口水的小公主炫耀；还去找八阿哥——可惜八阿哥暂时并不想见她和四阿哥；甚至在御花园偶遇宫妃或者下人，宁欢都能炫耀两句。 　　像是一只扑扇着翅膀展示自己美丽的花蝴蝶——还是只小蝴蝶。 　　相较之下,?四阿哥就矜持多了。他从不主动开口炫耀,?只默默跟在宁欢身后，别人夸奖宁欢的时候少不得顺带他几句,?愣是蹭了不少夸赞。 　　两小只志得意满，小胸脯挺得高高。宁欢握着小拳头气势汹汹：“我们再画几本吧？” 　　四阿哥轻轻颔首。 　　两人享受了片刻荣耀，就去继续干活。 　　而宫外,?图画书供不应求，额尔敦又找了几个人抄录，但是出来就被抢光，书铺每天都有大户人家下人询问什么时候有货。 　　这样人来人往,?就算没有图画书卖，也给书铺带来人气，书铺生意渐渐好了一些。 　　富察家书铺对面也是一家书铺，伙计有些发愁：“那图画书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咱们是不是也弄几本来卖？” 　　这家背后也是有靠山的，掌柜知道些消息,?闻言头也不抬说：“不用，过一阵子就好了。” 　　等宫里主子过了劲头，那图画书自然就没人买了。 　　可是事情出乎意料,?时间一天天过去，对面客人不但没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看对面车水马龙,?自家铺子却冷冷清清，对比之下小可怜儿似的，掌柜终于坐不住了，理理衣裳出去，拦住一位脚步匆匆的书生。 　　书生不耐烦：“何事？” 　　掌柜的拱手：“敢问兄台要买什么书？” 　　“你问这个做什么？”书生警惕地看他一眼，闭嘴不言，进店脚步更快了一些。 　　嘶—— 　　掌柜差点拔掉自己一根胡子，这届书生脾气这么大吗？ 　　他只好去问别人，可是来人大多脚步匆匆，其中一些更是驾车来的，不好拦。即便拦下，两句下来，也会像方才那位书生一样心生警惕。 　　嘿！奇了怪了。 　　最后掌柜见到一位熟人，对方倒是愿意说：“我来买图画书。” 　　掌柜一愣。他倒是见到有人抱着图画书出去，但一来不多，二来没当回事，压根没想到是因为图画书。 　　他还以为对方搞到了什么科举秘籍。 　　“那图画书有什么不同不成？” 　　不就是几张画和几个幼稚的故事吗？ 　　那熟人正要说话，听到书铺里有人大声喊：“什么？没有了？” 　　他顿时闭上嘴，对掌柜胡乱拱拱手就往里跑。 　　掌柜：“......” 　　无语间，前面那书生又出来了，怀里抱着两本书，红光满面，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见到掌柜对方还上前行礼，彬彬有礼道：“对不住，方才心急，态度不佳，还请您别见怪。” 　　“没事没事”，掌柜摆摆手，“不过秀才公何故行色匆忙啊？” 　　“还不是为了这个”，书生亮出怀里的图画书书，无奈道，“小儿胡闹，得不着书不肯吃饭睡觉，小生已经连续来了几日，今日终于买得了。” 　　掌柜眼角抽了抽，还真是因为这个啊？ 　　“先生还不进去吗？”书生好意提醒道，“虽然已经售罄，但先生可以登记一下，下次上新书铺会优先给您。” 　　掌柜看着那画着三只卷尾巴小猪的封面，扯扯嘴角：“......我不用。” 　　话音刚落，伙计就从对面自己书铺跑出来，大声道：“掌柜，主家叫您去对面买几套图画书！” 　　掌柜：“......” 　　*图画书在京城掀起了巨大浪潮，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一开始只是大户人家买几套回去，就当支持几位皇子皇女的“事业”，没想到家里小孩看到非常喜欢。上至十岁、下至两三岁，识字的自己看，不识字叫人念，听都听不懂就抱着书流口水，竟是一刻都不想撒手。 　　小孩多的人家不得不再买几本，保证人手一本。 　　进出的贵人多了，其他人便以为这书有什么玄机，少不得买一本研究，这一研究不得了，孩子离不开了。 　　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这本书在京城婴幼儿童之间迅速引爆。 　　速度之快，令人侧目。 　　“现在不仅书供不应求，就连以书中人物形象做得玩具、玩偶、帽子、发带等等都卖得特别好，听说还有孩子吵着闹着要养猪，被父母揍了一顿才消停。” 　　额尔敦跟宁欢等人说起京中趣事。 　　他们图画书，先期三本分别是《白雪公主》、《小红帽》和《三只小猪》，眼睛利的生意人立即发掘出其中商机，如今周边销量很好。 　　额尔敦也考虑过做这行，觉得只怕比书还赚钱。毕竟他们书定价低，再分给宫里面大部分，额尔敦其实剩不了多少。但是一来家里没有玩具铺子，二来现在对他来说，银钱不是最要紧的，便放弃了。 　　只是有些遗憾，明明近水楼台，却没有吃上红利。 　　好处是，如今夸几位小贵人总算不用昧良心了。 　　他说：“如今外面称您几位为‘三英’。” 　　宁欢眼睛一亮：“是英雄的意思吗？” 　　三阿哥敲敲她小脑袋：“‘英’有花木之意，‘三英’是花、草、树的统称。” 　　他们三人笔名便是花、草、树。 　　不是字，而是画。 　　额尔敦笑道：“好多人猜您几位的身份以及笔名的含义。” 　　宁欢仰着小脸骄傲道：“欢欢是宫里一枝花啦～” 　　四阿哥：“我是宮草。” 　　“意思是宫里最英俊的男子，跟欢欢的宫花正好搭”，三阿哥忍笑跟迷茫的额尔敦解释，“我这个树的意思......坚韧不拔、遮风挡雨吧。” 　　额尔敦露出些敬佩神色，瞧瞧，这才是正确的交流姿势嘛。 　　五公主和四阿哥的话他都不知道怎么接。 　　三阿哥一哂，他本来是起了个正常笔名的，只是弟弟妹妹都不走寻常路，他只好舍身相随了。 　　跳过这个话题，额尔敦捡好玩的说：“听说好多人如今忙着打孩子呢？” 　　宁欢捧着小脸听得津津有味，下意识捧哏：“怎么呢？” 　　额尔敦：“咱们图画书太好看了，小孩上课看、下课也看，家里孩子多的抢着看，有的人家一本没有，小孩哭得震天响，可不得打孩子么。” 　　三阿哥一直含笑听着，此时眉头一皱。 　　这不是他本意！ 　　宁欢也有些挠头。 　　额尔敦有些侧目，一般小孩子听到自己的作品受欢迎高兴还来不及，这几位小主子倒不一样。 　　回去后不免跟老父亲感叹，皇家教育到底不同。 　　然而此刻他拿出从宫外采买的几袋子玩具给宁欢等人。 　　宁欢欢天喜地接了，她的东西最多，足足三个大大的袋子，单子就列了好几页。四阿哥次之，一个大袋子。三阿哥同样是一个袋子，但是里面空空荡荡，一瞧就没几样东西。 　　四阿哥有些震惊：“五妹妹你怎么这么能买东西？” 　　宁欢理直气壮：“不怪欢欢，这是女人天性吖！” 　　噗—— 　　额尔敦差点笑出声，连忙低头憋笑。 　　宁欢毫无所觉，还捧着小脸想，统统说他们那个世界，女人狂街一整天都不会累哒。逛街肯定很好玩，欢欢什么时候也能去逛街吖？ 　　她这么想，也这么说了。 　　四阿哥打击她：“我和三哥还可能，你不可以出宫逛街的。” 　　“为什么？”宁欢不解。 　　四阿哥正要解释，三阿哥打断他问宁欢：“欢欢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欢欢送人哒！” 　　宁欢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笑眯眯把东西一股脑倒在地上，乱七八糟摊开一大片，三阿哥这才发现，宁欢买得什么都有，大多是略微精巧但是不贵重的玩意。 　　小姑娘挑挑捡捡，从里面挑出一个笔搁和一块砚台。都不是什么好材料，但是匠心独运，雕刻很有些新意，三阿哥见惯了好东西，也觉得眼前一亮。 　　不贵又亮眼，难为额尔敦怎么办到的，他对额尔敦说：“难为你了。” 　　额尔敦连称不敢，心里松口气。他有些门道能寻摸到这些东西，只是担心主子瞧不上眼，如今才算放下心。 　　宁欢把笔搁和砚台拿给三阿哥：“三哥哥，这是给你哒！” 　　三阿哥笑道：“欢欢留着自用吧。” 　　宁欢嫌弃道：“三哥哥才喜欢这些，欢欢不喜欢。” 　　她虽然喜欢读书，但对文房四宝没什么兴趣，还没等三阿哥回神，就把东西往他手里一塞，兴致勃勃去看其他玩具。 　　四阿哥也板着小脸塞给三阿哥一个笔架。 　　三阿哥含笑看着弟弟妹妹。 　　宁欢嘴里念念有词，把东西分成两堆，对着较小的一堆托腮发了会儿愁，对另一边同样把东西倒了一地的四阿哥说：“四哥哥，欢欢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来自己挑吧。” 　　四阿哥头也不抬：“等会儿。” 　　好叭。 　　额尔敦看着心中感慨，这几位主子这么丁点大就能写书，他还琢磨着他们比较成熟稳重，没想到玩起来跟平常小孩没什么区别。 　　正想着，就见宁欢挠挠头，然后从玩具堆里挑出一把短木剑摇摇摆摆走到他跟前。 　　额尔敦一愣。 　　宁欢歪头甜笑道：“大哥哥，这个是给你哒。” 　　额尔敦连忙推辞，宁欢小脸皱成一团：“三哥哥不要，大哥哥也不要，你们好奇怪吖？” 　　这届送礼人这么难吗？ 　　公主皱眉.jpg 　　额尔敦不敢再推辞，接下短木剑，看小姑娘瞬间笑开花，蹦蹦跳跳回去，盘着小短腿坐在地上高高兴兴玩玩具，心里有些感动。 　　真的，他亲侄子都没这么贴心过。 　　他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皇上前面几年对宁欢不闻不问，见过之后却态度大变。 　　——还是闺女好啊，又可爱又体贴。 　　额尔敦从来没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想娶个媳妇儿，然后生个像宁欢一样的小闺女儿。 　　正想着，就见不远处有一窈窕倩影。宁欢挥舞胳膊扯着小奶音喊：“三姐姐～” 　　原来是三公主啊。 　　既然已经碰见，再避开就太小家子气了，况且弟弟妹妹都在，三公主便过来了。 　　额尔敦赶紧低下头不敢冒犯。 　　三公主今儿声音格外温柔：“三弟弟、四弟弟、五妹妹都在呢？” 　　“嗯嗯”，宁欢使劲点头，笑得露出小奶牙：“三姐姐，欢欢挣钱了，买了礼物给你哦。” 　　“快......咳，是什么呀？” 　　宁欢奇怪地看了她一样，从较大的一堆礼物中挑出一根漂亮木簪，欢快道：“三姐姐，你看看是不是很好看。” 　　她道：“是大哥哥从宫外带进来哒！” 　　是么？ 　　三公主接过簪子，桐色簪子在白皙手心格外好看。 　　宁欢突然“咦”了一声：“三姐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四阿哥凑过来：“是不是抹胭脂了？” 　　他看着三公主娇艳的脸，对手里这盒准备送八弟的胭脂升起敬畏：“……好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20?12:37:31~2021-05-20?23:5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七?52瓶；緋羽☆、篍慜?10瓶；宝宝白白包包薄薄?5瓶；木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宁欢觉得三姐姐笑得好吓人呀,?虽然看上去很温柔啦，但是感觉牙关都快咬碎了。 　　敏锐的小姑娘在对方“温柔”、“关切”的眼神中缩缩脖子，下意识用上刷好感技巧,?小脸仰起四十五度、笑得露出十八颗牙、声音要含两斤蜜，奶甜奶甜道：“三姐姐,?你来坐吖。” 　　她把地上的东西收起来,?然后伸出肉乎乎小手攥住三公主一根手指，还把自己软乎乎小脸贴在对方手背上,?轻轻蹭了蹭。 　　宁欢拉着她坐下，亲手倒了酸梅汤奉上。三公主柔声道：“五妹妹真乖。” 　　乖巧欢立即送上一个甜笑。 　　三姐姐不生气啦！ 　　统统说得对，欢欢色相真的很好卖诶嘿嘿嘿！ 　　三公主端起杯子轻抿一口,?冰镇过的酸梅汤在红唇间泛起沁凉白雾，看起来就很好喝。宁欢咽咽口水，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刚端起来就听到一声轻咳,?温和但强烈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宁欢身子一僵，手一转递给额尔敦：“大哥哥，你也喝。” 　　然后抱着自己的温奶茶杯子咕嘟咕嘟灌了几口，偷偷瞄三阿哥，见他挪开眼神才松口气。 　　小孩子太难啦呜呜呜！ 　　额尔敦双手捧过杯子，挑起一个话题：“咱们图画书供不应求,?是否要适当提高价格？” 　　三公主诧异地看宁欢一眼，小姑娘天天嚷嚷着赚钱了，她只当是额尔敦贴补,?没想到这么厉害。 　　都要提价了？ 　　提价不仅可以赚更多银子，其中意义更重要，这代表书很受欢迎,?不愁卖。且价高之书多为富贵人家所有，长久下来格调自然变高。 　　百利而无一害。是很多出书人梦寐以求之事。 　　然而其他人还没说话，宁欢就先摇头道：“不要！欢欢要让很多人看到我们的书，太贵了有人就买不起了。” 　　不是为了积分，书卖了这段时间，她积分已有三位数了。 　　只是小姑娘虚荣心作祟。 　　表面内敛其实更虚荣的四阿哥幻想着全国小孩都读图画书、赞赏字体好看、讨论作者里面那棵草的场景，板着脸轻轻点头，表示对宁欢的支持。 　　三阿哥有些犹豫，孩子们喜欢图画书，看了能高兴一些自然是好事；可是沉迷玩乐毕竟不好，都有人为此吵架挨打了，岂不是不良之物？ 　　他喃喃出声，额尔敦便笑道：“阿哥爷多虑了，来咱们铺子里排队买书之人可没有孩子。” 　　道理很简单，若是长辈果然对图画书深恶痛绝，怎么还会来买甚至争抢呢？ 　　额尔敦此刻有些后悔，他忙得很，只听了几个稀奇的故事，竟都不是很积极正面的，给三阿哥留下了错误印象。其实图画书挺受家里有幼童的大人欢迎，此刻没有故事素材，只能干巴巴解释：“......不到处乱跑乱爬了，听着故事能好好睡觉，能认识几个字，指着画也能认识几样东西。孩子好管多了。” 　　额尔敦现在心情有些复杂，他原本是建议加价的，此刻却顺着宁欢的话道：“贫寒人家更需要。” 　　大户人家孩子不缺娱乐，也不需要长辈亲自照顾。贫寒家庭一人照顾一串孩子，长辈筋疲力竭，孩子也过得艰难，图画书就是童年快乐了。 　　三阿哥到底是同意了。 　　几人又开始商量加印之事。 　　是的，不能降价，只能加印了。 　　制作底板是一件麻烦事，但图画书销量大，如今值得一试。说不得最后成本相较人力抄录更低一些。 　　三公主听得半懂不懂，只懵然知道这是一件利于百姓的好事，她抬头看额尔敦，复又温婉地垂下头，还翘着兰花指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正巧看到这一幕的宁欢也炯炯有神看额尔敦。 　　于是四阿哥和三阿哥也看额尔敦。 　　额尔敦：“？？？” 　　看什么？有什么不对吗？ 　　宁欢也不知道有什么不对，看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大哥哥怎么不喝酸梅汤？” 　　四阿哥冷冷看他：“你不喜欢？” 　　“......不，不是”，额尔敦张张嘴，小声道，“奴才只是感动，居然有幸得五公主亲自端茶......汤。” 　　原来如此。 　　四阿哥脸色缓和一些，冷着脸道：“这有什么？” 　　然后他也倒了一杯酸梅汤给额尔敦。 　　三阿哥也含笑倒了一杯。 　　三公主柔声道：“那我也敬富察侍卫一杯茶吧。” 　　额尔敦：“......？” 　　这一天，额尔敦痛并快乐着，能得几位阿哥公主递茶，自然是无限荣光，可是每一份荣光背后都有一个受到伤害的膀胱。 　　五公主太能唠了。 　　御花园茅厕太远太偏了。 　　...... 　　第二天几个人开始分礼物。 　　宁欢收到三阿哥的两本书，和四阿哥送来的胭脂水粉。 　　小姑娘很高兴，叫四阿哥随便挑了一件礼物，还问呢：“四哥哥，你全都买的胭脂水粉吗？” 　　小少年认真回想片刻，道：“三哥哥不是。” 　　其他人都是。 　　他认真对宁欢说：“我昨天看三姐姐的妆很好看，胭脂也很漂亮，比八弟弟的好，我打算试一试。” 　　八阿哥妆容缔造者宁欢公主不高兴啦，叉腰道：“欢欢也看了，欢欢也能化出来，欢欢很厉害哒！” 　　可是福嬷嬷不叫她化脸。 　　待四阿哥走了，她悄悄把胭脂水粉藏起来，还心虚地把给福嬷嬷的礼物多加了一点。 　　宁欢给小公主的礼物是新的图画书，听说外面小婴儿喜欢抱着书流口水，小妹妹的口水也要有排面。 　　她当时挺着小胸脯对佟佳氏说：“而且小妹妹的图画书外面没有哦，我们不打算卖哒，是只有妹妹有哒口水书！” 　　佟佳氏笑得不行，头上宁欢送的珠花摇摇欲坠。 　　她摸着珠花说：“欢欢真是好姐姐，你送得礼物我和小公主都喜欢。” 　　宁欢背着小手骄傲地笑。 　　四阿哥本来还在犹豫，闻言坐不住了，拉着佟佳氏手说：“额娘，胤禛亲手给你化妆吧？” 　　佟佳氏没想到，这辈子丈夫没给的待遇，竟在养子处体会到了。虽然四阿哥笨手笨脚，化得只比宁欢强一点点，佟佳氏还是忍不住泪盈满面，一把拥住他：“额娘的胤禛。” 　　四阿哥有些无奈：“额娘不要哭，妆要花了。” 　　虽然本来就化的不好，但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的。 　　四阿哥抿着小嘴，他专门找宫女姐姐学了，为什么化出来和三姐姐不一样呢？ 　　* 　　第二天用过午膳，宁欢把人打发出去，从被子里摸出昨天藏起来的胭脂水粉——床头柜子自从藏过馒头米饭，已经成了绿萦重点检查区域，不能藏东西了。 　　小孩子好难哦！宁欢叹息一声，对着铜镜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 　　她吸取了上次教训，又观察了两位姐姐，还花两个积分看了下系统那个时代的妆容。昏黄铜镜里倒映出宁欢涂脂抹粉的脸，小姑娘咧嘴一笑，高高兴兴出门去储秀宫。 　　福嬷嬷皱眉：“公主脸上——” 　　话还没说完，宁欢就狗咬屁股一样哒哒哒跑远了。 　　福嬷嬷：“......” 　　绿萦：“......” 　　绿萦赶紧跟上，宁欢皱眉叉腰说：“绿萦姐姐不要说欢欢啦，欢欢要给额娘看，不会洗哒！” 　　绿萦：“......哦。” 　　非常干脆了。 　　宁欢狐疑地看她一眼，没瞧出什么，扭头继续往储秀宫跑。 　　一路上见到的宮人都忍不住看她，宁欢骄傲地挺起胸膛，脚步还慢了一点，免得别人看不清自己漂亮脸蛋。 　　储秀宫安安静静，戴佳氏正在倚窗看书，见到宁欢愣了愣问：“你的妆......自己化的？” 　　嗯嗯。 　　宁欢使劲点头，背着小手仰着小脑袋，亮晶晶的眼睛里写满了：快夸我快夸我。 　　戴佳氏沉默片刻，艰难道：“从哪来的胭脂水粉？” 　　福嬷嬷和绿萦都不怎么打扮，应该不是她们的。 　　“是欢欢自己挣钱买的哦”，宁欢高兴地抱住戴佳氏小腿，把自己的脸贴上去蹭了蹭，扯着小奶音超大声：“欢欢赚了好多钱，给额娘买了好几本书哦。” 　　宁欢自小就知道，戴佳氏最喜欢读书了。 　　戴佳氏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打开看了看，这几本书内容不错，还是她这里没有的。显见宁欢用心。 　　戴佳氏美目中泪花闪过，感动地垂头看宝贝女儿，见她也仰着小脸看自己，顿时愣住，眼泪都硬生生憋了回去，欲言又止了半天，才把她抱起来揽在怀里：“额娘多谢欢欢了。” 　　“不用客气”，小姑娘奶声奶气地摆手，顺势揽住戴佳氏脖子娇声道：“欢欢的书很受欢迎哒，挣了好多好多钱，买了好多好多东西，欢欢给大家都买了礼物哒！” 　　她掰着手指数：“三哥哥、四哥哥、八弟弟、三姐姐、五姐姐、小妹妹、皇娘娘、福嬷嬷、绿萦、还有四阿哥的萨摩耶......噢噢，欢欢还给七哥哥送礼物了哦，三哥哥和四哥哥也送了......” 　　戴佳氏越听笑容越深。 　　对面却传来悠悠一声：“五公主买了这么多礼物，有皇上的吗？” 　　宁欢的声音戛然而止。 　　郭络罗氏嗤笑一声。这院子不大，宁欢声音又嘹亮，她听得清清楚楚，着实心烦地很。 　　宁欢懊恼道：“欢欢没给皇阿玛准备礼物。” 　　戴佳氏正要安慰，小姑娘就扭过小身子，趴在窗户边大声道：“郭郭郭，谢谢你提醒。” 　　戴佳氏拦都没拦住。 　　还是那句话，这院子不大。 　　郭络罗氏也在窗户边，原本只能看到宁欢背影和戴佳氏侧脸，但当宁欢转过身时，以郭络罗氏的视力，一下子就看清了宁欢的脸—— 　　脸色刷白刷白；嘴唇红艳艳，下唇边缘没擦好，看上去像是一小片血；黑乎乎的眼圈；红艳艳的脸颊...... 　　郭络罗氏倒吸一口冷气。然后眼睛慢慢睁大，身体微微颤抖，最后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只留下一句惨叫—— 　　“鬼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宁欢[死亡凝视]：你说谁？ 　　感谢在2021-05-20?23:52:37~2021-05-22?12:10: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_@9?5瓶；芙芙?3瓶；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储秀宫再次乱成一团,?宁欢被戴佳氏拉着站在东配殿外的树荫里，看郭络罗氏身边之人请太医的请太医，请皇上的请皇上。 　　小姑娘扬起脑袋,?她已经洗干净脸，眼眶还有些微红,?是刚才洗“眼影”导致的。 　　——或许也有戴佳氏喊鬼,?她被吓哭的缘故。 　　宁欢有些难过问戴佳氏：“小弟弟不会有事吧？欢欢是不是害了小弟弟？” 　　戴佳氏见女儿受惊，本想安慰一二,?闻言反而皱起眉：“欢欢只担心小弟弟，不担心郭贵人吗？” 　　她对郭络罗氏不甚喜欢，但女儿没有同情心是另外一回事。 　　“成韵姐姐别说欢欢了,?她还小呢。”赫舍里氏劝解，她也住储秀宫，此时自然也在。 　　戴佳氏对她笑了笑，继续盯着宁欢。 　　宁欢缩缩脖子：“郭郭......贵人也会有事吗？” 　　她歪着小脑袋沉思片刻,?茫然道：“欢欢只听过惊惧流产，流产不是指肚子里的宝宝吗？大人也会有事吗？” 　　戴佳氏松口气，摸着她小脑袋道：“你只听过惊惧流产，却没听过一尸两命一说。郭贵人已怀孕七月，惊惧之下万一早产，极有可能母子俱亡。” 　　赫舍里氏：“......” 　　成韵姐姐,?知道你讨厌郭络罗氏，但大可不必，真的！ 　　别教坏小孩子了。 　　她把宁欢拉到自己身边,?伸手捂住小姑娘耳朵。 　　戴佳氏回想起自己方才的话，沉默片刻，叹气道：“我气昏头了,?多谢你。” 　　她复又把宁欢扯过来：“欢欢，额娘只是想告诉你，你年纪还小，见识也少，有些事情你只觉得好玩，不知道后果多么严重。” 　　宁欢垂头丧气：“额娘，欢欢今天是不是做错了？” 　　戴佳氏本来想说“是”的。 　　宁欢太调皮了。 　　也太危险了。 　　戴佳氏想吓一吓她，让这小姑娘收敛一些，然而被宁欢充满信任的眼神看着，出口的话就成了：“没有。” 　　宁欢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戴佳氏也不由笑了一下，语重心长道：“今日之事于郭郭......郭贵人而言是无妄之灾，于你也是。额娘知道你没有错，但世人不是都讲道理的，若是有人认为此事是你之过该如何？如果皇上生你气该如何？” 　　宁欢奶声道：“皇阿玛不会怪欢欢哒！” 　　戴佳氏不知宁欢何出此言，也不想知道，只沉默地盯着她。 　　宁欢缩缩脖子：“......好吧，那欢欢该怎么办呢？” 　　戴佳氏说：“额娘希望你能多读书，读书使人明智，你以后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现在......做事之前多问问福嬷嬷吧。” 　　宁欢一脸严肃，重重点头。 　　旁边的绿萦：“......” 　　庶妃娘娘太天真，福嬷嬷能管住公主才怪！ 　　不过她也觉得宁欢今天除了丢脸一点以外，并没有做错什么，所以并不多言。 　　...... 　　郭络罗氏这次出事，戴佳氏比上次慌得多。 　　等得时间长了，一向淡然的人也有些焦急。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郭络罗氏晕厥不仅是受到惊吓，更重要的是肝郁气滞所致。 　　简单来说，就是生闷气气的。 　　醒过来很简单，胎气也没有问题，但长此以往就不一定了。但那也与宁欢无关。 　　戴佳氏交代宁欢几句，大家就各自散了。 　　第二天三阿哥还问起这件事，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足以让宫里大部分人得知大概消息。 　　“听说郭贵人醒来后还嚷着宫里有鬼，闹了好一阵子才消停，欢欢没吓到吧？” 　　“欢欢哪里像鬼啦！”小姑娘气得一只手握笔，另一只手叉腰，“明明是她眼睛不好，欢欢只是化了妆而已！” 　　“咳——” 　　三阿哥差点喷茶，他单知道储秀宫疑似闹鬼，并不知道这“鬼”竟是宁欢。 　　消息怎么传成这样的，他简直哭笑不得。 　　宁欢气哼哼道：“而且郭郭郭不是被吓到的啦，是因为肝什么气什么，欢欢不是很懂。” 　　小姑娘嘟起嘴继续握着笔写字。 　　“肝郁气滞......郭贵人莫非不满皇阿玛禁足？皇阿玛怎么处置的？” 　　“欢欢不知道”，小姑娘一边写字一边道，“欢欢走的时候皇阿玛还没来。” 　　看来皇阿玛真生郭贵人气了，露面都不肯，且在太医说了肝郁气滞的情况下，到现在也没有郭贵人解禁的消息。 　　也难怪。对禁足有怨气，岂不是对皇上有怨气？帝王怎会允许此等人在他头顶跳舞。 　　三阿哥只是笑笑罢了。 　　见宁欢写得字不是他教的，还有些好奇。 　　宁欢蔫头搭脑：“额娘罚欢欢哒。” 　　是的，她又被罚了。现在她和三哥哥、四哥哥一样，都要每天做好多功课了。 　　戴佳氏要宁欢五天内认识两百生字，为了不过于耽误三阿哥时间，她只好跟着系统学。 　　为此她还跟系统买了好几本书。 　　说到这个宁欢高兴起来，扯着小奶音兴致勃勃道：“三哥哥，我们画一些看图识字的书吧？” 　　上次额尔敦大哥哥说过，好多大人觉得孩子看他们的图画书不务正业，虽然后来他也说了，大人其实也欢迎图画书。 　　但是欢欢知道哒，大人只是为了哄孩子，并不是真的喜欢。 　　欢欢更知道的是，在未来这种书很流行，很多大人特地买来给小孩子看！ 　　堰堰说过，图画书对小孩子启蒙很友好哒。一定是她哪里做得不对。 　　宁欢想要更多人真心喜欢他们的书，所以才提出这个意见，想要试一试。 　　三阿哥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又暗淡下去。宁欢很有经验了，直接问他：“三哥哥纠结什么吖？” 　　三阿哥道：“我担心孩子只会拿来玩，不会学习。” 　　“为什么吖？看书很好玩哒”，宁欢很不理解，捧着小脸道，“欢欢觉得三哥哥不用担心啦，现在他们看我们的图画书好像更学不到东西。” 　　说完她还点点头，表示自己说得对。 　　三阿哥：“......” 　　一时不知该喜该忧。 　　不过这话到底是帮三阿哥做了决定，他不再纠结，再看宁欢忍不住眉头一跳：“欢欢，放下手！” 　　“为什么？”宁欢原本用手捧脸的，突然听到这句话还有些茫然，放下手才看到掌心墨色。 　　她在盛满水的笔洗边照了照，忍不住呜咽一声：“欢欢成花猫了！” 　　* 　　八阿哥时隔多日终于主动问起宁欢消息。 　　小太监非常激动地一嘟噜说了很多，以至于八阿哥连反悔的机会也没有。 　　也难怪他，最近八阿哥对五公主和四阿哥冷淡异常，宫里上下都有些忐忑。 　　——他们不能理解八阿哥化丑妆被死敌看见、还被四阿哥送胭脂水粉套装的恐惧。 　　八阿哥嘛，小屁孩一个，能知道什么？ 　　小太监本就关注宁欢，况且近日事情闹得大，说起来头头是道。 　　倒是八阿哥屏蔽了外界信号，到现在才知道，宁欢和三哥、老四合制的书在京城掀起大波澜，还被并称为“三英”。 　　他眉头微微拢起，犹豫半晌，伸出胳膊对太监道：“我去找宁欢。” 　　当咸鱼当然好，但不能输给老四！ 　　...... 　　八阿哥出宫啦！ 　　这个消息很快席卷兆祥所五所，不知情的太监宫女纷纷瞪大了眼睛。 　　谁不知道八阿哥是个小懒虫，能坐着不肯站着，能动嘴绝不动腿！ 　　自打进了这兆祥所，他出宫的次数......有五次没？ 　　还大多是不得不出席的盛大庆典。 　　今儿打哪吹来东风了么？ 　　等听说是要找五公主，太监宫女们都觉得自己悟了。 　　阿哥爷对这位主子格外偏爱，为她出宫不奇怪。 　　嗯，不奇怪！ 　　却不知八阿哥此刻正和四阿哥大眼对小眼，一个懒洋洋窝在椅子里，一个板着脸站着，颇有些当年八贤王和冷面王的架势。 　　而太监宫女们心中“被偏爱”的宁欢公主，捧着茶杯站在两人旁边，莫名觉得自己好碍事。她摸摸自己啾啾，悄摸摸跟三阿哥说：“四哥哥和八弟弟感情好好哦。” 　　八阿哥扭头道：“宁欢别胡说。” 　　宁欢叉腰：“五姐姐，叫我五姐姐啦！” 　　四阿哥也不高兴。他还记着叫人送礼物给八弟，却被拒收的事，面子上本来就下不来，才不愿意被人说“感情好”。 　　因此皱眉道：“宁欢少说两句。” 　　宁欢不可思议地瞪大眼，扭头扑进三阿哥怀里闷声道：“四哥哥和八弟弟好了，没人要欢欢了。” 　　“三哥要欢欢，让他们好他们的吧。”三阿哥拍着小姑娘背温声道。 　　四阿哥：“......” 　　八阿哥：“......” 　　然后对对方：呸！ 　　* 　　两人的斗争以八阿哥加入图画书编辑组宣告结束。 　　八阿哥取笔名为一根竹子，自此“三英”变“四英”，四阿哥还嘲笑他：“你跟我们风格不一样。” 　　八阿哥声音奶里奶气，语气格外淡定道：“宁欢是一朵桃花、三哥是一棵杨树，只有你是株野草，你才跟我们风格不一样。” 　　四阿哥：“......” 　　四阿哥：“......我是宮草，不是野草。” 　　八阿哥继续道：“桃花有晓春之意，杨树有挺直脊梁，竹子有不屈气节，野草......就只是野草。” 　　四阿哥：“......” 　　两人差点打起来，宁欢要拦着，被三阿哥拉住了。 　　很快四人组分工确定下来。 　　宁欢、三阿哥、四阿哥分工不变。不过因图画书内容变化，取材工作宁欢无法独自完成，大部分由三阿哥兼任，而宁欢则和八阿哥一起担任另外一个工种—— 　　试读。 　　简而言之，就是让俩小屁孩以读者身份阅读，给出反馈和建议。 　　八阿哥：“......” 　　四阿哥看着八弟弟稚嫩的脸上露出惊呆的表情，不知为什么觉得好好笑。 　　于是他就大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三阿哥还没见过四阿哥这么笑呢，一时都惊呆了，愣了一会儿才对宁欢道： 　　“你说得对，他俩果然感情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22?12:10:24~2021-05-22?23:1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olphin?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京城百姓在经过一段嗷嗷待哺的日子后,?终于，随着印刷版图画书大量上架，陷入狂欢。 　　自然,?大量只是相对的，图画书依旧供不应求,?但可保证每日有一定数量新货上架。 　　于是,?富察家书铺门口排的队越来越长。 　　如今这条街可热闹了，排队的人也罢了,?还有衣衫褴褛之人跑来跑去。是京城新发展出来的业务：跑腿小厮，因着许多人抽不出身排队买书，该业务应运而生。原是由小乞丐担任,?买到书带回去给主家，能得到一些吃食或者打赏。因着书难买，得到的报酬越来越多，现在很多贫寒些的良家孩子也参与其中——如今跑腿费用快抵上图画书价格一半了。 　　排队之人有人嫌弃小乞丐不干净,?但也不敢说话，撇撇嘴就当没瞧见。没办法，书铺定了规矩，争抢闹事之人拒不接待。 　　因此门口人虽多，但也算秩序井然。 　　更有那脑子活的小摊贩，直接把摊子摆到书店门口,?什么卖吃食的、卖凳子的、卖糖人冰糖葫芦拨浪鼓的——都是给孩子的嘛，买书的时候顺道买了吧！ 　　别说，生意很是不错。 　　对面书铺掌柜揣手站在窗户边,?看着一五大三粗的青年窝在小小劣质木椅上和同伴说话。 　　同伴疑惑道：“你家就一个娃，买两套图画书做什么？” 　　青年嘿嘿一笑，举着冰糖葫芦咬了一口：“......给我媳妇看。” 　　同伴：“......你媳妇不识字吧？” 　　青年哽了一下才狡辩道：“那我念给她听,?实在不行我就珍藏，说不定以后会很值钱嘞！” 　　同伴一脸我听你扯的表情。 　　掌柜就见排在青年身后的中年男子翻了个白眼，神情颇有些幽怨。 　　他觉得这人内心大概在说：又一个占着茅坑不那啥的，不会轮到我没了吧？！ 　　掌柜悠悠叹口气。 　　伙计正拿鸡毛掸子清理书架上灰尘，听到这一声也忍不住叹跟着叹口气道：“人家门口卖盗版的都比我们赚的多，掌柜的，你不是说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到底什么时候啊？” 　　掌柜扭过头：“小黄啊，你岁数不小了，体力活能干了吧？” 　　“嗯嗯”，伙计拍着胸脯爽朗道，“我力气大着呢，您有什么活叫我干么？只管吩咐！反正店里一个人没有，我正闲的蛋疼呢。” 　　掌柜语气悠悠：“通州码头活计多着呢，我有认识的人，给你介绍一个工钱高的如何？” 　　小黄瞪大眼。 　　他缩缩脖子干活去了。 　　过了一会儿，小黄又凑过来，悄眯眯道：“掌柜的，要不我找几个人去他们店里闹一闹？” 　　掌柜垂着眼凝视他：“咱们开得是书铺。” 　　书里学什么？ 　　智慧！ 　　知道么？智慧！ 　　——对面背景辣么硬，闹你个大头鬼啊！ 　　* 　　额尔敦带着一身酒意从饭馆出来。 　　随着图画书的火热，他如今也成了小小红人。几乎每天都有人请客吃饭。 　　各有目的。 　　有的是为了图画书、有的是为了做生意、有的是冲着他背后的皇子皇女们，也有人只是单纯凑热闹。 　　但额尔敦不是死板之人，有目的怎么了？人与人相交之初大多抱有各种目的，能不能长期保持良好关系才是自己本事。这些人里面很多都是他从前高攀不起之人，能趁此机会结交已经殊为难得。 　　因此他对大多邀请并不拒绝，每天都带着一身酒气回家。好在他在皇上身边干活，并没有人敢过分劝酒灌酒，因此并无醉意。 　　路过一个买饰品的小摊子时，他还看上一朵蝴蝶珠花，买下来准备带给宁欢。 　　这珠花不便宜，至少远超小摊货物应有的价位，但因造型、做工、用料都不错，额尔敦毫不犹豫地掏银子付账。 　　老板非常热情：“少爷给闺女儿买的吧？我这还有一支簪子，给您妻子戴一定好看。” 　　他从底下箱笼里拿出一只小盒子打开，红色绸布上静静躺着一支桃花簪，确实很漂亮，跟珠花仿佛是同一工艺。 　　老板：“这也就是您，一般人我都不给他看。您瞧，这簪子和珠花正好一对，您妻子和女儿一人一个，我给您算便宜些。” 　　“不是，不不不......”额尔敦一边摆手，一边掏银子把簪子也买了下来。 　　正要走，老板又拉住他低声道：“一瞧您就是爱护妻女的好男人，这样，我还有一样好东西......” 　　额尔敦下意识：“什么？” 　　老板神秘一笑，从箱笼里又翻了半天，掏出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层层掀开，里面赫然是一本《白雪公主》。 　　额尔敦：“......” 　　老板被他的表情愉悦到了，得意道：“我好不容易弄到的，本想自己留着，看咱俩投缘，五两银子转给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 　　这书他们书铺一本才卖不到一两银子，刨去成本和给宫里的分成，他一本挣不了一钱银子，对方一转手赚的就是他的四五十倍，太坑了！ 　　额尔敦转身就走。扭头就去衙门举报，这位老板被请去喝茶时还一脸懵逼。 　　好在经过查证，珠花和簪子是那老板坑了一书生得来的，只是低价收购，没有纠纷和来路不明，他才敢拿进宫。 　　还把这事当笑话说给几位小主子听。 　　而现在，额尔敦打算照常去书铺看一眼。他现在已经不敢走大门了，从后门进去，还没进到铺面，就隔着一张帘子听到里面的争执。 　　说是争执，其实只是一方咄咄逼人。 　　他的侄子宝儿道：“这是我家的铺子，书是我二叔的，我给同窗们一人拿一套书怎么了？你算什么东西，再拦着我就别干了！” 　　额尔敦一声不吭原路返回。 　　不是没办法治这小子，只是为了几本书不值当。他进去了也得让他拿，反而助长对方气焰。 　　额尔敦有些心烦，今儿怎么哪哪都不顺呢？ 　　干脆回家吧。 　　他心烦意乱回到家，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父母和大哥大嫂隔着桌子僵持，老爷子气得快翻白眼了。 　　额尔敦：“......” 　　大约是被老大两口子折腾多了，他此刻的感觉不是生气，而是心烦。 　　......今儿烦心事没完了是吧？ 　　他一声不吭坐在两拨人中间，对于今儿闹什么心里有数。 　　果然，大嫂张口就道：“不是我出尔反尔，当初确实说过，图画书挣得银子都归二叔，但当时不是没想到生意做这么大么？如今不仅顶得其他书卖不出去，还白占了铺子和人工，那可不是二叔的。” 　　睁着眼放屁呢！ 　　图画书带来那么大流量，客人顺手买的其他书就足够把半死不活的铺子救回来了，掌柜一笔一笔都记着呢，不算图画书，这段时间铺子生意也好了许多。 　　说来说去，不过是眼馋他最近赚了钱，想要分一杯羹罢了。 　　他只垂着眼默不吭声，相信老爷子会公平处理。 　　富察老爷子确实有想法，沉默了许久，才道：“你说得对，做生意就是要分得清楚一点，亲兄弟明算帐。” 　　大嫂笑着点头：“其实我们做大哥大嫂的，也不占二叔便宜，只要三分......” 　　还没说完，就被老爷子打断：“那就分家吧！” 　　大嫂：“......利——啥？” 　　所有人都愣了，就连额尔敦也没有想到。 　　他早对大哥大嫂忍无可忍，只是顾虑老爷子，从没有分家的念头，今儿他倒是自己提出来了？ 　　老爷子却心意已决：“树大分枝，人大分家。你们都大了，心思也多了，不如现在就把家分了，免得日后兄弟反目。” 　　他甚至连家产分配都定了：“按惯例，给老大七成、老二三成，家里其他东西都归老大，书铺归老二，有意见没有？” 　　大嫂眼珠子一转：“那铺子位置可好......” 　　老爷子哪里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冷笑一声道：“鼠目寸光的东西，书铺现在挣钱，你以为到了你手里也能挣钱吗？” 　　大嫂还有不服，大哥把她摁住，犹豫片刻喏喏道：“阿玛，二弟还没成亲，咱们不能分家。” 　　老爷子心气才顺一些，好歹这儿子没真娶了媳妇忘了娘，他冷哼一声道：“算你还惦记你弟弟，成婚本该公中办，你既然有心，就把这宅子也给你弟弟吧，我跟你额娘也跟他住。” 　　“阿玛！” 　　向来父母随长子住，老两口跟老二住，他脸面何存呢？ 　　老爷子呵呵一笑：“你弟弟不是还没成亲么，我跟你额娘操心是应该的。” 　　“可是......可是......” 　　老大可是半天，什么没说出来。老爷子显然考虑不是一两天了，动作迅速地把事初步定了。 　　大嫂还要挑刺：“那二叔占用书铺的资源也是公中的，是不是也得分一分......” 　　也就二三十两银子吧。 　　眼瞧着老爷子又要生气，正好宝儿志得意满回来，显见是在同窗处得了不少面子。 　　额尔敦微微一笑：“大嫂要算我们就算一算，别的且不说，刚刚宝儿从书铺拿了几套书，这个账您结一下吧。也没多少，一套书七本，一本一两银子，他给十五六个同窗一人拿了一套，抹掉零头......” 　　他道：“您就给一百两吧。” 　　大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22?23:17:29~2021-05-23?16:2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茕宆琼、Sharon?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宝儿怎么被男女混合双打暂且不提。 　　拖齐得了图画书高高兴兴回家。 　　是的,?就是这么巧，他和富察家的宝儿是同窗，大约是拖齐图离家近,?而富察家图这私塾比较好。 　　最近图画书非常流行，拖齐在同窗处看过一些,?眼馋许久了。可是阿玛最近心情很差,?不搭理他；额娘家教严格，不肯给他买那些“玩物丧志”之物。 　　他求了好久两人都没有松口。 　　拖齐非常郁闷,?甚至觉得插不进同窗之间话题。峰回路转，今日宝儿竟然说卖图画书那间铺子是他家的，可以一人送他们一套！ 　　拖齐高高兴兴跟着去了,?过程虽然波折，但是结果是好的，他得了一整套书诶！ 　　可惜回来有些晚。 　　想到额娘定下的重重规矩和处罚，拖齐脖子一缩,?直接往七阿哥的院子窜。 　　反正......反正他是听阿玛的话和七阿哥打好关系，才不是故意不回正院的。 　　他、他也没晚归，只是去找七阿哥玩罢了。 　　七阿哥正在学写字，见着他微微点头，复又垂下头运笔。拖齐便坐在对面看书。 　　两个人最近便是这么一种相处模式，拖齐每天过来待一个时辰,?两人话都说不上几句，只是各玩各的。 　　可见拔了钉子的木桩，终究还是留下了印记。况且拖齐被父亲强迫来完成“交好七阿哥”的任务,?难免有逆反心理。 　　但是今儿有些不一样，拖齐看书看到兴头上，忍不住和人分享：“盖草房的小猪太懒啦,?盖砖房的好聪明，诶，你说我们家是砖房还是木房啊？” 　　旁边人没说话，拖齐“哦”了一声：“我忘了你没看过。” 　　他把书转过去给七阿哥展示一下，得意道：“这套书是新出的，可好看了，京城很多人想买都买不到，我同窗送我的。” 　　七阿哥抿抿嘴，还是没说话。拖齐又“哦”了一声：“我忘了你不认字。” 　　他懊恼道：“那我读给你听吧？” 　　他说着就要读，七阿哥犹豫了好一会儿，鼓起勇气小声道：“不......不用了。” 　　诶？ 　　拖齐好奇地看他。 　　七阿哥捏紧手里的笔，脸颊有些红：“我，我认字了！” 　　虽然写出来是一团墨，连笔画都看不出来，但他确实识了不少字，尤其是图画书上的字——他就是用那个学的。 　　哦。 　　“那我分一本给你看吧，真的很好看的”，拖齐热情安利。 　　七阿哥：“不用了......” 　　拖齐：“？” 　　七阿哥细声细气：“那......那个我看过了。” 　　拖齐：“？” 　　“你怎么会有书？是宫里送过来的吗？” 　　七阿哥轻轻点头，继续运笔写字。 　　“对哦，宫里肯定可以买到书”，拖齐仿佛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七阿哥”这个身份的含义，兴奋道，“那你下次可不可以帮我问问‘三英’是谁啊？他们太厉害了，而且笔名也很好玩，一定很有才华，我好喜欢他们啊，京城很多人都喜欢他们！你能送东西给他们吗？我想给他们写信！” 　　七阿哥当然知道“三英”是谁，本想告诉拖齐，可是他几次鼓起劲都被絮絮叨叨猜测“三英”身份的拖齐打断，只好默默闭嘴。 　　两人又热烈讨论书中内容 　　——这是拖齐的看法，实际上大部分是他说，七阿哥只偶尔附和。 　　经此一事，拖齐和七阿哥关系破冰。尤其在发现七阿哥有两本图画书市面上根本没有发售，拖齐更是单方面把七阿哥当成绝无仅有的好朋友。每天顶着母上大人的压力跑来找七阿哥玩，甚至在戴佳夫人骂他的时候口无遮拦，说出：“阿玛让你少管我！”这种话。 　　把戴佳夫人气个半死。 　　但是再气，她也不敢再说怕沾霉运——受到的教训已经足够他们长记性了。 　　* 　　这天下午，风和日丽。 　　宁欢和哥哥弟弟们聚在一起，一边画书一边讨论给七公主什么礼物。 　　德妃前两天诞下一位公主，顶替六公主成为新的小公主，明天要办洗三礼。 　　乾东二所葡萄架下的石桌早已换成宽宽长长的实木桌作为他们工作台，照顾着宁欢，桌子不是很高，三阿哥和四阿哥盘腿坐在厚厚的垫子上，宁欢和八阿哥坐着小椅子刚好。 　　宁欢半趴在桌子上托腮看三阿哥画画，小嘴还没个消停：“小妹妹洗三送什么好呀？洗三是放到水里洗吗？为什么要洗三？诶，小......六妹妹只当了几个月的小公主好可怜啊！欢欢洗三的时候三哥哥送了欢欢什么呀？诶，欢欢为什么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欢欢病了吗？” 　　小姑娘说到后面已经快哭了，抓着自己小啾啾原地转圈圈：“欢欢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欢欢变笨笨了呜呜呜......” 　　三阿哥：“......” 　　八阿哥：“......” 　　四阿哥原本在练字，闻言似乎是回忆了片刻，然后眼眶也慢慢红了。 　　三阿哥：“......” 　　八阿哥：“......” 　　三阿哥盯紧八阿哥，见他只是一脸懵懂（懵逼），并没有要哭的迹象，暗暗松口气，认真去哄两小只。 　　并且采用了家长经典哄熊孩子战术—— 　　“你看八弟弟，他都没哭。” 　　“他比你们还小呢。” 　　“连个孩子都不如，八弟弟要笑话你了。” 　　四阿哥抹抹眼泪冷着脸道：“他敢！” 　　八阿哥：“......” 　　宁欢泪眼朦胧问八阿哥：“八弟弟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八阿哥迟疑了一下。 　　小姑娘仰着脖子扯着嫩嗓子哭嚎：“呜呜呜八弟弟记得，欢欢不是最聪明的小孩了！欢欢以后就只是最漂亮的小孩了！” 　　八阿哥：“......” 　　他觉得今儿无语的次数有点多。 　　刚进来的康熙也觉得脑仁疼。这个闺女总是一个人就有一群人的气氛，他忍不住揉揉额头：“小五哭什么？” 　　宁欢哭声戛然而止，眨巴着雾蒙蒙的眼睛看过来，想到积分还要靠皇阿玛，下意识刷好感。 　　于是康熙就见小姑娘原本哭声震天，见到他就停了下来，含着包眼泪冲他露出一个满含信任喜悦的笑。 　　正中红心！ 　　康熙尚未被炼成钢铁的心肠一下子融化了。 　　他深吸一口气，把宁欢抱起来在半空扔了两下，小姑娘先是瞪圆了眼睛，然后咯咯咯笑，看起来不难过了，康熙才把她抱在怀里坐下：“谁欺负我们家小五了吗？” 　　三阿哥连忙解释，康熙听完失笑。 　　小儿童真，想法总是天马行空。 　　他摸摸宁欢毛茸茸的头，又拍拍四阿哥光脑门，见八阿哥巴巴看着，也在他头上摸了摸，道：“你们倒是不笨，只是太能惹事了。” 　　宁欢和四阿哥还有些懵懂。 　　三阿哥和八阿哥已经明白，怕是出事了。 　　果然，康熙就道：“最近弹劾你们的人可不少。” 　　几个人俱都瞪大了眼睛，尤其是宁欢，眼睛本来就大，一瞪更是圆溜溜。 　　康熙正是心疼宁欢的时候，见状温声安慰：“别怕，有皇阿玛在呢。” 　　几位阿哥松了口气。 　　“欢欢不怕弹劾”，宁欢挺起胸膛，下一刻挠挠脑袋，趴在康熙怀里糯糯问，“弹劾是什么意思吖？” 　　康熙：“.......” 　　其他人：“......” 　　三阿哥皱眉道：“不知弹劾我们什么？” 　　康熙：“说你们不务正业。” 　　宁欢摸摸头：“不务正业是什么意思吖？” 　　四阿哥悄悄翻了个白眼，觉得把宁欢问的这些问题整理一下，就足够制作一本图画书的素材了。 　　这个问题实在简单，然而康熙此刻对宁欢充满耐心，认真解释：“不务正业是指一个人丢下本职工作不干，去干其他事情。比如......朕若是不处理政务，反而沉迷玩乐，就是不务正业。” 　　宁欢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问：“皇阿玛会不务正业吗？” 　　康熙斩钉截铁：“不会！这是很恶劣的行为。” 　　三阿哥温声道：“儿臣没有耽误学习。五妹妹、四弟弟、八弟弟还不到入学年龄，并不属于不务正业。” 　　“就是”，宁欢叉腰道，“欢欢根本没有正业哒！” 　　她还挺胸骄傲道：“欢欢每天还有额外上课学认字哦！” 　　康熙：“......” 　　康熙：“......还说你们破坏京城学子学习氛围。” 　　宁欢对这句话很敏感。着急道：“没有哒！没有哒！欢欢和哥哥有做识字书，统统说这是很好的启蒙书哦！” 　　统统两个字消音了，康熙眸光一闪，猜测是神仙所为。 　　他接过四阿哥默默递过来的识字书翻开瞧了瞧，忍不住挑眉，觉得有点意思。 　　康熙顺手把书递给梁九功，然后道：“还有人弹劾你们与民争利。” 　　宁欢：“与民争利......” 　　她还没说完，康熙就道：“与民争利的意思......就是与百姓争夺利益为自己所用，你们做生意赚了银子，其他人银子不就少了，你说是不是与民争利？” 　　宁欢道：“不是哒，欢欢的钱钱不是给自己哒。” 　　康熙：“那是给谁的，是她与民争利吗？” 　　“不是......不是......” 　　宁欢眼睛已经快成蚊香圈了。 　　康熙这才微微一笑，像每一个找孩子要压岁钱的家长一样：“行了，别发愁了，朕就帮帮你们。把银子给朕，朕替你们保管着。”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恶魔微笑]：银子给朕保管，以后还你们哦～ 　　感谢在2021-05-23?16:20:13~2021-05-23?23:0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最爱的哒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康熙本来只是逗逗孩子们,?却见几个男孩一脸淡定，唯有小姑娘瞅瞅这个，瞅瞅那个,?最后拧着小眉毛怼手指，奶声奶气道：“皇阿玛，你是不是很穷啊？” 　　康熙：“......？” 　　“怎么这么问？” 　　宁欢道：“欢欢知道哒,?大人总说——” 　　她学着康熙的样子：“我替你们保管银子，等你们长大了还给你们。其实是不会还哒,?因为大人很穷，都悄悄花掉了。” 　　康熙：“......” 　　三阿哥：“......” 　　八阿哥：“......” 　　唯有四阿哥睁大眼睛,?他真以为康熙只是暂时保管而已，突然得知真相小眉毛拧的死紧，讨伐道：“大人都喜欢骗人！” 　　康熙轻咳一声,?一时竟无言以对。虽说他并不打算骗孩子银子，但逗他们......严格来说，也算是骗人吧。 　　为了皇父尊严,?康熙道：“朕说话算话,?会还你们的。” 　　“不用还欢欢啦”，宁欢一脸不赞同,?“统统说大人都爱打肿脸充胖子，但是欢欢知道，皇阿玛养欢欢不容易哒，欢欢要吃饭饭、喝奶茶、穿衣服、住软软的床、还要买书和纸,?这些都是要钱哒！皇阿玛好难的。” 　　康熙：“......”一时不知该不该感动。 　　宁欢还在叭叭叭：“但是统统还说,?秋收刚过，皇阿玛收了好多好多钱是不是？” 　　康熙有些好笑地点头。今天税收刚缴纳完毕，国库现在正是最丰盈的时候。他惊奇于宁欢连这个都能知道,?不过想到她身边跟着位神仙，又觉得理所当然。 　　就见小姑娘一脸严肃：“那么多钱皇阿玛就花光了，也太大手大脚了，欢欢以后会监督你哒。” 　　康熙：“......” 　　宁欢挠头：“监督是什么意思吖？” 　　三阿哥温声道：“就是看着皇阿玛、管着皇阿玛，不叫他乱花钱。” 　　噢。 　　小姑娘头上呆毛都掉下来了：“欢欢太难了，好多事噢。皇阿玛一点都不叫欢欢省心！” 　　她还重重叹口气。 　　康熙：“......” 　　八阿哥：“...........” 　　八阿哥这辈子没怎么见过康熙，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画风。 　　一物降一物，皇阿玛的克星莫非就是熊孩子？ 　　看康熙那副吃瘪的表情，再想到上辈子的疾言厉色，八阿哥忍不住想笑，于是他咧开小嘴笑了笑，恍惚间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宁欢欢快的声音：“哇，八弟弟流口水啦！” 　　八弟弟流口水啦！ 　　流口水啦！ 　　流口水！ 　　啦！ 　　...... 　　这天时间仿佛特别漫长，散场之时，大家都有些恍惚。 　　四阿哥还沉浸在皇阿玛骗小孩的震惊里。 　　八阿哥小小身体大大绝望，就连皇阿玛吃瘪都不能挽救他沮丧的心情。 　　康熙就不用说了......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康熙决定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于是他对几位阿哥说：“老三的画好了吗？明儿拿给朕瞧瞧，老四也来，朕瞧瞧你字练得怎么样了？老八回去好好吃饭，听说这么大了还走不利索？朕看是摔得少了。” 　　八阿哥这句是对宫女说得，宫女立即应了。 　　于是几位阿哥更绝望了。 　　康熙看了看眨巴着眼睛巴巴看他的宁欢，犹豫片刻到底没舍得说闺女，摸摸她脑袋：“小五想吃什么玩什么跟内务府说。” 　　宁欢嘟着嘴糯糯道：“皇阿玛为什么不检查欢欢功课？欢欢也有练字哒！” 　　没见过主动要求检查功课的！ 　　康熙失笑：“那你也来。” 　　小姑娘笑得露出小米牙。 　　康熙心情愉悦地大步离开，等看不见身影了，四阿哥才戳戳宁欢头顶的发旋，淡淡道：“你叫皇阿玛检查功课，不怕吗？” 　　“欢欢不怕”，宁欢挺着胸膛甜笑道，“和哥哥在一起，欢欢什么都不怕哦！” 　　四阿哥：“......噢。” 　　他怕。 　　他大字没写完...... 　　四阿哥回宫拼命补大字，宁欢则撅着嘴回去，在床上拼命打滚，狂戳系统：“统统，统统，欢欢今天没发挥好！” 　　系统机器人冷冰冰“嘀”一声表示它在。 　　宁欢捧着脸道：“欢欢的土味情话说得好差哦，四哥哥一点都不高兴，还有哦，欢欢跟皇阿玛说话的时候都没用上......” 　　系统机器人不会时刻监测数据，所以宁欢并不知道，康熙其实还挺感动的。 　　系统机器人不会帮她分析“失败”原因，小姑娘又滚了几圈就盘腿坐起来，握拳道：“一定是欢欢背得不够熟，欢欢以后要每天背一个时辰，一雪前耻！” 　　说着她从书架上点开一本土黄色封面的《土味情话大全》，用小学生背课文的语调认真背诵。 　　尤带奶味的童音拉长语调一字一句字正腔圆：“我喜欢你，像你妈......” 　　“统统，妈是什么意思？” 　　“就是额娘。” 　　噢噢。 　　宁欢念：“我喜欢你，像你额娘打你，不讲道理。” 　　...... 　　宁欢背了一个时辰土味情话，喝了口茶压压惊，系统机器人见缝插针地推销：“宿主要监督皇帝花费，系统有最先进、最合适的记账方法，仅需一百积分，是否购买？” 　　“不要。” 　　宁欢斩钉截铁拒绝：“欢欢可以找其他人学哒！” 　　宁欢现在学聪明了，有些东西不用在系统买的。宫里有很多人就懂，她去问别人就是啦。 　　她要存积分买别的东西。 　　小姑娘点开购物车，看着土红色封面上画着道彩虹的《彩虹屁大全》，差点流出垂涎的口水。 　　积分密码！ 　　* 　　四阿哥没有说错，康熙确实骗了几个小孩。 　　但有一点他没骗人，朝堂上弹劾他们之人的确不少。 　　几个孩子最近动静太大，偏又身份敏感，被人抓住小辫子使劲参。 　　昨日没讨论出结果，康熙已经料到不会罢休，果不其然，今日有有人旧事重提，还多加了两个罪名—— 　　一是扰乱京城治安；二是破坏下属家庭关系。 　　蓄着山羊胡的干瘦中年男子慷慨陈词：“因为小小一图画书，京城多有请假怠工之人、作坊店面忙乱不堪、街道行人堵塞、乞丐流民穿梭、小摊小贩移市，长此以往，岂非大乱？” 　　站在百官前列的九门提督费扬古越听越觉不对，这不像弹劾三阿哥等人，怎么倒像弹劾他呢？ 　　京城治安归他管啊！ 　　费扬古心里咬牙，赶紧出列叩头道：“臣无能，请皇上治罪。” 　　额尔敦立即跟上：“臣无能，只因图画书数量不够闹出此事，臣有罪。” 　　不只他俩，额尔敦找的印刷作坊也有背景，主家身上有爵位，如今也在朝堂之上，同样跪下请罪。 　　其他臣工看山羊胡的眼神都带上了警惕，山羊胡尤自不觉，还大声道：“臣要弹劾的第二项，正与富察大人有关！听说因为图画书，富察大人不顾年迈父母，执意分家，可有此事？” 　　啊？ 　　额尔敦都懵了。 　　然后就是哭笑不得。这都哪听得消息啊？ 　　这人不动脑子，也不查证，如此在朝堂大放厥词，是不是有点轴啊。 　　难怪都这么大年纪了也不过一底层小官。 　　山羊胡的同事拼命给他使眼色，他才停下来。 　　康熙淡定地喝了口茶，先替额尔敦正名：“额尔敦分家之事朕知道内情，这事不怪他。” 　　额尔敦重重磕了个头。 　　向来流言难测、人性多疑，他问心无愧，但难免别人多加揣测。有皇上这句话，他就不用担心日后因为分家一事被人戳脊梁骨了。 　　“京城治安由九门提督负责”，康熙见费扬古身体伏得更低，淡淡道，“费扬古罚半年俸禄，日后上心些，别叫那边出事或者堵着路。至于跑腿的乞丐......朕瞧着这行当不错，不必多管。” 　　费扬古应是。 　　今儿的两项说完了，该说昨日几条罪名。 　　其实今儿这位山羊胡御史也未必行事刁钻，只是没赶上热乎的，只能剑走偏锋罢了。 　　昨儿弹劾三阿哥等人“带坏风气”、“与民争利”之人才多呢，闹了好大一场。 　　“众臣工瞧瞧这个”，康熙一使眼色，梁九功就捧着本书递给站在最前面的裕亲王，“这是几个孩子新制，为幼童启蒙之用，朕瞧着有些新意。读书枯燥，幼童难以坚持，所以一般孩子六岁启蒙，但有了这书，朕瞧着两三岁便可启蒙了，岂非有利国民之大好事？” 　　这么高评价？ 　　该不是皇上为了帮自家孩子夸大其词吧。 　　众臣看着那一脉相承花花绿绿的封面，忍不住眼皮抽抽，想起被自己熊孩子支配的恐惧，再看那书，怎么都不觉得它能称得上“利于国民之大好事”。 　　却见裕亲王翻了两页，然后忍不住点头，有些激动道：“确是一本好书。” 　　众臣：“？？？” 　　真的假的。 　　裕亲王向来紧追皇上脚步，该不会是托吧。 　　裕亲王含笑把书递给下一个人，一个传一个，有人看完忍不住频频点头，也有人老人地铁手机脸。 　　这是一本有些另类的书，沿袭三英一贯风格，有图有字，图字互相验证，理论上可以两厢加强，认字的同时认识实物。 　　效果好不好另说，但这确算是一本启蒙书。 　　有官员下意识瞟了一眼作者栏，咦了一声：“多了一个人？” 　　笔名是一截竹子。 　　康熙淡淡道：“是朕之八子。” 　　众臣：“......” 　　八阿哥......才三岁吧。写启蒙书......他自己启蒙了吗？ 　　康熙语气更淡：“八子甚为聪慧，已可背诗数十首。” 　　众臣：“......” 　　行吧。 　　皇家孩子就是牛批。 　　前有五公主四岁出书，八阿哥三岁好像也没什么不能接受了呢。 　　人的适应性总是很强的。 　　......不行！回家还是得打孩子一顿放松放松筋骨。 　　康熙睥睨众臣，再次开口：“几个孩子赚得银子一两不留，全交给朕。朕将充入国库，专作赈灾之用。” 　　众臣：“......” 　　听明白了，重音放在前两句，炫耀无疑了。 　　不过众臣倒是决定少打孩子两巴掌，可别学这些皇子皇女败家啊！ 　　额尔敦眼神一闪，立马接话道：“皇上圣明、阿哥公主们高义，臣愿将书铺捐赠，聊表敬意。” 　　康熙比较满意，觉得额尔敦还是比较上道的。 　　铺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这类教化百姓的启蒙书，必须由朝廷发行！额尔敦能看清楚这一点，并且当机立断，还是比较机灵。 　　当然，能站在朝堂之上没几个傻子，大家都明白这两位的机锋。 　　然而印刷作坊的主家不明白啊。他独苗苗，从父亲那里继承的爵位，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心眼。听到额尔敦的话脸皮一抽，暗暗咬牙跟上：“臣......臣也愿将印刷作坊捐赠给朝廷，聊表、敬意。” 　　康熙愣了一下才笑道：“两位爱卿都是好样的，朕代天下学子多谢两位了！” 　　这人顿时松口气，暗道做对了。见其他人看自己眼神中带着惊诧，还得意地挺挺胸：怎么的，就兴你们能耐，咱们米虫不能心怀大义吗？ 　　众臣：“......” 　　憨憨。 　　* 　　下了早朝，康熙换上常服往后宫去。 　　今儿是七公主洗三。 　　他心情不错，几个孩子争气，早朝上得顺利。想到众臣羡慕的小眼神儿，便觉通体舒畅。 　　等到到永和宫，宁欢小可爱炮弹似的向他跑过来时，康熙更是蹲下身子，张开手把她揽在怀里，刚绽开笑容，就听小姑娘扯着嘹亮的小奶音大声喊道：“皇阿玛，欢欢喜欢你，像你额娘打你，不讲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我谢谢你哦！ 　　PS：土味情话部分来自百度资料 　　感谢在2021-05-23?23:03:16~2021-05-24?15:5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酿樱桃子??10瓶；我是寶寶?2瓶；Sharon?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房间里不少人,?原本说说笑笑，见到皇上正准备行礼，宁欢此话一出,?顿时安静下来。 　　谁不知道，皇上的亲额娘佟佳氏早已去世多年了！ 　　再瞧皇上，果然脸色微僵,?众人都觉得五公主今儿难逃一劫，纷纷垂下眼当自己不存在。 　　太皇太后没来,?老太后坐在上首，原本乐呵呵瞧着父女互动,?瞧见大家表情，用蒙古语问身边宫女怎么了。 　　老太后出身蒙古，多年来大家尊着敬着迁就着,?压根没学会汉语，沟通全靠翻译。 　　她身边嬷嬷低声解释了一遍。 　　老太后呵呵一笑：“小五说得不对，我可没打过你皇阿玛。” 　　康熙配合道：“皇额娘要打,?儿子随时受着。” 　　老太后笑道：“我打你做什么,?平白闪了腰。” 　　你一言我一语，把这茬揭过去了。 　　康熙坐到太后身边,?让宁欢坐到自己腿上，太后笑眯眯道：“这就是小五吧，长得真好。” 　　嬷嬷就要翻译，康熙摆摆手,?自己告诉宁欢这句话意思。 　　宁欢咧开小嘴笑,?从康熙怀里探出头去看这位锦衣华服的老太太，见对方慈眉善目，顿时笑弯了眼：“你是欢欢玛嬷吗？”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奶声奶气问：“玛嬷,?你是不是只喝露水不吃饭饭呀？” 　　皇太后头上冒出个大大的问号。 　　康熙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暗暗拍了拍小屁股以示警告。 　　嫔妃们也都看过来。 　　宁欢嫌弃地挪挪屁股，捧着小脸甜笑：“大家都说，仙女不用吃饭哒！” 　　康熙：“......” 　　其他人：“......” 　　老太后经由嬷嬷翻译听到这句话，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把宁欢从康熙怀里抢过来自己抱住：“小五的嘴可真甜！” 　　宁欢一本正经：“嘴甜是因为心甜，心甜是因为欢欢心里有玛嬷。” 　　说着还拿自己肉乎乎的脸蛋跟皇太后贴贴。 　　皇太后哪见过这么活泼可爱的孩子？一时爱得不行，两人你来我往，亲亲密密，俨然一副祖慈孙孝的美好场景。 　　康熙：“......” 　　其他人：“......” 　　马屁精！ 　　心里无语，然而还得附和，殿里一时间热闹非凡。 　　整个洗三礼办下来，宁欢一直猴在太后怀里没下来。 　　小姑娘还有模有样地跟太后说话：“......欢欢给七妹妹的礼物是一本书，玛嬷呢？” 　　太后：“小五还给妹妹准备了礼物呢？真是个好姐姐！” 　　宁欢：“那个瘦瘦的哥哥是谁呀？欢欢没见过。” 　　太后：“那是你六哥哥，也是德妃的儿子，他身子弱，所以长得瘦小些。” 　　宁欢：“哇！玛嬷知道的好多！” 　　...... 　　太后到底上了年纪，受不得累，仪式结束便要回宫，临走时还拉着宁欢小手摩挲：“小五没事就去陪我说说话，你五哥哥跟我一起住，两个小五正好一起玩。” 　　宁欢拍着胸脯道：“漫漫长夜，无心睡眠，欢欢去找玛嬷聊天天。” 　　太后：“诶！那小五跟我一起睡。” 　　众人：“......” 　　目送太后离开。宁欢可高兴了，兴奋地戳系统：“欢欢可真厉害，今天晚上还要背一个时辰土味情话！” 　　她都恨不得叉腰了。 　　小姑娘还有些意犹未尽，跃跃欲试地看其他人，然而目之所及，所有人都避开她目光。 　　宁欢：“......皇阿玛。” 　　“......”，康熙揉揉额头抢先开口，“......正好，你去把老三老四叫过来，朕检查你们功课。” 　　“可是欢欢还要和七哥哥说话，还要安慰六妹妹。” 　　康熙疑惑：“你六妹妹怎么了？” 　　宁欢叹气道：“欢欢变成大公主才不是小公主哒，六妹妹这么小就不是小公主了。欢欢怕她伤心，欢欢要告诉她，欢欢喜欢她，从黑夜到黎明，从冷冬到暖春，从一秒到一生，生生不息，轮回不止！” 　　小姑娘超大声！超有气势！ 　　康熙：“......”千防万防，猝不及防。 　　康熙：“改日再去，昨天说好了今天要检查功课，人无信不立。” 　　“好叭”，宁欢蔫头搭脑应了，去找三阿哥和四阿哥的背影充满了沧桑。 　　她和七阿哥饱诉离别之情，依依惜别后才和两位哥哥回返，自有宫人各自回宫取小主子写好的功课，他们几个先跟着康熙回乾清宫。 　　四阿哥小肩膀更塌了。 　　心里暗暗祈祷宫人脚步快一点，否则皇阿玛肯定要拿别的考校他们。 　　宁欢被康熙拉着小手，一开始还有些蔫，很快重新生龙活虎起来，走路一蹦一跳，康熙牵着她的手也跟着摇摇晃晃。 　　康熙：“好好走。” 　　宁欢“哦”了一声，突然问：“皇阿玛你最近是不是变胖啦？” 　　康熙心里咯噔一声，他最近胃口不佳，怎么会变胖，莫不是神仙发现他身体有什么不好？ 　　他连忙问：“为何这么说？” 　　宁欢摇头晃脑：“因为皇阿玛在欢欢心中分量越来越重啦！” 　　康熙：“......” 　　宁欢捂嘴偷笑。 　　康熙伸出大手，在这得意地仿若偷油耗子的小姑娘头上用力揉了两下，见她还要说话，连忙转移话题：“......朕考考你们。” 　　四阿哥：“......” 　　宁欢怏怏闭嘴。 　　几个人一路从御花园被考到乾清宫，四阿哥已经有些生无可恋了。 　　倒是三阿哥兴致勃勃，宁欢更是频频举手，可惜康熙坚决不点她回答。 　　终于有宫人拿功课回来的时候，四阿哥大大松了口气。 　　先拿过来的是三阿哥的画，画得是《泰山春意图》，正是模仿乾清宫挂着的那幅康熙手迹。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皇阿玛的画笔势雄浑、大气磅礴，儿臣只想着能学到十中之一即可，可惜儿臣笔力不足......” 　　康熙道：“虽然笔力不足，但灵性上佳，日后多加练习即可。” 　　他又跟三阿哥说里面的问题，竟直说了小半个时辰，到最后三阿哥看康熙的眼神满是崇拜。 　　康熙志得意满，哈哈一笑，拍着三阿哥肩膀道：“好小子，好好干！” 　　三阿哥重重点头。 　　轮到宁欢时，小姑娘背着小手巴巴道：“欢欢有好好练习哦！” 　　康熙看着白纸上软趴趴毫无风骨，只能说“能看清”的字沉默片刻，点头道：“小五年纪小，能写成这样已属难得，不必急于练字，免得伤了手腕反而不利。” 　　宁欢咧开小嘴笑，捧脸道：“皇阿玛，你是不是——” 　　康熙一看她那架势就一个机灵，连忙喊四阿哥：“......老四，你的大字给朕瞧瞧。” 　　四阿哥把抱在怀里的功课递上去，见康熙看着看着就皱起眉，心里忍不住一抖。 　　他、他最近沉迷画图画书，大字是昨天晚上赶的，确实写得不好，皇阿玛会不会生气？ 　　他忐忑地想，三哥和宁欢都拍了马屁，皇阿玛好像很受用的样子，要不......？ 　　他犹豫片刻，忍着羞耻一板一眼道：“儿臣谨遵皇阿玛教导，练字时每写一笔一画都想着皇阿玛。” 　　“想着朕？” 　　康熙表情有些奇怪，把手中的纸翻过来展示给他们看：“朕在你心中是这个样子？” 　　就见大大的白纸上写满了“狼外婆”三个大字，旁边还画了一只头上裹着手帕，贼眉鼠眼、气质猥琐的狼。 　　四阿哥：“......” 　　作者有话要说：　　四阿哥：我该怎么解释？ 　　土味情话来自百度，土的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以及，月底了，宝宝们的营什么液再不投要过期了【疯狂暗示】 　　感谢在2021-05-24?15:58:21~2021-05-24?22:0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小的我?10瓶；25633350、Sharon、笼中鸟、盏阙?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帝王一怒,?小孩遭殃。 　　傍晚，乾东二所。 　　宁欢趴在桌子上，白嫩嫩小手握着笔写字,?写着写着她就撅起了嘴，带着哭腔抱怨道：“都怪四哥哥，欢欢又被罚了。” 　　戴佳氏罚她的两百字才刚认完呢,?又被罚认字。也不知道康熙是不是从戴佳氏处得到的灵感。 　　四阿哥原一言不发写字，闻言先是小脸一僵,?然后才梗着脖子道：“我也被罚了。而且，是你先说皇阿玛像狼外婆的。” 　　宁欢鼓着脸看四阿哥。 　　默默对视片刻,?四阿哥抿抿嘴：“对不起。” 　　宁欢轻哼一声，放下笔捧着脸问：“四哥哥喜欢画画吗？” 　　那狼外婆虽然猥琐了些，但还是很传神的。 　　四阿哥涨红着脸道：“我只是走神了而已,?那张本来要扔的，不知道怎么跟大字混到一起了！” 　　小太监做事也太粗心了！ 　　宁欢觉得四哥哥有点可怜，于是她同情地看他一眼：“欢欢不怪你了。” 　　四阿哥：“......你认多少字了？” 　　“九个”,?宁欢在纸上点来点去,?数出这么一个数字，然后嘟着嘴道,?“欢欢认了好多，就是写不好。毛笔好难用。” 　　三阿哥笑着点她：“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就你抱怨笔难用。” 　　还是不一样的。很少有人像宁欢这么大就开始练字，自是不会有她的苦恼。小姑娘手小力气小,?只觉得写字太难啦。 　　她眨巴着眼睛问：“就没有其他的笔写字吗？” 　　“......倒是有”,?三阿哥想了想，“南大人喜欢用羽毛制成的一种笔，蘸上墨可书写,?因为字体较小，亦较为节省纸张，只是羽毛不储墨，蘸一次写不了几笔，太过麻烦。听说皇阿玛用过，不是很喜欢，就连南大人自己现在都改用毛笔了。” 　　四阿哥傲然道：“可见我天.朝上国，比之西洋蛮人强多了。” 　　宁欢顿时没兴趣了。 　　三阿哥说：“你别想着那些有的没的，慢慢练就是了，左右你年纪还小。” 　　宁欢学了二十来个字，回宫后躲在床上背土味情话。 　　雄心壮志每天要背一个时辰的小姑娘刚背了两三句，就头一歪陷入沉睡，无人能看见的光幕在黑暗中闪着幽光，一会儿后暗了下去。 　　第二天上完课，宁欢记起自己还身负一个重要任务，跟两个姐姐打过招呼就哒哒哒往外跑。 　　绿萦连忙跟上，提着她衣领：“公主去哪呀，这说跑就跑的毛病几时才能改？” 　　每次都扭头就跑，留下她一愣一愣的。如今反应能力都锻炼出来了。 　　好在小短腿儿跑不快。 　　“好吧，欢欢以后会告诉绿萦姐姐哒！”宁欢带着丢丢愧疚说完这句话，又着急道，“绿萦姐姐快放开我，我要去户部啦～” 　　“你去户部做什么？” 　　绿萦闻言反而抓得更紧了。宁欢努力蹦跶想甩掉绿萦的手，可惜没用，对方手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她衣服上。 　　小姑娘有些蔫哒：“欢欢要去找户部的大人学做账，统统说他们最厉害啦！” 　　绿萦皱眉：“您学记账做什么？” 　　宁欢叉腰道：“绿萦姐姐，你管太多啦，会长不高哒～” 　　绿萦：“......” 　　“您倒是会活学活用”，这是她说宁欢的经典句式，绿萦扯扯嘴角：“奴婢已经很高了，不用再长了。” 　　说着她挺直胸膛，让小屁孩清楚感受她的高大。 　　宁欢呆了一会儿，撅嘴道：“欢欢会长大哒，以后也会很高很高哒，比绿萦姐姐还高。” 　　绿萦意味不明哼笑一声。 　　宁欢趁机挣脱束缚继续跑，绿萦道：“您进不去户部，找不到人学什么记账的。” 　　小姑娘不信，哒哒哒跑到养心殿，再要走就被人拦住了。 　　侍卫对一脸懵懂的小姑娘道：“公主不能出去。” 　　“为什么呀？”宁欢挠头。 　　侍卫也挠头，这叫他怎么说，后宫不涉前朝，按规矩不能出这道门。但是跟这么小的孩子说，她能听懂吗？ 　　侍卫还是解释了一下，话是对宁欢说，眼神却看向绿萦，想着公主听不懂，对方可以劝一劝。 　　宁欢却“哦”了一声：“好叭，欢欢知道了。” 　　四头身粉嫩嫩的小姑娘蔫头搭脑，看起来可怜兮兮，侍卫莫名有些羞愧，想了想出声道：“要不奴才帮您传个话？” 　　“谢谢哥哥”，小姑娘甜笑道，“哥哥会被罚吗？” 　　自然会的，侍卫职责是守卫宫门，擅离职守自然是要受罚的，不过此处离户部不远，来回耽搁不了多久，宫门也有同伴守卫，问题不大。 　　然而宁欢还是摇摇头，不叫他去。 　　小姑娘拍拍胸脯：“没事哒，欢欢现在没什么事，我们蹲一个替死鬼叭。” 　　侍卫：“......” 　　其他人：“......” 　　绿萦：“公主，替死鬼不是这么用的。” 　　哦。 　　宁欢应了一声，被绿萦拉着躲在墙根阴影里。小公主在，就没有冷场的时候。一开始侍卫小哥们还算矜持，很快气氛就热烈起来。 　　宁欢跟侍卫说话，话题莫过于额尔敦了。 　　额尔敦也算是最近冉冉升起的新星了。先是替皇子皇女们办事，又抓住机会入了皇上的眼。听说他要把全部家产（？）捐给朝廷，皇上感动不已，几次赞赏对方衷心，但不忍心爱的臣子受苦，扭头又把家产还回去，还允许他继续卖图画书。 　　侍卫乙一脸羡慕：“皇上对富察侍卫太好了。” 　　——一家书铺罢了。朝廷得了图画书发行的名头，售卖还是要交给各个商铺。与其找别人，不如还是让额尔敦来，用一间铺子换一个宽厚体恤的名声，相当划算。 　　然而侍卫不管知不知道，都是一脸感动的样子。 　　顺着额尔敦，他们又淘惊才绝艳的侍卫，其中点名率最高的是纳兰容若。 　　说起这位，大家都有些上头—— 　　什么容貌姣好、文采卓然、能力出众、深受帝宠、男女通吃...... 　　恨不得把所有美好（？）词汇用在此人身上，仿若纳兰容若不是人，而是下凡的仙君。 　　宁欢听得呆了，小嘴微微张开。绿萦捂住她耳朵，斥道：“别的就罢了，男女......什么乱七八糟的？” 　　“嗐，绿萦姑娘别想歪了”，侍卫甲有些讪讪，“我的意思是不论男女都喜欢纳兰大人，听说纳兰大人年轻时就是京城小娘子的梦中情人，现在出门还有很多人偷看，就连宫女姐姐们，都喜欢给纳兰大人送荷包。” 　　侍卫乙摸摸自己的脸：“唉，怪我没有一副好相貌，也写不出好诗词，否则......我就和纳兰大人做朋友。” 　　侍卫甲无语地看着他。 　　侍卫乙理直气壮：“怎么了，和纳兰大人做朋友多有面子，你不想吗？” 　　宁欢乱入：“欢欢想。” 　　侍卫乙更加理直气壮：“就是！” 　　侍卫甲：“......” 　　侍卫甲：“有人来了。” 　　几人看去，就见远远走来两个人，看穿着应是太医，走近了才发现是院判许泽和曾见过的年轻太医。 　　宁欢高兴地跳起来挥手，绿萦看到，那年轻太医当时脸就绿了。 　　宁欢才不理她，拉着许泽衣袖仰着小脑袋把事情说了，许泽捋着胡子微微一笑：“老臣可以替您传个话，但户部大人来与不来，老臣却无把握。” 　　“欢欢知道哒！” 　　既如此，许泽便带人走了，过了一会儿，却是那年轻太医来回话。 　　他长了教训，如今待宁欢礼数周全多了，然而言语中仍旧倨傲：“户部大人公务繁忙，没有闲时间，公主请回吧。” 　　绿萦皱起眉。 　　宁欢却毫无所觉，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体贴地关心这位有两面之缘的太医：“替......哥哥，许太医肯让你研究青霉素了吗？” 　　绿萦：......公主方才是想叫人家替死鬼吧？ 　　年轻太医：“......” 　　没有！他虽然找宁欢道了歉，但许泽不是傻子。许泽想磨练年轻人心性，又不是要看他做戏。到现在，青霉素已经进入实验阶段，年轻太医还是在做些打杂之事。 　　宁欢哪壶不开提哪壶，年轻太医一时心中愤恨，原本躬着的腰直起来，抬头直视宁欢，冷淡道：“不劳公主费心。” 　　宁欢“哇”了一声：“你中午吃什么了？” 　　“怎么？”年轻太医有些不屑，这句式他太熟悉了，问诊不都是这样吗？但他身为太医，对自己身体很清楚，绝无问题。 　　他垂眸，想看宁欢能说出什么花来：“臣有什么问题吗？” 　　宁欢奶声奶气：“你牙上沾着片菜叶......” 　　年轻太医：“......？？？” 　　“你是不是去见皇阿玛了？” 　　年轻太医下意识点头。 　　就见小姑娘看他一眼，大眼睛里满是同情：“还有些臭哦！” 　　说着，她嫌弃地两只手死死捂住鼻子。 　　年轻太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24?22:05:58~2021-05-26?00:03: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晴空淼淼?22瓶；石宝宝?10瓶；luta?8瓶；bear7home、凸凸?5瓶；阿叶、Sharon、霖铃?2瓶；盏阙?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宁欢趴在桌子上握着笔往白纸上画线。 　　一向表情丰富的小脸肃穆地板着,?极少消停的嘴微微抿起，配上圆嘟嘟的肥脸蛋，莫名有些喜感。 　　绿萦左手握住蠢蠢欲动的右手。 　　研磨的时候,?听见小姑娘小小声碎碎念：“好难啊。” 　　绿萦：“？” 　　也没干什么，在纸上乱画几道线，有什么难的？ 　　公主越来越娇气了...... 　　宁欢要知道她心里想法,?怕不是要当场叉腰辩论一百回合。 　　她才不是乱画，而是在画账薄。 　　她找了户部大人两次,?对方都没空。宁欢不知道对方是故意推脱，只当户部真的很忙,?只好花一百积分跟系统学做账。 　　——主要是绿萦虽然会做账，但是没耐心讲给小姑娘听。 　　记账不是那么容易学的，好在宁欢要求不高,?各种资产、负债、财务报表、合并重组等复杂业务的账务处理什么的，她都不需要。 　　只要能让她看懂资金流向就行了。 　　她照猫画虎，哼哧哼哧画账簿,?然而人小力气小,?下笔时轻时重，画出来线条时粗时细,?成果非常难看。 　　宁欢撅着嘴戳系统：“统统，欢欢不想画了。” 　　系统机器人冷冰冰道：“打印功能尚在开发，系统帮不上忙。” 　　诶？ 　　宁欢好奇：“打印是什么？” 　　系统机器人解释了一下，然后道：“等打印功能上线,?宿主只要支付一点点积分,?就可以把买过的书打印带出系统，不需要手抄了。” 　　宁欢最开始绑定的系统几乎是个白板，仅具有穿梭时空和绑定宿主功能。哦,?因为只能绑定垂死之人，所以治疗功能必不可少。 　　其他就没了。 　　当然，这是战略方案，先确保基础功能，再考虑其他。如今系统投放成功，顾堰已在着手开发新功能。 　　“哇，和我们的印刷术一样！” 　　卖过一回图画书，宁欢到底还是学到点东西，至少知道印刷术是怎么回事了。 　　系统机器人：“功能相似，但系统打印速度快、成本低，而且可以帮你把书调成更贴合时代的格式和字体。” 　　宁欢：“哇！” 　　她问：“是堰堰在做吗？怪不得他最近都不和欢欢说话了。他好厉害呀！” 　　是。 　　顾堰确实厉害。 　　宁欢捧着小脸傻乐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高兴什么。 　　然而高兴之后还得面对乱七八糟的线条，她叹口气。 　　系统机器人见缝插针：“宿主需要适合作图的笔吗？” 　　“不用”，宁欢断然拒绝，不过它倒是点醒宁欢了，小姑娘想起来，三哥哥说过，南怀仁有一种笔，写出来的字比较小，叫羽毛笔。 　　羽毛笔，顾名思义，就是用羽毛做的。 　　小姑娘兴高采烈的叫人找羽毛，绿萦直接从御膳房拿回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羽毛——御膳房什么都可能缺，就是不缺这个。 　　反正扔了也是白扔，送人毫不吝啬。 　　系统机器人虽然没推销成功，但还是友情提醒宁欢：“制造羽毛笔最好用鹅毛。” 　　宁欢转告绿萦，看她在一堆羽毛中翻找，想起自己当初还想养一只鹅做宠物，还畅想亲手喂它吃饭饭、带它去湖中戏水、闲着还能啄四姐姐屁股。可惜后来欢欢太忙啦，把鹅忘到脑后了。 　　宁欢捧着小脸有些遗憾：“要是欢欢没忘就好了，以后都不用去御膳房要鹅毛了。” 　　系统机器人：“......” 　　宁欢不解羽毛笔制作之道，只叫绿萦看着办。绿萦凭着直觉，先把鹅毛煮干净，然后烘干，最后把笔头削尖就成了。 　　她忍不住嫌弃：“太简陋了。” 　　宁欢挥舞着简陋的羽毛兴致勃勃试用，绿萦还忍不住嘀咕：“还是叫内务府处理下吧，好歹用木头镶嵌一下。” 　　到底是一国公主，用一根鹅毛写字...... 　　“好了，欢欢知道了，绿萦姐姐别絮叨了”，小姑娘敷衍一句，稚嫩小脸上是成人化的无奈。 　　绿萦：“......”公主又开始演戏了。 　　宁欢一开始图稀奇，用羽毛笔写了一会儿就拧起小眉毛。 　　好难用哦。 　　只比毛笔友好一点点，就是画出来的线细一些，但是需要经常蘸墨不说，宁欢习惯了毛笔书法，起笔时转笔折笔，用毛笔会写出圆润笔画，但用羽毛笔则会因为着墨过多而不小心用尖锐笔尖捅破纸张。 　　宁欢掀起纸张，眼睛贴在破洞上往外看，还对绿萦眨眨眼。 　　绿萦：“......” 　　“公主不若去问问南大人，咱们做得不对也未可知。” 　　也是。 　　宁欢觉得绿萦说得对，于是拉着四阿哥一起去找南怀仁。 　　南怀仁没想到皇子皇女们竟然会对羽毛笔感兴趣。当初他远跨大洋来到大清，带来不少东西，大多获得清朝皇室百官喜爱，但羽毛笔却是个例外。 　　时至今日，南怀仁自己都不怎么用羽毛笔了，然而看见宁欢手里那个简陋甚至制造有误的羽毛笔，不由生出几分怀念。 　　他很高兴地把自己珍藏的羽毛笔拿出来，跟两个小孩说话。 　　南怀仁年纪很大了，他的笔跟了他很多年，已经不好用了，但他还是坚持写了几个字，高兴地跟两个小孩说往事、说西洋。 　　他说话很有趣，故事讲得跌宕起伏，宁欢和四阿哥听得津津有味，被对方言辞描绘出的新奇惊险的世界深深吸引。直到天黑要落锁之时才匆匆回宫。 　　然而坏消息是，南怀仁也没有办法解决宁欢的问题，羽毛笔确实存在这样那样的缺陷，他无能为力。 　　系统机器人淡淡道：“宿主是否需要购买铅笔制作技术。” 　　“不要”，宁欢一摆头，“四哥哥已经叫内务府去试了，一定可以试出来哒！” 　　也是南怀仁告诉他们的，他虽然无法让羽毛笔更好用一点，但却提起有一种新型笔已经解决这个弊端。他只大致知道用石墨和黏土按一定比例混合做笔芯。至于是否还加了其他东西、以及比例，他却不知了。 　　不过没关系，大清人才济济，且最不缺工匠精神，只要方向是对的，应该很快就能试出来。 　　宁欢很有信心。 　　她骄傲地仰起小脸：“你是中间商，不给你赚差价！” 　　系统机器人：“......” 　　熊孩子都学的什么？ 　　* 　　不负宁欢期望，过了几日，内务府果然把铅笔做了出来。 　　笔芯做成细长的圆柱，或许是考虑到使用之人是小主子，笔杆比毛笔略细，笔杆可旋转，笔芯全部镶嵌其中，要用的时候旋出一些即可，可防止脏了手或者笔芯折段。 　　很贴心了。 　　錾花镂空福纹金笔精致美观，比宁欢自制的简陋羽毛笔好看了不知多少倍，她一眼就爱上了。 　　三阿哥也有些惊讶：“真弄出来了？” 　　他对这种事向来感兴趣，催促道：“赶紧试试。” 　　宁欢还没动手，四阿哥就轻轻旋转笔杆，露出一截灰黑的墨条，他捏着笔调整了下姿势，轻轻落笔—— 　　流畅匀称的线条跃然纸上。 　　他又写了几个字，一开始还有些生涩，后来越来越流利。等他写完一首诗，字体已与平时相差不大，而平日能写完半张纸的七言绝句，却只占了小小一个角落。 　　在几个人闪亮亮的目光注视下，四阿哥板着脸微微颔首：“不错。” 　　宁欢欢呼一声。 　　三阿哥也不由笑：“叫我也试试？” 　　宁欢“唰”地抱紧了自己那支笔。 　　四阿哥也“不动声色”把手往身后藏了藏。 　　三阿哥：“......” 　　四阿哥抿抿嘴：“内务府会做。” 　　三阿哥：“......” 　　现在就想试！要内务府现做得等多久啊？心痒痒！ 　　他用看负心汉的眼神看两个弟弟妹妹，两小只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宁欢小脸纠结，想着三哥哥平日对她的好，努嘴道：“欢欢这个先送给三哥哥吧。” 　　四阿哥立即：“三哥先拿我的吧，我不着急用，欢欢要用的。” 　　宁欢叉腰：“四哥哥不要老学欢欢了！三哥哥用欢欢哒。” 　　四阿哥气呼呼瞪了宁欢一眼。 　　* 　　三阿哥最终谁的笔都没要。 　　内务府不止做了两支，有多余备用。正好拿来给三阿哥。 　　皆大欢喜。 　　哦，不算。 　　四阿哥还是有点不高兴的，看宁欢的眼神总是带点幽怨。 　　小姑娘茫然挠头。 　　不过她很快就把这点奇怪抛到脑后，用一天时间画出几张简易“账簿”，她兴致勃勃跑去乾清宫：“皇阿玛，皇阿玛，欢欢来查账啦！” 　　作者有话要说：　　四阿哥：欢欢！大直女！ 　　感谢在2021-05-26?00:03:13~2021-05-26?15:4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杳?10瓶；是斜玉旁不是玉字旁、ZOOOO?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康熙正在接见大臣,?听到这一声嘹亮的呼喊，众臣纷纷看向门口刚跑进来的小姑娘。 　　三四岁的娃娃穿着桃粉色旗袍，怀里抱着一本册子,?她一蹦一跳进来，脸上还挂着大大笑容。见到屋里的人，她先是一愣,?然后抿着小嘴站好了，仰头甜笑道：“各位叔叔伯伯好,?我是欢欢～” 　　众臣：“......” 　　康熙：“......” 　　康熙揉揉额头，招呼她坐下,?继续跟大臣说话。小姑娘坐在康熙身边抱着点心啃，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奇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短腿还在半空中晃晃悠悠。 　　被宁欢直勾勾盯着的,?正在回话的大臣：“......” 　　康熙拍拍她小脑袋，宁欢下意识扭过头对他甜笑了一下，又去巴巴看那大臣。 　　大臣：“......” 　　好在他心里素质不是白给的,?泰然自若地跟康熙说话。 　　等事情议完,?众臣依次告退，康熙才捏捏小姑娘的胖脸蛋：“你方才瞧什么呢？” 　　“那个哥哥好看”,?宁欢捧着小脸奶声奶气道，“这是欢欢见过最好看的人啦，听说有一个侍卫哥哥也可好看了，比他还好看吗？” 　　康熙还没说话,?小姑娘就说：“欢欢不信。” 　　康熙：“......” 　　他表情有些奇怪,?又捏捏宁欢脸蛋道：“你以前也说朕最好看，难道都是假的不成？” 　　诶？ 　　欢欢这么说过吗？ 　　宁欢疑惑地摸摸头，回想片刻没想起来,?见康熙“眼巴巴”看着她，叹口气，用小肉手拍拍康熙手背，语重心长道：“皇阿玛，你攀比心不要那么重啦。” 　　小姑娘奶声奶气：“好看的哥哥有很多，但是皇阿玛只有一个。欢欢会喜欢很多好看哥哥，但最爱的只有皇阿玛！” 　　她一脸真诚地看康熙。 　　康熙：...... 　　康熙脸皮抽了抽：“你都从哪学得这些乱七八糟的？” 　　宁欢不说话。但是她不说，康熙也知道，必是跟神仙学得无疑！ 　　这神仙怎么什么都教？ 　　他的公主！如今快成小纨绔了！ 　　康熙揉着额头道：“以后神仙教你什么东西，你告诉朕一声。” 　　宁欢眨眨眼。 　　康熙：“记住了吗？” 　　宁欢“哦”了一声，见康熙频频揉额头，仰着小脑袋问：“皇阿玛生病病了吗？” 　　“还不是被你气得。”康熙没好气道。 　　“皇阿玛乱说，欢欢很听话哒！”宁欢叉腰哼了一声道，“既然皇阿玛没事，欢欢要开始查账啦。” 　　康熙先是愣了愣，才想起来当初骗......接受几个孩子捐赠时，宁欢确实说过要监督他花钱。 　　没想到她竟当真了。 　　一手抱册子、一手握着笔，看起来还挺有模有样。 　　就是册子怪了些，笔更怪。 　　宁欢板着脸，肉嘟嘟的腮帮说话时鼓起来，看上去手感极好。康熙控制住自己的手，去听小姑娘说话。 　　“皇阿玛，那笔银子你都买了什么，日期、数量、单价，你都说一下。” 　　她握着笔，一副随时记录的样子。 　　康熙配合道：“.......那笔银子还没用。” 　　诶？ 　　宁欢瞪大眼。 　　康熙点头。那笔银子说好了专作赈灾之用，权当几个孩子的功德。最近没什么灾，自然没有用武之地。 　　他好笑地看着宁欢，上次说他花钱大手大脚，这次他可没花钱，这小姑娘还能说出什么来？ 　　宁欢神色越发严肃，板着小脸奶声奶气道：“皇阿玛，你不可以矫什么过正哒，你现在太抠门了。” 　　康熙：“......？” 　　抠门？ 　　“皇阿玛不要怕，欢欢可以赚钱养家哒......”，宁欢还在叭叭叭，啊康熙把她手里的册子拿过来递给梁九功，无奈道：“你别问了，朕直接让户部记好了，定期给你过目，如何？” 　　宁欢笑眯了眼。 　　走之前宁欢问康熙：“皇阿玛要推广铅笔吗？” 　　康熙摆摆手让她走。 　　小姑娘哒哒哒跑走，系统机器人问：“皇帝没同意推广，宿主似乎很高兴？” 　　“欢欢可以找大哥哥卖哒！” 　　卖东西好好玩，有故事听、还有银子拿！ 　　宁欢矜持地挺起小胸膛。 　　康熙好容易看完折子，天色已经不早了。他喝口温水，梁九功立即帮他按摩太阳穴，感觉酸涩疲惫的眼睛好了些，康熙道：“把小五说的笔拿来给朕瞧瞧。” 　　梁九功一愣：“是，奴才这就叫内务府呈上。” 　　说着就要退出去。 　　“怎么，小五没留下来？” 　　“没”，梁九功斟酌道，“五公主今儿下午找富察侍卫商量合作之事。” 　　康熙一想就明白怎么回事，哼笑道：“也行，随她吧。” 　　* 　　推广铅笔和推广图画书不一样。 　　额尔敦深切感受到这一点，他并不是天赋异禀的生意人，直到现在才悟到这一点：并不是好东西就有市场的。 　　铅笔很新颖、也好用，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它不是刚需，国人终究更钟情更有文化底蕴的毛笔。 　　且铅笔因笔杆工艺精细的缘故，即便将原料换为普通木材，造价依旧居高不下。 　　因此整体来说，销量不好。 　　额尔敦窜起速度太快，京城内外不知多少人红着眼等着看他笑话，见他此次翻车，暗地里已经庆祝了两轮。 　　额尔敦却不着急，跟宁欢道：“虽然销量不好，但评价不错。如今有固定的顾客，一是工部，他们制图多，铅笔比毛笔好画。另外则是商队，他们天南地北地跑，铅笔携带使用都方便些。因此不会赔的。” 　　宁欢看自己涨得比蜗牛还慢的积分努努嘴，想了想道：“大哥哥等欢欢一下哦。” 　　额尔敦：“？” 　　疑惑间，就见小姑娘扯过一张白纸，握着她那金光灿灿的铅笔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好一会儿才写完一张纸递给额尔敦。 　　额尔敦接过，见上面用略显歪歪扭扭的字体写了几首诗词，不解其意：“......好词？” 　　宁欢糯糯道：“大哥哥拿回去，告诉别人三岁小孩用铅笔写得字是这样的，他们会买吗？” 　　四阿哥冷不丁道：“你不是四岁快五岁了吗？” 　　“欢欢没有骗人哦，欢欢可以算三岁哒”，统统总说她是三岁小孩哒，宁欢捧着小脸忧愁道：“为了铅笔，欢欢只好牺牲自己啦。” 　　额尔敦忍笑。 　　四阿哥凑过来瞧了瞧那字：“不过如此嘛，别人怎么会因为这个买铅笔。” 　　“四哥哥笨笨，欢欢才三岁”，说到这个她就心痛，撅嘴道，“三岁小孩都写不好的，欢欢已经是最聪明，写得最好的小孩了！” 　　她还问额尔敦：“欢欢说得对不对？” 　　额尔敦点头：“公主确实写得很好。” 　　而且比用毛笔写得好。 　　欢欢得意地看四阿哥。 　　三阿哥用折扇轻轻点她脑门：“你怎么这么喜欢赚钱。” 　　八阿哥懒得说话，只投以关切的眼神。 　　“三哥哥你不知道哦”，宁欢叹气道，“皇阿玛又穷又抠门，欢欢要赚钱养家的。” 　　公主好难.jpg 　　三阿哥：“......” 　　四阿哥：“......” 　　八阿哥：“......” 　　额尔敦：“......” 　　* 　　额尔敦总觉得皇上最近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疑惑中带着探究，不满中带着克制。 　　额尔敦拼命回想，他应该没做什么坏事，除了......从五公主处得知了些......皇室密辛。 　　莫非皇上知道了？ 　　不能吧？ 　　怎么不可能呢！皇上的手段他知道的啊。 　　我命休矣！ 　　额尔敦脸色发白。 　　他战战兢兢，生怕皇上什么时候克制不住了，就要把他拉下去这样那样。 　　好容易过了几日，额尔敦以为皇上已经忘了这事的时候，康熙把他叫了过去。 　　额尔敦扫了一眼，见康熙神色淡淡，心里顿时像有面战鼓在敲。 　　咚！咚！咚！ 　　头上似乎冒出了汗，但额尔敦不敢擦，只默默听皇上吩咐。 　　皇上似乎还在写字，额尔敦静静听着，过了一会儿传来“咔哒”一声，笔被放在笔搁上。紧接着是沉稳的脚步声，额尔敦垂下的目光里出现一抹深蓝袍摆，表示皇上就在他跟前。 　　额尔敦腰弯得更深了一些。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铅笔卖得怎么样。” 　　额尔敦高高提起的心稍稍落回去一些：“自从五公主手迹挂出去后，很多人买给自家孩子，销量翻了两番。” 　　康熙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额尔敦磕了个头，麻溜退了出去。 　　* 　　与此同时，宁欢刚从小学堂回来，福嬷嬷就告诉她，户部有人求见。 　　宁欢挠头：“户部大人不是很忙吗，找欢欢干什么？” 　　福嬷嬷一言难尽道：“......他们想请公主指教，如何记账。” 　　作者有话要说：　　额尔敦:……承担了太多。 　　作者好想让欢欢养，不想努力了呜！感谢在2021-05-26?15:41:38~2021-05-26?22:1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emon草莓味?33瓶；Sharon?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宁欢坐在太师椅上,?捧着杯奶茶喝得眉开眼笑，脚丫一晃一晃，笑得甜丝丝,?奶声奶气道：“那就叫他们过来吖～” 　　外男不能进后宫，但皇上允许另当别论。 　　绿萦冷哼道：“公主找他们就推三阻四，我瞧着就不该见他们。” 　　见宁欢还傻乎乎笑,?绿萦忍不住点点她鼻子，恨铁不成钢道：“就知道吃吃喝喝,?您倒是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宁欢疑惑道，“推三阻四是什么意思吖？” 　　绿萦：“......” 　　绿萦捂住胸口,?不想理会宁欢。 　　小姑娘拉着绿萦袖子：“绿萦姐姐告诉欢欢吖！” 　　她露出了求知若渴的小眼神。 　　绿萦恨不得甩开宁欢的手。吖吖吖......别吖了，我受不了的吖！ 　　福嬷嬷笑道：“他们来问过几回了，不过是公主一直没空,?都回绝了而已。今儿该见见了。” 　　绿萦恍然大悟，顿时得意起来。 　　小姑娘摸摸自己小啾啾，疑惑：“欢欢不忙的吖？” 　　绿萦微笑着塞了块糕点到宁欢嘴里。 　　...... 　　户部人还没来,?只是先托人传话询问宁欢是否方便,?得了回复才敢过来。 　　户部到兆祥所不近，来回很需要一段时间。 　　宁欢习惯了午睡,?不一会儿就眼皮打架，绿萦把宁欢抱到床上，小姑娘扭头就睡了过去。 　　福嬷嬷见绿萦面露得色，不由摇头道：“绿萦,?你气性也太大了,?也不是给公主树敌么？” 　　宁欢年纪小嗜睡，午觉没有一个时辰不会醒，户部来人指定要等着了。 　　“本来关系也没好到哪去”,?绿萦冷笑道，“合该叫他们知道知道，咱们公主是君，他们是臣，不敬总要付出代价的。” 　　福嬷嬷惊讶地看着她，仿佛头一次认识她一样，半晌喏喏道：“若是二公主自该如此，可咱们公主......” 　　“咱们公主怎么了”，绿萦道，“嬷嬷可别妄自菲薄。” 　　五公主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五公主了。 　　...... 　　宁欢睡饱了才接见户部之人。 　　来人三十来岁，面白微须，身形微胖，脸色微红。身着代表五品文官的白鹇补服，进来之后便行礼，自称户部员外郎。 　　他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底下主事不懂事，耽误了公主的事，臣替他向公主赔罪。” 　　宁欢刚睡醒，还有些懵，小手揉着眼睛懵懵道：“欢欢没有生气吖～” 　　“是公主宽宏大量。” 　　员外郎呵呵笑。 　　心里却说皇室出来的人心都脏，瞧瞧，一个孩子都这么厉害。 　　没生气？ 　　没生气几次三番求见不应，方才还把他晾在外面那么久。 　　顶着那么大太阳，他都晒黑了！ 　　员外郎面上一点不敢表现出来，兢兢业业跟宁欢学记账。他们倒不是不会记，只是宁欢弄了个新型账簿，他们怕出错了皇上和公主怪罪，所以不得不确认一二。 　　一想起这茬，他又开始生气了。 　　那主事跟五公主摆回谱，他倒是清闲了，害得自己受累又受气。 　　——不行，回去还是得骂他一顿！ 　　好在来了一趟，他们的一些理解跟宁欢果然不一样。 　　宁欢给他顺了一遍，对方还想再说什么，四阿哥来找宁欢。 　　小姑娘滑下椅子摆手：“欢欢要去和四哥哥玩啦～” 　　然后两个小孩就手拉手跑了。 　　员外郎：“......五公主和四阿哥感情真好。” 　　含泪微笑。 　　* 　　宁欢和四阿哥去找南怀仁。 　　自从上次去了一回，四阿哥被南怀仁的故事吸引，时不时拉着宁欢去找他玩。 　　南怀仁也很喜欢两个孩子，双方相处的非常愉快。 　　今儿也是，一老两小吃茶聊天，四阿哥还答应了下回带萨摩耶来给南怀仁看。 　　宁欢眼睛咕噜噜一转，从小挎包里摸出一包东西打开：“南先生，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四阿哥瞪大眼：“这不是我给你的吗？” 　　就见宁欢白嫩手心躺着几粒黄灿灿的“石子”，四阿哥虽没怎么玩过，但因其特殊，还有一些印象。 　　宁欢点点头。 　　四阿哥蹙眉：“有什么特殊吗？” 　　他对宁欢还是比较信任的，虽然自己当时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 　　宁欢又点点头。 　　统统叫她拿的，但是不肯说为什么——要花积分才可以。 　　小姑娘不乐意，统统太奸商啦，她可以问别人哒。 　　南怀仁在宁欢心里就是最博学多才的人啦。 　　她眼巴巴看着南怀仁，满头白发的老者戴上眼睛，接过几粒“石子”看了好一会儿，犹豫道：“好像是一种植物啊，这应该是植物的果实部位，如果臣没记错的话，它是可以食用的。” 　　宁欢眼睛一亮：“是西方的植物吗？” 　　南怀仁点头，至少他在清朝没见过。 　　那不是意味着有积分？ 　　宁欢眼睛更亮了，咧开小嘴笑，大眼睛弯成月牙。 　　南怀仁看宁欢目光更亲近了些，道：“可惜臣不知怎么种植。” 　　小姑娘笑容顿时一垮，心情明明白白体现在脸上。 　　南怀仁不知该笑还是该遗憾，安慰她道：“公主别难过，西洋好东西很多，没有玉米也有其他，您要是喜欢，只管来找臣。” 　　“哦，还有四阿哥”，他补了一句。 　　四阿哥：“......” 　　总觉得自己是被顺带的。 　　宁欢摸摸头上小啾啾，想着她总要陪四哥哥来的，就点点头。 　　走的时候，南怀仁还送了宁欢一个本子，说是他记录的有趣见闻，借宁欢看看。 　　四阿哥板着脸、背着小手，仿若漫不经心地问旁边蹦蹦跳跳的宁欢：“你和南先生很投缘？” 　　宁欢挠头，她也不知道吖。 　　南先生今天很奇怪哦。 　　四阿哥抿抿嘴，不情不愿道：“南先生很喜欢你。” 　　宁欢捧脸：“一定是因为欢欢讨喜吖！四哥哥脸臭臭，不招人喜欢哒。” 　　四阿哥：“......” 　　小男孩快要哭了。 　　小孩子最容易被同伴情绪传染，小姑娘也抿起了嘴。 　　“四哥哥好可怜”，宁欢依依不舍地把本子塞到四阿哥手里，“欢欢把本子给你看，四哥哥以后要多笑，做一个可爱的男孩子哦。” 　　作者有话要说：　　四阿哥：先爱你的人是我～ 　　呜！我知道很短小【跪下】，最近状态不好，明天调整调整补上更新。 　　感谢在2021-05-26?22:12:35~2021-05-27?23:3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68瓶；咩、花痴?10瓶；七略公子ovo?5瓶；Sharon?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宁欢把下巴搭在炕桌上,?盯着手心几粒淡黄色玉米粒，大眼睛眨也不眨，仿佛多看一会儿,?这干巴巴的玉米能长出花儿似的。 　　意识却忍不住时不时沉到系统里戳一戳。 　　她不说话，系统也不说话。 　　宁欢鼓起嘴。 　　系统叫宁欢从四阿哥一堆玩具里挑走玉米粒的时候曾问过她要不要买资料，被当时贫穷到买不起的小姑娘拒绝了。 　　现在知道玉米能换积分—— 　　可是欢欢不会种！ 　　统统为什么不再问欢欢一遍呢？ 　　宁欢在系统里戳戳戳,?一直没等到系统主动问，只好自以为矜持地开口：“统统,?你还有玉米的资料吗？” 　　系统这才“嘀”一声，行动力极强地调出一系列资料。 　　书籍文件都有。 　　有专门针对玉米种植的论文、有对玉米的整体研究,?还有植物学类书籍，既然摆出来，里面应也包含玉米种植。 　　系统机器人道：“建议宿主选植物学专著,?内容广泛，一本即可认识大部分植物。” 　　宁欢看着下面标着的四位数积分的价格摇摇头：“欢欢已经有一本啦～” 　　“两本内容不一样买”，系统机器人道,?“宿主那本主要为孩童初识植物所用,?内容简单。这几本却包含植物习性、作用、种植等研究，用处大多了。” 　　宁欢还是摇头：“很多东西我们这里都有,?没有推广空间。这本这么贵，欢欢没有积分好赚哒！” 　　论文只要几十积分就可以了呢。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系统机器人：“......知识是无价的，宿主何必在积分上斤斤计较。” 　　“欢欢跟你学哒”，宁欢鄙视道,?“知识是无价的,?可是你什么都要收积分！” 　　小姑娘义愤填膺：“还比堰堰贵！” 　　不要以为她不知道，堰堰给她看过这几本书哒。记性极好的小姑娘记得，当时只卖八百积分的。 　　系统机器人：“......” 　　不是它加价,?是顾堰打折了好吗？ 　　系统书籍文献价格都是经过计算的，跟积分赚取的难易程度相关。算是工资和物价的一种平衡。 　　可惜宁欢当时穷巴巴（当然现在也没好到哪去），顾堰一个心软就给她打了折。 　　后来顾堰写系统机器人程序时，特意强调了“不得打折”这一点，显然是有些懊悔的。 　　系统机器人不能说那么多，只冷冰冰道：“系统价格统一定价，童叟无欺。” 　　宁欢：“哼！” 　　系统机器人：“买不买？” 　　宁欢：“.............买。” 　　小姑娘觉得丢了脸，撅着小嘴仿佛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选择较为折中的玉米整体研究论文。 　　只要八十积分，棒棒哒。 　　面前的光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大意是问宿主是否确定支付一百积分购买此文献。下面两个按钮，一个“是”，一个“否”。 　　非常简洁。 　　宁欢伸出白嫩嫩手指，放在“是”按钮上，正要按下，突然听到福嬷嬷的声音：“公主干什么呢？” 　　宁欢扭头，见福嬷嬷一脸疑惑地盯着她，怯怯收回手指，对福嬷嬷送上一个甜笑。 　　福嬷嬷：“......” 　　宁欢缩着脖子抱着点心当鹌鹑，还是能感觉到福嬷嬷的眼神在她身上游移，小姑娘偶尔偷瞄一眼，感觉福嬷嬷眼神怪复杂的。 　　宁欢挠挠头。意识里戳系统：“欢欢晚上找你买哦。” 　　系统机器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像每一个说回头再来买的人一样，宁欢再没回来。 　　下午的时候，小布子来了。 　　大家都有些惊讶。小布子从上次被额尔敦领着送给宁欢，之后就去御花园帮宁欢种番茄，到现在还没来过兆祥所呢。 　　他自从在慎行司待过几日就被吓破了胆，日常循规守矩，一句多余话不多说，一点多余事不做，每天勤勤恳恳干自己的活。 　　今儿会过来，是因为番茄种出了一点成果。 　　都不用他说，宁欢看到篮子里的果实，就激动地爬起来，在榻上原地蹦了好几下。 　　“小布子哥哥好厉害！” 　　“不敢不敢......”，小布子连连摆手，“奴才做得不好，这洋柿子果实不大，也不多。” 　　“不是哒，欢欢知道哒，欢欢种得不好，季节也不对，哥哥接手后能结出果实已经很好了。欢欢还以为今年不能结果了呢。” 　　福嬷嬷有些惊讶。 　　怪不得这些日子公主对洋柿子不怎么上心，她还当是小姑娘喜新厌旧忘性大的缘故。 　　“欢欢说得有道理叭？”宁欢接收到福嬷嬷的眼神，得意地叉腰道：“嬷嬷不要小看欢欢哦，欢欢已经不是不懂事的三岁小孩了。” 　　福嬷嬷：“......” 　　绿萦进来正好听到这句，差点笑喷，打趣道：“不知道是谁，前儿还说自己是写字最好看的三岁小孩儿呢。” 　　“......”，宁欢梗了一下，然后眼神游移，心虚道，“......欢欢也不知道是谁。” 　　绿萦：“......” 　　宁欢赏了小布子不少银子和东西，对方激动地直磕头，走之前看到炕桌上的淡黄色玉米粒，他犹豫片刻道：“这个......主子要拿去种吗？” 　　“诶？你知道这个吗？”宁欢高兴道，“你会种吗？” 　　她巴巴看着小布子。 　　“见过。”小布子有些紧张，磕磕巴巴道，“以前在地主家地里远远过一次，没种过。” 　　宁欢眼尾耷拉下来，有些失望。 　　“但奴才可以试试”，小布子赶紧道，“奴才在种地上有点天赋。真的！” 　　他怕宁欢不相信，一一细数以前经历。 　　什么他浇过的菜比别人家长得好；他的庄稼比别人收成多；别人种不活的花给他就长得很好；就连皇上的洋柿子在他手里也长得更好。 　　一出接一出，跟故事似的，颇有些离奇。 　　宁欢听得入神，仰着脸小嘴微张。福嬷嬷也不由感慨：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宁欢立即把桌上几粒零散玉米种子一起收拢到荷包里，跟其他的混合一起交给小布子：“小布子哥哥，你加油哦。” 　　小布子感动不已，跪下重重磕头：“奴才绝不辜负公主信任。” 　　嗐！ 　　宁欢捧着脸道：“你一定可以哒！” 　　统统说，主角光环让人心想事成，小布子就是有主角光环的人叭？ 　　说到系统机器人...... 　　宁欢待小布子出去，意识沉进系统戳了戳，对系统机器人道：“略略略。” 　　欢欢不用给统统送差价啦！ 　　美滋滋。 　　系统沉默片刻，电子声音平静无波道：“我会提醒顾堰，把系统提示也计入收费行列。” 　　宁欢气得嘟嘴。 　　福嬷嬷瞧着，忍不住戳戳绿萦：“你瞧瞧公主是不是怪怪的，谁也没惹她，撅什么嘴呢？” 　　绿萦：“......公主不是一直奇奇怪怪吗？奇怪有什么奇怪的？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福嬷嬷消化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要笑不笑道：“你跟公主在一起多，你仔细想想，公主有没有常不常发呆，还有些乱七八糟的动作。” 　　她说：“我怎么瞧着，公主有点傻呢？” 　　绿萦：“......” 　　福嬷嬷忧心忡忡，宁欢饱饱睡了个午觉，起来就要往外跑。 　　福嬷嬷拉住她：“公主好歹吃了饭。” 　　不吃不吃。 　　宁欢扭头避开喂到嘴边的饭，抽出被拉着的手，从对方胳膊底下溜出去。 　　片刻后，提着装番茄的篮子哼哧哼哧迈出宮门。 　　福嬷嬷：......真不傻吗？ 　　绿萦跟着公主出门，小成子在扫院子，福嬷嬷满腹忧心无处诉说，只好长长叹口气。 　　* 　　承乾宫如今热闹多了。 　　六公主身体逐渐好转，虽还病弱，但再没有上次那般病危的情况；佟佳氏大约是心里负担少了些，加上宁欢和四阿哥闹腾，还有一只格外闹腾的狗，她心情越来越好，身体也一日好过一日，如今已没了当初令人心惊的病态，天气渐渐转凉，她宮里的帘子、盖着的被子反而比夏日薄了一些。 　　承乾宫上下如今对宁欢十分亲昵，就连戴佳氏也受到许多优待。 　　宁欢一露面，负责洒扫的小太监就挂上笑脸：“五公主来啦，娘娘午歇还没醒，四阿哥在逗球球玩，奴才带您过去。” 　　球球，就是赛摩耶的名字。 　　宁欢点点头，笑着和小太监道谢，跟在他后面一蹦一跳地往里走。 　　可惜她忘了她还提着一篮子番茄，这一蹦差点连人带篮子翻车。 　　小太监疑惑地看了看绿萦，试探道：“奴才提着篮子吧。” 　　宁欢微弯着腰，两只手才勉强把篮子提离地面，哼哧哼哧道：“不、不用，欢欢可以哒！” 　　她还坚强道：“谢谢！” 　　小太监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五公主好是好，就是太客气了。 　　倒叫人惶恐。 　　四阿哥正在逗狗玩，宮人簇拥在身边，时不时发出笑声。 　　宁欢一眼看见其中那道湖蓝色衣袍的小身影，扯着小奶音喊：“四哥哥，快来接我一下～” 　　四阿哥百忙之中帮宁欢提篮子，宁欢松了口气，提着篮子另一边。 　　四阿哥疑惑道：“你怎么不叫底下人帮忙？” 　　宁欢：“欢欢自己可以哒！” 　　四阿哥：“那你还叫我帮忙？” 　　宁欢：“......” 　　宁欢叉腰：“你要不要帮忙吖？！” 　　四阿哥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你松手吧，跟你一起提更费劲，我还得弯腰。” 　　他看了宁欢一眼，眼神里写着—— 　　小矮砸！ 　　作者有话要说：　　四阿哥：挺胸 　　感谢在2021-05-27?23:37:28~2021-05-28?16:2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黑苹果?12瓶；代小榕?2瓶；盏阙?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宁欢和四阿哥坐在台阶上,?宁欢捧着脸，四阿哥坐得板板正正，俩人一人一句絮絮叨叨。 　　宁欢：“番茄炒蛋什么时候能好啊？” 　　四阿哥：“球球是不是掉毛掉得更厉害了？” 　　宁欢：“好想吃番茄炒蛋哦,?不知道什么味道。” 　　四阿哥：“好像抱抱球球,?可是狗毛粘身上好难受。” 　　宁欢：“茄茄哪都好，就是长得太少了。” 　　四阿哥：“球球哪都好,?就是太闹腾了。” 　　宁欢嘟嘴道：“四哥哥别学欢欢啦～” 　　四阿哥抿抿嘴脸色有些臭。 　　宁欢自觉是个大方的小姑娘，见四阿哥不说话也不穷追猛打，反而问：“球球又搞破坏了吗？” 　　四阿哥点点头。 　　萨摩耶精力旺盛,?拆家搞破坏一把能手，承乾宫的杂物几乎都被咬过,?就连大门都被咬秃了一块儿。 　　现在不敢随便放出去了,?平时就拴在后边，四阿哥想它了就来找它玩，只有佟佳氏想看它的时候才会带到前面。 　　宁欢挠挠头道：“欢欢好像听过,?萨摩耶要经常带出去玩哒，玩累了它就不会闹了。” 　　“真的吗？”四阿哥有些不信。 　　嗯嗯。 　　小姑娘用力点头。方才还有些迟疑,?现在却完全肯定了似的。 　　四阿哥突然眼睛一亮：“那我们这就带它出去玩吧。” 　　宁欢：“......” 　　宁欢不是很乐意,?她不喜欢狗，她喜欢鹅。小姑娘眼睛咕噜噜一转：“欢欢等会要去找皇阿玛。” 　　“找皇阿玛干什么？” 　　宁欢把种玉米的事情说了,?然后道：“虽然小布子哥哥没说,?但是欢欢知道哒，御花园后面那块地方已经种满茄茄了,?没有地方可以种玉米啦。欢欢要找皇阿玛要地方。” 　　四阿哥矜持道：“行，等会我跟你一起去。” 　　宁欢挠挠头，总觉得四阿哥格外兴奋。她瞄了几眼，只能看出对方脸色有点红,?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正想要问一问，佟佳氏使人叫他们用午膳。宁欢顿时把这点怪异抛到脑后，拉着四阿哥的手兴奋道：“四哥哥快走，我们去吃番茄炒饭啦～” 　　宁欢惦记番茄炒蛋几个月，终于能吃上，小短腿倒腾地极快。 　　四阿哥被她拉着手，脚步也一点不慢。 　　佟佳氏从前对洋柿子就不感兴趣，现在变成吃的也心里毛毛的。她敬而远之，还想阻止两个小孩吃。 　　可惜宁欢眼疾手快，四阿哥也默不作声地伸筷子。 　　佟佳氏默默收回手，只觉得阻止不对，不阻止也不对，用膳都不香了。她一边漫不经心吃饭，一边把眼神分在两个孩子身上，见他们没什么不对，反而越吃越香。 　　四阿哥还算克制，宁欢却吃一口就笑得眯起眼睛，捧着小脸道：“好好吃啊～” 　　四阿哥点头，趁着宁欢感慨的功夫，又吃了两口。 　　佟佳氏：“......” 　　用完膳，宁欢甜笑着对佟佳氏道：“皇娘娘，欢欢送一些茄茄给你哦。” 　　佟佳氏犹豫片刻道：“好，多谢欢欢了。” 　　小姑娘眼睛笑成了月牙。吃过饭后坐在台阶上分番茄—— 　　这个是皇娘娘哒、这个是额娘哒、这个是三哥哥哒、这个是八弟弟哒、这个是七哥哥哒。 　　她还给七阿哥写了封信，一并塞在篮子里拜托承乾宫的人送去戴佳家。 　　一点也没占便宜的自觉。 　　佟佳氏笑眯眯看着，只叫人给孩子们撑伞擦汗，并不阻止他们玩闹。还送了宁欢一对珠花作为回礼。 　　那珠花用米粒大的珍珠和宝石一起制作，呈彩色蝴蝶状，工艺精湛，匠心独特，精致俏皮，正适合女童在啾啾上用。 　　宁欢当即戴到头上，在佟佳氏面前晃悠小脑袋，连声问：“好看吗，好看吗？” 　　佟佳氏回答：“好看。” 　　小姑娘便喜滋滋地原地蹦跶两下，然后故作矜持道：“一般一般啦，欢欢只是最漂亮的小公主，不是最漂亮的大公主。” 　　佟佳氏捂嘴而笑。 　　* 　　宁欢蹦蹦跳跳出门，四阿哥已经在宮门口等着了，还有一只大白狗绕在他腿边转圈圈，时不时抬起两条前腿往他身上趴。 　　然而等四阿哥揉着大狗脑门要抱对方脖子时，球球又跐溜一下滑下去往别的地方跑，只是被绳子扯着跑不远。 　　见到宁欢，它还想往宁欢身上扑，被专责照顾狗的小太监扯住了。 　　宁欢欢快的脚丫子一顿：“四哥哥，我们要去见皇阿玛，球球不能去哒。” 　　嗯嗯。 　　四阿哥点头道：“我等会在乾清宫外面等你。” 　　“骗子！”小姑娘叉腰道，“四哥哥坏坏，骗欢欢。” 　　他不能进乾清宫，宁欢和自己去没区别。 　　四阿哥小眉毛微拧：“你真的不想和球球玩吗？” 　　“不想！”宁欢仰着小脑袋断然道。 　　“好吧”，四阿哥叹口气，正好球球走到他脚边趴下，四阿哥迈开腿骑坐上去，叫大白狗驮着绕圈圈。 　　宁欢眼都直了。 　　四阿哥做遗憾模样：“球球还挺喜欢你的。” 　　既然宁欢不喜欢，他只能自己骑了。四阿哥骑在大狗背上，跑前跑后地跟在宁欢身边，看上去威风极了。 　　宁欢眼巴巴看着，四阿哥不理会她，小姑娘不好意思收回自己的话，哼哧哼哧半天道：“四哥哥，你那么重，球球会不会累吖？” 　　四阿哥：“不会的，球球力气很大，我经常在宮里骑它转圈圈。” 　　好叭。 　　宁欢一计不成，委屈巴巴地把小脑袋埋进绿萦怀里，眼不见为净。 　　绿萦：“......” 　　她仿佛看见四阿哥偷笑了。 　　* 　　宁欢现在来乾清宫算是熟门熟路了，被梁九功抱到榻上，照例对康熙送上一个甜笑，奶声奶气道：“皇阿玛，欢欢变了。” 　　康熙握着书随意问：“怎么变了？” 　　小姑娘捧脸娇声道：“欢欢从喜欢皇阿玛，变得更喜欢皇阿玛了。” 　　康熙：“......” 　　康熙一时不知该喜该怒，放下书嗤笑一声：“有话直说。” 　　嗯嗯。 　　宁欢叭叭叭把事情说了。 　　康熙：“......你身为公主，怎么净想着种田？” 　　爱好一点也不公主。 　　宁欢理直气壮：“欢欢才不是为了玩，玉米有积分哒！” 　　说到积分，康熙便知道是神仙授意，也认真了一些。叫宁欢把那什么玉米种子送来他找人培育。一来省事，二来免得浪费种子。 　　然而小姑娘不愿意。 　　“还说不是为了玩”，康熙轻哼一声道，“想要地也行，但朕有条件。” 　　宁欢眨巴眨巴眼睛：“什么条件？” 　　“你识五百个字，什么时候识完，朕什么时候划地给你。” 　　宁欢：“......” 　　宁欢不高兴道：“欢欢上次的字还没认全！” 　　康熙冷酷无情：“不用功还好意思说。” 　　宁欢：“......” 　　宁欢撅嘴。 　　康熙悠悠地端起茶盏抿上一口，有些好笑地看小闺女气呼呼的模样。 　　守在宮门外的小太监提着个食盒进来：“皇上，储秀宫郭贵人叫人送来亲手熬的乳鸽银耳汤，说是天气渐冷，乳鸽银耳汤清润滋补，请皇上保重身体。” 　　康熙淡淡嗯了一声。 　　待小太监下去，宁欢才回过神来，眨巴眨巴眼睛道：“他骗人哒，郭郭郭不会做汤哒～” 　　梁九功已经掀开汤盅盖子，浓郁香味飘散出来，宁欢忍不住吸吸鼻子。 　　康熙问：“你怎么知道？” 　　“欢欢见到过，厨房的婶婶煮汤，郭郭郭捏着鼻子站在一边，后来汤好了，她就说”，宁欢学着郭络罗氏的样子，翘着兰花指吊着嗓子道，“快装食盒，我现在给皇上送过去，正好赶上皇上用膳，看在是我亲手熬的汤，皇上多少能喝一些。” 　　她演技并不精湛，这场景看起来有些好笑。 　　康熙便忍不住笑了笑。 　　宁欢演完就托腮叹了口气：“她好虚伪哦，不过厨房婶婶的手艺好好。” 　　小姑娘眼睛几乎黏在汤盅上了。 　　康熙示意梁九功给她拿副碗筷，自己倒是没要。 　　后宫妃嫔送补汤之类不在少数，他用与不用向来随心，今儿本就胃口不强，听了宁欢所说更是毫无食欲。 　　只是眼睁睁看着小姑娘摇头晃脑喝汤，小脸满是光彩，幸福地不得了的样子，康熙竟也生出几分食欲。 　　于是向来自制之人晚上没忍住多吃了几块点心，竟难得积食了。 　　而此时，宁欢察觉到康熙垂涎的视线，抱着汤盅警惕道：“皇阿玛上火啦，不能喝汤哒。” 　　康熙一惊：“你怎么知道的？莫不是神仙......” 　　“不是啦”，宁欢道，“皇阿玛眼角长了黄黄的东西哦。” 　　作者有话要说：　　俗称眼屎 　　来迟了，给大家跪下呜～ 　　感谢在2021-05-28?16:23:07~2021-05-29?18:4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圣诞树上的鸡蛋、一把孜然粉?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宁欢最后带着增加到八百字的任务走出乾清宫。 　　系统机器人冰冷的声音里也多了一丝无奈：“宿主土味情话白学了。” 　　宁欢嘟着嘴道：“大人的想法好难懂哦。” 　　她好心提醒,?为什么皇阿玛要生气？ 　　系统机器人道：“不能怪宿主，您只是这方面知识有些缺乏。” 　　系统里电流滋滋响，系统机器人努力检索信息,?盘算着什么知识是宿主现在最急缺、最可能花积分购买的。 　　《儿童情商课》？ 　　还没把书调出来,?就见小姑娘跟送她出来的梁九功摆摆手，甜笑道：“梁总管不用送欢欢啦,?天气凉了，你要注意身体哦。” 　　梁九功笑得跟朵花似的，腰弯得越发低了。 　　系统机器人默默关掉页面,?觉得宿主或许并不需要。 　　宁欢转过头就又嘟起嘴，见到等着的四阿哥和球球,?嘴巴已经可以挂油壶了。 　　她挪动脚丫过去,?伸出小手轻轻摸球球的毛，眼巴巴看着它和四阿哥。 　　四阿哥：“......” 　　四阿哥扬起下巴，努力压制得意：“那就叫你骑一会儿叭！” 　　宁欢咧开小嘴笑,?甜甜道：“谢谢四哥哥。” 　　四阿哥一本正经点头，脸色却有点微红。 　　宁欢高高兴兴骑到球球身上,?大狗在小太监指挥下站起来,?小姑娘脚丫一下子离地，忍不住稚嫩尖叫。 　　等到球球跑起来,?这叫声就更大了,?还隐隐带着兴奋。 　　天色已经昏黄，微凉的风卷着残叶飘摇而下。宁欢骑在球球身上,?还忍不住伸出小手去抓路边花坛里的菊花。可惜她力气小，差点被拉扯得掉下来。 　　这刺激使小姑娘更加兴奋，尖叫声冲破云霄。 　　突然她停了下来，竖起小耳朵：“咦？是不是有声音啊？” 　　没回应。 　　宁欢回头,?见四阿哥双手死死捂着耳朵。 　　宁欢：“......？” 　　她笨手笨脚扑腾到四阿哥身边引起对方注意，重复道：“四哥哥你听，是不是有声音？” 　　四阿哥心说，除了你的叫声还能有什么声音。 　　然而他放开手，也不由一愣，似乎真的有什么声音，仿佛是女子哭声。 　　再一看身边宫女太监，也有些好奇的样子。 　　宁欢趴在球球身上揪着它毛毛，甜甜一笑：“欢欢第一次见四哥哥的时候，四哥哥就在哭。” 　　哭得可惨了，宁欢和三阿哥还以为是闹鬼来着。 　　四阿哥突然被揭黑历史，碍于形象不好发怒，只暗暗瞪宁欢。 　　然而双目相对，两人都有些跃跃欲试。 　　两个小屁孩有些激动地往声音来处找去，宫人拦都拦不住，那控狗的小太监一边要拦，一边不得不控制球球安安稳稳载着宁欢去想去的地方，整个人快精分了。 　　那声音距离他们并不远，毕竟声音传不了多远。 　　宁欢和四阿哥拐个弯上了小路，没走几步就看见前面有几个人，四阿哥叫停，走进了看才发现是两个太监用木板抬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还在幽幽地哭，甚至连哭都不敢大声。 　　四阿哥拧眉：“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太监道：“她发高热，正要抬出宮去，主子们离远些吧，免得过了病气。” 　　说着话，他们又往后退了退。 　　四阿哥也拉着宁欢退后几步。 　　宮里规矩如此，宫女太监得了重病，一般要挪出宮，一是免得死在宫里晦气，二是怕过了病气给主子。高热是很危险的病症，被挪出去也是情理之中。 　　这宫女命运几乎成了定数。 　　她只怕心里清楚，才伤心哭泣；可又顾忌宮规，死死压抑自己声音，若不是他们一行人离得实在近，也不会听到。 　　宁欢不懂这里面道道，茫然地摸了摸自己小啾啾。 　　四阿哥也顺手撸了一把，顺便给她解释。 　　宁欢张大了小嘴：“她，她要被送出去等死吗？” 　　此话一出，那宫女似是再也克制不住，呜咽出声，宁欢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两个太监有些尴尬，其中一个道：“公主见谅，我们主子心软，也请太医给瞧过，实在没得治了，只得如此。” 　　“统统”，宁欢纠结地戳系统，“她是不是真的好不了了？” 　　系统机器人：“扫描一次十个积分。” 　　宁欢：“......” 　　她鼓着脸气呼呼：“好叭！” 　　系统机器人扣了宁欢十个积分，声音似乎都多了两分愉悦，言简意赅：“青霉素可解。” 　　宁欢立即转达了这句话。 　　两个太监面面相觑：“......这，何太医并未提及。” 　　不是他们要顶撞宁欢，而是任谁看，都会更相信太医吧。 　　宁欢叉腰：“何太医是谁？” 　　四阿哥尽职尽责地给她解释，宁欢这才知道，哦，就是她不太喜欢的那个年轻太医，叫何鸣。 　　宁欢嫌弃道：“他好笨的。” 　　四阿哥：“......” 　　其他人：“......” 　　这么年轻就能进太医院，怎么也算不得笨吧。 　　宁欢要两个太监答应一定找太医给宫女用青霉素，并表示自己会盯着这件事，才放人离开。 　　两个太监大大松口气，不逼着他们把人往回抬就成。请太医么，他们凭着主子面子，去太医院磨一磨就是了。 　　* 　　宁欢高高兴兴骑着球球回宫，满路都是她嘹亮稚嫩的叫声。 　　福嬷嬷见到慌忙去抱她：“公主怎么骑狗，摔下来怎么办？” 　　“不会哒！”宁欢抱着球球脖子蹭蹭，哼哼唧唧不愿意下来，奶声奶气道，“球球很听话哒！” 　　那控狗的小太监解释道：“球球是训练过的，奴才小心看着，不会出事的。” 　　福嬷嬷笑着点头。 　　宁欢和球球依依惜别，捧着小脸坐在门槛上看四阿哥骑着狗走远，嘀咕道：“欢欢也要养狗。” 　　绿萦笑道：“您不养鹅了？” 　　宁欢挠头：“欢欢不能两个都养吗？” 　　“小成子已经定下养鹅了，狗给谁照顾呢，小成子还有其他活计，可不能再兼顾了。” 　　福嬷嬷肯定不行，绿萦整天跟着宁欢到处跑，也没那时间精力。 　　宁欢托腮，明明是念叨了好几个月也没真正养鹅的人，已经开始发愁多了两个小动物谁来照顾了。 　　绿萦不由失笑。 　　然而小姑娘很快没心思想那么多了，她开始手忙脚乱地识字，为了早日种上玉米，她除了上课时间都在认字，晚上还缩在被子里补课。 　　系统机器人难得感慨：“谁说古代的小孩容易了？” 　　也太难了。 　　以宁欢几乎过目不忘的聪明，要想短时间学完八百字是不难的，记得时间或许不长，但蒙混过关也足够了。 　　可是小姑娘好奇心旺盛，学到一个新奇的字词或者概念，很容易牵连出一连串问题，往往学一个字就要好一会儿。 　　而康熙要求的八百字可不是随意八百，而是从指定的一篇文章选取片段。 　　系统机器人建议宁欢专心认字，小姑娘努力克制，然而虽有效果，但并不明显，她速度依旧不快。 　　宁欢每天哼哧哼哧，还要分心关注那宫女情况。 　　却说那两个太监把宫女抬出去后，果然找去太医院，转达了宁欢的话。 　　何鸣听了当时脸色就不好，表示那病谁去了也没办法，青霉素还在试用中，不确定对症情况不能轻易用等等。 　　还道五公主若有办法不若请五公主，其实指得是所谓宁欢背后的“神医”。 　　但太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要死的宫女再去麻烦宁欢，只请何鸣走一趟，出了事他们担着。 　　何鸣的老师——院判许泽也道，本是将死之人，尝试一二也未尝不可。 　　何鸣这才极其不情愿地走了一趟，给那宫女用了青霉素。 　　没想到，宫女还真的缓过来了！ 　　两三日过去，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虚弱，暂时不能回来当差。 　　不过如今她做为除小公主外第二个使用青霉素并病愈的患者，被太医院照顾地好好的，除了每天回答八百个问题，被把五百回脉，活像是活在动物园，其他都好。 　　倒是何鸣，这回脸丢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骑狗有风险，大家别学啊！ 第44章 　　又过两日,?那宫女来给宁欢道谢。 　　她自称名叫紫合，在庶妃章佳氏处当差,?是大宫女。年纪已经不小，本想着熬到二十五岁就能出宮与亲人团聚，岂料一病不起，她本以为性命难保，再无出宫之日。没想到被宁欢救下一命。 　　言语之间满是感激，十分恳切。 　　宁欢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叫人赐座,?跟紫合说话。 　　紫合很健谈，或许是出于感激,?对宁欢毫无保留，言谈中谈及太医院之事也多有感慨。 　　“太医院那么多知识渊博之辈,?其实跟咱们后宫也并无不同。” 　　一样勾心斗角,?攀比拉踩。 　　比如何鸣，这次他固执己见,?差点误了一条性命——宫女性命放在平常自然不是大事,?然而这次大庭广众之下，太医院被两个太监教做人,?实在丢尽脸面。何鸣为此饱受讥讽白眼，这么几天已经发生几次口角争执。 　　紫合道：“奴婢瞧着，这位何太医人缘不太好,?这次出事,?没一个人替他张目，就连许太医都没吭声。不过也难怪，何太医脾气委实暴躁了些，这样的性子......” 　　她话没说完,?实际何鸣不止性格暴躁，而且心胸狭窄、眼高手低、自命清高。这种性子实在不适合在吃人的皇宫里混。紫合冷眼瞧着，若不是许泽护着他，凭何鸣树敌的本事，早该吃大亏了。 　　而现在，许泽也对他失去了耐心...... 　　许泽与何鸣非亲非故，对他如此上心，也不过是老太医惜才罢了。何鸣实在很有学医天赋，小小年纪就将医经医典倒背如流，把脉开方趋于成熟，老太医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哪怕对方性格存在缺陷，亦毅然决然将之收入门墙。 　　彼时许泽觉得，在如此天赋之下，脾气差一些有什么要紧？到底年轻人，磨上一两年就好了。 　　可是这一磨就是近十年过去，老太医实在没有信心了。 　　紫合便偶然听到太医院之人议论，说许泽已经在劝何鸣辞去太医一职，出宫去当个民间大夫。 　　宁欢捂嘴偷笑。 　　紫合也笑，她对何鸣同样没好印象：“奴婢瞧着，许太医倒是真心为何太医考虑，以他的脾气和医术，到民间才是最合适的。可是何太医似乎不太领情，和许太医起了争执。” 　　宁欢轻哼一声奶凶奶凶道：“他坏。” 　　紫合笑着点头。 　　两个女孩因为这些吐槽，距离似乎瞬间就被拉近了，对视一眼，齐齐嘿嘿笑。 　　“对了”，紫合道，“来之前，许太医叫奴婢问一问公主，有没有办法叫青霉素不致命。” 　　“没有哒”，宁欢摇摇头，小啾啾上绑着的铃铛叮叮作响，她叹气道，“欢欢说过了，青霉素越干净越好，但还是可能死人哒！” 　　至少统统在的那个年代，这个问题还没解决。 　　“奴婢会转告许太医”，紫合点点头，走之前还道：“奴婢还要在太医院待一段时间，公主有事尽管找奴婢。” 　　太医院最近有了新动作。青霉素早就制作出来，只是之前碍于有致死可能不敢轻易使用。紫合作为除六公主之外第二个使用青霉素之人，自然颇受重视。 　　她已然康复，然而想再回到章佳氏身边并不容易，能暂时留在太医院而不必回内务府，对她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 　　正是因此，紫合对宁欢感激非常，说这句话时表情十分真挚。 　　宁欢眨巴眨巴眼睛：“欢欢想要什么紫合姐姐都能帮吗？” 　　紫合认真点头，想了想又重新跪下，额头贴地坚定道：“奴婢这条命是公主救的，公主但有吩咐，奴婢无有不从。” 　　哪怕是...... 　　紫合在心里做种种可怕预设，就听小姑娘欢呼一声： 　　“太好啦！欢欢想要山楂做山楂糕，紫合姐姐可以帮欢欢拿一点吗？” 　　紫合：“......？” 　　就这？ 　　宁欢用白嫩嫩手指拖着下巴美滋滋道：“大家都吃山楂糕，欢欢也想吃，可是福嬷嬷不让。紫合姐姐帮欢欢拿点山楂，不告诉福嬷嬷好不好吖？” 　　紫合：“......好吖。” 　　待紫合走了，绿萦才笑着捏捏宁欢脸蛋：“您就冤枉福嬷嬷吧，她是不叫您吃吗？明明是您在乾东二所和承乾宫吃得太多了。” 　　宁欢被捏脸，“呜呜”出声，好容易才摆脱绿萦魔爪，哼哧哼哧继续认字。 　　她如今除了上课、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在认字，效果也是显著的，如今已经快认识三百个字了呢。 　　福嬷嬷捧着碟枣泥山药糕进来，瞧见小姑娘趴在桌子上看书，忍不住心疼道：“公主歇会吧，念书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 　　“不要”，小姑娘捡了一块点心囫囵塞进嘴里，又埋头到书里去，过了一会儿才含糊道，“小布子哥哥还等着用田地种玉米呢，欢欢不能拖后腿哒！” 　　她撅嘴道：“皇阿玛太小气啦！” 　　一块地而已，要欢欢认这么多字。 　　小姑娘委屈巴巴，系统机器人已经放弃劝她专注认字节省时间了，只是对收费标准十分不理解。 　　要是宁欢认字时拓展的资料要收费，它会多收很多积分。说不得还能帮吝啬积分的宁欢改掉过度的好奇心呢。 　　系统机器人还真向顾堰反映了这个问题，可是顾堰没理会。 　　宁欢这回更严重，不仅好奇心爆棚，还时不时走神。 　　这种情况很少见，系统机器人正打算问一问，就见小姑娘终于忍耐不住似的，意识退出系统，抿着嘴重新铺开一张白纸，提笔在上面写。 　　七哥哥，好久没见，欢欢想死你了......你最近好不好吖......我跟你说，我救了一个人哦...... 　　她吧啦吧啦，整整写了三大页纸，除了半页是问候七阿哥，其他篇幅都用来写自己的“英勇事迹”。写完手腕都酸了，还忍不住咧嘴美滋滋地笑。 　　绿萦：“......” 　　系统机器人：“.......” 　　* 　　七阿哥收到宁欢的信是在傍晚，拖齐已经放学回家，正捧着图画书看——明明已经看了好几遍，还是要每天津津有味地回味。 　　见到宫里送信过来，他比七阿哥还激动，一个劲儿催：“你快看有没有“三英”消息？” 　　拖齐从前还好，只是和京城许多其他人一样，单纯喜欢“三英”，但自从意识到，七阿哥或许能得到“三英”消息后，不仅和七阿哥关系直线上升，对“三英”也越来越崇拜，现在俨然已经是个脑残粉了。 　　——明明七阿哥从来没告诉过他“三英”任何信息。 　　也是奇了，“三英”身份在京城官宦人家并不是秘密，但拖齐或许是家教太严缘故，只敢悄悄崇拜，不敢宣之于口。就连看书都是在三阿哥处偷摸看，以至于没人告诉他此事。 　　直到现在，他依旧猜测三英是三位隐居世外的老顽童。 　　甚至对前段时间冒出的第四英非常排斥，真情实感地觉得“三英”才是真正情投意合的小伙伴，第四英只是凑热度的第四者。 　　知道真相的七阿哥：“......” 　　七阿哥在拖齐注视中拆开信，迎面而来便是满纸炫耀，七阿哥费劲看完，甚至可以想象到宁欢叉腰仰着脑袋骄傲的样子。他抿嘴笑笑，对眼巴巴看着的拖齐小声道：“是我五妹妹的信。” 　　“哦。” 　　拖齐顿时就了没兴趣，蔫了吧唧应了一声。 　　七阿哥看他一脸失望，抿抿嘴，鼓起勇气小声道：“其实......” 　　“没事”，拖齐打断七阿哥的话，豪爽道，“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七阿哥：“......” 　　七阿哥张张嘴到底没说出话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几次要告诉拖齐实情，都被对方无意打断，便再鼓不起勇气了。 　　他提笔给宁欢写回信。 　　先问候了父母兄弟姐妹，然后说自己很好，最后表示宁欢很厉害，他也想跟宁欢一样厉害，还想跟她一起种玉米骑狗狗救宫女。 　　七阿哥学了几个月，已经认了不少字，若有不会的字，他不会像宁欢一样画个圈圈糊弄过去，而是认真问过别人，照猫画虎地写上。所以他如今都是自己写信，只是字迹不好看而已。 　　福嬷嬷看到也忍不住赞：“七阿哥进步很大，真聪明。” 　　她顿了顿，打补丁道：“不愧是双胞胎，妹妹聪明，哥哥也差不到哪去。” 　　小姑娘心花怒放，努力崩着小脸不露出来，小脚丫却高兴地晃来晃去。 　　她看了七阿哥的信，好奇地问福嬷嬷：“福嬷嬷福嬷嬷，七哥哥为什么不能跟欢欢一起玩呀？” 　　福嬷嬷说：“公主当然可以和七阿哥一起玩，只是要等七阿哥进宫才行。” 　　“为什么欢欢住宫里七哥哥住外面呢？七哥哥多久来一回？七哥哥可以住宮里吗？欢欢可以和七哥哥住一起吗？欢欢可以出宫找七哥哥玩吗？” 　　小姑娘问题一个接一个，像霹雳弹一样扔到福嬷嬷身上。 　　福嬷嬷耐心道：“七阿哥住宫外是皇上旨意，他不能随意进宫，公主也不能随意出去。但是等到七阿哥六岁，就可以回宫住，到时候就能和您一起玩了。” 　　宁欢掰着手指算了算，她今年四岁快五岁，七阿哥和她一般大，等到六岁还需要......一年多。 　　小姑娘捧腮忧愁道：“还要好长好长好长时间哦～” 　　嗯，一年多时间对于实际年龄只有三岁半，记忆更短的小姑娘来说，的确是很长时间了。 　　...... 　　这天宁欢用过午膳，坐在窗户边看书。阳光穿过不透明的窗楹，在室内投下温暖的光线。 　　或许是没午睡的缘故，小姑娘今儿精神不大好，看了一会儿就眼皮打架，眼神都直了。 　　绿萦：“......” 　　绿萦劝道：“公主歇会儿吧。” 　　宁欢揉揉眼努力打起精神：“不要......欢欢......已经认了.......五百......很、很快......” 　　越说声音越低，再一瞧，好家伙，抱着书就打起了小呼噜。 　　绿萦：“......” 　　不就是玉米么，今年不种明年种呗，犯得上这么拼命么？ 　　绿萦小心地把宁欢手里的书抽出来，把她抱到床上，小姑娘迷迷糊糊醒来，坚强道：“绿萦姐姐，欢欢还能继续学！” 　　“嗯嗯。” 　　绿萦敷衍地点头，把她放到床上，还没盖好被子，豪言壮语的小姑娘已经一歪头睡熟了。 　　绿萦：“......” 　　宁欢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她揉揉眼睛，掀开小被子爬下床，躲在门边探出一个小脑袋往外瞧，就见小成子打开门，引进来一个面熟的小太监。 　　宁欢晃晃小脑袋，认出这个小太监是乾清宫的，梁九功喜欢叫他跑腿。 　　此刻对方面色焦急，进来就问：“五公主可在？” 　　小成子悄悄塞了个荷包给小太监，陪笑道：“公主在歇午觉，您受累，这是怎么了？” 　　小太监收了荷包顺手塞到袖口里道：“皇上身子不爽利，梁总管请五公主过去。” 　　小成子脸色一白。 　　不知什么时候绕到宁欢身后的福嬷嬷和绿萦心也提了起来。 　　福嬷嬷揪着帕子不安道：“皇上身子不爽，叫公主去做什么？” 　　宁欢又不会治病。 　　——等等。 　　该不会是为了公主背后的神医吧？ 　　福嬷嬷和绿萦对视一眼，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若是皇上的病到了太医院都束手无策，需要“神医”出手的地步，那该多严重啊。 　　两人眼里都带出几分忧虑。以公主的名声，皇上在的时候日子不好过，但好歹是亲闺女，不至于任人欺辱。但若皇上不在了，那才真真是掉到泥窝子里去了。 　　宁欢这时候才知道背后站了人，她“啊”一声，伸出小胳膊要绿萦抱：“我们去探病叭！” 　　小姑娘不知道生病代表什么，只记得很难受，要喝苦苦的药，来往的人都一脸伤心。 　　她学着别人的样子，板着肉嘟嘟的小脸，嘴角垂了下来，努力作出伤心的样子，大眼睛却咕噜噜转，亮晶晶仿若星辰。 　　倒是后边跟着的绿萦和小成子，尽管努力想笑，却一个个如丧考批。 　　梁九功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他们误会了，暗暗瞪了跑腿的小太监一眼，赔笑道：“劳烦公主了，皇上病倒是不严重，只是胃口不好，什么都吃不下，奴才才自作主张请公主来瞧瞧。” 　　绿萦和小成子更糊涂了。 　　皇上请宁欢来治病还可以理解，胃口不好叫宁欢来做什么？ 　　梁九功神秘笑笑，也不做解释，只替宁欢打帘，悄悄对不远处一人使了个眼色。 　　宁欢跑进康熙寝室，康熙只着寝衣，倚靠在床上捧着本书看。 　　他面色憔悴、嘴唇苍白干裂，跟往日精神奕奕的样子大为不同。 　　见到宁欢跟鸭子似的摇摇摆摆跑过来，康熙笑道：“你怎么来了？” 　　宁欢说：“皇阿玛，出大事了！” 　　她小脸还肃着，一本正经这么说话。康熙放下书坐直身体：“怎么了？” 　　他去看梁九功，却见梁九功也是一脸茫然。 　　康熙眼角一抽。 　　果然小姑娘扯着小奶音超大声：“欢欢越来越喜欢你了！” 　　康熙：“......” 　　我信了你的邪。 　　康熙没好气道：“离朕远点。” 　　小姑娘嘟嘴，梁九功连忙替主子解释：“皇上怕您过了病气，是心疼公主呢。” 　　“欢欢也心疼皇阿玛”，小姑娘心情阴转晴，笑眯了眼，还凑到康熙脸上献上一个湿漉漉的吻。 　　康熙：“......” 　　“......梁九功，把小五抱开。” 　　宁欢被放在旁边的凳子上一边吃东西一边和康熙说话： 　　宁欢：“皇阿玛你是不是前几天上火没好好治，所以生病了呀？” 　　康熙一边看书一边漫不经心道：“或许是吧，你怎么知道？” 　　“欢欢以前经常这样哒，所以知道。” 　　她说得轻松，康熙这时候才想起来，眼前看起来活泼健康的小姑娘，其实自打出生身子就弱，从前大病小病不断，就这大半年才好一些。但是身子还是虚。 　　他吩咐梁九功：“给公主煮碗预防的汤药，免得真病了再哭哭啼啼。” 　　“欢欢可厉害啦，不会病哒”，宁欢撅嘴道，“我不要喝苦苦的药！” 　　“听话”，康熙见向来乐观的小姑娘委屈巴巴，眼眶里已经含了一包眼泪，哭笑不得道，“你好好喝药，朕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梁九功瞪大了眼。 　　这......万一五公主提了什么不合适的......他有心提醒，可是看康熙神色自若，到底是没说出口。 　　就见小姑娘眼睛咕噜噜一转，捂着嘴偷笑一会儿，奶声奶气问：“那欢欢可以不认字吗？” 　　康熙老神在在：“行。你喝药吧。” 　　宁欢催梁九功：“梁总管，药呢药呢，欢欢要喝药！” 　　小姑娘等药半温，皱着鼻子一股脑闷下去，还在康熙面前晃了晃光溜溜的碗底，美滋滋道：“欢欢喝完了哦，皇阿玛给欢欢哪块田地吖？” 　　康熙故作疑惑：“什么地？” 　　宁欢挠头：“种玉米的地吖。” 　　康熙：“朕没答应给你。” 　　宁欢：“......？” 　　宁欢：“！！！” 　　“皇阿玛骗欢欢！”宁欢生气地指责。 　　梁九功默默替她捏了把汗。 　　康熙却跟没听见似的不予理会，自顾自看自己的书。 　　宁欢撅起小嘴巴。 　　小姑娘委屈巴巴道：“那皇阿玛现在答应给欢欢一块田地种玉米好不好？” 　　康熙淡淡道：“落子无悔。” 　　宁欢：“......” 　　她嫩声大喊：“欢欢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瞪了康熙半晌，对方毫无反应，只好气呼呼吃点心，然后......御膳房手艺太好了，小姑娘吃着吃着，忍不住眉开眼笑，小短腿在桌子底下晃来晃去。 　　康熙撇开头暗暗憋笑。 　　守门的小太监又捧着个食盒进来：“郭庶妃叫人送了亲手炖的汤来......” 　　他都没多说，实在是自打皇上身子不爽利开始，各宮娘娘变着花样送吃送喝，说词都是那一套。郭络罗氏不算什么，其他娘娘不仅送吃食，还是自己打扮地花枝招展地亲自送过来的。 　　就这，皇上也没多吃两口。 　　他已经做好拿下去的准备，果然，康熙摆摆手。然而还没退出去，就见捧着点心啃的五公主眼睛一亮：“是郭郭郭送的汤？欢欢要喝！” 　　宁欢要喝，康熙便给她留下。小姑娘吃吃喝喝，高高兴兴开开心心，满脸幸福。康熙看着也来了些胃口。 　　梁九功时刻观察康熙脸色，见状立即叫人呈上吃食。 　　很清淡，不过清粥加两碟小菜而已。康熙食欲不佳，但看着宁欢，倒也勉强吃得下。 　　梁九功激动地眼睛都红了。 　　* 　　之后几天，宁欢天天被梁九功接到乾清宫吃吃喝喝。 　　现场吃播果然有用，康熙能吃下东西，病都好得快一些。 　　只是小姑娘被耽误时间，有时候免不得抱着书到乾清宫看，每到这个时候，她看康熙的眼神都格外幽怨。 　　每到这个时候，康熙心情便会很好，吃东西也更香。 　　期间郭络罗氏每天送汤过来，全都进了宁欢肚子，小姑娘还捧着碗感叹：“郭郭郭要是真这么厉害，欢欢就不讨厌她了。” 　　宁欢小肚子胖了一圈的时候，康熙终于病好了，她也学会了八百个字，当场叫康熙检查。 　　宁欢当然是不怕检查的，康熙很满意，大方地把京郊一个小皇庄赏给宁欢。 　　小姑娘欢呼一声，又给了康熙一个爱的亲亲，扭头哒哒哒往御花园跑。 　　远远看见小布子，宁欢就扯着小奶音喊：“小布子哥哥，欢欢找到地方种玉米了哦，欢欢看了好几天的书，认了八百个字，皇阿玛送了欢欢一个大庄子哦！” 　　她抡圆了胳膊表示庄子很大很大。然后背着小手仰着小脑袋矜持地等夸奖。 　　“啊？” 　　小布子挠挠头：“玉米春天才种，不急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宁欢：小丑竟是我自己。 第45章 　　宁欢问福嬷嬷：“福嬷嬷,?福嬷嬷，你知道玉米在什么时候种吗？” 　　福嬷嬷心疼地摸小姑娘的头：“奴婢听绿萦说了,?是在春天种的，公主别伤心，学到的东西是咱们自己的，不亏的。” 　　宁欢问三阿哥：“三哥哥、三哥哥，你知道玉米在什么时候种吗？” 　　三阿哥沉吟道：“一年之计在于春，春日万物复苏，应当是种植最佳时节吧。” 　　宁欢问佟佳氏：“皇娘娘,?皇娘娘，你知道玉米在什么时候种吗？” 　　佟佳氏道：“我虽不知玉米为何物,?但若为花草作物，大抵都该在春天栽种吧。” 　　宁欢嘟嘴道：“可是欢欢就是夏天种的茄茄。” 　　佟佳氏摸着她小脸笑道：“我听说你的洋柿子长得并不好。” 　　小姑娘小嘴撅得更高了。 　　看六公主的时候还忍不住伸出白嫩嫩小手戳六公主脸蛋,?嘟囔道：“大家都知道春天种玉米,?只有欢欢不知道，欢欢是不是笨笨吖？” 　　六公主挥舞着小手“咘”“咘”吐了两下口水,?像是反驳宁欢似的。 　　宁欢亲了亲可爱的六妹妹,?心里还是委屈，嘟嘴道：“大家都知道,?皇阿玛肯定也知道，他骗欢欢，皇阿玛坏坏！” 　　她还叉腰指责系统：“统统为什么不告诉欢欢？” 　　系统机器人冷酷无情道：“是宿主不愿意花积分购买玉米种植手册。” 　　宁欢：“......” 　　晚上回宫,?宁欢忍不住抹着眼泪给七阿哥写信,?告诉他自己悲惨遭遇——当然，经过美化，她是单纯无辜小公主，其他人是欺骗她的恶狼。 　　尤其是康熙！ 　　哭了一场,?睡得还晚。第二天被生物钟叫醒，她不仅困，眼皮还有点肿。 　　福嬷嬷心疼小主子，道：“公主今儿别去上学了，歇一天吧。” 　　宁欢被绿萦揽在怀里穿衣服，闻言道：“不要，欢欢要上学。” 　　福嬷嬷便不再劝，却更加心疼了，叫她说，宁欢前几日学得凶，怕是累的不轻，歇上几日也没什么。 　　可是这位主子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劲头，不管怎么着，学习一日都不肯落下。 　　这么好学，若是个男孩，即便不是皇子，放在外面，也不怕没有出头之日。 　　可惜了，是个女孩。 　　女孩学得再多有什么用，以后过得好与不好，全看嫁个什么人家。 　　这都是命。 　　宁欢浑不知福嬷嬷的想法，高高兴兴去上学。 　　小姑娘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自己把自己哄好了，不开心之事抛之脑后，又是生龙活虎宁小欢一只。 　　玉米暂时种不了，但受玉米启发，宁欢开始对别的东西感兴趣—— 　　比如和玉米种子一起得到的那块石头。 　　都是系统提醒她拿的，一个是玉米种子，另一个不知道是什么？ 　　小姑娘不叫人帮忙，自己翻箱倒柜把东西找出来，乍一看上去就是块普通石头，呈透明状、八面形，算是特别，但并不好看，石头上还蒙着一层灰扑扑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更不好看了。 　　也难怪四阿哥说他几乎没玩过。 　　宁欢不认识，问过绿萦和福嬷嬷，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她只好问系统：“统统，这是什么吖？” 　　系统机器人：“十积分告诉你，一百积分给你资料。” 　　宁欢叉腰：“统统，你越来越奸了，你不喜欢欢欢了吗？” 　　若是程序允许，系统机器人只怕要冷笑一声，我们就是纯洁的奸商和小白羊关系，谈什么喜欢不喜欢。 　　可是程序不允许，所以他既不能冷笑，也不会对可爱的小姑娘产生怜爱情绪，所以对宁欢的指责不予理会。 　　宁欢大声道：“不说就不说，欢欢自己也可以。” 　　系统机器人：“......” 　　想到铅笔和玉米的例子，说不得她还真可以。 　　系统里电流滋滋作响，过了一会，系统机器人冷冰冰念—— 　　“唐朝诗人李太白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美国小说家霍桑说：慷慨是正义的花朵。” 　　还化用李大钊名言：“谁对积分吝啬，积分就对谁吝啬。” 　　最后用电子音语重心长：“宿主年纪还小，要多跟前辈伟人学习，慷慨大方是好品质。” 　　宁欢奶声奶气问：“统统就是小时候没学好，现在才这么抠门的吗？” 　　系统机器人：“......” 　　劝解不成，系统机器人换个思路卷土重来：“宿主不是发愁四阿哥生日送什么礼物吗？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就很好。只要一百积分，您就能送上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获得全场的关注和赞扬！心动不如行动，不要1888，不要998，只要一百积分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煽动性极强的词经由它念出来平平淡淡，宁欢却有些心动。 　　她咬着手指想了一会儿，迟疑点头买了资料。 　　原来这东西名字叫金刚石，别称“金刚钻”，性坚硬，可轻易切割玉石、宝石，经切割后光华璀璨，被称为“钻石”。 　　资料里着重记载了金刚石由来，据说“金刚”一词最早在佛经中出现。是梵文“缚日罗”的意译，意思是“金中之精者”。 　　因其坚固锋利，被引申出无数含义。 　　《金刚顶经疏》说：“世间金刚有三种义：一、不可破坏，二、宝中之宝，三、战具中胜。” 　　《行宗记》说：“金刚者，即侍从力士。手持金刚杵，因以为名。 　　《大日经疏》则说：“执金刚杵，常侍卫佛，故曰‘金刚手’。” 　　执金刚杵之力士曰金刚；佛祖之金身不坏曰金刚；纯一坚利、佛心坚固曰金刚。 　　象征坚固、强大、神圣，乃佛教经义之支柱。 　　系统机器人说：“厉害吧。” 　　宁欢点点头，可是...... 　　“欢欢不是很明白”，她挠挠头，“四哥哥怎么会喜欢这个呢，欢欢觉得他也听不懂哒。” 　　系统机器人神秘笑笑，宁欢不喜欢，不代表四阿哥不喜欢。关于雍正的很多记载里，都提过他礼佛至诚，是个虔诚的佛教徒。 　　佛教徒自然会喜欢金刚石，不喜欢听完这段介绍也该喜欢了。 　　这一点它不能告诉宁欢，只坚定道：“宿主不必担心，系统不会坑害宿主的。” 　　宁欢点点头，她自然是相信系统的，可是...... 　　她再次挠头：“资料上没说怎么切割吖～” 　　系统机器人：“......” 　　小姑娘咬着手指奶声奶气：“统统你知道吗？” 　　“......知道”，系统机器人迟疑了下道，“不过系统现存切割办法，以宿主所处时代的科技水平无法达到，请宿主自力更生。” 　　宁欢：“......？” 　　宁欢：“......!” 　　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小姑娘自觉又被系统骗了，闷闷不乐叫福嬷嬷挑几件东西出来准备给四阿哥做礼物。 　　之前皇上、太皇太后、太后和佟佳氏都赏了不少，宁欢还是能拿出几件好东西的。 　　这天宁欢和三阿哥、四阿哥照例聚在一处，宁欢跟三阿哥学三字经，四阿哥则抱着南怀仁的本子看。 　　他最近对这本子非常痴迷，每日抱着不肯离手，还和宁欢几人分享： 　　——这个加那个里面会变颜色诶！ 　　——这个水加那个水会变出石头诶！ 　　——石头上抹了这个东西能用手指戳进去诶！ 　　今天他说得是：“南怀仁说有一种宝石很漂亮，像水晶一样透明，折射阳光的能力非常强，所以非常璀璨夺目。” 　　宁欢小脑袋里塞满了“人之初，性本善”，闻言下意识觉得有些熟悉，晕乎乎问：“是不是叫钻石啊？” 　　“咦？”四阿哥惊奇，“你怎么知道的？” 　　宁欢眼睛一亮，把书翻转扣在桌子上欢快道：“欢欢有事先走啦～” 　　“你听说过？”四阿哥还在问，“你要去哪？” 　　然而宁欢已经溜下椅子，小短腿在此刻超常发挥，哒哒哒跑远了。 　　四阿哥：“......怎么了这是？” 　　三阿哥笑道：“大约是有什么好玩的吧，绿萦跟着呢，没事的。” 　　四阿哥在跟着去和留下看书之间纠结片刻，最终选择了后者。 　　宁欢回宫取了金刚石，然后跑去找南怀仁。 　　南怀仁戴上眼睛，仔细看了好一会才点头道：“没错，这就是金刚石，公主从哪得来的？” 　　宁欢跟他说了，至于四阿哥怎么得到的，她就不知道了。 　　“应该是清朝发现的矿石”，南怀仁沉吟道。 　　若来自西洋，四阿哥即便不喜欢，也不会全然不知。 　　“或许清朝也有金刚石矿”，南怀仁有些感慨。 　　他入关多年，很少见到钻石，还以为这片土地没有金刚石矿，没想到今儿就见到了，此刻不由感慨道，“大国物产丰富，果然如是。” 　　宁欢骄傲地挺起小胸膛。 　　或许是金刚石再次勾起南怀仁对故国的怀念，也或许是出于对小姑娘的喜爱，南怀仁把自己珍藏的钻石给宁欢看。 　　清澈透亮、棱角分明的宝石铺在瓷白的盘子上，在阳光下亮晶晶闪亮亮，漂亮极了。 　　宁欢眼睛一下就直了。 　　南怀仁微笑道：“漂亮吧，欧洲的女孩子喜欢把它做成首饰，无论是戴在脖子上还是手指上，都非常引人注目。” 　　宁欢捧着小脸：“那肯定很好看。” 　　“是的，确实很漂亮”，南怀仁笑道，“五公主如果喜欢，可以做成发卡或耳环，都很好看。” 　　宁欢晃晃小脑袋，仿佛头上真有个钻石做成的珠花似的。 　　不过小姑娘下一秒就回过神来：“欢欢要送给四哥哥哒，不用做首饰，切割一下就好了。” 　　“臣知道有个人可以帮公主的忙”，南怀仁非常健谈，又跟宁欢说起他和这个人的渊源，他说话很有趣，宁欢听得津津有味。 　　他道：“公主可以把金刚石交给微臣，三到四个月后，您就能得到一袋漂亮的宝石了。” 　　宁欢垮下小脸：“需要那么久吖？” 　　四阿哥生辰快要到了，等三四个月，可以当明年生辰礼了。 　　小姑娘苦恼不已：“不能快快的吗？欢欢想明天就要。” 　　“可以”，南怀仁在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神中笑着指指瓷盘里盛着的钻石，“微臣用这些跟公主做交换吧。” 　　宁欢欢呼一声，仰着小脸道：“先生真好，欢欢最爱先生啦！” 　　南怀仁笑得花白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绿萦：“......” 　　五公主，真海王。 　　* 　　时间倏尔过去，四阿哥生辰如约而至。 　　六岁对皇子较为特别。过了六岁生辰，这意味着他成长为一个大孩子，不能再憨吃憨玩，要进上书房读书，也不能再随着母亲居住。 　　要独立了。 　　四阿哥生辰并不盛大，不过是几个人吃饭庆祝，除了佟佳氏，到场的只有三阿哥、宁欢，还有一位苍白瘦弱的小男孩，宁欢见过一次，正是德妃所出的六阿哥。 　　宁欢趴在三阿哥耳边问：“这个哥哥和四哥哥玩得好吗？” 　　玩得好......倒也未必，虽然是亲兄弟，但四阿哥养在皇贵妃膝下，不轻易去永和宮，六阿哥又体弱多病，轻易不出门，兄弟俩见面只怕不多。 　　但到底是亲兄弟...... 　　三阿哥道：“或许吧。”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四哥哥怎么不叫他跟我们一起玩吖？” 　　六哥哥斯文俊秀，欢欢也很喜欢吖。 　　她说着还扭头偷看六阿哥，正好对方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宁欢扬起个大大的笑脸，六阿哥一愣，旋即低下头。 　　宁欢挠挠头，失落地和三阿哥说：“他是不是不喜欢欢欢吖？” 　　三阿哥还没说话，康熙率着众人进来，一眼就瞧见趴在兄长耳边嘀嘀咕咕的小姑娘，朗笑道：“老三和小五说什么呢？” 　　宁欢呆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三阿哥便抢先道：“说送四弟的礼物呢。” 　　哦？ 　　“现在孩子越来越讲究了。你准备了什么给老四啊？” 　　三阿哥准备的是一套文房四宝，四阿哥接过道谢，康熙看上去也满意，又把眼神转向宁欢。 　　宁欢眯着眼睛笑，从随身小挎包摸出一个小荷包递给四阿哥。 　　四阿哥接了就打算收起来。 　　宁欢急了，蹦跶着道：“四哥哥，你看！你先看！” 　　她一副急切模样，四阿哥好奇地打开荷包，倒出一小堆钻石在手心。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四阿哥：“？？？” 　　其他人：“？？？” 　　宁欢美滋滋道：“好看叭？” 　　她把系统关于金刚石与佛教关系的论述叭叭叭背了一遍，尤带奶味的声音里满是骄傲，糯糯道：“欢欢特意找给四哥哥的哦，很有寓意哒。” 　　然后就挺起胸膛背着小手等夸奖。 　　没听懂的四阿哥：“？？？” 　　其他人：“？？？” 　　康熙朗笑道：“朕倒是在南先生处见过此物，听说西洋女子多用于首饰，倒是不知还有这层寓意，不错！” 　　四阿哥抿抿嘴收下。 　　六阿哥送的是一套玩具和一套衣服。 　　那玩具也就罢了，衣服一看就是德妃借六阿哥之手送来的。 　　场面霎时安静下来，康熙和佟佳氏脸色都有些不好。一无所知的宁欢敏感察觉到气氛压抑，扯着三阿哥衣袖往他腿后面缩，只探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六阿哥更加无措，不知道看谁，只好去看理论上跟他最亲的四哥。 　　佟佳氏这才回神笑道：“胤禛还不谢过你六弟。” 　　四阿哥脸色微黑，僵持着不肯动，佟佳氏脸上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正在这时候，八阿哥派人给四阿哥送生辰礼。 　　四阿哥立即转移注意力。 　　就见托盘上放着一只精致小巧的紫檀盒子，众人都有些好奇，打开就见里面是一串佛珠。 　　众人：“？？？” 　　宮人顶着一众大佬复杂的视线艰难传达八阿哥的话：“这是普陀寺慧净大师带了许多年的佛珠......” 　　......但再有意义，但也不适合送年仅六岁的四阿哥吧。 　　今儿怎么回事？前有金刚石，后有佛珠，都跟佛教有关，佛教还嫌弟子不够，想到皇宫发展信徒不成？ 　　康熙眼神落在四阿哥光溜溜的脑门上。 　　四阿哥：“......” 　　四阿哥脸黑了。 　　佟佳氏倒不介意，柔声道：“佛教慈悲为怀，胤禛应时刻谨记才是，尤其是你弟弟妹妹，欢欢和六弟弟身子都弱，你让着他们些。” 　　四阿哥应了一声，把佛珠收了。 　　然后扭头又把六阿哥的玩具和衣服收了。 　　六阿哥松了一口气。 　　* 　　过了生辰，四阿哥就要正式挪到乾东三所，和三阿哥做邻居了。 　　内务府已经差人将乾东三所打扫好，本来布置也是内务的差事，但四阿哥要亲自动手。 　　宁欢举着小手跳起来高兴道：“我！我！四哥哥，欢欢帮你打扮院子。” 　　四阿哥：“......不用，我自己来。” 　　他依旧对三阿哥院子周围种的那圈薄荷耿耿于怀，坚决不让宁欢插手布置，一切亲力亲为。 　　宁欢只能跟在他身边跑来跑去，或者干一些力所能及，且四阿哥愿意让她干的小事。 　　四阿哥是个非常有生活情趣和审美品味的人，所以他将院子布置的精致舒服，跟三阿哥满院繁花不同，他的院子仿佛世外隐居之所，崇尚自然，就连青石花坛都拆掉换上木制的。 　　一切都弄好，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虽然辛苦，但四阿哥非常满意，脸上都难得带了笑，见宁欢蹲在花池前低着头不知道干什么，他走过去问：“看什么呢？” 　　小姑娘指着花池：“四哥哥你看，漏水了。” 　　果然，木制的花池缝隙里正有细小的水痕渗出来。 　　四阿哥脸色微黑。宁欢眼睛咕噜噜一转。 　　第二天四阿哥下学回来，就见宁欢又蹲在花池前，旁边他特意设计的草地上还有一摊青色的泥糊糊。 　　他脸皮一抽，忍着心中不好的预感走过去，就见小姑娘手上脸上都带着泥，笑眯眯大声道：“四哥哥，欢欢用水泥刷一遍花池就不会漏了哦～” 　　四阿哥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他漂亮雅致的木制花池！ 　　面目全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欢欢：熊孩子本熊。 　　PS：金刚石相关资料来自百度。 　　感谢在2021-05-30?23:19:37~2021-05-31?23:0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有苏?10瓶；西风独自凉?6瓶；炸毛兕子?5瓶；叶子26?2瓶；笼中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爱新觉罗宁欢！” 　　四阿哥怒吼一声,?一把抓住见势不对拔腿想溜的宁欢的小啾啾，“谁让你用泥糊我花坛的？” 　　宁欢跑不掉,?只好抱住四阿哥大腿，仰着小脑袋做乖巧状：“四哥哥不喜欢吗？” 　　四阿哥：“不喜欢！太丑了！” 　　他是一个有审美品味的人，对宁欢的大作完全无法忍受。 　　宁欢“哦”了一声，白嫩嫩小脸上带了些失落，鼓着脸道：“可是、可是原来花池漏水吖，欢欢好不容易才找到办法哒，四哥哥不喜欢就不喜欢,?但不可以骂欢欢哒！” 　　她理直气壮：“欢欢是好心哦！” 　　四阿哥：“......” 　　四阿哥扬起一只手。 　　宁欢瞪圆眼睛，下意识捂住自己小屁股。 　　她被对方抓着小啾啾,?挣扎不得，眼瞧着手冲自己落下来,?仰着小脸哭嚎：“欢欢再也不敢啦！” 　　巴掌没有落下来。宁欢闭着眼感受了下,?小屁屁不疼，脸蛋不疼,?脑门也不疼,?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睁开眼就见四阿哥拧眉盯着她：“你哭什么？” 　　我还没哭呢。 　　宁欢抿嘴送上一个甜笑,?眼睛弯弯，一点泪痕都没有。 　　一看就是光打雷没下雨。 　　小骗子！ 　　四阿哥伸出手指戳戳宁欢脸：“硬硬的。” 　　宁欢头上冒出一个问号：“四哥哥胡说，欢欢脸是软哒！” 　　“我说得是这个”,?四阿哥指了指她手背上青灰色的点点,?“你脸上有跟这个一样的，应该是刚才玩泥的时候沾上的。” 　　小姑娘不高兴地强调：“欢欢是在帮四哥哥的忙，不是玩！” 　　“哼”，四阿哥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你先想想怎么把这东西从脸上弄下来吧，我刚才摸了，是硬的。” 　　宁欢一呆，这次是真的要哭了：“欢欢是不是要变丑了？” 　　四阿哥：“......？” 　　宁欢哼哼唧唧道：“如果欢欢变丑了，最漂亮的小公主是不是要变成六妹妹了呜？” 　　四阿哥：“............” 　　四阿哥甚至气不起来，只满心无语地捂住了宁欢的嘴。 　　小姑娘“呜呜”两声后消停下来，安静地看四阿哥指挥人给她取脸上的水泥块。 　　硬抠、小锤子轻轻凿、湿毛巾泡......用了各种办法，最后还是咨询了营造司之人，用毛巾浸了稀释过的醋泡了好一会儿才取下来。 　　只是小姑娘也被折腾地筋疲力尽，满脸斑驳，不仅被醋刺得难受，还留下了红色印子，怕是要好好养一段时间了。 　　四阿哥臭着脸道：“叫你胡闹！” 　　宁欢小嘴嘟得老高。 　　四阿哥直到此时才有精力管他的花坛，那花坛外围被糊了一层水泥，偏宁欢技术不行，抹得厚薄不均坑坑洼洼，有些地方还能隐约瞧见底下木头痕迹。 　　一个字形容：丑哭！ 　　上手扳了扳，果然纹丝不动。 　　这么大面积，不知道用醋能泡下来吗？ 　　四阿哥脸色更臭。无语地问宁欢：“你从哪来的这东西？” 　　“我、我一个朋友告诉我哒”，敏锐的小姑娘做乖巧状，萌萌道，“四哥哥想要吗？欢欢可以给你哒！” 　　四阿哥并不想要。 　　但是看宁欢一脸纠结，他轻哼一声点头，果然见小姑娘小脸更垮，心里顿时舒服极了。 　　* 　　宁欢又开始哼哧哼哧抄资料。 　　别看论文不过寥寥数页，那是因为字小呀。实际抄写起来麻烦极了，还有许多不熟悉的字，即便花了十积分请系统机器人帮忙画了重点，宁欢还是抄得想哭。 　　夜色越来越深，蜡烛越烧越短，绿萦端着点心碟子进来，用小剪子修了修灯芯，劝道：“天色不早了，公主该歇着了。” 　　宁欢摇摇头：“欢欢还要再写一会儿。” 　　“您听话”，绿萦直接抽走宁欢用来伪装的书，抱着小姑娘回卧室，“您这样可不成，想做什么事就着急忙慌熬夜也要快点干完，您从前可不这样。多伤身子啊！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慢慢来就行了。” 　　宁欢趴在绿萦肩膀上挠头，她跟以前不一样了吗？ 　　小姑娘躲在被窝里问系统：“统统，是不是因为欢欢长大了呀？” 　　系统机器人：“......” 　　它还没说话，小姑娘兴奋的神情又低落下去：“可是欢欢叫四哥哥不高兴了，大孩子不会惹人生气的，统统你说欢欢是不是个坏孩子？” 　　系统机器人冷冰冰道：“推荐宿主购买《儿童情商学》。” 　　就知道是这样。 　　宁欢蔫了吧唧地把小脸埋在被子里不想说话，过了一会儿又露出小脑袋，把光幕点出来，看着上面土黄色的两位数积分叹了口气。 　　想买也买不了。 　　宁欢小姑娘积分没有存粮了。 　　她又把头缩回去，在被窝里小小地叹口气。四岁的小姑娘也有了成长的烦恼。 　　系统电流滋滋作响，似乎还想说话，然而下一刻，被子里就响起小小的呼噜声，显然刚刚还在发愁的某只已经睡熟了。 　　系统：“.......” 　　* 　　第二天天还没亮，宁欢从黑沉梦乡中被唤醒，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站在床上，任由绿萦和福嬷嬷前前后后地收拾她。 　　换上漂亮衣裳、洗漱过后抹上香香的乳霜、光滑的两只小啾啾上插着佟佳氏送她的珍珠珠花，宁欢还用指腹轻轻沾了一点唇脂点在小嘴上，红艳艳的嘴顿时多了一分水意，小姑娘凑在镜子前美滋滋地照来照去。 　　福嬷嬷叫她用早膳，宁欢糯唧唧道：“欢欢不吃饭饭啦。” 　　福嬷嬷立即明白：“公主又抹嘴唇了？” 　　否则也没什么事能让她们这位贪嘴的公主不吃饭了。 　　宁欢抿嘴笑了笑。 　　福嬷嬷摇摇头：“那也不能不用早膳，公主用过膳再擦一层唇脂就是。” 　　“哎呀！”绿萦嫌弃墨迹，直接把宁欢抱到餐桌前按到椅子上，唬着脸道，“吃饭！” 　　宁欢撅着嘴看福嬷嬷，然而这回福嬷嬷也不肯帮她。 　　小姑娘只好委委屈屈地用膳。 　　系统机器人突然道：“顾堰有话跟你说。” 　　诶？ 　　宁欢嘴巴张得大大，倒了一勺蛋羹进去，在意识里问：“堰堰有空跟欢欢说话了？” 　　“没有，他昨天抽空给你留的话。你不是伤心自己做错了事吗？顾堰说你只是好心办了坏事，无所谓对错，以后不要给别人不想要的东西就好了。” 　　“可是，欢欢不知道四哥哥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系统机器人也不知道。 　　它冷冰冰道：“我会把你的话转达给顾堰。” 　　宁欢心里欢呼一声，脸上也有些喜色，倒把福嬷嬷和绿萦看得一愣一愣的。两个人用眼神交流： 　　福嬷嬷：瞧这傻孩子。 　　绿萦：习惯就好。 　　想到可以通过系统和堰堰说话，宁欢这一天心情都非常好，笑容灿烂，积极热情。 　　除了每隔一会儿就要问系统顾堰回复没有。 　　晚上照样抄了一会儿资料，到时间蔫了吧唧地被绿萦抱着洗漱完塞到床上。 　　宁欢很累了，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就迷糊起来。系统机器人突然道：“对了，有一件事还没告诉宿主，打印功能已经上线了。” 　　系统要是有人的情绪，一定会考虑用更艺术的方式掩盖自己的失误。然而他只是一段程序，还是不小心出现了BUG的程序，直喇喇地就把话说出来了。 　　以至于得知打印功能昨日已经上线，只是系统机器人忘记说了，害她抄了那么多字的宁欢对系统机器人表示强烈谴责。 　　系统机器人：“.......你犯错的时候四阿哥可没这么计较。” 　　宁欢：“......” 　　宁欢撅嘴。 　　* 　　第二天，宁欢拿打印出来的资料给四阿哥。 　　四阿哥还在为花池发愁，看出来他想了很多办法，原本就坑坑洼洼的水泥花池上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痕迹。有凿出来的、泡出来的、或许还有烤出来的，旁边还放着几个盆，盛着不同的液体，里面各自浸泡着几块水泥块。 　　四阿哥就蹲在旁边，可以看出他下学回来什么都没干，手上还有一点墨痕。 　　宁欢心虚地缩缩脖子，声音都甜了好几度，奶唧唧道：“四哥哥，欢欢送资料给你哦～” 　　四阿哥起身接过装订成普通书的水泥资料，臭着脸一声不吭走到花池边坐下。 　　——四阿哥研究了两天水泥，别的收获有没有，至少他发现一件事，这花坛边沿能坐人了。 　　宁欢撅撅嘴，想起今天白天系统机器人转达的顾堰的话：如果欢欢不知道四哥哥喜欢什么，就应该问问他，而不是自作主张。 　　“自作主张”这个词的意思，还是系统机器人告诉她的，为此宁欢支付了五个积分，加上打印所需的积分，宁欢的积分再次岌岌可危。 　　顾堰的话算是直白，小姑娘本还有些委屈。但她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见到四阿哥就哒哒哒跑过去，戳戳他光脑门大声道：“四哥哥对不起，欢欢错啦！” 　　四阿哥：“......”道个歉怎么这么骄傲？ 　　他再次不顾形象地翻了白眼，见宁欢巴巴地看他，轻哼一声道：“没事，改天我找内务府换一下就行。” 　　就是有点麻烦。 　　不仅是木制花坛，还有他那草地，当时被宁欢用来和水泥了，也弄得不像样，还有地面，少不得有水泥印子。 　　不过不要紧，反正是内务府干活。四阿哥一直没换，不过是有些好奇，毕竟水泥此物他从未见过。 　　四阿哥好奇心极强，见小姑娘笑得跟花一样，高高兴兴地跟他说起水泥，也听得认真。 　　宁欢说，水泥资料是跟她一个朋友买的。 　　大约是额尔敦吧，额尔敦颇有能耐，向来能找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能买到水泥这种奇物也不足为奇。 　　宁欢说，水泥原是石头粉末，加水搅拌就可以糊在想要的地方。 　　四阿哥想，自然真是奇妙，水泥从石头中来，最后又恢复成石头状，岂不是另一种返璞归真。 　　宁欢说，她不知道上哪找水泥，想了好多办法，才在营造司找来一些雕刻石头打磨下来的粉末。 　　四阿哥心说怪麻烦的，宁欢确实出于好心，也费了心力。不过是一个花坛的事，何必跟她置气。 　　况且她都知错道歉了。 　　四阿哥扯了扯宁欢小啾啾，臭着脸有些不自在道：“谢谢五妹妹。” 　　宁欢眨巴着眼看他，四阿哥以为她又要语出惊人，紧绷着脸莫名警惕，就见小姑娘笑眯了眼，甜甜道：“对不起四哥哥。” 　　“不用对不起。” 　　“四哥哥也不用谢欢欢。” 　　“要谢。” 　　“不要。” 　　“要！” 　　“不要！” 　　...... 　　小孩子总是分分合合，闹得时候恨不得绝交，转眼又好成一个人。 　　水泥之事之后的几天，宁欢和四阿哥进入蜜月期，每天黏黏腻腻，就连三阿哥都要往后排。 　　这天，她吃到一道好吃的点心，抱着盘子就要往乾东三所去。 　　福嬷嬷赶紧拦住了：“叫小成子送去就是了，公主何必亲自跑。” 　　宁欢不依，振振有词道，当然是亲自送去比较有诚意啦。 　　绿萦不客气地嘲笑：“四阿哥什么好的没吃过，一道点心而已，您还巴巴送过去？犯不上！” 　　宁欢才不理她，扭身就哒哒哒往外跑。 　　绿萦跟在她屁股后面喊：“您答应过奴婢，再不一声不吭就跑的。” 　　“欢欢跟绿萦姐姐说过哒！” 　　绿萦：“.......” 　　合着您的说过就是说过，不用管我有没有答应是吧？ 　　不过也对。 　　宁欢是主子，想做什么确实不用她同意。 　　绿萦看着宁欢的背影满是幽怨。好一会儿才自暴自弃道：“您倒是跑慢点啊，天儿这么冷，您出一身汗回头再染了风寒，喝药的时候可别哭。” 　　小姑娘脚步一顿，果然慢下来。 　　远远地，还见到一宫装女子带着人走远。 　　宁欢摸摸自己小啾啾：那是不是德妃娘娘吖？” 　　绿萦没看清，抓紧机会给宁欢擦汗，嘴上还道：“您管别人呢？” 　　是不是德妃又怎么样，身为四阿哥生母，来看一看四阿哥很正常。再说人家没准是去御花园了呢。 　　乾东三所宁欢很熟悉了，宮人见到她也不阻拦。宁欢畅通无阻地进了二院，隔着花木掩映，隐约见到亭子里不止一道身影，便撅嘴道：“三哥哥、四哥哥，你们俩玩不叫欢欢！” 　　亭子里尴尬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刚才德妃来了一趟，除了给四阿哥送些东西，就是把六阿哥留了下来，只道是帮忙。 　　说是帮忙，其实该忙的前几日都做完了，只是借口罢了。 　　不过三阿哥也能理解。 　　一是六阿哥体弱，精心保养尚且不及，德妃哪里舍得让他受累？她不敢冒险让六阿哥来，来了他们也不敢冒险让他干活。 　　二则，前几日最忙的时候，来来往往都是承乾宫的奴才，德妃和六阿哥来——不大合适。 　　只不知现在送六阿哥过来什么用意，通过小儿子和大儿子打好关系？ 　　六阿哥斯文俊秀，确实不招人反感。可是四阿哥和他不熟，又有些逆反，一直臭着脸，三阿哥努力居中调节，但气氛一直不冷不热，倒是他筋疲力尽。 　　宁欢这一嗓子活泼嘹亮，三阿哥瞬间觉得天朗气清，几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 　　小姑娘蹦蹦跳跳绕着回廊跑过来，四阿哥眼尖地瞧见，她怀里的点心也跟着一跳一跳，似乎随时都能掉下来。 　　三阿哥温声道：“你慢着些。” 　　宁欢这时候才发现，亭子里除了三阿哥和四阿哥，还有另外一个人。 　　她眨巴眨巴眼睛，大大方方喊：“六哥哥。” 　　六阿哥看向四阿哥。 　　四阿哥抿抿嘴还没说话，三阿哥就笑道：“这是五妹妹。” 　　六阿哥便低声喊了声五妹妹。 　　宁欢笑弯了眼，六哥哥说话小小声，和七哥哥好像哦。宁欢顿时好感倍增，不仅坐到他身边，还非常有“姐姐”风范地不停投喂点心。 　　三阿哥和四阿哥说些上书房之事，宁欢便和六阿哥说话，满亭子都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气氛逐渐松弛下来，六阿哥小口吃着点心，隐隐松了口气。 　　三阿哥也松了口气。 　　几天相处下来，六阿哥和四阿哥没多好，倒是和宁欢更熟悉一些。 　　自从四阿哥开始去上书房读书，宁欢下午就只能找八阿哥玩。然而比起不爱动弹、也不爱说话的八阿哥，当然是新认识的小伙伴和从没去过的永和宮更刺激啦。 　　宁欢这天用过午膳就去永和宫找六阿哥玩，太医正在给六阿哥看诊，德妃招呼她吃东西。 　　她还专门给宁欢准备了甜奶茶，显然是费了心思。 　　德妃长相在众妃之中并不如何出众，宁欢见过的寥寥几位嫔妃中，佟佳氏、戴佳氏、郭络罗氏五官上都比她优越。 　　然而德妃容貌柔美，言语温柔，是一个水一般柔和的女子。 　　宁欢最喜欢美人啦！ 　　自来熟的小姑娘晃荡着小短腿吧啦吧啦和德妃聊天，见她面色不对，还以为是担心六阿哥，也拢起眉：“六弟弟生病了吗？” 　　德妃勉强笑道：“没事......太医只是来请平安脉。” 　　宁欢拍拍自己小胸脯，大大松口气。然而德妃还是一脸忧色，宁欢拍拍她手背，奶声奶气地安慰：“德娘娘不要担心啦，六哥哥不会有事哒！” 　　德妃看着覆载白皙纤长手指上肉乎乎的小手，微垂的眼睑里露出复杂神色。 　　正好大宫女带着太医过来，德妃不动声色抽出手，连忙迎上前去：“如何？” 　　“还是老样子，好生将养着，说不得......” 　　说不得还能多活几年。 　　德妃脸色有一瞬间灰败，宁欢看看德妃，又看看老太医，挠挠头疑惑道：“六弟弟病得很重吗？用青霉素了吗？” 　　有了六公主和宫女紫合的例子，在小姑娘心里，青霉素可厉害可厉害啦！ 　　她仰着小脑袋看太医。 　　德妃也有些期待，柔声道：“若是青霉素有希望，还请大人明白告知。” 　　老太医不由暗骂何鸣，因着紫合一个例子，现在大家对太医院都存了几分怀疑。从前哪会这般说话。 　　心里骂骂咧咧，脸上还得绷住了，一本正经地让自己显得更真诚一些：“娘娘、公主不知，青霉素对外邪入侵有奇效，但六阿哥是胎中体弱，五脏虚弱，并无病灶，青霉素无用。” 　　“果真？” 　　“是！”，老太医斩钉截铁，“太医院试用多次，老臣绝不敢信口雌黄。” 　　德妃说：“本宫自然相信大人。” 　　只是难免失望罢了。 　　送走太医，六阿哥也收拾妥当出来，见到宁欢便露出一个笑容：“五妹妹来啦？” 　　嗯嗯。 　　宁欢重重点头。 　　德妃让两个小孩自己玩，还特意吩咐了六阿哥身边宮人，不必拘束两位主子。 　　她站在门口看着两孩子一边玩一遍跑远了，直到看不见人，大宫女才轻声道：“天凉，娘娘进屋吧。” 　　“嗯，给阿哥爷添......” 　　她下意识说出口，反应过来后闭上嘴，轻声道：“没什么。” 　　大宫女叹气：“娘娘放心吧，三阿哥不也好多了吗？” 　　德妃轻“嗯”一声，心里却知道，不一样的。 　　三阿哥原本身子也比六阿哥强多了。 　　她撇开大宫女，独自走进小佛堂，点上香跪下，默默恳求：已经有了三阿哥、六公主、宫女紫合、还有五公主自己，这么些前例在，能不能加一个六阿哥呢？ 　　只要胤祚能好起来，信女愿食素一年，请神佛保佑。 　　袅袅烟气中，她朦胧的脸显得无比虔诚。 　　作者有话要说：　　宁欢：你把我当什么？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橘一一啊?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烦噢?148瓶；妹纸爱吃肉?10瓶；秦先生?3瓶； 　　非常感谢大家！ 第47章 　　天气越来越冷,?两场大雪下来，时间晃晃悠悠进到腊月。 　　年节近在眼前,?向来肃穆庄重的紫禁城多了几分年节的喜庆，来往宮人脸上带笑，见人会互相道过年好，脸上满是对新年的憧憬。 　　腊八这天早上，绿萦叫宁欢起床。 　　福嬷嬷想拦：“昨儿量尺寸耽搁了，你叫公主多睡会吧。” 　　“她那是量尺寸量晚的吗？分明是挑衣裳样式挑晚的，小孩子家家,?这么臭美！” 　　福嬷嬷还要说话，绿萦就道：“再说了,?咱们不叫她，醒了还不得闹。” 　　福嬷嬷呐呐闭嘴。 　　也是。 　　她们这位主子最是上学积极,?堪称风雨无阻,?等闲小阿哥都没她用功。 　　宁欢从床上被挖起来，揉着眼睛任由绿萦帮她洗漱穿衣,?然后趴在绿萦怀里娇声问：“是不是可以吃腊八粥啦？” 　　绿萦拍拍她小屁股：“眼睛都没睁开呢,?净想着吃。” 　　腊八吃腊八粥是传统，清朝入关后沿袭汉俗,?这个传统也保留下来，每年腊八，宫里大量熬制腊八粥,?除了供应宫里的一众主子,?也会送到宫外，大部分是给皇亲宗室或者是皇帝看中的大臣。 　　对朝臣来说，是殊荣。 　　对宁欢来说，是热闹。 　　自从月初黄先生讲过年习俗开始,?宁欢就在期待这一天，福嬷嬷专门从厨房拿的八宝粥不肯好好吃，心心念念腊八粥，今儿终于等到了，小姑娘兴致勃勃地喝了一口，顿时小眉毛一皱。 　　绿萦笑：“如何？” 　　“不是腊八粥，是八宝粥吖！”宁欢嘟着小嘴，“不好喝。欢欢要喝腊八粥，不要喝八宝粥” 　　“腊八粥就是八宝粥。“绿萦笑着给宁欢擦嘴。 　　不好喝也是情理之中，这种大年节要熬得粥太多，哪能像平常一样精心。再说大家是图个吉利，谁还能挑剔味道不成？ 　　挑剔味道的小姑娘嘟着嘴把粥碗推开，福嬷嬷道：“吃了腊八粥，保佑来年一切顺利，公主听话吃完了。” 　　好叭。 　　宁欢苦着小脸，“啊呜”吃了一大口，跟吃药似的。 　　绿萦：“.......” 　　下午宁欢和六阿哥玩了一会儿，然后一起去乾东三所。 　　长长的甬道，小太监一大早起来一寸一寸仔细清扫过，路中间干干净净一点都不滑脚。宁欢偏偏喜欢靠墙根走，这里有堆积在一起尚未来得运出去的积雪，宁欢抬起小短腿，用力踏上一脚，脚丫陷进雪里，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小姑娘便笑得眉眼弯弯。 　　绿萦看得眉头直跳。 　　以前也不是没拦过，然而宁欢胡闹的时候就格外警惕，绿萦一靠近她就撒丫子跑。无奈之下，绿萦用鹿皮给宁欢做了两双小靴子，好歹暖和防水，没那么容易着凉。 　　然后就不管了。 　　宁欢蹦蹦跳跳踩雪，六阿哥一脸羡慕。 　　宁欢招呼他：“六哥哥来跟欢欢一起玩吖。” 　　绿萦脸皮微抽，做好了拼死阻拦的准备。就见六阿哥犹豫一下，然后摇摇头，低声道：“你玩吧，我不玩。” 　　他身子弱，受不得这个。 　　然而小男孩眉眼间却有些失落。宁欢挠挠头，哒哒哒跑过来拉住六阿哥的手：“欢欢跟六哥哥一起走中间。” 　　嗯！ 　　六阿哥点头。 　　日光昏暗，两个小孩手拉着手走在青石甬道上，两边是堆积的白雪，小姑娘小脸上的笑却阳光般灿烂，她高高兴兴同身畔的小男孩说话，声音糯唧唧甜丝丝，像是香甜绵软的糕点，她问：“六哥哥六哥哥，你吃腊八粥了吗？腊八粥不好吃，可是福嬷嬷说能保佑欢欢一切顺利哦。” 　　小男孩低声回答：“吃了，味道......我觉得还行。” 　　“诶？你的好吃吗？欢欢的不好吃。你吃的是八宝粥吗？甜不甜？欢欢也想尝一尝。绿萦姐姐说腊八粥都不好吃，欢欢不信，明明平常八宝粥就很好吃.......” 　　跟在后面的绿萦：“......” 　　宁欢：“以后欢欢嫁人了，一定要做出最好吃的腊八粥，黄先生说，以后我家的事情都是我管，欢欢要天天过腊八！天天做新衣裳！六哥哥，到时候你也过来玩啊！” 　　六阿哥犹豫道：“那我就天天过年吧，你如果腊八过腻了，就来我家过年。” 　　嗯嗯！ 　　宁欢重重点头，咧开小嘴笑：“等会我们问问三哥哥和四哥哥，以后他们要过什么节日。” 　　好棒啊！ 　　小姑娘兴奋起来，忍不住蹦蹦跳跳，和六阿哥牵着的那只手晃得老高，还高高兴兴地哼着不知什么曲调。 　　半路和四公主狭路相逢，宿敌相见分外眼红，两个人齐齐“哼”了一声，对对方做鬼脸。然后被各自宫女拉着分开。 　　四公主在宫女怀里拼命扭过身子瞪宁欢，而宁欢头也没回，还继续大声唱曲，这次词唱得特别清晰—— 　　“有一个姑娘，她有一些任性，她还有一些嚣张。有一个姑娘，她有一些叛逆，她还有一些疯狂.......” 　　四公主大声喊：“是你是你是你！” 　　绿萦：“.............” 　　* 　　宁欢见到三阿哥和四阿哥就问：“三哥哥四哥哥，你们喝腊八粥了吗？福嬷嬷说了，喝了腊八粥，明年才能顺顺利利哒！” 　　三阿哥和四阿哥都吃过了，小姑娘才松了口气：“那欢欢就放心了，皇阿玛和额娘那么大年纪，应该不用欢欢操心哒。” 　　她爬到石凳上坐下，拉过一碟子点心，给三阿哥和四阿哥一人塞一块，给六阿哥的时候对方摇摇头：“我今天吃过点心了。” 　　上次宁欢投喂他不好拒绝，多吃了些就闹肚子，再不敢胡闹了。 　　宁欢已经习惯，熟练地转手塞进自己嘴里。眼睛一转就看见桌上放着个大托盘，里面放了好几个小盒子，四阿哥身后的宮人还抱着好几匹缎子。 　　小姑娘眼睛一亮：“四哥哥也收到礼物了吗？欢欢也收到啦！” 　　她掰着手指数：“皇阿玛、皇娘娘，还有额娘都送了欢欢礼物哦。” 　　她啃着点心问：“谁送四哥哥哒？” 　　四阿哥不说话，三阿哥道：“是德妃娘娘。” 　　诶？ 　　宁欢眨巴眨巴眼，看看四阿哥又看看六阿哥，嘟着嘴道：“德妃娘娘为什么送四哥哥不送欢欢？” 　　其他人：“......？” 　　大家都没搞明白她的逻辑，毕竟德妃是四阿哥生母这事在宫里不是秘密，没人想到小姑娘不知道。 　　宁欢还有些委屈，明明她和六阿哥玩得更好，德妃也很喜欢她去永和宫，为什么对四阿哥比对她好呢。 　　对了，上次德妃也是先带六阿哥来找四阿哥这里，小姑娘眼睛一转，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是不是因为......”，宁欢在众人视线中叉腰道，“......因为四哥哥和六哥哥差不多大，所以德妃娘娘想让你们一起玩？” 　　小姑娘有些不服。 　　“欢欢虽然小了一丢丢，但是我很聪明哒，可以和六哥哥一起玩哒！”她肃着脸看六阿哥，小奶音满是认真，“而且欢欢长得快，马上就是大孩子了。真哒！” 　　六阿哥迷茫地点点头。 　　宁欢这才满意，高兴地晃晃脑袋，故作神秘道：“欢欢也有礼物给你们哦～” 　　几人立即配合露出好奇神色。 　　宁欢去看绿萦，却见绿萦楞楞的，喊了好几遍才回过神来。 　　绿萦把食盒放在石桌上，伴随着宁欢“当当当当”的背景音，食盒盖子打开，里面赫然放着几盘水灵灵的瓜果。 　　嗬！ 　　这季节新鲜瓜果可不好找。 　　三阿哥心思一转就明白了：“是皇阿玛赏你那皇庄进上来的？” 　　嗯嗯。 　　宁欢挺起小胸膛。 　　当时刚得了皇庄，就得知玉米要在春天种，宁欢伤心之下把皇庄抛之脑后，没想到昨儿皇庄总管竟送来不少东西。 　　这瓜果就是种在皇庄暖棚里的，特意等到年节给主子们添个新鲜。如今便宜宁欢了。 　　对几位阿哥爷来说不算稀罕，但也难得。当即叫人洗干净了，一人捡一个来吃。 　　瓜果脆爽微凉，冬日室内干燥，吃起来刚刚好。 　　四阿哥擦擦手道：“我也有东西给你们。” 　　宮人从博物架上取下一个红木箱子，四阿哥打开，就见里面还是箱子，大大小小几个，排放地整整齐齐。 　　他先翻出一个小盒子给宁欢：“这是五妹妹的。” 　　又翻出两个差不多大的分别推给三阿哥和六阿哥：“这是三哥和六弟的。” 　　宁欢挠挠头，打开自己那个，就见里面躺着一朵珠花，做工并不如何惊喜，然而设计很漂亮，像一只透明蝴蝶。镶嵌其中的宝石在并不明亮的室内熠熠生辉。 　　竟是用钻石做的！ 　　四岁的小姑娘完全没有“四哥哥不喜欢钻石所以又还给我”这样的想法，大眼睛亮晶晶，把珠花放在头上比划，美滋滋地摇晃着小脑袋：“真的送给欢欢吗？” 　　四阿哥点头。 　　三阿哥和六阿哥则是每人一组水泥制的十二生肖摆件。不精致也不漂亮，但相当稀奇！ 　　毕竟二人都知道，这不是用石头雕的，而是用石头粉末——也就是水泥，通过模具做出来的。 　　多奇妙呀。 　　三阿哥很喜欢，笑道：“也只有四弟才有这么多奇思妙想。” 　　换成他直接把那糊了水泥的花坛换了，眼不见为净就是。四阿哥却是起了好奇心就可劲琢磨，竟琢磨了这么个玩法出来。 　　听说那花坛也给做成了石凳。 　　就连宁欢的珠花，看做工只怕也是他亲手做的。 　　宁欢还举着小手补充：“还有哦还有哦，球球的衣服也是四哥哥画图找人做哒！” 　　六阿哥惊叹又崇拜地看着四阿哥。 　　宁欢：“四哥哥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美貌与智慧并重，英雄和狭义的化身。” 　　众人：“......” 　　四阿哥原本开始上扬的嘴角又垂下来。 　　三阿哥眼皮抽了抽，犹豫片刻才把自己的礼物拿出来。 　　很传统——一人一套文房四宝。 　　宁欢走流程道谢就交给绿萦收起来，没多说什么，三阿哥悄悄松口气。 　　“我......我没准备礼物”，六阿哥脸色微红，低声道：“要不，要不我回头补上吧。” 　　四阿哥臭着脸道：“别费劲了，我帮你准备了。” 　　宁欢啃着瓜，大眼睛瞧瞧这个瞧瞧那个，充满了求知欲。 　　* 　　一场聚会下来，宁欢没怎么样，绿萦吓得不轻，生怕宁欢直喇喇问一句“德妃娘娘和四阿哥是什么关系”。 　　她一直提着心，就想着万一宁欢说秃噜嘴应该怎么圆话，才能让场面没那么尴尬，好容易熬到散场，她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回宫就联合福嬷嬷给宁欢上了一节常识课。 　　什么惠妃是大阿哥的生母但真正养在膝下的是良妃所出的八阿哥、太子生母早逝幼时由荣妃照顾所以和三阿哥关系好、四阿哥养在皇贵妃膝下但生母是德妃和六阿哥是亲兄弟....... 　　宁欢：“.......” 　　宁欢头一回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晕晕乎乎道：“大哥哥在宫外长大，六岁才回宫，那七哥哥是不是也一定要六岁才能回来啊？” 　　绿萦：“......”您得到的结论就是这个？ 　　宁欢嘟嘴：“欢欢想七哥哥啦！” 　　四哥哥有亲弟弟，欢欢也有亲哥哥哒！ 　　福嬷嬷道：“公主马上就能见到七阿哥了。” 　　确实快了。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过后，宫里年味越来越浓，热闹越来越多，时间过得飞快 　　腊月二十三，小年，祭灶神。 　　腊月二十五，扫年，兆祥所四所被上上下下打扫一遍，宁欢也按着搓洗一遍换上漂亮的新衣裳，然后集体累瘫。 　　腊月二十六，挂春联。宁欢看着白纸镶红边的春联疑惑：“春联不是红纸吗？” 　　绿萦一边挂春联一边笑道：“公主从哪听说的？没有的事！春联都是白纸，有的镶红边、有的镶蓝边。听说啊，一开始连镶边都没有。叫奴婢说，白色多好看，何苦弄这么多花里胡哨？” 　　她说着话挂完春联往屋里去了，留下宁欢用白嫩手指拖着下巴皱眉沉思。 　　腊月二十七，放鞭炮。打头的是来自紫禁城中轴线上的巨响，随后宫里各处都噼里啪啦响了起来，宁欢踩着院子里的纸屑蹦来蹦去，突然听到头顶一声嗤笑。 　　她抬头看去，就见四公主趴在墙头瞪着眼睛看她，隐约还能听见对面宮人胆战心惊的叮嘱声。 　　宁欢叉腰瞪眼做鬼脸一键三连，眼睛咕噜噜一转，大声道：“皇阿玛来啦！” 　　下一刻四公主脸色一边从墙头消失了。 　　大年三十，团圆日。今日帝后妃嫔团聚一堂，共同辞旧岁、迎新年。 　　还没到平日起床时间，宁欢就被叫起来收拾。 　　屋里暗沉沉，只有蜡烛昏黄的光线，宁欢打开一条窗户缝，看着仍挂在半空的月亮嘟嘴道：“为什么欢欢见皇阿玛要起这么早啊？” 　　福嬷嬷说：“今儿过年，自是和平日不同，该隆重些的。” 　　宁欢叹口气，奶声奶气道：“原来过年不光是好玩，也有不好的地方啊。” 　　小娃娃一副“我悟了”的样子，福嬷嬷不由失笑。 　　宁欢被收拾妥当，先去储秀宫和戴佳氏集合，快到吉时再去保和殿即可。 　　快到宫门口，又遇见四公主。 　　这一次四公主抢先对宁欢做鬼脸，然后就斜眼看宁欢，一脸：我看你还有什么招。 　　宁欢嫌弃道：“你好幼稚哦！” 　　四公主：“......” 　　四公主还想反击，宁欢已经哒哒哒跑进储秀宫，扑进戴佳氏怀里。 　　戴佳氏：“......你笑什么呢？”跟小耗子似的。 　　宁欢探出一双眼睛去看四公主，就见她气得头发都要炸起来了，还想找宁欢麻烦，却被宫女生拉硬拽到对面。 　　宁欢得意地晃晃小脑袋。 　　戴佳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无奈地点点她：“你呀！” 　　心眼坏的很。 　　宁欢小脑袋在戴佳氏怀里蹭蹭，母女俩亲亲热热地说了一会儿话七阿哥便来了。宁欢拉着他说话，过年么，话题来去就那么几个。 　　小姑娘软糯糯问：“七哥哥过年有没有收到礼物吖？” 　　七阿哥小脸微红，眼睛却亮亮，小声道：“皇、皇阿玛赏了。” 　　“哇！皇阿玛也给欢欢啦！”宁欢欢呼一声，转头问戴佳氏，“额娘呢，额娘有吗？” 　　戴佳氏微笑点头。 　　宁欢托着小下巴道：“皇阿玛是不是每个人都给礼物啊？他好忙哦！” 　　戴佳氏：“.......”自然不是。 　　她还没说话，对面就传来“咣当”一声巨响。 　　紧接着便是郭络罗氏暴怒的声音：“狗奴才，做事这么毛手毛脚，你是怎么分到这里的？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到了这儿就给我把翅膀扎起来，小阿哥是主子，你是奴才，伺候不好就滚回内务府！” 　　安静片刻，便有一小宫女捧着陶瓷碎片出来，她年约十三四岁，头死死低着，肩膀却时不时抽动，隐约可见泪滴坠落。 　　宁欢趴在窗子上光明正大偷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挠头：“额娘，这个姐姐是坏人吗？” 　　戴佳氏柔声问：“欢欢觉得呢？” 　　“欢欢觉得不是。” 　　戴佳氏惊讶道：“为什么这么想？” 　　宁欢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直觉，她想了一会儿，仰着小脑袋道：“坏人会哭成这样吗？” 　　“欢欢要记得，坏人也可能哭得很可怜的，不要被人表现出来的样子蒙骗了”，戴佳氏摸着闺女的头柔声道，“不过，你这次说得对，额娘不知道她为人如何，但在这件事里应该是无辜的。” 　　郭络罗氏不过是指桑骂槐罢了。 　　大约是刚才和欢欢说得话叫她听到了。 　　郭络罗氏原本就与她不和，何况是曾经踩在脚底下的人一朝有了翻身趋势，那种心里落差一般人都难以承受，何况本就心胸算不上宽广的郭络罗氏。 　　她看上去是站在门口骂宫女，实则脸却冲着这边就可见一斑。 　　那边还在吵吵闹闹，实在聒噪。两个孩子眼睛一个瞪得比一个大，齐齐趴在窗口瞧热闹，戴佳氏秀眉微蹙，把俩孩子抱下来，又把桌上插着梅花的兰花八宝纹青花瓷瓶拿给宫女：“该换水了。” 　　换水要去门口换。 　　这花瓶是皇上赏的，郭络罗氏见过。 　　果然很快对面就安静了。 　　戴佳氏笑容更温柔了些，静静看着俩孩子吃点心，说些可爱可笑的童言童语。 　　过了一会儿，对面又热闹起来，是郭络罗氏招呼人给小阿哥收拾东西。 　　郭络罗氏年前诞下一位小阿哥，按排行应称呼十一阿哥。如今是郭络罗氏的心肝宝贝，听对面的架势，吃个宴席恨不得把储秀宫都带去。 　　戴佳氏有些无奈，花瓶能让郭络罗氏不阴阳怪气，但人家收拾东西没有错不是？ 　　宁欢和四阿哥又有些坐不住了，齐齐趴窗边看热闹，郭络罗氏在门口指挥，宁欢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那是郭郭郭吗？” 　　怎么胖了那么多？ 　　远远看过去像个球。 　　穿着朝服，脖子都快被衣领勒出肉了。 　　郭络罗氏也看到他们，笑起来眼睛比从前小了一半，假惺惺道：“见笑了，方才教训下人，那蹄子干活不当心，把我的炖盅打碎了。别的也就罢了，那炖盅却要紧的很。你不知道，皇上最爱喝我炖的汤，前阵子龙体抱恙，什么都吃不下，全靠那汤撑过来的。如今摔碎了，万一皇上想喝怎么办？我可不是生气么。让妹妹看笑话了。” 　　戴佳氏身后的宫女气得轻哼一声：“天天炫耀！天天炫耀！不就是汤么，又不是她亲手做的。” 　　戴佳氏一眼过去，宫女立即闭上嘴。 　　郭络罗氏扬起下巴，眼角眉梢都带着得意。 　　戴佳氏伸手去关窗，却听见宁欢道：“不是哒，皇阿玛不喜欢喝郭郭郭的汤。” 　　戴佳氏手一顿。 　　于是宁欢嘹亮的小奶音就传了出去：“郭郭郭的汤都是宁欢喝哒！” 　　“超好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米?10瓶； 　　非常感谢！ 第48章 　　郭络罗氏张张嘴,?月子间补得粉白圆胖的脸一瞬间变得苍白，然后转青,?最后变得黢黑。 　　她恨恨瞪宁欢一眼，头也不回地进了屋。朱红色雕花门被摔得噼啪作响。 　　有宫女大着胆子问：“主子，东西......怎么收拾啊？” 　　郭络罗氏怒道：“这点小事都要问我，自己没脑子吗？” 　　那宫女竟隐隐松了口气，有条不紊地收拾，甚至还把已经拿出来的放回去一些。 　　尽管如此，郭络罗氏出门的时候还是带了一串下人,?每人都拿着一堆东西。 　　宁欢抿着小嘴趴进戴佳氏怀里，小小声道：“额娘,?欢欢是不是又做错事了吖？” 　　戴佳氏柔声问：“为什么这么说？” 　　“郭郭郭生气了。” 　　小姑娘埋头在戴佳氏怀里，声音有些闷：“四哥哥生气的时候,?统统就说欢欢做错了。” 　　戴佳氏听不清“统统”两个字,?以为指得是绿萦，看了绿萦一眼,?笑着对宁欢道：“四阿哥和郭贵人不一样,?四阿哥跟郭贵人生气的原因也不一样。当时做错不代表这次也错了。” 　　小姑娘在她怀里仰起小脑袋，眼睛亮晶晶：“那欢欢没做错啦？” 　　戴佳氏的大宫女笑道：“当然没有了,?公主是替主子解气呢！您不知道，郭贵人仗着“皇上爱喝她的汤”。这些日子可嚣张了，如今可算治住她了？” 　　宁欢气呼呼道：“郭郭郭欺负额娘了吗？” 　　她下意识想要叉腰,?但胳膊被戴佳氏箍在怀里做不出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只握着拳头挥舞两下：“欢欢替额娘骂她！” 　　戴佳氏淡淡瞥了大宫女一眼，轻轻拍拍宁欢因激动而晃来晃去的小脑袋：“行了，她没欺负我，但日后会不会欺负你就不知道了......” 　　戴佳氏最担心宁欢的就是这一点。这孩子固然可爱讨喜,?甚至连皇上都对她有几分偏宠。可是她太过活泼，想法又不知为何总有些与众不同。 　　在宫里，这种不同非常危险。 　　她不能时时刻刻陪伴女儿身边，只好告诉她宫里生存规则——哪怕她才只有四岁。 　　所以她故意当着宁欢的面交代绿萦：“这段时间你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们主子，无论如何不能离开她身边。” 　　绿萦也满脸忧色。 　　小姑娘摸摸头，这才反应过来：“额娘，郭郭郭会打欢欢吗？” 　　“不知道”，戴佳氏道，“郭络罗氏并不是心胸开阔之辈，你今儿落了她面子，难保她要想办法找补回来。不过未必是打你，你那么闹腾，随便抓几根小辫子就够你受了。” 　　但愿她没那么蠢。 　　宁欢挪挪屁股，惊恐地捂住自己小啾啾。 　　戴佳氏没再多说，他们该去保和殿了。 　　此时距离开宴时间还早，但宫里的潜规则是地位越高之人来得越迟。戴佳氏不过庶妃，又不得皇上恩宠，自然要早早过去等待。 　　到的时候，偌大宫殿已经来了不少人，位份大都是贵人庶妃，放眼望去，一个比一个年轻水嫩。 　　宁欢眼睛扫了一圈，跟七阿哥咬耳朵：“欢欢没看见郭郭郭。” 　　她还没来。 　　七阿哥点点头，红着脸小声道：“我也没看见。” 　　而且也没看见别的兄弟姐妹，花团锦簇中只有宁欢和七阿哥两个嫩生生的花骨朵。 　　宁欢无聊地捡点心吃，吃到好吃的便眉开眼笑，还跟戴佳氏和七阿哥分享，一边吃大眼睛还咕噜噜转，好奇地看这巍峨大殿。 　　旁边一粉衣女子孤零零坐着，既不吃东西也不跟人说话，只偶尔看宁欢一眼。 　　宁欢眨巴眨巴眼，递过去一块点心：“漂亮姐姐吃吗？” 　　粉衣女子愣了楞，伸出双手接过，柔声道：“多谢五公主。” 　　她五官柔美，单论长相比戴佳氏更加出众，声音比德妃还要温柔，只是温柔中多了几分怯懦，仿若她同样略显怯懦的气质。 　　她把点心捧在手心，脸微微有些红道：“我是贵人卫氏，公主不该称我姐姐。” 　　“卫娘娘”，宁欢立即换了称呼，然后眼睛一亮，“你是八弟弟的额娘！” 　　卫氏睫毛微颤，往周围看了看才轻轻点头：“听说公主帮助小八良多，谢谢公主。” 　　“没有哦，八弟弟也帮忙欢欢哒.......” 　　两个人聊得火热，戴佳氏也偶尔附和一两句，其他人不由投来目光。 　　无他，这两位在底层妃嫔群体中比较特殊——她们有孩子。 　　换句话说，她们是诞育龙嗣的后妃中唯二仍屈居低位的。 　　哦，还有一位郭络罗氏。不过在大家看来，郭络罗氏不得晋升有原因——她亲姐姐宜妃已然位居高位，自然妹妹就难得位份。 　　况且郭络罗氏就算位份不高，但有宜妃撑腰，她腰板也挺得直直的。 　　这两位就比较惨。 　　一个出身太低，拉都拉不起来。 　　另一个.......不提也罢。 　　总之，这两位坐在一起还是比较吸引人的，再加上七阿哥和最近颇为红火的五公主，这个组合就非常有看点。 　　殿里的人三五成群，捻着茶杯点心看似认认真真聊天，实则眼光一直若有若无放在几人身上。 　　于是八阿哥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几乎和宁欢头碰头的卫氏。 　　她尚且年轻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是上辈子从没见过的。 　　上辈子她年轻时是什么样子，八阿哥已经不记得了。大约也如现在这样，胆小怯懦却满身风华，但森森宫廷里的无边煎熬到底将她锉磨成满面愁苦的普通女人。 　　他成婚后，福晋听过许多人称赞额娘美貌，但始终无法相信，盖因额娘衰老地远比旁人快得多。她去世时，更是比年岁大些的德妃等人显老得多。 　　八阿哥有时会想，其实以额娘品貌，若是远离宫廷，哪怕低嫁个简单人家，她肯定过得比现在好。 　　他一时有些走神，大阿哥捏捏他脸蛋，正在换声期的少年嗓子粗音量大：“八弟看什么呢？” 　　走在前面的惠妃闻声回过头，顺着八阿哥的眼神看过去，温声笑道：“小八想额娘了？去吧。” 　　卫氏也已经看过来，眼巴巴看着他。 　　“不用了”，八阿哥道。 　　他知道惠妃没有生气，但不愿意节外生枝，况且众目睽睽之下如此高调，对卫氏未必就是好事。 　　大阿哥却朗笑道：“小八害羞什么，还怕见亲额娘么？来来来大哥抱你过去。” 　　说着就拎着八阿哥给卫氏送去。 　　八阿哥：“.......” 　　宁欢眨巴着眼睛看这个高高的哥哥拎小鸡仔一样半夹半抱地把八弟弟带过来，奶声奶气“哇”一声：“这个哥哥好厉害！” 　　大阿哥这才分出一点眼神给宁欢，朗笑道：“你想试试吗，你这小身板爷一下拎五个！你是爷五妹吧？” 　　宁欢小鸡啄米般点头，张开小胳膊叫大阿哥抱，还仰着小脑袋甜笑：“你是欢欢哪个哥哥吖？” 　　甜甜软软的小妹妹谁不爱呢？大阿哥脸上的线条不免柔和下来，声音都低了些，弯下腰对宁欢笑道：“我是你大哥，早就听说五妹妹——”特别可爱。 　　还没说完，就见小姑娘歪歪头：“咦，大哥哥声音跟刚才不一样了。” 　　大阿哥：“......？” 　　前面说了，大阿哥正在换声期，对声音这个词格外敏感。不过看着面前眨巴着眼睛一脸纯良的可爱小姑娘，他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 　　他打算跳过这个话题。 　　宁欢一点也没察觉危险，捏着嗓子模仿大阿哥说话：“......你这小身板，爷一下拎五个.......” 　　她的声音稚嫩，学得是大阿哥，但更像是鸭崽子，还背着小手笑：“大哥哥刚才就是这么说话哒。” 　　大阿哥：“......呵呵。” 　　宁欢眼睛一亮：“是哒是哒，就是这样！大哥哥为什么要这么说话啊？是先生要求的吗？欢欢看别人都不这样，为什么只有大哥哥呢？大哥哥这样说话多久了？累不累啊？” 　　大阿哥：“......” 　　其他人：“......” 　　宁欢张着小胳膊兴奋道：“大哥哥快抱欢欢吖？” 　　大阿哥：“......” 　　大阿哥嘴唇动动扭头就走。 　　“大哥哥......大哥哥！” 　　“大哥哥怎么了？”宁欢看着他背影挠挠头，疑惑地问戴佳氏：“大哥哥说抱个锤子，锤子是什么吖？” 　　众人：“......” 　　宁欢被戴佳氏按着不能乱跑，新伙伴卫氏在给八阿哥爱的关怀，宁欢一边跟戴佳氏和七阿哥说话，一边好奇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此时高位妃嫔也陆陆续续来了，宁欢想起福嬷嬷和绿萦给她科普的生养关系，眼神便不由在八阿哥、四阿哥和他们的生母养母等人身上打转。 　　四阿哥跟在皇贵妃身边几乎不看德妃，德妃也不看四阿哥。可是八阿哥和卫氏坐在一起，惠妃笑吟吟一点不生气。 　　到底生母亲还是养母亲啊？ 　　小姑娘更困惑了。 　　四公主就坐在宁欢另一边，瞧见她眼神得意道：“等会儿我就去上面找我姨母。” 　　仿佛上面多高贵似的。 　　——上面自然是高贵的，但那也是宜妃的。 　　宁欢冲她吐吐舌头，还没说话，太监尖声唱喝：“皇上驾到——” 　　“太皇太后驾到——” 　　“皇太后驾到——” 　　宁欢被戴佳氏按着小脑袋跪下去。 　　她晃晃脑袋，头上那只手更重了些，还用力往下压了压，仿佛叫宁欢不要闹。 　　小姑娘嘟嘴，欢欢这么乖才不会胡闹，只是对太皇太后有些好奇而已。 　　天色渐暗，宫殿中灯光跳跃，宁欢努力睁大眼睛看向上首，看不清相貌，只觉得皇阿玛左手边的那位老妇人好像......很厉害哦。 　　宁欢第一次遇见第一面就给人这种感觉的人呢。 　　她忍不住好奇地看对方，太皇太后似乎察觉到她的眼神，遥遥看过来一眼，宁欢便对她笑。 　　吉时到。 　　皇上举杯与众人同饮，宴席正式开始。 　　觥筹交错，杯影晃动。 　　宁欢见皇上陪着太皇太后说话。而太后则和不远处一位相貌明艳的少妇说话，那少妇神色生动，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太后大笑，然后推了推旁边的小男孩，小男孩便起身坐到少妇身边。 　　四公主得意道：“玛嬷最喜欢我姨母和五弟了。” 　　宁欢不知道她得意什么，意思性地做了个鬼脸。然后凑过去问：“那个是五弟弟吖？” 　　“是你五哥”，四公主用手指把宁欢毛茸茸的脑袋推开，黑着脸道，“五弟不会跟你玩的，玛嬷也不会喜欢你......” 　　话还没说话，太后身边的翻译嬷嬷喊：“五公主。” 　　“诶？” 　　宁欢仰着小脑袋迷茫地看过去。就见皇上和太皇太后也不再说话，几个齐齐看着这边，太后更是笑着招招手。 　　嬷嬷说：“太后娘娘说：上次你说有空了来找哀家玩，怎么一直不来？” 　　这显然是翻译太后的话，嬷嬷笑着接话道：“太后娘娘准备了不少好吃的点心，就等着公主来尝呢。五阿哥天天抻着脖子问妹妹，那脖子都变长啦！” 　　她地位虽地，辈分却高、资历也深，又是一手照顾五阿哥长大之人，这般打趣并不过火。大家闻言都笑，宜妃更是大笑出声，低头去看儿子脖子：“叫臣妾瞧瞧长长多少，这可好，平白长个子了。” 　　众人又笑。 　　宁欢哒哒哒跑到太后身边，熟练地抱大腿，抬起小脸奶声奶气道：“欢欢也想玛嬷，外面在下雪，玛嬷记得不要淋到哦～” 　　太后点点头，笑着揉揉宁欢脑袋，嬷嬷道：“公主的孝心太后娘娘知道了，老奴会照顾太后娘娘的，您放心。” 　　“嗯嗯”，宁欢果真松了口气似的，奶声奶气道，“那欢欢就放心了，要是浇了水，玛嬷的美丽就要发芽了。” 　　众人：“......？” 　　太后笑容更盛，摩挲着宁欢小手带到太皇太后跟前。 　　太皇太后看着这个小不点，出口却是流利的汉语：“这就是咱们家小五？” 　　嗯嗯。 　　宁欢点头，仰着小脸看这个面目可亲气质威严的老太太，在对方的注视下竟慢慢红了小脸。 　　康熙哈哈大笑：“看来咱们小五很喜欢玛嬷。” 　　又打趣宁欢：“你不夸夸太皇太后吗？” 　　宁欢拧着小眉毛想了想，觉得她背过的土味情话里面没有一句可以形容太皇太后的，她揣着小手手，有些苦恼道：“您太厉害啦，欢欢想不出什么句子可以形容您。” 　　众人：“.......” 　　大阿哥：“.......” 　　大阿哥摸摸自己脖子郁闷道：“这不是挺会说话吗？” 　　怎么跟爷说话时就哪壶不开提哪壶？ 　　太皇太后笑道：“小五嘴可真甜。” 　　“这句朕知道”，康熙抢答道，“嘴甜是因为心甜，心甜是因为心里有玛嬷。” 　　他乐呵呵问宁欢：“小五，是不是？” 　　宁欢：“.......” 　　众人：“......”仿佛是个假皇上。 　　假皇上还兴致勃勃道：“小五今儿不拍拍朕马屁吗？” 　　“......”宁欢鄙视地看他，“欢欢都叫皇阿玛攀比心不要太重了，您这样是不对哒！” 　　“哈哈哈哈哈哈哈”，康熙大笑出声。 　　宁欢：“......” 　　宁欢有些迷茫地看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眼角的皱纹都弥漫了笑意，把无措的小姑娘揽在怀里笑道：“小五别怕，你阿玛就这个样子，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一些，叫哀家少操点心。” 　　宁欢同情地看着老太太，用小手轻轻拍她胸口，奶声奶气安慰：“不气不气，是皇阿玛太不懂事了。” 　　康熙：“.......” 　　大阿哥：“.......” 　　大阿哥自言自语：“幸好爷没跟她说几句话。” 　　旁边的太子闻言鄙视地看他一眼，大阿哥就算瞧热闹也分出一只眼睛盯着太子，差点就挥拳头了，他也确实扬起来了，然后拳头缝隙被小太监眼疾手快塞了一只酒盅。 　　大阿哥一口干掉：“......哼！” 　　宁欢陪着太皇太后逗趣说话，位份高的妃嫔也带着孩子参与其中。戴佳氏直到这时才收回目光，暗暗松口气。眼光一扫，就见四公主盯着宁欢嘴巴撅得老高，而郭络罗氏瞪着她，手里的筷子都快捏变形了。 　　目光相对，郭络罗氏冷笑一声以做挑衅，戴佳氏就当没看见，淡淡收回目光，只留下郭络罗氏气急败坏，低声冷笑：“得意什么，嘴再甜也是扫把星，只要她是扫把星，就永远别想越过我去！” 　　这样想着她才勉强压制住心里愤恨，对四公主说：“行了，把不高兴收起来，来日方长，走着瞧就是了。” 　　“嗯”，四公主吃了口菜，就听见太皇太后笑了一声，然后道：“小五是个好孩子，一瞧就是有福气的。” 　　不仅是郭络罗氏，殿里不少人都脸色一变。 　　太皇太后金口说了五公主是有福气之人，就是替五公主正名，代表皇家认为五公主是福星。日后谁再拿扫把星说事，那就是和太皇太后、和皇室作对。 　　看来太皇太后是真喜欢五公主。 　　郭络罗氏看着远处那道小身影咬牙切齿：“......那不是扫把星，是狐狸精吧？” 　　然后忍不住揪着四公主耳朵道：“你怎么就没她的本事？” 　　“我没这个本事，额娘你也没有，皇阿玛不待见你，也不喜欢喝你的汤！” 　　郭络罗氏：“......” 　　旁边人：“噗——” 　　* 　　宁欢被太皇太后和太后分别抱了一会儿，就被放开去和其他小孩玩。 　　下面不好玩，宁欢跟戴佳氏说了一声，就拉着七阿哥一起蹲在佟佳氏身边，跟四阿哥和六公主玩，还能瞄一瞄来来往往敬酒的人。 　　宁欢看得好玩，兴致勃勃道：“我们是不是也要敬酒吖！” 　　佟佳氏笑道：“你们还小呢，不用敬酒。” 　　宁欢挺起胸膛：“欢欢已经五岁啦，是大孩子了哦！” 　　佟佳氏失笑。 　　她拦不住。于是几个小孩子张罗着叫小太监倒酒，这么丁点大的几个孩子哪敢给酒喝，小太监换了蜜水给倒上。 　　宁欢带着几个男孩子站出来，扯着小奶音道：“皇阿玛，欢欢和哥哥们也敬你一杯酒！” 　　正在敬酒并接受康熙爱的教育的太子：“......” 　　正在接受太子敬酒并抒发父子之情的康熙：“......” 　　他沉默地去看平均身高没桌子高的几个孩子，其中一个走路不稳，还被前面人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太子默默喝了酒退回去，把战场让给胆大包天的小孩们。 　　康熙也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小孩们见了，也随之仰着脖子喝酒。 　　宁欢学着大人的样子吧唧了一下嘴巴，然后“咦”了一声，惊喜道：“甜甜的好好喝，怪不得大人都喜欢喝酒，欢欢也喜欢。” 　　其他人点头。 　　宁欢眼睛咕噜噜一转：“我们是不是要敬一下哥哥姐姐们吖？” 　　其他人点头。 　　四阿哥还有些不高兴：“我比你大，比你敬的人少。” 　　宁欢得意得晃晃小脑袋：“等会欢欢还要敬七哥哥。” 　　后来很长的时间里，这几个人都以为自己酒量极佳，是传说中的千杯不醉。 　　当然此刻他们还不知道这一点，单纯为酒好喝而开心，为了多喝几杯大人不让喝的酒在场上转圈圈，像几只扑腾着翅膀想飞的小蝴蝶。 　　然后几人回到戴佳氏身边，跟八阿哥凑在一起说话。 　　四公主孤零零看着那边热闹，突然冷哼道：“七弟弟走了那么多路，脚痛不痛啊？” 　　戴佳氏当即脸色一变。 　　七阿哥一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宁欢站起来挡在七阿哥面前，叉腰气呼呼对四公主道：“你是坏蛋。” 　　子时二刻的最后一瞬，保和殿门口鞭炮齐鸣。 　　新的一年来了。 　　大家都站起来迎接新年。 　　短暂的热闹过后重新归于平静，众人回过神来才发现不对。 　　在靠近殿门口，众位小阿哥小公主扎堆的地方，四公主和五公主分别被人架着胳膊，四公主在半空中飞起一脚，嘴里还在骂：“你#@%^*^%$#@” 　　大过年的，皇上脸都黑了。 　　众目睽睽中，五公主恶狠狠瞪着四公主，大喊—— 　　“反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02?19:27:26~2021-06-03?21:5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豆芽?20瓶；今天的我又梦到谁了?15瓶；有苏?10瓶；笼中鸟、Sharon?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春节过后,?宁欢被戴佳氏带去寿康宫拜见太后。 　　戴佳氏道：“你是小辈，没有叫太后三催四请的道理。” 　　嗯嗯。 　　宁欢使劲点头。 　　她也不是不想去,?只是之前实在太忙啦！ 　　她见到太后就这么解释，嬷嬷笑了一下才翻译给太后，太后也笑得不行，摸着宁欢的小脸问：“听说小五喜欢读书，是忙着背书吗？” 　　“不是啦”，宁欢道，“欢欢背书可快啦,?不费时间哒，可是皇阿玛骗欢欢认字。” 　　她跟太后咬耳朵吐槽：“皇阿玛不告诉欢欢玉米春天种,?骗欢欢认了八百字。不过赏了欢欢一个皇庄，过年时送来好多东西给欢欢哦,?下次欢欢送一些给玛嬷好不好。” 　　太后笑着点头,?也兴致勃勃问小姑娘：“你那皇庄都有什么好东西啊？” 　　“欢欢也不知道”，宁欢皱着小脸有些苦恼,?随后眼睛一亮,?“皇阿玛说这个皇庄是欢欢的，那欢欢是不是想种什么就能种什么吖？” 　　是啊。 　　太后认可地点点头。 　　“哇！”宁欢瞪大了眼睛,?仰着小脑袋甜笑，“那玛嬷想吃什么，欢欢给你种吖。” 　　祖孙俩高高兴兴达成约定,?宁欢还跟太后借了纸笔,?有模有样地记下太后要的东西，拍着小胸脯保证一定没有问题。 　　太后跟戴佳氏说话，宁欢坐在一边晃荡着小腿吃点心，转着小脑袋四处看：“五哥哥呢？” 　　嬷嬷说过,?五哥哥很想和欢欢玩，宁欢觉得她还是要满足五哥哥这个愿望。 　　太后笑道：“小五不爱出门，在自己房间玩呢，我叫人叫他出来。” 　　立即便有宮人退出去叫人了。 　　宁欢时不时看向门口，果然不一时就有嬷嬷抱着五六岁的男孩过来，男孩怀里还抱着棋盘。 　　宁欢笑眯眯，甜甜喊：“五哥哥”。 　　对方挠头憨笑一声：“五妹妹。” 　　太后笑眯眯道：“你们俩都是小五，这是缘分，要好好的不要闹。” 　　没什么好闹的。 　　宁欢虽然偶尔犯熊，但整体是个可爱讨喜的姑娘，年纪虽小，心中却自有分寸底线。五阿哥更是憨厚不争抢的性格。俩小孩玩得开开心心。 　　绿萦在旁边，就听见宁欢奶声奶气道：“欢欢不会下棋，我们用棋子摆字吧？” 　　五阿哥哼哧哼哧道：“我.....不会......字。” 　　不是结巴，只是不熟练。可以看出是真不会了，说都说得不好。 　　宁欢：“.......” 　　万万没想到。 　　俩小孩大眼对小眼。 　　五阿哥挠挠头：“要不......五妹妹......教我？” 　　宁欢眼睛一亮，小鸡啄米般点头。 　　小姑娘头一次当“先生”，非常认真负责。空闲时间全用来备课。 　　四阿哥言简意赅地表示震惊：“你？先生？” 　　宁欢鄙视地看他：“四哥哥不知道“达者为先”吗？欢欢虽然小了一点点，但已经是五岁的大孩子了，而且欢欢认的字比五哥哥多，自然可以教他。” 　　三阿哥也有些担忧：“你没正经上过学堂，知道怎么教导人吗？” 　　她一直都是蹭课的旁听生而已，别照模脱给五弟教废了。 　　宁欢拍拍小胸脯：“三哥哥放心啦，欢欢有备课的哦，不会有问题哒。” 　　小姑娘自信满满，然后一天比一天蔫，最后垂头丧气：“教书好难！” 　　还长长叹口气，一副饱经社会□□的沧桑模样。 　　她拖着下巴不是很明白，她学认字好快的，五哥哥怎么那么慢呢？ 　　前头教后头忘。 　　她问三阿哥和四阿哥：“你们以前也是这样吗？” 　　三阿哥和四阿哥启蒙比较早，幼时之事已经不记得了。 　　宁欢又叹口气。 　　四阿哥一时都不忍心笑话她了，甚至想要安慰两句，正在搜肠刮肚找词汇，就听小姑娘哼唧一声，站到椅子上叉腰道：“欢欢不会放弃哒，欢欢一定有办法哒！” 　　小姑娘仿佛打了鸡血，天天围着五阿哥转。 　　而后宫则小小震动了一波——戴佳氏封嫔了！ 　　封号成。 　　以后戴佳氏就要称呼成嫔、可称娘娘、可掌一宮，算是上得台面的妃嫔了。 　　册封礼还要准备，但是圣旨一下储秀宫就热闹起来，贺喜之人一波接一波。 　　郭络罗氏锁上东配殿的门，抱着孩子往翊坤宫宜妃处躲。 　　“懒得瞧那个热闹”，她黑着脸道，“封个嫔瞧那猖狂劲儿，小的是狐狸精，大的也不遑多让！” 　　她愤愤道：“二姐，你不担心、不生气吗？” 　　生气？ 　　生皇上的气？还是生太后的气？ 　　宜妃摆弄着瓷瓶里的嫩黄迎春不为所动：“我不担心，也不生气。” 　　“戴佳氏封嫔了啊姐姐”，郭络罗氏恨铁不成钢，“单独封的！” 　　他们这位皇上给位份抠搜又懒散，位份向来是大派送，一升一大堆。这次却单独册封戴佳氏，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能说明什么问题？”宜妃好笑地看着这个妹妹，“我跟你说过几回了，少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照顾孩子要紧。” 　　没那脑子，还偏爱往里面掺和，几次被打脸都不长记性，怎么想的？ 　　她无奈道：“不管戴佳氏受不受宠，她不为难你，你就少招惹她。你现在儿女双全，好好教养大了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吗？争那点长短做什么？” 　　人蠢就消停点吧。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郭络罗氏愤愤，不过片刻她又眼前一亮，“不过姐姐说得也是，就算那贱人封嫔怎么样，她儿子还不是个瘸子？哪有我家十一有前途。” 　　她冷哼一声，抱过十一阿哥亲了亲，柔声道：“小十一以后一定要争气，好替额娘扬眉吐气啊。” 　　宜妃：“.......” 　　她还问宜妃：“小九呢，叫兄弟俩一起玩吧。” 　　宜妃：“......小九睡呢。” 　　“小十一也该睡了，叫他们兄弟一起吧。” 　　宜妃：“.......” 　　* 　　宁欢也去储秀宫给戴佳氏道喜，趁着没人的空隙，小姑娘跟戴佳氏咬耳朵：“额娘，欢欢什么时候能比四姐姐大吖？” 　　戴佳氏好笑道：“你想比四公主大？” 　　嗯嗯。 　　小姑娘点点头：“欢欢是五岁的大孩子，可是四姐姐都六岁了，欢欢怎么能快点长到七岁吖，那欢欢就比四姐姐大啦！” 　　宫女忍不住用帕子捂着嘴笑。 　　宁欢歪头疑惑：“你们笑什么？”她仰着小脑袋骄傲道，“七岁就是比六岁大，欢欢知道哒！” 　　戴佳氏：“......” 　　戴佳氏费了好大劲才叫宁欢明白，无论她怎么长，都不可能比四公主大。四公主先出生，一辈子都是宁欢的姐姐。 　　小姑娘眼睛眉毛都垂了下来，遗憾道：“额娘怎么不早生欢欢一点呢？” 　　戴佳氏：“.......” 　　不过小姑娘很快又生龙活虎起来，大眼睛咕噜噜转，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 　　这天天朗气清，小分队约好了一起学习。三阿哥和四阿哥下学后齐聚乾东二所等宁欢，左等等不到，右等等不到，一壶茶喝完，天色变得昏暗宁欢才到。 　　她被绿萦抱在怀里，包子脸有些郁闷。 　　三阿哥：“欢欢怎么了。” 　　宁欢嘟着嘴不说话，绿萦替她回话：“崴到脚了。” 　　“严重吗？”三阿哥立刻差人喊太医。 　　四阿哥：“五妹妹好菜。” 　　宁欢：“......” 　　宁欢撅起嘴拍拍绿萦手臂：“绿萦姐姐放欢欢下来。” 　　绿萦不乐意：“您脚都崴了，歇会吧。” 　　“不要！”宁欢抓着她胳膊往下滑，绿萦只好把她放地上。 　　三阿哥：“怎么了？” 　　四阿哥：“你们打什么哑谜？” 　　宁欢说：“三哥哥、四哥哥，你们看欢欢今儿哪里不一样？” 　　不一样？ 　　两个小直男绞尽脑汁。 　　三阿哥：“衣服好看？” 　　宁欢高兴地咧开小嘴，努力保持矜持：“不是不是，你再说。” 　　四阿哥：“发型漂亮。” 　　宁欢摸摸小啾啾上的发带和珠花，眼睛弯成月牙：“还有吗？” 　　两位阿哥：“......” 　　三阿哥沉默片刻，突然道：“你是不是变高了。” 　　宁欢眼睛大亮，使劲点头，背着小手骄傲道：“欢欢变成更大的大孩子啦！” 　　三阿哥忍笑道：“你想长大？长大有什么好？” 　　“长大不好吗？”宁欢脚腕疼，炫耀过就叫绿萦抱她坐下，“可是三姐姐说长大就可以嫁人了，她经常和欢欢炫耀吖。” 　　众人：“......” 　　宁欢抱着点心啃，觉得四阿哥一直在打量她，歪头疑惑道：“四哥哥看欢欢干什么？” 　　“我想不通，你怎么突然长高这么多？”四阿哥小眉毛拧得死紧，还难得关怀宁欢，“身体会不会有问题？等会让太医好好检查一下吧。” 　　三阿哥：“......” 　　其他人：“......” 　　宁欢捂嘴偷笑一下，然后把脚抬起来给四阿哥看，因为动作太大，四头身的小姑娘晃了晃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 　　抬起来的小脚丫上赫然用绳子绑着一只大号“花盆底”鞋，脚脖子就勒出了几道红痕。 　　宁欢嘴角翘得高高：“欢欢聪明吧？” 　　四阿哥恍然大悟，三阿哥却脸色一变。 　　“你怎么穿不合脚的鞋？想穿花盆底叫底下人给你做就是了，难怪会崴脚呢”，又说绿萦，“你们也不拦着些。” 　　绿萦不是不想拦，是没拦住。 　　这位小祖宗谁也没说，要了针线自己躲在床上就把鞋穿成这样了，她们倒是想给脱下来，可是这位机灵着呢，一伸手就躲。 　　你追我赶的更容易受伤，还不如仔细看着些让她过了这个瘾呢。 　　没想到还是伤到了。 　　还是在四公主面前炫耀时崴的，要么这祖宗方才脸色那么臭呢——不是崴脚疼的，而是丢脸气的。 　　绿萦没法反驳，只能垂下头不说话。 　　宁欢奶声奶气道：“不是绿萦姐姐的错，是欢欢自己要穿哒。” 　　小姑娘说着话从小挎包里掏出笔和纸奶声奶气道：“好啦，三哥哥和四哥哥说吧，你们想要什么，欢欢都叫皇庄种上。” 　　“真的什么都可以？” 　　“当然啦”，宁欢拍着小胸脯，“皇阿玛说了，皇庄所有人都听欢欢哒，欢欢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两个人都有些羡慕。 　　四阿哥：“我想吃肉也可以吗？” 　　宁欢挠挠头去看绿萦，这个她也不知道诶。 　　绿萦：“皇庄可以养殖。” 　　宁欢大声：“可以哒！四哥哥想吃什么？” 　　颇有些豪迈。 　　两位阿哥各自报了几样，宁欢心满意足地收起纸，仔细折好装进自己小挎包里，轻轻拍了拍奶唧唧道：“安排！” 　　三阿哥道：“你还在教五阿哥汉话吗？” 　　“有哦”，宁欢骄傲道，“欢欢已经找到办法了，五哥哥现在学得快一些啦。” 　　哦？ 　　真有识字更快的办法？ 　　两位阿哥非常好奇。 　　三阿哥笑道：“介意带我们去看看吗？” 　　四阿哥：“还有我。” 　　宁欢无奈道：“好叭，欢欢问问玛嬷能不能带你们去。” 　　太后自是没有问题，而且十分高兴地表示：“想来都来玩。” 　　于是五阿哥上课之时，除了身为“先生”坐在对面的宁欢，旁边还围了好几个兄弟。 　　五阿哥：“......” 　　宁欢一本正经从小挎包里摸出一叠纸给五阿哥：“五哥哥，今天我们来学这几个。” 　　能清楚看到内容的三阿哥和四阿哥：“......？” 　　什么东西？ 　　四阿哥道：“和南先生本子上写的东西有些像，似乎是西洋哪个国家的语言。” 　　三阿哥：“？？？” 　　用外语教汉语？ 　　宁欢扯着小奶音念：“X～U～AN，XUAN；H～U～AN，HUAN......” 　　五阿哥乖巧地跟着读。 　　这节奏朗朗上口，宁欢教了几遍，不仅五阿哥，就连三阿哥和四阿哥都学会了。 　　宁欢说：“五哥哥以后看到这几个拼音就知道字怎么读了叭？” 　　嗯嗯。 　　五阿哥点头。 　　宁欢肃着小脸：“那五哥哥把昨天和前天学得复习一下吧。” 　　嗯嗯。 　　宮人拿着几张差不多的纸小心打开放到五阿哥面前，小男孩看着上面的字一开始还有些懵，然后磕磕巴巴念：“X～U，XU，四声，这字念‘许’；H～U，HU，二声，念‘胡’......” 　　他越念越顺，站在身后围观的三阿哥和四阿哥惊呆了。 　　学认字有多难呢？ 　　很难！ 　　认字几大要点：听说读写。听和说且先不提，只说读。 　　汉字之多浩如烟海，要记住全部读法谈何容易，基本全靠死记硬背，动辄花费数年时间。 　　古往今来，很多人试图想办法让认字简单些，汉时“直音法”盛行，即用其他汉字为某一汉字注音，如《说文》中提到“材，通才声”，意思是“材”和“才”同音，彼时学子即以此方法学习“材”字读法。 　　漫长时光中，无数人对直音法加以优化，加上平仄，形成现行的“注音法”，如“刀”可注为“到平声”。 　　注音法相较于直音法简单许多，但依旧繁复，且对使用者基本文化素养要求较高——“到”字不认识，如何得知“刀”的读音呢？ 　　即便小有所成，读书时遇见生字亦是件扰人之事，若有注音还罢，否则必得麻烦别人才行。 　　三阿哥自己便深受其扰。 　　如五阿哥这般轻松读出不认识之字实在难得，三阿哥不知自己抱着什么心情问宁欢：“这是什么？” 　　“是拼音吖～” 　　宁欢巴拉巴拉解释一遍。 　　三阿哥恍然大悟，其实和注音法相似，只是注音法借助已有的字，而拼音独立于汉字之外，单独设立一个标准。且这个标准有个极大好处——它是固定的。 　　不像注音法，可以注为“到平声”，也可注为“道平声”。若刚巧碰上一个不认识的字便傻眼了。 　　他抱着几分忐忑问宁欢：“组成拼音的那些小拼音，多吗？” 　　“你说声母和韵母吗？”宁欢仰着小脑袋问，见三阿哥懵懂地点头，便小脸一垮，“多吖！” 　　三阿哥脸也一垮。 　　若是宁欢说得那什么声母韵母太多，拼音的简便性便大打折扣了。不过简便还是简便的，他刚想安慰苦着脸的小姑娘两句，就听她掰着白嫩嫩手指小嘴叭叭叭—— 　　“好多哦，声母有二十三个、韵母有二十四个，欢欢学了两天才学完，已经教五哥哥好几天了，他才学了一半，唉！” 　　她还重重叹口气。 　　三阿哥：“......” 　　四阿哥：“......” 　　一时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宁欢晃荡着小短腿奶声奶气问：“三哥哥三哥哥，你说皇阿玛会帮欢欢推广拼音吗？” 　　“不知道，拼音虽好用，但仍有许多问题”，三阿哥道，“推广不是易事，皇阿玛恐怕不会轻易同意。” 　　“有什么问题吖？”小姑娘眨着大眼睛萌哒哒问。 　　三阿哥耐心道：“譬如，这.....拼音，没人会，所有人都要重头学。再者，只有拼音没用，要和字一一对上才成，你可想过怎么办吗？” 　　他也不要宁欢回答，只揉揉小姑娘小脑袋道：“两件事没有一件是容易的，一时怕是不能推广。不是拼音不好，只是需要时间。” 　　他发现宁欢总是对推广新东西莫名执着，想了想还是安慰道：“你不缺银子，不必心急。” 　　宁欢并没有受到安慰　。 　　不过生龙活虎的小姑娘还是握拳道：“没事，欢欢会有办法哒！” 　　四阿哥默默听完，突然道：“我觉得只教几个人挺好的，六弟弟也该认字了，不如叫他一起吧。” 　　他说：“哦，还有八弟弟。他也不认字吧？” 　　作者有话要说：　　咸鱼摊的八阿哥：？？？ 　　老四坑我！ 　　感谢在2021-06-03?21:59:04~2021-06-04?22:2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薇澜?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米?20瓶；零夏鞠嘟、西瓜?2瓶；我是寶寶、叶子26、笼中鸟、月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晚上宁欢闭上眼睛装睡,?等绿萦放下帷帐便悄悄睁开眼，将意识沉入系统戳戳戳：“统统,?三哥哥说得是对的吗？拼音是不是真的不好推广呀？” 　　系统机器人没反应，系统内轻微电流声滋滋作响。 　　宁欢挠挠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顾堰清冷的声音：“他说得对。拼音推广难度的确较高，我建议你换别的项目。” 　　宁欢眼睛一亮，甚至顾不得拼音难以推广的失望，惊喜道：“堰堰！” 　　顾堰“嗯”了一声。 　　宁欢嘟嘴道：“你好久没跟欢欢说话了,?你很忙吗？” 　　“嗯，在开发一个新功能”,?那边窸窸窣窣，似乎顾堰做了什么,?他声音有些疲惫,?“你有事问系统机器人，它不懂可以给我留言,?我隔段时间会看一下。” 　　嗯嗯。 　　宁欢嘟嘴：“你过年都要当差吗？好辛苦吖,?欢欢的皇阿玛常常说他最忙啦，可是他过年休息好几天哦。他好坏哦,?自己休息却不让三哥哥和四哥哥休息。欢欢第一次过年，好热闹好好玩，你们那也是吗？” 　　“嗯”,?顾堰也不去纠正小姑娘‘第一次过年’的说法,?耐心回答她，“很热闹，全国各地的人都赶回家团聚，一家人包饺子、看......戏曲。” 　　“哇！” 　　小姑娘欢呼一声：“欢欢也吃饺子啦,?可是没看到戏，只有烟花。” 　　顾堰轻笑：“我们这里不许放烟花......” 　　宁欢正想说那欢欢给你看，外面绿萦似乎察觉不对，出声询问：“公主在干什么呢？” 　　宁欢：“.......！” 　　“堰堰，我不跟你说了哦”，她小奶音带着几分慌张，说完就关掉系统，摊开手脚装作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下一刻帷帐被掀开，床被卧房角落彻夜不熄的烛火照亮。宁欢揉揉眼睛“啊”了一声，奶声奶气抱怨：“绿萦姐姐干什么吖？吵到欢欢睡觉了。” 　　绿萦皱眉：“奴婢刚才似乎听到您说话？” 　　“没有啊”，宁欢心虚地垂下小脑袋，眼睛咕噜噜转，“......欢欢只听到绿萦姐姐的声音。” 　　“哦。” 　　绿萦眼睛在床上扫了一圈，然后低声道：“奴婢扰到公主了，公主恕罪。” 　　宁欢：“没、没事啦。” 　　小姑娘摆摆手，冲绿萦甜笑。 　　绿萦重新给宁欢掖好被子放下帷帐才退出去。 　　黑暗中宁欢拍着小胸脯悄悄松口气，然后打着小哈欠沉沉睡去。 　　第二天宁欢要开始上课，走出宮门却发现没带给大公主和三公主的礼物，又哒哒哒跑回宮拿。 　　出来的时候就见绿萦和福嬷嬷头碰头说话，只听见绿萦声音：“......查......别发现了........您仔细些.......” 　　宁欢一出来俩人就分开，福嬷嬷帮她把东西装好，绿萦则牵着她手往外走。 　　宁欢头上冒出一串问号。学着方才的样子跟绿萦头碰头，低声道：“绿萦姐姐，你们说什么吖？” 　　绿萦推开她小脑袋，皮笑肉不笑：“我们说，公主年纪还小，穿花盆底似乎太早了。” 　　“不要！”宁欢叉腰，“你们答应欢欢了，人无信不立！” 　　绿萦哼唧一声。 　　* 　　今儿新年开学第一课，按黄先生的安排，这段时间别的不学，专心把《女诫》和《女训》复习一遍。 　　用她的话说，这叫不忘本。 　　宁欢早就把这两本书背得滚瓜烂熟，意思也都明白，上课实在无聊，便专心摸鱼。 　　这行为很不“女诫”、“女训”，但黄先生对旁听生宁欢向来宽松，况且宁欢年纪小，能背下整本书已经足够优秀，指望她了解太深？ 　　——那要求太高了。 　　黄先生干脆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不问随她去。 　　宁欢趴在桌子上准备下午要教五阿哥的拼音，写着写着就想起顾堰昨天的话—— 　　我建议你换别的项目。 　　什么项目呢？ 　　宁欢意识沉进系统，系统机器人无语道：“平时催你做任务你不做，顾堰一句话这么有用？” 　　宁欢叉腰哼唧一声：“欢欢就是喜欢堰堰。” 　　扎心。 　　换做别人此刻就要捂着胸口打滚了，但系统机器人没有多余情绪，闻言不过冷静问：“宿主需要推荐吗？” 　　宁欢眼睛亮晶晶：“欢欢可以自己挑吗？” 　　当然可以。 　　系统机器人把书城调出来给宁欢看，一排排一列列各类书籍十分晃眼，小姑娘流连其中，这个戳一戳，那个点一点，可惜她没有用积分解锁，所以只能看到封面和目录。 　　她逛了半天，直到快下学之时，才依依不舍选了两本封面最好看的。 　　系统：“......” 　　宁欢：“你帮我打印出来等会给我哦。” 　　系统答应了。 　　它充分表现了商人对上帝的体贴：“宿主放心，您支付了积分，系统便会为您提供最周到的服务。” 　　* 　　八阿哥心情不太愉悦。 　　用过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午膳，美滋滋睡了午觉，醒来就看到老四那张棺材脸。 　　这也就罢了。 　　老四居然要带他出去，跟宁欢学什么拼音。 　　八阿哥：“？？？” 　　不去！ 　　嬷嬷很高兴：“去啊！” 　　不等八阿哥反应，她就指挥人风风火火收拾东西。还叫人给四阿哥上茶水点心，招待地周到极了，笑眯眯道：“还是四阿哥和五公主惦记着我们爷。” 　　四阿哥：“应该的。” 　　正在被收拾的八阿哥：“？？？” 　　嬷嬷一边帮八阿哥穿衣服洗漱，一遍絮叨道：“阿哥爷天天在宮里闷着不难受么？合该多跟兄弟出去走走，权当散心了。” 　　八阿哥：“......” 　　散心？跟老四？ 　　然而他年纪还小，微小的反抗被无情镇压，嬷嬷抱着他就跟四阿哥走。 　　看来即便换了一个嬷嬷，也对八阿哥的宅属性十分忧心。 　　八阿哥认命地摊在嬷嬷怀里。想着“拼音”到底是什么东西，还能帮认字，听起来这么玄乎呢？ 　　说起来，宁欢整个人都有些玄乎。 　　什么图画书、什么铅笔、什么水泥......上辈子都没听说过，宁欢怎么知道的呢？ 　　莫不是...... 　　身为重生之人，八阿哥脑洞早就不受地球限制了，正在推测宁欢是个什么属性，就见走在前面的四阿哥突然停下来，直愣愣地盯着八阿哥。 　　八阿哥：“？？？” 　　干啥？ 　　他觉得老四眼神很不对劲，不由往嬷嬷怀里缩了缩。 　　四阿哥往前走，八阿哥往后缩，嬷嬷不明所以：“阿哥觉得冷吗？” 　　她当即给八阿哥穿上斗篷，然后抱着他蹲下身，把他的脸怼到四阿哥面前，笑眯眯道：“哥哥跟您玩呢。” 　　八阿哥：“.......” 　　四阿哥抿抿嘴问嬷嬷：“我能抱一抱八弟弟吗？” 　　八阿哥：“不行！” 　　嬷嬷：“行啊！” 　　嬷嬷把八阿哥塞给四阿哥：“阿哥爷跟亲哥哥不用这么生分，玩去吧。” 　　八阿哥：“......” 　　四阿哥极少抱小孩子，嬷嬷在一旁帮他调整姿势，他笨手笨脚地跟着调整。 　　八阿哥原本浑身僵硬，但看着老四那张小臭脸羞囧的样子，心情莫名好了很多，忍不住嘲讽一笑。 　　四阿哥抿抿嘴：“八弟弟，你笑啦？” 　　八阿哥：“.......？” 　　这荡漾的语气怎么回事？ 　　四阿哥把脸瞥向一边，闷声道：“八弟弟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上次跟你吵架我有错，我跟你道歉。” 　　八阿哥：“？” 　　“但你也有不对的地方”，四阿哥还有些委屈，“我来找你，为什么不让我进门呢，明明头几天我还送了礼物给你，那是我专门叫额尔敦从宫外带回来的胭脂，用得是我自己赚得银子，我很诚心的。” 　　八阿哥：“......”四阿哥更委屈了：“......可是你不仅没道谢，还不叫我进门，而且那胭脂你没用过，你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直接跟我说好了，我给你带别的就是了。” 　　八阿哥冷笑一声，还敢提胭脂的事，这老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呸......跟他错哪了没关系啊！ 　　他们是宿敌、是仇人，不是兄弟闹脾气啊！ 　　八阿哥调整心情想嘲讽四阿哥几句，但一抬头就看见老四尚且稚嫩的脸红成一坨，眼眶甚至微微发红。 　　他一时呆了。 　　上辈子老四号称冷面王，只有他把别人玩哭的，谁见他哭过呢？ 　　除了长辈过世的时候。 　　——当然，那时候他认为老四在做戏。 　　但现在他没有做戏的必要啊。 　　一时竟张不开口嘲讽，八阿哥讪讪闭嘴，默默低下头玩指甲，只当自己没听懂。 　　反正他才四岁。 　　好一会儿，身后传来轻轻一声叹息。 　　八阿哥：“......” 　　* 　　八阿哥重生以来，心灰意懒、好吃懒做（不是），总之一副宅男作派。以至于他是个白胖的宝宝。哪怕年纪还小，重量也不可轻视。 　　四阿哥一口气把他从兆祥所五所抱到寿康宫，直累得气喘吁吁。 　　已经做好准备就等八阿哥上课的宁欢瞪大眼：“四哥哥好厉害！” 　　四阿哥矜持地点点头。 　　宁欢担忧地看八阿哥：“八弟弟还不会走路吗？欢欢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可以跑了！” 　　她托着下巴小眉毛紧锁，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八阿哥眉毛一跳，连忙道：“我会走路！” 　　因为说得太急，他还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 　　八阿哥：“......” 　　宁欢给他抹口水，一本正经安慰：“好哒，八弟弟会走路哒，欢欢姐姐知道啦，欢欢姐姐没有笑话八弟弟的意思哦。” 　　还在他粉嫩白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啵唧！ 　　八阿哥瞪圆了眼。 　　四阿哥也瞪圆了眼。 　　撩拨完小男孩，宁欢无情地挥挥小手：“开始上课叭。” 　　她从小挎包里摸出写了字的白纸分别给五阿哥、六阿哥和八阿哥，一本正经奶声奶气说：“五哥哥、六哥哥和八弟弟跟着欢欢读哦，G～U～AN，GUAN，关......” 　　五阿哥立即大声跟着念，六阿哥看了四阿哥一眼也跟着小声读。 　　八阿哥：“......” 　　万万没想到，居然要重新开始学认字了。 　　还是宁欢教。 　　这法子也稀奇。 　　八阿哥感兴趣地挑挑肉眉毛，默默跟着宁欢朗读，在心里盘算这些字母的规律。 　　看起来就像走神似的。 　　于是阿哥绕到他身边轻轻戳了戳：“八弟弟，好好听课。” 　　八阿哥：“......” 　　八阿哥瞥他一眼，抬起头盯着宁欢，接着在心里盘算。 　　四阿哥又戳戳他：“八弟弟，跟着欢欢读。” 　　八阿哥：“......”老四还是那么烦人。 　　碍于四阿哥刚才的“深情剖白”，八阿哥不好意思口出恶言，忍了忍道：“我觉得欢欢这法子不错，你也没认多少字吧？一起学吧。” 　　四阿哥抿抿嘴，盯着八阿哥问：“你想我跟你一起吗？” 　　八阿哥觉得老四语气怪怪的，但意思没错，所以他迟疑点点头。 　　“好吧。” 　　四阿哥答应下来，搬着椅子坐到八阿哥身边，看上去还有点...高兴？ 　　八阿哥冷笑道：“四哥，我们比比谁学的快吧？” 　　四阿哥有些迟疑，然而八阿哥已经开始跟着宁欢读了，四阿哥也只好跟着读。 　　等宁欢讲完今天内容，小手一挥让大家复习时，八阿哥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内容复述一遍，还得意地垂下眼睑从眼皮底下看四阿哥，充分表示藐视。一点也没觉得用成年人智力欺负小孩子有什么不妥当。 　　四阿哥诚恳道：“八弟弟很厉害。” 　　八阿哥：“......” 　　这真是老四？ 　　他本来一心打压老四，可是对方看起来无欲无求，甚至真心为他高兴。八阿哥心头一梗，胜过老四的喜悦不翼而飞，只留下淡淡惆怅。 　　他讪讪收回视线。然后脸上传来温润的触感。 　　又是“啵唧”一声，八阿哥震惊地捂住脸扭头，就看见四阿哥正缓缓离开的放大的脸。 　　他抿抿嘴：“怪不得五妹妹喜欢亲八弟弟。” 　　“口感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八阿哥：我踏马！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花飞语?40瓶；爱在冬雪?20瓶；我是寶寶、颜音?1瓶； 　　非常感谢！ 第51章 　　时间倏尔过去,?万物复苏的季节，宁欢带着自己几位“学生”及哥哥们给小布子送行。 　　宁欢征得皇上同意,?让小布子去皇庄种玉米，今儿他就要出发了。 　　下人出行，竟有这么多主子相送，在宮里也算是奇观了。同行之人忍不住羡慕向小布子投去羡慕目光。 　　小布子自己也十分感激。 　　同样是从宮里调到皇庄当差，被打发去和帮主子做事是两回事。前者多半浑浑噩噩一生，再无出头机会；后者只要用心，多半能有不错的结果。 　　宁欢从随身小挎包里拿出玉米种子——皇庄事件之后小布子就送还给宁欢了,?言道这东西贵重，在宁欢身边最安全。 　　如今总算有用武之地了。 　　宁欢举起荷包要递给小布子,?可惜她太矮了，踮起脚尖也才到小布子大腿。不免有些幽怨地仰头看了小布子一眼。 　　小布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平摊举过头顶。 　　宁欢美滋滋地地把荷包放在他手心,?拍拍他手臂，一本正经道：“小布子哥哥,?你要加油哦。” 　　加油？ 　　小布子不敢问什么意思,?只重重地磕头，脑门和青石地面碰撞发出“砰砰砰”闷响。 　　小姑娘眼睛瞪得溜圆,?惊讶道：“你不疼吗？” 　　“奴才......不疼。” 　　他道：“奴才一定会好好干，到了秋天主子肯定能吃上最好的玉米。” 　　“好哒，还有玛嬷、皇阿玛、额娘和哥哥们的菜菜和肉肉！” 　　小布子重重点头。 　　他再三表达衷心,?直到时间不早,?其他人硬着头皮催，主仆才终于告别，宁欢挥着小手跳起来送他，直到车队走出宮门,?拐个弯看不见人影，宁欢才收回手凑到三阿哥身边顺手抱住他大腿，感叹道：“小布子哥哥好厉害啊！” 　　怎么说？ 　　三阿哥问。 　　宁欢一脸敬佩：“他脑门青了都不痛诶！欢欢上次磕青胳膊好痛好痛的。” 　　嗯，哭了好久，福嬷嬷和绿萦围着哄了半天才勉强不哭哒。 　　众人：“.......” 　　还不是你把人吓得。 　　三阿哥道：“你吓他做什么，他惹你了？” 　　诶？ 　　宁欢迷茫道：“欢欢什么时候吓小布子哥哥了？” 　　众人：“......” 　　三阿哥：“他跪下头都不敢抬，你什么都没干？” 　　“没有吖，小布子哥哥跪欢欢是因为吓到了吗？可是很多人都会跪哒，欢欢也跪过皇阿玛、玛嬷、皇娘娘......好多人”，小姑娘嘟着嘴挠挠头，转头又高兴起来，“欢欢能吓到小布子哥哥，欢欢是大孩子了嘿嘿嘿。” 　　她叉腰大笑：“大孩子才能吓到人，小孩子总是被欺负哒！” 　　众人：“......”谁欺负过你吗？谁敢欺负你？！ 　　四阿哥道：“种植方法都跟他说清楚了吧？” 　　嗯嗯。 　　宁欢点头：“欢欢教他学了拼音，四哥哥写得那本书也注上拼音给他带了，而且我们会定时写信哒，他有问题可以问欢欢哒。” 　　四阿哥便放心了，虽不知玉米究竟是何物，但他既然参与到此事之中，总是希望能有个好结果的。 　　再说宁欢虽熊，做事却很少失手，如果果真能种出玉米，说不得是造福百姓的好事，他也有一份功绩。 　　想到这里他还忍不住看了八阿哥一眼，八阿哥以为他在得意炫耀，默默翻了个白眼。 　　四阿哥有些失落。 　　回过头就见宁欢捧着小脸道：“不知道皇庄好不好玩。” 　　四阿哥想了想道：“应该好玩吧，御花园只有花草树木就这么好玩了，农庄还有鸡鸭鱼鹅呢。” 　　宁欢：“还有山！” 　　四阿哥：“还有河！” 　　宁欢：“可以摘果子！” 　　四阿哥：“可以摸鱼！” 　　两小孩越说越向往，宁欢道：“好羡慕小布子哥哥啊。” 　　四阿哥一本正经点头。 　　见过皇庄的八阿哥：“......” 　　你们认真的吗？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看三阿哥，就见他也有些迟疑，显然虽有疑惑，但也觉得俩小孩说得有道理，顿时一脸绝望地移开视线。 　　还是玩指甲吧，指甲好玩。 　　一个走神，再回头时宁欢已经哒哒哒跑开了，嘴里喊着：“欢欢去问问皇阿玛能不能让我们去皇庄玩。” 　　三阿哥想拦没拦住，只好疾步跟上。 　　四阿哥看了八阿哥一眼，一声不吭跟了上去。 　　八阿哥：“......跟上叭。” 　　于是片刻后一群小萝卜头排排站在康熙面前，齐齐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他。 　　康熙：“......” 　　康熙不去看蠢蠢欲动明显是“罪魁祸首”的宁欢，只看排在最末站得歪歪扭扭的八阿哥：“老八还走不利索？” 　　他脸色微沉露出几分不满。 　　八阿哥的下人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宁欢眨巴眨巴眼，觉得这就是三哥哥说的，被吓跪的叭？ 　　于是她张开小胳膊拦在下人身前，叉腰义正言辞对康熙道：“皇阿玛，你不要吓他，吓唬人是不对哒！” 　　几位阿哥：“......”仿佛刚才骄傲地叉腰大笑的人不是你似的。 　　康熙淡淡地看着宁欢。 　　宮人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 　　三阿哥赶紧给宁欢使眼色，这么顶撞皇阿玛很可能会惹怒他的！然而小姑娘一点没察觉到危险，还仰着小脑袋眨巴眨巴眼看康熙。 　　康熙：“......你过来。” 　　宁欢哒哒哒跑到跟前送上一个甜笑：“皇阿玛，好几天不见，欢欢可想死你啦。” 　　“朕也想小五，本想去看看小五，可惜这两日腿不太自在，不时就得叫人捏一捏。”他言语间充满暗示。 　　宁欢毫无所觉地自告奋勇：“欢欢可以哒，欢欢帮皇阿玛捏。” 　　康熙欣慰地伸出一条腿。 　　这腿比宁欢腰还粗，高度到她脖子，小姑娘学着宫女的样子，伸出两只小手哼哧哼哧帮康熙捏腿。她手小力气小，对康熙来说跟蚊子咬也差不多了，却佯装享受的样子：“朕的小五可真能干！” 　　宁欢更有干劲了！ 　　众人：“......” 　　宁欢一边捏腿还一边奶声奶气地跟康熙汇报最近的行程，这是以前答应康熙的——“神仙”叫她学什么东西，要提前跟康熙说一声。 　　小姑娘骄傲道：“欢欢最近在教五哥哥、六哥哥和八弟弟学拼音哦，他们已经能认识好多字啦。” 　　康熙当然知道这一点，当场考较几位阿哥。 　　宁欢原本背对着众阿哥给康熙捏腿，突然只觉得背后一凉，她偷偷看去，就见除了三阿哥外，其余几位哥哥眼里都有些幽怨。 　　她心虚地缩缩脖子。在心里对手指——欢欢也没想到皇阿玛会考较嘛。 　　她缩起脖子当鹌鹑，康熙本来没打算考较她，见她这么乖巧便起了疑心，于是也考了一通，差点把小鹌鹑考熟。 　　康熙板着脸问：“年前就开始学《三字经》，到现在只背会一半，你是不是只忙着玩了？” 　　宁欢：“......”不敢吱声。 　　她确实忙着其他的没顾上背书。 　　小姑娘太过可怜兮兮，一向懒怠说话的八阿哥仗着自己年纪小“童言无忌”转移话题：“皇阿玛，皇庄好玩吗？” 　　康熙顿时就明白了几个孩子的意思：“你们想去皇庄玩？” 　　宁欢乖巧点头。眼巴巴地看皇上。 　　康熙沉吟片刻：“也不是不可以......” 　　宁欢眼睛亮晶晶。 　　康熙：“......但是有条件。” 　　其他人：“.......” 　　宁欢“哦”了一声，奶声奶气说：“皇阿玛有什么条件就说吧。” 　　康熙要求很简单，就两点： 　　一是把拼音系统写一个章程出来； 　　二是给《三字经》注上拼音。 　　这要求一听就觉得，康熙是看好拼音的。宁欢原本不抱希望，此刻也眼睛一亮：“皇阿玛要推广拼音吗？” 　　康熙说：“也不是不可以......” 　　“就是有条件”，小姑娘无语地抢答，还鄙视地看了康熙一眼。 　　康熙被气笑了，捏捏她的小肉脸蛋：“你先把书写出来朕瞧瞧吧。” 　　....... 　　几个小孩出了乾清宫就面面相觑，三阿哥道：“我们把差事分一下吧，一人干一点就不多了。” 　　这是他们从做图画书开始保持的习惯了。 　　几个人就商量着谁负责哪一块。 　　又要有时间，又要会念《三字经》，最好还会拼音，算来算去都麻烦地很。 　　宁欢在后面跳脚找存在感：“不用哒！不用哒！欢欢有办法哒！” 　　能有什么办法？ 　　宁欢去系统买了相关书找系统打印出来，虽然耗费了一点积分，但小姑娘已经迫不及待啦！ 　　她惯例躲在床上做坏事，于是绿萦眼睁睁见她抱着两本书爬下来，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公主，您的书藏在床上。” 　　嗯嗯。 　　宁欢点头，歪着小脑袋奶声奶气问：“怎么了呢？” 　　“没......” 　　只是有点怀疑人生。 　　福嬷嬷说床上她翻了好几遍，公主藏起来的点心和书都收起来了，怎么还有呢？ 　　她对福嬷嬷还是比较信任的，她定没有说谎，只能说宁欢藏得更深。 　　没想到啊，小小年纪心眼子还挺多，也有能耐。 　　绿萦用全新的眼光看宁欢。 　　宁欢被看得发毛，叉腰道：“绿萦姐姐到底怎么啦！” 　　“没事，奴婢只是想问问公主看得什么书？” 　　——就是这个东西，诱惑得公主晚上不好好睡觉，如今起床越来越费劲了。 　　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绿萦用眼神凌迟宁欢手里的书。 　　宁欢天真道：“是拼音书啦。” 　　哈？ 　　绿萦眼神一下子变得敬畏起来。拼音她知道的嘛，认字利器，五阿哥用了都说好，对她这种读书黑洞来说，简直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她干笑道：“好书好书，公主想看就白天看，晚上躲在床上看，光线不好伤眼睛。” 　　对哦，光线！ 　　宁欢之前都没想到这个BUG，顿时有些心虚，受教地点点头，转移话题道：“绿萦姐姐这么喜欢拼音，也想学认字吗？” 　　绿萦：“......”我可以说不是吗？ 　　“......是啊！” 　　“那欢欢教你哦！” 　　绿萦：“......” 　　* 　　与此同时，四阿哥在下课路上忍不住戳了戳三阿哥：“三哥，我觉得欢欢......” 　　三阿哥：“怎么？” 　　“......不太对劲”，话开了头他就说得顺畅了，“先是青霉素、后是图画书、铅笔、现在又是拼音.....她懂得太多了吧？况且这些东西样样不凡，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她从何得知的？” 　　“嘘！”三阿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往四周瞧了瞧，这才发现宮人都被四阿哥打发地远远的，他松了口气道，“你想怎么办？” 　　“三哥......”四阿哥瞪大了眼。 　　三阿哥这意思......他也有一样的想法吗？ 　　既然如此，他说话便更直接了：“我觉得......咱们得告诉皇阿玛”，四阿哥这句话说出口，自己眼眶便是一红，眼前仿佛看到那个白白嫩嫩，眨巴着大眼睛奶乎乎喊“四哥哥”的小姑娘，可是...... 　　他咬牙道：“她要真是坏的，绝不能心软。” 　　三阿哥先是一愣，然后失笑。 　　四阿哥羞恼：“你笑什么？” 　　三阿哥说：“你和我能看出来的事，你觉得皇阿玛看不出来吗？” 　　什么意思？ 　　四阿哥有些迷糊了。 　　三阿哥说：“皇阿玛认定欢欢是好的。” 　　这也是他琢磨了好些时间才琢磨出来的，虽不知道皇阿玛为何这么判断，但从他对宁欢的纵容就可见一斑。 　　固然有对闺女的喜爱，但绝不仅如此。 　　四阿哥：“......” 　　四阿哥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百般纠结辗转反侧喂了狗。感情别人不仅早就怀疑，连结论都有了。 　　不过他到底是松口气，然后八卦心起，忍不住和三阿哥咬耳朵：“三哥觉得她是什么？” 　　“不知道......”，三阿哥犹豫了下，“五妹妹心性天真纯良，不似宿慧之人，应是哪方神仙转世，或者有什么奇遇吧。” 　　他笑道：“总之她就是我们妹妹。” 　　四阿哥重重点头。 　　但这天晚上却躲在书房把所有神仙志怪类书籍找出来查了个通宵。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考的宝宝们加油啊！ 　　考啥啥会！不会全蒙对！ 　　[祈福] 　　感谢在2021-06-05?23:09:31~2021-06-06?21:1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爆炸的脑浆?50瓶；妹纸爱吃肉?3瓶；植物系?2瓶；叶子26?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四阿哥查了一晚上资料,?第二天下学时眼睛下面挂着大大的黑眼圈，脸色比黑眼圈还黑。 　　三阿哥惊讶了：“你干什么了,?脸色不好看，莫不是被先生罚了？”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四阿哥脸色霎时更加难看，小脸板得死臭，张张嘴大约是想反驳，但是到底没说话。 　　三阿哥忍笑，这个弟弟不知怎么的,?小小年纪极好脸面，但行事自有准则,?从不肯为了脸面大放厥词，有种奇异的矛盾感。 　　他觑着小孩黢黑的脸色安慰道：“没事,?谁都被先生罚过,?不是独你一个，我还被打过手心呢。” 　　好歹四阿哥没有同窗,?被罚也没人看见。 　　四阿哥臭着脸“嗯”了一声,?好一会儿脸色才好些，他打发了下人,?亮着眼睛凑到三阿哥身边低声说：“三哥，我昨儿晚上查了一晚上书，你说欢欢会不会是九尾狐啊？” 　　三阿哥：？ 　　九尾狐魅惑众生,?五妹妹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五妹妹嘴甜又招人喜欢,?你瞧见过她的人有几个不喜欢她的？不过是年纪小没人往这方面想罢了，若是大一些是不是就叫魅惑众生？” 　　三阿哥：.......好像有些道理。 　　“再说五妹妹长得那么好看......” 　　三阿哥：“......那也可能是别的神仙，神仙都是好看又惹人喜欢的吧？” 　　“哎”，四阿哥叹口气道,?“我也想过这一点，但是欢欢太熊了，女神仙都温柔和善，没几个这么熊的。” 　　九尾狐算一个，一不留神把商朝都玩没了。 　　三阿哥：“................” 　　还挺有理有据。 　　“最重要的是，九尾狐曾承教于女娲娘娘，而女娲娘娘创造人族，对人世种种了解比其他神仙深。你看欢欢懂得是不是很多，很多事情我们甚至闻所未闻，或许就是远古失传或者女娲娘娘传授她的神仙手段”，四阿哥认真道：“当然也有其他可能，不过我觉得九尾狐可能性最大，三哥你觉得呢？” 　　三阿哥......三阿哥有些迟疑。 　　四阿哥所说匪夷所思，但细想起来不无道理。 　　可是......九尾狐？ 　　欢欢？ 　　说着话就到了乾东五所，刚绕过一堵宮墙走进宫前的青石路，便见路的另一头，身着鹅黄小旗袍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过来，见到他们她咧开小嘴笑，加快速度哒哒哒跑过来。 　　四阿哥知道宁欢“真实身份”后第一次见她，说不上什么心情，但是忍不住细细观察，他站在三阿哥身边低声道：“你瞧她牙是不是很亮，看起来就很锋利。” 　　——白的反光了。 　　“她跑得也很快，其他姐姐妹妹都没她跑得快。” 　　——其他公主循规蹈君，没人在宮里跑。 　　然而四阿哥越脑补越觉得自己猜得没错，看到小姑娘仰着小脑袋甜甜喊“三哥哥”、“四哥哥”，挤在两人中间伸出小手就要一手拉一个，四阿哥忍不住躲开她的手缩到三阿哥身后。 　　三阿哥：“......” 　　宁欢：“？？？” 　　宁欢挠头：“四哥哥怎么啦？” 　　“没什么”，三阿哥拼命给四阿哥使眼色：别吓到欢欢。 　　四阿哥努力保持镇定从三阿哥身后走出来，他脸色臭臭：“......刚才看到个虫子。” 　　啊？ 　　宁欢用“没想到四哥哥怕虫子”的眼神看了四阿哥一眼，豪迈道：“四哥哥不要怕，虫子在哪呢？欢欢帮你打跑它，欢欢一点都不怕虫子哦！” 　　小姑娘得意地摇头晃脑，还安慰性地拉住四阿哥的手。 　　四阿哥：“......” 　　四阿哥僵着手给三阿哥使眼色：瞧，女孩都怕虫子，她却不怕，她肯定是九尾狐。 　　三阿哥：“.......” 　　“四哥哥，四哥哥？” 　　“啊？”四阿哥回神就见宁欢仰着小脑袋一脸担忧，不由一愣，“怎么了？” 　　宁欢嘟嘴：“欢欢问四哥哥虫子在哪里。四哥哥怎么不理欢欢，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虫子已经跑了”，四阿哥格外谦虚道，“......不敢劳烦。” 　　宁欢：“？？？” 　　两位阿哥一人拉着宁欢一只手进门，小姑娘偶尔把手挂在两位哥哥胳膊弯，缩起脚晃秋千，往日四阿哥总少不得嘴上抱怨，今儿竟安安静静，还细心地给宁欢提起小裙子免得拖在地上，就连脸色也没那么臭了。 　　宁欢：“？？？” 　　小姑娘眼睛瞪得圆溜溜，警惕地捂住腰间小挎包：“四哥哥，欢欢包包里只有书，没有钱钱哒！” 　　四阿哥：“......” 　　他努力控制，让自己不要显得太过异常，佯装镇定问宁欢：“什么书？” 　　宁欢咧开小嘴笑了笑，小手摸进挎包，伴随着“当当当当”的配音，她掏出两本蓝皮黑字半新不旧的线装书放在桌上。 　　一本封面上写“拼音守则”，另一本写“三字经”，但无一例外，一侧都注释着拼音。 　　三阿哥&四阿哥：这么快就写好了吗？ 　　不愧是神仙啊。能力果然与我等凡人不同。 　　但四阿哥仔细一看就发现不对，这些书半新不旧，一看就不是新书，翻一翻里面还有笔记。 　　更重要的是，这笔迹不是宁欢的。 　　一起写过几本书了，四阿哥自觉还是比较了解宁欢的，她应不会让别人帮她写书才是。 　　所以....... 　　四阿哥问：“这书是哪来的？” 　　宁欢眼睛咕噜噜一转，弱声弱气道：“本、本来就有哒！” 　　本来就有？ 　　是须弥芥子吗？ 　　四阿哥眼睛大亮，就听见宁欢奶声奶气道：“在欢欢书架上放着哦。” 　　四阿哥：“？？？”书架？ 　　他眼睛里的小火苗“咻”地低了一些：“你是跟着这两本书学的拼音？” 　　宁欢眨巴着大眼睛心虚地点点头。 　　四阿哥不死心地问：“......你还需要看书吗？” 　　三阿哥瞪着眼还没说话，宁欢已经捧着小赖你疑惑道：“为什么不要看书吖？” 　　四阿哥抿抿嘴还要说什么，三阿哥使劲一扯他衣袖，笑着转移了话题：“四弟大概是觉得欢欢聪明吧。欢欢既然有书，皇阿玛是不是要履行诺言了？” 　　宁欢笑得露出两排小奶牙，高兴道：“欢欢这就去找皇阿玛。” 　　三阿哥、四阿哥和她一起去。 　　路上宁欢还拉着四阿哥落后两步悄悄不赞同地对他说：“欢欢虽然聪明，但也要看书学习哒。四哥哥没有欢欢聪明，更要好好学了，四哥哥不要偷懒哦。” 　　显然是以为四阿哥方才反应是想偷懒。 　　四阿哥：“......” 　　一时不知自己可能猜错难过一些还是被妹妹教训尴尬一些。 　　他僵着脸点头。 　　康熙正在接见大臣，梁九功安排他们稍后，几个小孩在耳房吃喝说话，宁欢嘹亮的小奶音在乾清宫正殿都能听到。 　　议完事出去之时，几位老大人眼神忍不住往耳房瞟。 　　三阿哥和四阿哥偶尔见过不稀奇，但大家对这位搅风搅雨的五公主颇有些好奇。 　　透过半开的窗子，能看到三阿哥和四阿哥正捧着书小声说话。身为先生的张英摸着胡子满意点头，对旁边的大臣道：“大约是皇上要检查他们功课......”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双白嫩的小肉手扒住窗口，随后两只毛茸茸的小啾啾探出来，再是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眼睛咕噜噜一转，灵动极了。 　　仿佛是看到外面的人，眼睛的主人探出半个小身子趴在窗棂上，笑得露出两排小奶牙。一只手抱着窗，另一只手冲他们挥了挥，小姑娘欢快地问：“各位伯伯好，吃饭了吗？” 　　大臣们：“......” 　　纳兰明珠收回目光对大阿哥道：“这位五公主年纪虽小，能耐却不小。奇思妙想也罢了，和长辈兄弟关系处得也融洽。” 　　皇上、太皇太后、太后都喜欢她，同辈也大多跟她关系颇深，能耐确实不小。若非她只是个五岁小孩...... 　　大阿哥心说本事确实不小——嘴贼毒。 　　纳兰明珠：“而且也可爱，我记得你挺喜欢小孩？” 　　大阿哥顿时明白，粗声粗气道：“一个奶娃娃罢了，爷还用依仗她？” 　　说完冷哼一声转身就走，留下纳兰明珠徒呼奈何。 　　另一边索额图也在和太子讨论五公主，他们方才和大阿哥一起议事，又一起出来，此时相距不远，索额图低声道：“太子对五公主怎么看？” 　　“一个女孩孤能有什么看法”，太子不甚在意，然后蹙眉道，“三弟和四弟是否太过不务正业了些？” 　　图画书、铅笔都是小道。四书五经、家国大义才是正途。弟弟走上歧途，他作为兄长理应管教一二，太子略一思索便吩咐随从道：“明儿你提醒孤一二，孤和三阿哥、四阿哥一同用午膳。” 　　索额图摸着胡子颔首而笑：“不错，太子有兄长风范，皇上一定会高兴的。” 　　太子没说话。 　　此时三小只完全没意识到旁人复杂心思，宁欢踩着凳子趴在窗口看热闹看得高兴，梁九功进来一眼瞧见便“哎哟”一声：“公主快下来，多吓人呐。” 　　说着就招呼人把宁欢抱下来，小姑娘坐在太监怀里乐滋滋对梁九功笑。 　　梁九功便也忍不住笑：“皇上叫几位小主子进去呢。” 　　还压低了声音提点他们：“最近灾情严重，皇上心情一直不好。” 　　宁欢缩缩脖子，进去之后安安分分请安。 　　康熙扔下折子笑道：“小五今儿倒是乖觉。” 　　宁欢仰起头，平日总是笑眯眯一派天真的小姑娘一脸正经道：“皇阿玛当社畜已经很辛苦了，欢欢要乖乖的，不能再惹皇阿玛烦心。” 　　“小五越来越懂事了”，这话听得顺心，康熙觉得连日来伏案处理公务的疲累都消散很多，微笑着端起茶杯，“社畜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社会底层牲畜，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不完的活、还是穷光蛋。” 　　康熙：“噗——” 　　他擦掉嘴角茶渍，不敢置信：“你说朕是什么？” 　　小姑娘同情地看康熙，她知道哒，皇阿玛经常和欢欢说，他好多公务要通宵达旦地处理，而且皇阿玛很穷，还要欢欢赚钱养他。完美符合“社畜”定义。 　　但是欢欢也知道大人都很虚伪，特别爱面子，欢欢不该戳穿他哒。 　　小姑娘想要敷衍过去，但哼哧几下没组织出语言，只好转移话题：“欢欢帮皇阿玛捏腿叭！” 　　唉！皇阿玛都这么惨了，欢欢就好心替他捏捏腿叭。他上次似乎很喜欢的样子。 　　康熙：.......要。 　　他伸出腿，小姑娘便哒哒哒上前，哼哧哼哧开始捏。 　　康熙：“左边一点。” 　　“.......下边一点。” 　　“力气大点.......” 　　宁欢使劲：嘿哟嘿哟。 　　小姑娘脑门抹抹脑门上的汗，嘟嘴小嘴问康熙：“皇阿玛，你好点了吗？欢欢手酸了。” 　　康熙好笑地摆摆手：“......行了别捏了。” 　　宁欢咧开小嘴笑：“皇阿玛不累了叭？” 　　康熙：“......还行吧，好些了。” 　　那就是还累了？ 　　三阿哥犹豫地撸袖子：“......儿臣也给皇阿玛捏腿吧。” 　　四阿哥：“那儿臣给皇阿玛捏肩膀。” 　　康熙：“.............” 　　康熙享受了儿子闺女的按摩套餐，整个人都升华了。看着底下排排站齐齐仰着头用亮晶晶眼神看他的小萝卜头，心情十分酸爽，一脸便秘道：“都是好孩子。” 　　好孩子们齐齐露出笑容：“我们下次再给皇阿玛按。” 　　“不用了”，康熙脱口而出，在几个孩子疑问的眼神中淡定道，“你们现在最主要的是读书明理，捏肩捶腿的事有下人，用不着你们。” 　　......也不敢用。 　　他一本正经问：“你们不在宮里写拼音书和注音版三字经，来找朕有事？” 　　嗯嗯。 　　宁欢使劲点头，咧开小嘴笑得露出两排小米牙，骄傲道：“我们写完了哦～” 　　这么快吗？ 　　康熙惊讶了。饶有兴致地翻阅宁欢呈上的两本书，好一会儿才放下，冲宁欢招招手：“《三字经》你会背了吗？” 　　宁欢缩缩脖子。 　　就知道。 　　康熙轻哼一声道：“《三字经》背完才许去皇庄玩。” 　　宁欢瞪大眼睛，气呼呼道：“皇阿玛上次不是这么说哒，你说话不算话！” 　　“朕怎么说的？” 　　“你说”，宁欢学着康熙的语气：“你们要去皇庄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条件，第一......” 　　她吧啦吧啦重复一遍，然后叉腰一脸“你说话不算数”的气愤：“皇阿玛自己说哒，人无信不立！” 　　康熙：“......朕也说过，先把书写出来朕看看再说。”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宁欢挠挠头，然后瞪圆了眼睛，“皇阿玛觉得我们哒书不好吗？” 　　那是系统上买的原版哦！ 　　“倒也不是”，康熙才不会做颠倒黑白这样的蠢事，他只是淡淡道，“只是......给《三字经》注音之人连字都认不全，叫朕如何相信音是准的呢？” 　　...... 　　三阿哥和四阿哥都看向宁欢，宁欢心虚地低下头，然后奶凶奶凶道：“皇阿玛，欢欢不认字没关系哒，这本书不是欢欢写哒，是本来就有哒吧啦吧啦。” 　　康熙微微一笑：“朕说过要你们亲自注音。” 　　宁欢：“.......” 　　走出乾清宫的时候，小姑娘还是闷闷不乐：“为什么一定要我们注音吖，能用不就行了？” 　　三阿哥和四阿哥也都有些蔫，对宁欢说：”我们没空帮你了。” 　　他们俩也被布置了功课，又是背书又是练字，时间短任务重，天天熬夜也不一定能行，肯定是顾不上宁欢了。 　　——反正皇庄迟点去也没关系。 　　宁欢点点头。三小只对视一眼，齐齐悠悠叹口气。 　　日子好难过哟。 　　宁欢托着腮帮子：“欢欢什么时候能长大吖，长大想去哪就去哪。” 　　三阿哥刚想说长大不是想去哪就去哪的，然而想到宁欢从前说过的嫁人理论又觉得有点道理——以公主身份之尊贵，嫁人后应当是能随心所欲的。 　　几个人一起回宫，在御花园遇见八阿哥还捞了他一起，八阿哥还以为这几个人有什么事，岂料到了乾东二所门口几个人就要分开。 　　四阿哥还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他问宁欢去哪？ 　　宁欢说她要去找南怀仁，四阿哥表情顿时更奇怪了。 　　八阿哥：“......”什么毛病。 　　等等。 　　“欢欢，我跟你一起。” 　　宁欢叉腰不满道：“叫五姐姐啦，八弟弟不可以没有礼貌。” 　　八阿哥：“......” 　　宁欢蹦蹦跳跳拉着八阿哥走，八阿哥走得踉踉跄跄，宁欢专门停下来等他，四阿哥还听到她念叨：“八弟弟你怎么还是走不好吖？是不是没练习吖？你这样皇阿玛下次再骂你怎么办？你是不敢走还是不会走，需要五姐姐帮忙吗？五姐姐很厉害的哦！” 　　四阿哥：“......” 　　四阿哥偷偷跟三阿哥咬耳朵：“欢欢是神仙。” 　　三阿哥用眼神问：怎么说？ 　　四阿哥得意道：“我刚才悄悄问她了，她承认了。” 　　三阿哥睁大眼：“你怎么问的？她什么反应？原话怎么说的？” 　　“我就问她是不是神仙，她很高兴，说她就是小仙女......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06?21:12:04~2021-06-07?23:1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haron、植物系?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早春三月,?候鸟北归，杨柳枝叶渐渐染上深绿。 　　五阿哥终于全部掌握拼音,?可以自己用拼音看书了！ 　　宁欢拿出早就叫人抄好的注音版三字经给了五阿哥一本，甜笑道：“五哥哥，你可以自学《三字经》了哦。” 　　为着这本书，宁欢还专门跑到乾清宫找康熙，就这本书归属于谁的问题大辩一场，最终小白兔输给老狐狸，拿到抄书权,?但失去了自由。 　　——为此宁欢数次在夜深人静时暗自撅嘴，为什么她当时要把书留给皇阿玛？为什么她攒不下积分,?以至于落到如此境地，被要求认完《三字经》整本书的字。 　　并且曾扯着三阿哥衣袖哭诉：欢欢是个败家小孩,?以及皇阿玛是个大坏蛋。 　　......俱往矣。旧事已成定局。 　　而现在,?五阿哥伸出双手捧过《三字经》，挠挠头憨憨一笑：“五妹......宁先生,?我一定会努力,?尽快学完的。” 　　宁欢这才收回瞪他的视线，背着小手奶声奶气对其他人道：“你们要向我五哥哥学习知道吗？有不会的尽管问。” 　　众人齐声：“是。” 　　声音还挺大,?外面经过的宫女听到忍不住对视一眼，笑道：“五公主可真厉害。” 　　威风！有先生的样子。 　　有先生样子的宁欢有条不紊地回答了学生们提问，这堂课就基本结束了。剩下时间宁欢叫他们自己复习上节课内容,?自己却和五阿哥一起,?苦哈哈背《三字经》。 　　书房只有宁欢和五阿哥清脆的童声，以及其他人翻阅纸张的声音。 　　是的，现在宁欢先生学生比从前更多了。出师一个五阿哥，还有神出鬼没的八阿哥以及六阿哥,?若有宫女太监想学宁欢也不拦着。皇上和太后还分别派了人跟宁欢学，皇上做什么不知道，皇太后反正是叫他们学了专门给书籍注拼音给五阿哥看的。 　　这便是拼音推广的为难之处了，消耗这样多人力物力，没有一定家底真不一定能负担得起。 　　宁欢现在白天上课、讲课、学三字经，晚上还得练字，忙得跟个小陀螺似的。而三阿哥和四阿哥忙着背书、练字，三个人都没时间相聚了。 　　众人学了一会儿，太后身边的嬷嬷亲自送了点心过来，笑眯眯道：“主子们吃点点心歇歇吧。” 　　宁欢很喜欢太后处的点心，邀请五阿哥和六阿哥一起吃，六阿哥体弱吃不了多少，五阿哥常吃的，并不稀罕，只一个劲给宁欢拿，一副尊师重道的样子。 　　于是最后一碟子点心大半叫高高兴兴的小姑娘吃掉了。 　　她仰着脸让绿萦擦掉嘴角点心屑，这才拍拍小肚子对六阿哥道：“六哥哥，我们该回去了，去和玛嬷说再见叭。” 　　宁欢嘴里总蹦些新奇词汇，听着奇怪又可爱，比如这个“再见”，嬷嬷就从没听过。 　　她上了年纪，不像小阿哥们能轻易接受新东西。好在表情管理非常到位，一点没露出异样，笑眯眯带宁欢等人去正殿。 　　几个小孩呼啦啦进来，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常年冷清的宫殿瞬间热闹起来。太后坐在上首，哪怕语言不通，看着这热闹的场景便觉得心情舒畅。 　　她把宁欢揽在怀里对嬷嬷笑道：“自从欢欢来了，寿康宫热闹多了，小五也比从前活泼多了。” 　　看她不舍的样子，只怕若非精力不济，非把宁欢抢过来养不可。 　　只是她年纪大了，身边养着五阿哥，还有德妃的七公主，尤其七公主还只是个婴儿，更是耗费心力。 　　嬷嬷笑道：“五公主常来常往，跟养在您身边也差不多了。” 　　宁欢听不懂太后的话，听到嬷嬷的话甜滋滋道：“是哒，欢欢最喜欢玛嬷啦，会常常来哒！” 　　太后登时更加不舍了，嬷嬷笑道：“五公主是舍不得太后娘娘的芙蓉糕吧？”宁欢眨眨眼：“不是哒，是桂花糕啦！” 　　众人：“.......” 　　最后太后让宁欢提了一食盒各色点心，才依依不舍让人回去。为此宁欢还在寿康宫略等了一会儿，逗七公主玩。 　　回来的路上忍不住和绿萦说：“七妹妹比六妹妹好看。” 　　确实，七公主五官虽比六公主略差，但六公主身子弱，远没有七公主白皙粉嫩，整个看上去自然就差了一些。 　　绿萦以为宁欢跟六公主关系好，心里不自在，正要组织语言安慰，就见小姑娘挺起胸膛：“没关系，妹妹大一点就好了，欢欢以前也没这么好看哒”，她捧着小脸美滋滋道：“不过欢欢现在是最漂亮的小公主啦～” 　　绿萦：“......” 　　宁欢还问呢：“绿萦姐姐绿萦姐姐，欢欢的花盆底鞋什么时候能好呀？” 　　好看的女孩子都穿花盆底哒！ 　　绿萦：“......” 　　* 　　回宫宁欢就鼓捣太后给的点心。 　　如今宮里准备了不少小些的碟子，宁欢探头挑挑捡捡：“额娘不喜欢特别甜哒，把芙蓉糕给额娘，桂花糕可好吃可好吃啦，让额娘也尝一尝......” 　　“三哥哥喜欢好看的，给他龙须酥，还有桂花糕，玛嬷的桂花贵可好吃啦；四哥哥喜欢甜哒，肯定喜欢白糖糕和桂花糕哒.......” 　　宁欢盘着小短腿坐在大食盒前小嘴叭叭叭，不一会儿就把点心分成六七份，分别给戴佳氏、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大公主、三公主，就连才几个月的六公主和身在宫外的七阿哥都有。 　　绿萦：“......” 　　宁欢看着眼前的几个小碟子，满意地叉腰点头，小手一挥就叫小成子送出去，还摇头晃脑地感慨：“小成子哥哥一个人好累哦。” 　　不过欢欢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啦，只好吃个点心压压惊，她抱着轻盈许多的食盒探头瞧，顿时小脸一呆，仰着小脸问：“绿萦姐姐，桂花糕怎么没有啦？” 　　绿萦：“......” 　　绿萦：“......我们去给八阿哥送点心吧。” 　　宁欢只好嘟着小嘴去隔壁找八阿哥，眼睛还时不时往怀里的点心碟子上瞄。 　　还没进门就听见八阿哥奶声奶气叽里咕噜的声音。 　　八阿哥院子里的下人又换了种愁法，见到宁欢就苦着脸道：“五公主，您劝劝我们阿哥爷吧，嘴里一天天说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从前不肯说话，好容易愿意张嘴，说得却不是人话是鸟语。 　　下人们心态都要崩了。 　　宁欢眨巴眨巴眼睛：“好哒。” 　　下人大松一口气，露出见到神仙的表情，热情地侍候宁欢。心虚的小姑娘脖子一缩哒哒哒跑进八阿哥书房，见到八阿哥便小小叹口气：“她们又叫欢欢劝你了。” 　　八阿哥放下书喝口水，然后用小胖手揉揉腮帮子，没说话。 　　宁欢捧着小脸唉声叹气：“欢欢不是小仙女了，小仙女是不说谎哒。” 　　八阿哥无语地指指桌上的点心碟子，便是宁欢带来的那一碟，意思是让宁欢吃点心。 　　宁欢眼睛一亮，笑眯眯地捡了块桂花糕来啃。圆圆的脸蛋和圆圆的眼睛同时一弯，小姑娘大眼睛眨巴眨巴：“八弟弟，你外语学得怎么样啦？南先生给你的单词书背完了吗？” 　　背完？ 　　八阿哥悄悄翻了个白眼。 　　学外语岂是那么容易的？ 　　宁欢高高兴兴把八阿哥点心中的桂花糕吃了一半才捧着小肚子被绿萦抱回去，小姑娘还伏在绿萦肩膀上哼唧：“欢欢肚子好痛。” 　　绿萦：“......点心不好克化，您吃那么多能不痛吗？” 　　刚才劝也不听，绿萦道：“回去福嬷嬷肯定要念叨。” 　　宁欢顿时哼唧都不敢哼唧了。 　　八阿哥的嬷嬷热情道：“咱们宮里有消食的药，公主拿回去喝一帖，肚子能舒服一些。” 　　宁欢脸色一变，拼命用小手拍绿萦的背：“快点走！快点走！” 　　...... 　　八阿哥慢条斯理吃了几块点心垫肚子，便施施然去乾东三所找四阿哥。 　　承乾宫距离兆祥所远一些，四阿哥此时才刚刚收到宁欢叫人送来的点心，他问送点心来书房的宫女：“送东西来的人给赏了吗？” 　　宫女惊讶：“......给了，爷怎么问这个？” 　　四阿哥眼神游移：“......没什么。没失礼就好。” 　　宫女笑道：“阿哥爷放心，咱们宮里一贯礼数最周全的，再则以咱们和五公主的关系，偶尔失礼也不打紧。” 　　四阿哥道：“不一样的......” 　　至于怎么不一样他却不肯说，宫女也不问，只当小孩子自说自话。出去却免不得和别人说笑，只说四阿哥长大了，知道替娘娘操心宮里的事了。 　　而现在四阿哥把宫女打发出去，自己一个人在书房，虔诚地把点心摆在面前，闭上眼双手合十，默念：“九尾狐大人，并非善男不敬，只是形势所迫，善男无法敬香。还请见谅。” 　　想了想，他爬高爬低找来找去，找到一串佛珠，挂在手上重新坐回点心前，捻着佛珠叽里咕噜地念叨了好一会儿，才捻起一颗点心，一脸虔诚地抿了一口，顿时小脸一片平静。 　　八阿哥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宮女进来禀告，四阿哥立即叫人把八阿哥请进来，自己还去门口迎接。 　　说起来，自从上次他把八弟弟叫去上课，后来他忙着上学和皇阿玛的功课，好久都没和八弟弟见过了。 　　不知道八弟弟还记不记得他。 　　八阿哥板着小脸进来，四阿哥已经等在门口了，戳了戳八阿哥的小脸微笑道：“八弟弟，我是四哥哥，我不仅抱过你，还亲过你呢，你还记得吗？” 　　八阿哥：“......”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啦！笔芯！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酿樱桃子??30瓶；旗奇多多?10瓶；今天的我又梦到谁了?5瓶；颜音、笼中鸟、Sharon?1瓶； 　　非常感谢大家！ 第54章 　　提起这件事,?八阿哥小脸更黑了。 　　不过今儿有求于人，他忍住扭头就走的冲动,?从鼻子里“哼”一声。 　　他日常懒洋洋，能从鼻子吭声绝不张嘴，四阿哥丝毫没察觉异样。请八阿哥进来，把点心推给八阿哥吃：“这是五妹妹送来的，八弟弟吃。” 　　八阿哥刚才吃了些，现在一点都不饿。不过在四阿哥视线下，他微微一笑,?拿了一块白糖糕。老四最喜欢吃甜食，碟子里白糖糕没有几块,?他怕是要心疼了吧？ 　　八阿哥恶劣地想。 　　他报复性地狠狠咬了一口，被这甜味齁地脑门疼,?还得意地去看四阿哥,?却见对方毫不在意，还关切地给他倒了杯茶：“慢点吃,?别噎着。” 　　八阿哥：“......” 　　八阿哥气得放下白糖糕：“我不吃了。” 　　“不喜欢吗？你尝尝别的？”四阿哥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体贴极了。 　　八阿哥：“......” 　　八阿哥眯起眼，老四上辈子小时候是这个样子吗？ 　　不,?甚至前几个月他都不是这样子。 　　该不会和宁欢玩久了，他也变得不正常了吧。 　　他把四阿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除了脸色没之前那么臭,?甚至还带着些笑意,?其他并无大的不同，就连字迹也差不多，只是比前段时间进步一些罢了。 　　还带着佛珠......八阿哥视线落在四阿哥手腕上，四阿哥扬起手腕道：“是八弟弟送我的佛珠。” 　　小男孩板着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八阿哥：“......” 　　八阿哥移开视线，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眼角抽了抽。 　　他当时送一串佛珠给老四做生辰礼物，只是暗搓搓满足自己的报复心，并没有安什么好心。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戴着，还不是做戏——他不可能提前知道自己要来，做戏给自己看吧？ 　　这样一想他更纠结了，老四上辈子这么早就信佛了吗？ 　　记不清了。可能是吧。 　　可怜了，小小年纪一娃。 　　八阿哥看四阿哥的眼神里充满同情，被他多番嘲笑的愤怒都少了很多。 　　说起来，老四叫他去学拼音也是为他好，况且要不是因为拼音，他也不会去见南先生，更没有缘分跟南先生学东西。 　　至于老四亲他......算了算了，别提了。 　　出于这个心理，他脸色好看很多，轻轻嗓子，在四阿哥期许的目光中，有些尴尬别扭地瓮声道：“我听说你有一本南先生的笔记？” 　　四阿哥点点头。 　　“我想借来一阅。” 　　四阿哥也不问干什么，拍着胸脯干脆道：“我没问题，但那是南先生给欢欢的，要她同意才可以。” 　　八阿哥：“她同意了。” 　　“哦。” 　　四阿哥一点都不迟疑的把书找出来给八阿哥，板着小脸道：“八弟弟好好看，南先生记了很多稀奇的东西，我还问过他的，你有不懂的尽管问我，我也不懂的话我们一起去问南先生。” 　　他还不知道八阿哥也天天去找南先生，甚至跟南先生一起学外语，拉着他嘀嘀咕咕说南先生告诉他的东西。 　　八阿哥一开始是懒得说，后来听四阿哥分享了这么多，便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甚至心里有些触动。他听宁欢说过，老四也很喜欢这个本子，费了好大劲儿才磨到手里的，送给自己却眼睛也不眨。而且听说他被皇阿玛罚背书练字，每天忙得团团转，念书的时间都没有，还陪自己说这么多。 　　还带着他送的佛珠。 　　其实老四这个人......幼时是不错的。 　　当然长大了一样讨厌！ 　　* 　　随着越来越多人从拼音小课堂结业，先是三阿哥完成了康熙留下的功课，然后是四阿哥。 　　两位哥哥有了时间，三人小分队重新开始聚会。不过只有宁欢苦哈哈读书，另外两人想读时读一读，不想读时便喝茶聊天。 　　当然，他们二人大多时间是读书的，但被迫的和自愿的心里上便大有不同。 　　不高兴的小姑娘于是拉着八阿哥一起过来。 　　——八阿哥被南怀仁布置一堆功课，也要每天学习。 　　本来懒得动弹的人有了功课，也愿意出门溜达溜达了，哪怕出门也是换个地方读书。 　　于是这天八阿哥久违地踏进乾东二所。跟宁欢坐在一边，跟另外两人相对而坐，捧着书叽里呱啦。 　　三阿哥倒水的手顿住了。 　　四阿哥放下手里的瓜果。 　　好一会儿三阿哥才问：“八弟弟念得是什么？” 　　八阿哥犹豫地看了四阿哥一眼没吭声。宁欢从《三字经》中抬起头含糊道：“是外语啦，八弟弟跟南先生学哒。” 　　其他人：“......？” 　　三阿哥：“西洋语？” 　　番邦便有单独的语言，西洋自然也有，听说南怀仁刚来大清之时说得话大家便听不懂。后来对方学会了汉语，还曾想要推广西洋语言，只是国人对此并不感兴趣，渐渐地他也不不再提了。因此身为皇子，他听知道“西洋语”这个概念，但没切实听到过。 　　八弟弟学这个做什么？ 　　四阿哥则一脸“小伙伴骗了我”的震惊：“你认识南先生。” 　　八阿哥：“......” 　　八阿哥抿抿嘴，竟难得生出一丝愧疚，虽然他也不是故意的。 　　宁欢还要落井下石：“对呀，南先生很喜欢八弟弟哒，还要收八弟弟当学生。” 　　皇子们一生有无数师父，不仅有文师父与武师父之分，就连教《诗经》的和教《孟子》的都可能不是同一个。 　　但是宁欢说得这个收学生显然不一样，这是要正儿八经的拜师了。师者，父也，地位尊崇。一旦收徒，徒弟便要向敬重侍奉父亲一样敬重侍奉师父，否则便会遭万人唾弃。日后无论八阿哥承教于多少人，都不能动摇南怀仁的地位。 　　别说皇子们没有拜师的，就算有，也该拜一位大儒才是。 　　南怀仁？ 　　三阿哥脸一板：“谁让你拜南怀仁为师的，皇阿玛同意了吗？” 　　没有。 　　康熙不会轻易同意的。 　　但八阿哥坚定道：“皇阿玛不同意我也要学，时间久了他总会同意的。反正我还没到入上书房年纪。” 　　他神情坚定，但年纪实在小，声音奶萌奶萌，便像是跟家长置气的小孩。 　　三阿哥用折扇敲敲手心，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反正还没到读书年纪，闲着他还不爱动弹，跟南怀仁学点东西不是坏事。 　　可是他现在都想拜南怀仁为师了，要是时间久了更坚定了怎么办？ 　　三阿哥纠结不已。宁欢叉腰不高兴道：“南先生教的东西很有用哒，三哥哥你是......你是......鼠目寸光！” 　　三阿哥：“......” 　　三阿哥敲敲宁欢小脑袋：“怎么跟哥哥说话的？” 　　宁欢眨巴眨巴眼，疑惑地看着他，三阿哥叹口气：“以后不要学会一个词不知道什么意思就乱用了。” 　　他认命地跟宁欢讲“鼠目寸光”的意思。 　　而四阿哥原本有些犹豫，听到宁欢的话，瞬间坚定下来，对八阿哥道：“南先生还要收学生吗？” 　　他也很喜欢南先生那些西洋学问的！ 　　八阿哥：“......” 　　八阿哥默默把《诗经》塞到他手里：“你还是好好学你该学的吧。” 　　四阿哥还有些不服，凭什么西洋学问他就不该学？他很喜欢，学得也很快的！ 　　但八阿哥不肯说，南怀仁不肯收他为徒。问三阿哥，三阿哥说“身为皇子本该学四书五经，日后为治理国家为皇父分忧、为百姓谋福，西洋奇淫技巧只是小道，你忘记太子对我们的叮嘱了吗？” 　　当然记得。太子也是说了类似这么一番话。 　　四阿哥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委屈巴巴读《诗经》。 　　好在生活很快有了其他乐趣——宁欢决定卖拼音书。 　　大约是觉得指望康熙没戏了，宁欢又暗搓搓打起额尔敦主意。 　　两方生意都做熟了，很快约到一起见面，这次除了三小只，还多了一个捧着书叽里呱啦的八阿哥，以及无意路过的三公主。 　　算是“四英”齐聚了。 　　额尔敦第一次见这位八阿哥，不免好奇：“八阿哥读什么书？” 　　甚是奇怪。 　　“是外语啦，南怀仁先生教哒”，宁欢拉着他袖子道，“拼音跟外语也有一点相象，一开始可能不是很好卖，定价可以高一点，销量不要紧啦。” 　　这次他们的客户群体就是大户人家——毕竟小门小户就算买得起拼音书，也没地方学拼音。 　　大户人家就不同了，宁欢培养了那么多宮人，宮人也会教给别人，他们可以想办法学嘛！ 　　等以后拼音普及了，才是流传到民间的时候。 　　既然目标群体是大户人家，一开始价格上就不必太优惠了，否则额尔敦还得倒贴钱。 　　小姑娘脸蛋红红：“刚开始应该赚不到什么钱钱哒。” 　　额尔敦肃然起敬，宁欢以为他敬佩自己，顿时得意地扬起小脑袋：“没错，欢欢就是想有一天天下百姓都能用拼音。” 　　那样欢欢就可以有很多很多积分啦！ 　　欢欢现在好穷啊！ 　　“......公主好志向”，额尔敦犹豫道，“......八阿哥也好本事，竟连西洋语言都能学会。” 　　瞧瞧人家！才四岁！外面多少比他大很多的小孩认个字都要死要活。更何况八阿哥不仅学洋文，听说人家会背很多诗词，应该也会写汉字吧。 　　了不得啊！ 　　宁欢：“.......” 　　宁欢嘟起嘴，不高兴地瞪了额尔敦一眼。 　　三公主给宁欢倒茶，茶壶大肚子挡住了小姑娘视线，三公主柔声笑道：“五妹妹喝杯茶吧。” 　　宁欢仰着小脸道了声谢，然后歪头疑惑地看三公主。 　　三公主对她微微一笑，给几位弟弟挨个倒了茶，最后给额尔敦倒，额尔敦连忙起身推辞，三公主坚持，额尔敦推辞，三公主再坚持，额尔敦再推辞。 　　四阿哥：“......大人都这样。” 　　虚伪。 　　其他人：“.......” 　　额尔敦有些尴尬地松开握茶壶的手，三公主红着脸给他倒了杯茶，柔声道：“大人请用。” 　　额尔敦抱拳：“多谢公主。” 　　三公主微微垂头还礼，空气中仿佛有种特殊的气流。 　　突然，小女孩稚嫩清脆的声音大声道：“三姐姐！你是不是生病啦？！” 　　宁欢红着眼眶一脸惊恐：“你屁股流血啦！” 　　...... 　　场面一时有些失控—— 　　众人被宁欢这一嗓子惊到，齐齐围过来，惊恐地看着三公主衣裙和凳子上的血迹，三公主自己也美目含泪，捧着胸口摇摇欲坠。 　　额尔敦把三阿哥的外套脱了让三公主的宫女给她披上，然后厉声吩咐宫女：“快扶公主坐下，再去请太医过来。” 　　被主子们反应搞晕了的宫女们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尴尬失笑：“公主不是病......不用请太医，我们先回宫吧。” 　　宁欢不高兴地叉腰：“三姐姐都流血了怎么能不看太医？你们不能什么什么忌医哒！” 　　四阿哥跟着点头：“而且三姐脸色很不好看，应该很不舒服，还是不要轻易移动了，让人抬软轿过来把三姐就近抬到乾东三所吧。” 　　三阿哥关切地问：“三姐现在什么感觉，还在流血吗？” 　　宫女忙给三公主使眼色。 　　然而三公主满心惊恐，根本没有注意到宫女眼神，只白着脸点头，还用手捂住小腹：“我肚子疼。” 　　宫女：“......” 　　宫女绝望地闭上眼。 　　宁欢哒哒哒跑过去抱住三公主腿弯，鼻涕眼泪一齐把三公主粉白的衣裙污成一团狼狈：“呜，三姐姐，你是不是要死了。” 　　三公主心里一震，也忍不住悲从中来，蹲下来一把抱住宁欢小身子，两个人一齐放声大哭。 　　真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宫女：“......” 　　绿萦：“......” 　　绿萦拉过宁欢：“......行了别哭了，三公主没事，每个女子长大了都会这样的。” 　　三阿哥的宫女连忙附和，几人费了好大劲儿才叫众人知道，这是女子正常的生理反应，不是什么治不了的大病。 　　尤其是针对唯一的外人额尔敦，宫女言语中威胁：若是外面有三公主重病缠身的谣言流传，必定是额尔敦传出去的，到时要他好看。 　　额尔敦作为一个成年男子，微黑的脸庞已经红成一片，连连拱手：“不敢不敢。” 　　三公主已经被宫女悄悄普及过了，此刻也明白过来，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愣是挂上两砣霞色，她捏着身上的外套，尽量克制内心窘迫，努力保持公主仪态，柔声阻止宫女越来越凶残的威胁：“好了，我相信富察大人的人品。” 　　额尔敦立即转身向三公主拱手行礼。 　　三公主还礼。 　　宁欢刚才哭多了，此时还有些缓不过来，打着嗝吹出个鼻涕泡，在绿萦怀里露出红通通的大眼睛，看着互相行礼的两人，眼睛咕噜噜地转。 　　在三公主宮里等太医诊治结果的时候，宁欢就招手让三阿哥和四阿哥弯腰，咬耳朵道：“我觉得三姐姐和额尔敦哥哥不对劲。” 　　三阿哥皱眉：“别胡说。” 　　女子清誉何其重要？要是不小心透出去一丝半点，于三姐又有何益处呢？就算她身为公主，若是未来夫君心中有嫌隙，日子只怕也没那么好过。 　　况且就算是真的又如何？额尔敦虽出身富察氏，但不过旁枝，家族势微，皇阿玛不可能嫁女儿过去。三姐日后大概率是要抚蒙的。 　　三阿哥看着宁欢茫然的小眼神，摸着她小脑袋叹口气：“你也是女子，这些东西还是要早些了解才是，我看你最近把《女诫》《女训》再熟读几遍吧。” 　　宁欢更茫然了，叉腰道：“欢欢把《女诫》《女训》背得滚瓜烂熟啦，不要再看了！三哥哥是不是不信欢欢？那我们等会问问三姐姐，你就知道欢欢是对的啦。” 　　她还抱胸抬头“哼”了一声，充分表达自己的不满和不屑。 　　三阿哥：“......” 　　这天最终没机会问三公主。 　　大夫诊完脉，三公主已经虚弱地睡了过去，大夫表示三公主日常身体保养的好，没有什么大问题，于是大家放心地各自回宫。 　　半路上下起大雨，宁欢拉着三阿哥拉钩，约定改日再问。 　　好胜心也是很强了。 　　三阿哥：“......” 　　宁欢等着雨停去找三公主，然而这雨一下就是十几日，时大时小，缠绵不绝。所以直到三公主初潮结束，小姑娘都没能再见到她。 　　当然，此时宁欢是不知道的，她带着昂扬战意斗志昂扬地回宫，被绿萦剥得光溜溜扔进浴桶。 　　小姑娘被绿萦上下其手，一边嘻嘻笑着躲避，一边跟绿萦说：“四哥哥好笨哦，他摔了一跤，把牙都嗑掉了。” 　　她对四阿哥充满了同情。 　　绿萦道：“......应该不是摔得吧？奴婢记得四阿哥有一颗牙早就松了，不摔也会掉的。正常的，过一段时间就长出来了。” 　　宁欢充满了求知欲：“牙掉了也能长吗？” 　　“能呀”，绿萦回道，“小孩都要换牙的，掉了也能长出来，不过换过的牙再掉就长不出来了。” 　　宁欢：“......小孩都要......换牙” 　　“是呀，小孩长大也不容易.......” 　　宁欢一手捂嘴，一手捂着小屁股，再看自己的洗澡水，仿佛看到其中浸满了欢欢的血，上面漂着的都是欢欢的牙。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眼眶慢慢地红了，然后“哇”地一声嚎啕大哭：“欢欢不要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欢欢：长大太难了！ 第55章 　　大雨第二日,?宁欢趴在窗户前听外面雨水冲击大地的哗哗声，兴致勃勃跟系统学了一首咏雨诗,?还花了两个积分。 　　大雨第三日，宁欢惦记着三公主，想去看望她却被大雨阻挡不能出行，嘟着小嘴有些不高兴。 　　大雨第四日，宁欢在雨声中醒来，揉着眼睛坐起来，福嬷嬷告诉她今天不用去上学了。 　　小姑娘还撅着嘴不肯依,?然而福嬷嬷告诉她，因为大雨导致京城道路无法通行,?黄先生暂时无法进宫，去了学堂也没先生讲课。 　　宁欢巴巴捧着小脸趴在窗户边,?小老鼠般轻轻叹口气：“雨什么时候能停呀？” 　　绿萦把她抱下来关上窗户：“公主无事不若看会书吧,?过几日雨停了就可以去上学和乾东五所了。” 　　宁欢：“几日呀？” 　　绿萦说：“奴婢也不知道。” 　　宁欢巴巴等了两日，雨小了一些,?偶尔也会停上片刻,?但一直不能彻底放晴。 　　宁欢躺在床上睡不着，便在意识里戳系统：“统统,?你知道什么时候雨能停吗？” 　　系统机器人：“系统可提供天气预报功能，两个积分预报一地一日天气一次。” 　　宁欢：“..........” 　　她撅着嘴把小被子拉到胸前，奶声奶气道：“那欢欢不要看了。” 　　然后就闭上眼睛,?抱着小被子准备睡了。 　　系统机器人：“......” 　　系统机器人：“宿主真的不要看吗？系统可以免费送您一条消息：半个月后,?黄河会决堤！” 　　宁欢眼睛睁开一条缝。 　　系统机器人得意道：“只要宿主购买五十积分的天气预报，我就免费告诉你决堤准确时间和地点如何？这可是大消息，要不是看在宿主和顾堰关系好的份上，单这个消息一百积分我都不卖！”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在系统机器人期待中奶声奶气问：“黄河是什么？决堤是什么意思吖？” 　　系统：“......” 　　小崽子宿主真难闹！ 　　系统都不想管这文盲了，然而想到积分和那么多生灵性命，到底是发挥程序最大耐心，努力劝导快一贫如洗的宁欢小姑娘花积分了解黄河决堤情况。 　　画面中是夜晚，天空暗沉沉，暴雨如注。宽阔的河道内浑浊水流奔腾不息。大雨还在哗啦啦下，水位越升越高，河边的堤坝似乎出现了一点裂缝，随后越来越大，最后“轰”的一声，堤坝倒塌，河水没有阻碍，从堤坝越来越大的缺口奔涌而出，向不远处沉睡中的村落席卷而去。 　　紧接着房屋被水流淹没，建筑倒塌的轰鸣、人的惨叫、牲畜的悲吼在水中交杂。 　　视频中天渐渐亮了，宁欢看到这片土地已经被河水覆盖，水面上飘满了东西，有家具物什、坐在木桶里的人表情麻木、水上胡乱漂浮的人畜尸体已经被泡得肿胀发白...... 　　宁欢：“......” 　　宁欢眼眶一红：“哇呜——” 　　这一声凄厉嘹亮，宮里很快有了动静，帷帐被掀开，露出绿萦睡意朦胧的脸，她焦急道：“公主怎么了？” 　　宁欢哭着扑进绿萦怀里：“绿萦姐姐，发大水了！” 　　绿萦：“......？” 　　好一会儿她才从宁欢断断续续的话中明白，小姑娘这是见到黄河发大水被吓哭的。 　　绿萦有些哭笑不得，拍着怀里小姑娘的背安抚道：“公主做噩梦了，别怕，有皇上在黄河不会发大水的，您放心睡吧。” 　　“嗝”，宁欢打了个嗝，从绿萦怀里抬起糊满泪的小脸，“皇阿玛可以管黄河决堤吗？” 　　“可以”，绿萦笑道，“您放心睡吧，就算发大水也不会到京城的。” 　　“真的吗？” 　　“......真的。” 　　绿萦给宁欢擦了脸，重新给她盖好被子放下帷帐。 　　宁欢睡不着，闭上眼就想到视频里的惨象，她抽噎着戳了戳系统：“统统，那是真的吗？” 　　“不是，系统没有预见未来的能力”，见宁欢松了口气，系统机器人冷冰冰道，“只是根据数据和未来天气做的合理预测和现场动画模拟，正确率99.9%。” 　　宁欢：“......” 　　小姑娘可怜巴巴道：“皇阿玛会有办法的对吧？” 　　她巴巴等系统回答，仿佛得到系统肯定就能更安心一点，然而系统机器人冷冰冰道：“系统只能推算自然现象，无法预测人为因素。” 　　也就是说，它只知道黄河会决堤，但不知道康熙能不能及时采取措施。 　　宁欢：“......欢欢要去告诉皇阿玛！” 　　系统机器人：“已经超过宿主平日入睡时间，宿主先休息，明日再说吧。” 　　反正还有半个月，而现在宫门已经下钥，宁欢现在想见康熙也见不到。 　　然而这一天宁欢注定不能睡好，她翻来覆去不知什么时候才睡过去。第二天醒过来就见福嬷嬷坐在她身边做女工。 　　宁欢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送上一个甜笑。 　　这一笑就觉得不对了，眼睛似乎睁不开，她下意识揉了揉，手一碰眼睛就钻心的疼。 　　宁欢：“......福嬷嬷，欢欢生病了吗？欢欢是不是要死了？” 　　小姑娘说着又要哭了。 　　“公主别瞎说，也别哭”，福嬷嬷连忙道，“什么死不死的，您就是昨儿哭多了眼睛肿了，等会嬷嬷给您揉一揉就好了。” 　　她无奈地抱起小姑娘：“什么伤心事，公主睡着了还在哭？” 　　宁欢这才想起来昨晚上的事，她呆了一下，眼泪流得更凶了，抱着福嬷嬷道：“欢欢要去找皇阿玛。” 　　福嬷嬷：“......” 　　福嬷嬷知道宁欢为了什么。 　　绿萦昨儿怕宁欢害怕，硬生生守了一夜，今儿早上休息去了。但他们做奴才的可以适当休息，但没得叫主子因此迁就自己的道理，所以绿萦把昨晚上的事交代清楚才回房间。 　　绿萦觉得宁欢是做噩梦，福嬷嬷也这么觉得。但为着做了一个梦，巴巴跑去找皇上说要决堤这样不吉利的话...... 　　别说他们脖子不够硬，就连公主也得不了好。 　　小姑娘仰着小脑袋眼巴巴看着她，福嬷嬷心软的一塌糊涂。但是这事吧，真不能干。 　　她软言软语地安慰宁欢，平日里对宁欢百依百顺的人，这次任凭小姑娘讲道理说规矩、撒娇打滚都不肯同意。 　　宁欢小嘴撅得能挂油壶。想到那些死难的百姓，就难过得饭都吃不下。坐在餐桌边不拿筷子，只低头抹眼泪。 　　......看着长大的孩子，福嬷嬷要心疼死了。 　　挨到晚上，福嬷嬷终于受不住，答应带宁欢去找康熙。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暗沉沉的天空低低压下来，有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大雨倾盆而下，砸到地上碎成无数水花，然后和没过鞋底的水一起，汇成更大水流向护城河奔去。 　　福嬷嬷抱着宁欢，小成子撑着伞，三人迎着风雨艰难往乾清宫而去。路过的宫女太监忍不住投以惊奇的目光。 　　乾清宫灯火通明，偶尔有身着补服的官员走动，是紫禁城如今唯一热闹些的地方。梁九功眼睛底下带着两个大大黑眼圈，看样子最近休息不是很好。 　　福嬷嬷有些胆怯地转达了宁欢的要求，本来做好了被冷待的心理准备，没想到梁九功非常客气，虽然皇上在和大臣商量事情暂时不能接见，但还是把宁欢带到耳房休息，并替她通报了一下。 　　大殿里气氛格外压抑，正在讨论这次全国范围内的大暴雨。 　　大量降水不仅有江河决堤的风险，其他方面给百姓带来的不便和威胁也不小。 　　自从暴雨开始，各地纷纷八百里加急奏折上报朝廷，各地已不同程度出现房屋倒塌、山体滑坡、庄稼毁损等问题。大雨下百姓苦不堪言，降水原因且不提，灾后安抚重建工作急需落实。 　　好在这些都有旧章程可以参考，只是这次涉及范围太广，商议时间难免长了些，直到亥时过半百官才散去。 　　康熙满身疲惫地喝了口水，让小太监给自己揉额头。昏昏欲睡时突然问梁九功：“方才谁来过？” 　　“五公主”，梁九功躬腰回答，“现在还在耳房等着呢。” 　　哦？ 　　康熙有些惊讶：“等到现在，莫非有什么大事？” 　　梁九功也不知道，只按吩咐去耳房请宁欢面圣。 　　早就过了宁欢睡觉时间，小姑娘昨儿就没睡好，早已困得不行。方才已经迷迷糊糊睡过一觉，现在还趴在福嬷嬷怀里，眼睛一闭一闭，随时都要睡过去的样子。 　　福嬷嬷心疼地抚着宁欢的背：“咱们回去歇着吧，皇上今儿处理了一天公务，怕是没功夫见咱们了。” 　　宁欢用两根手指撑开自己眼皮，努力睁大眼倔强道：“不要！” 　　福嬷嬷只能叹气。 　　小孩子家家能知道什么？公主嘴里说出来黄河决堤，就连她不识字的女子都不会信，何况皇上？ 　　可惜这个道理跟公主怎么说也说不通，小姑娘倔得很，不见皇上不罢休，她又能怎么办呢？只是怕今儿公主要挨罚了，好容易皇上对公主态度好转一些，过了今儿怕是要连从前都不如了。 　　不过也不要紧，总之她拼着老命陪在公主身边罢了。 　　或许是下了决断，再见到梁九功福嬷嬷便坦然很多。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带着宁欢进到乾清宫，规规矩矩行礼。 　　头顶传来威严的声音：“起来吧，小五来找朕何事？” 　　福嬷嬷便要代为回答，然而宁欢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哒哒哒跑到康熙身边熟练地抱住大腿，仰着小脑袋担忧道：“皇阿玛，统统说黄河要决堤了，会死很多人。” 　　福嬷嬷脸色微变，她本想由自己来说，帮宁欢分担一下怒火，岂料还没张口宁欢已经说出来了。 　　康熙更是脸色大变：“怎么可能，黄河堤坝今年刚修过！” 　　朝堂上也不是没人提出黄河决堤之事，但经过讨论，大部分人都觉得，黄河堤坝不会有事。 　　堤坝刚刚修建，至今还不足两年，这次还耗费了大量银钱，修建得格外坚固。只要不是连下十天半个月的大雨，堤坝绝不会出事。 　　宁欢眨巴眨巴眼：“可是大雨还会下好久好久好久......” 　　“不可能”，康熙断然道，“朕叫钦天监看过了，大雨三日后即会停止。” 　　“不是哒不是哒”，宁欢见康熙不听自己的，着急地蹦起来道，“统统不会骗欢欢哒，会下好久好久的雨，然后黄河发大水，淹了好多好多人。” 　　小姑娘抱住康熙大腿哀求道：“皇阿玛，欢欢说真哒。” 　　福嬷嬷呼吸都快停了，生怕皇上一怒之下把公主赶出去。 　　然而康熙原本坚定的神色有些迟疑。 　　神仙说得？ 　　要只是宁欢也罢了，可那是神仙！对方多有能耐他是见过的，青霉素那么神奇的方子都有。 　　......但是对方预测天气是否准确他不知道，而钦天监却是内行，还曾被南怀仁教导过一阵子，中西结合，一般是较为准确的。 　　康熙一时有些迟疑。 　　宁欢又忍不住抹眼泪，红着眼眶道：“皇阿玛，大水淹死了好多人，欢欢都看到了。” 　　小姑娘抱着父亲大腿哭哭啼啼，康熙却心中一震，神仙都让宁欢看到未来了，那还能是假的吗？ 　　他本就是个有决断之人，当即下定决心，把小姑娘抱起来坐在腿上道：“行了你别哭了，朕叫人视察堤坝、遣散百姓，保证不会伤人就是。” 　　宁欢这才破涕为笑，小脸像雨中太阳花般灿烂。 　　康熙心情本有些沉重，就见小姑娘笑着笑着，“噗”地吹出一个鼻涕泡。 　　康熙：“......” 　　宁欢：“......” 　　福嬷嬷：“......” 　　宁欢支付掉50积分，获得了决堤的准确时间和地点告诉康熙，见他认真记下才放下心，叫福嬷嬷抱着自己回去。半路上小姑娘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宁欢就揉着眼睛巴巴问福嬷嬷：“皇阿玛派人去黄河了吗？” 　　福嬷嬷干笑：“朝堂之事，咱们如何得知？皇上自有对策，公主且放心吧。” 　　宁欢眼睛咕噜噜一转，意识沉到系统里问系统机器人。 　　系统机器人：“还没有。” 　　宁欢便嘟起小嘴：“皇阿玛好慢吖！” 　　康熙效率自然是高的，只是在百官处遇到阻力。决堤不是好处理的，哪怕现在事情还没发生，处理起来也麻烦重重。 　　巡视的人要安排吧、人群要疏散吧......耗费的人力物力且不提，只怕一不小心便会民怨沸腾。 　　众臣纷纷劝皇上收回成命，不是他们漠视灾情，还是那句话，他们不认为黄河会决堤。既有理论判断，更有钦天监佐证，百无一失之事，何必做惊弓之态？ 　　然而康熙已经下定决心，无论百官怎么说他都不为所动，圣令到底一层一层传递下去。 　　百官：“......” 　　百官碍于康熙威势不敢多说，然而康熙总觉得他们从肢体到眼神都在传达“皇上一定会后悔”的意思。 　　康熙表面看起来镇定自若，心里其实也有点慌。 　　这次动静闹这么大，要是判断失误，他就要背一个固执己见的坏名声了。 　　康熙忍不住再次问宁欢：“真的会下半个月雨？” 　　宁欢认真点头。 　　康熙吐槽：“龙王喝醉了吧？这还不得把他布雨的法器掏空了？” 　　神仙喝醉不要紧，还要他费尽心思收场。 　　宁欢：“......” 　　这段对话之后，雨开始越来越小。 　　第三天，放晴了。 　　康熙：“......” 　　康熙默默地看宁欢。 　　宁欢也疑惑地看着他。 　　康熙：“......你不是说会下很久吗？” 　　“......”，宁欢鄙视地看康熙，“大清地方这么大，京城晴不是其他地方都晴哒！皇阿玛好笨哦。” 　　康熙：“......” 　　康熙勉强接受宁欢解释，叫人密切关注该地天气，每日一报。 　　收到命令的纳兰明珠犹豫道：“皇上，京城已经放晴，想必其他地方也快了，黄河危险已去，是否.......” 　　索额图唱反调：“京城放晴未必全天下放晴，即便放晴也未必黄河安全，此话言之尚早了。” 　　纳兰明珠瞪了他一眼：“可是此举劳民伤财，百姓被迫离开家园，早已怨声载道，百官也......” 　　“百官怎么了？臣没听百官说有意见啊，皇上关爱子民天恩浩荡，臣等崇敬尚且不及，怎么，纳兰大人有意见吗？” 　　纳兰明珠：“......” 　　索额图赢了一局，还是站在皇上一边，立时得意极了，邀功似的去看康熙，却看康熙正一脸欣慰地看纳兰明珠。 　　索尔图：“......皇上？” 　　“......没什么，朕只是感慨明珠大人才华。” 　　若是欢欢在，怕是要翻着小白眼说一句“比皇阿玛还笨笨”，想到那个场景康熙忍不住想笑，于是便露出一个饱含心事的苦笑。 　　纳兰明珠：“......” 　　索额图：“......” 　　第三日收到奏报，黄河流域大部已停雨，宁欢预测决堤的那个区域虽还未停，但只有毛毛雨了。 　　百官憋了几日，这时候终于能大胆说话了，弹劾康熙的折子像雪花一样飞上御案，甚至有御史当朝劝诫皇上收回成命未果，以头触柱差点送命的。 　　宁欢小嘴张成“O”型：“为什么要弹劾皇阿玛？皇阿玛不是最厉害的人吗，还有人可以说他？额头碰到柱子不疼吗？他有事没有？皇阿玛怎么说的？他真的不管黄河了吗？” 　　“没事没事，叫人救下来了”，绿萦顺势往宁欢张着的嘴里喂了一口饭，“皇上只说了一句话：‘今日尔等劝朕收回成命，若来日黄河果真决堤，沿岸百姓有失，谁愿承担责任？’那些当官的就不敢吭声了。” 　　事关重大，这个责任没人承担得起。 　　“不过”，绿萦道，“听说如今黄河沿岸的百姓急着回家抢救家财和被水淹过的稻谷，官府不叫回去，他们也怨声载道。” 　　“哼！”宁欢垂着小脑袋道：“他们现在回去一定会后悔哒！” 　　孩子话不是？官府不让回去，谁敢回去呢。 　　绿萦笑道：“是。公主吃饭吧。” 　　用完午膳宁欢心事重重午睡。绿萦和福嬷嬷对视一眼都不由叹气。 　　二人都没想到，皇上对宁欢宠爱至此，也信任至此，因为小孩子家家一句话，竟如此兴师动众。 　　但是此事难以善了，只怕再过几日，皇上便要后悔。到时就算其他人不知道里面有公主的事，皇上心里也难免芥蒂，多少宠爱都要烟消云散。 　　唉！ 　　作者有话要说：　　灾情架空哒！ 第56章 　　时间一天天过去,?黄河流域大部渐渐转晴，唯有一小部分尚且在下毛毛雨。 　　黄河水位开始下降,?水流变得平缓。在官府帮助下，房屋开始重建，稻谷开始抢救，一切都渐渐恢复原状。 　　夹杂在其中的向河县人格外显眼。 　　向河县是离宁欢预测决堤地点最近的周县。若果真决堤，他们将受到最大冲击。为防万一，官府将他们全部迁离。 　　一开始被迁离，向和百姓虽然心痛,?但更多的是惊恐和感激。 　　因为可能决堤而惊恐，因为官府救他们性命而感激。 　　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不仅河堤一点事都没有，甚至雨也渐小渐歇,?大家心里便有些不满——官府这不是在涮人么？ 　　还是有人说了公道话,?只道即便不是应官府要求迁离，他们房屋被大雨冲塌,?也终究要出来的。到时候没有官府帮忙,?怕是比现在还惨。 　　大部分人都是讲道理的，认可了这话,?便也压下了那点不满。 　　可是眼看着没有危险，其他州县的人都开始修补房屋抢救小麦稻谷了，官府还不肯叫他们回去—— 　　大家忍不住了。 　　如今跟官府闹得厉害,?都想早点回去。有那脑子活的,?比如张三，见官兵虽然不叫他们走，但是面有难色，动作也不坚决,?眼睛一转，便拉着几个小伙伴退出去悄悄嘀咕。 　　* 　　烦恼的不止百姓，康熙最近也焦头烂额。 　　弹劾他的折子越来越多，朝堂上下都是反对他“固执己见”、让向河百姓返回家园的声音。到了这个时候，朝堂上声音分外统一，仿佛谁替皇帝说话谁就是奴颜媚骨的“秦桧”一流。 　　纵然康熙威严深重，在朝堂百官的压力下也承受不住。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对神仙的信任了。 　　可惜神仙这方面似乎并不很有能力。 　　康熙看着左手边厚厚一摞弹劾折子，在桌案前枯坐良久，到底是提笔亲自写圣旨。 　　而宁欢直到这时候才从三阿哥和四阿哥嘴里得知事情的严重。 　　三阿哥叹气道：“本来皇阿玛就左右为难，黄河堤坝没事大家骂皇阿玛固执己见置百姓于不顾，可是若真出事只怕就要骂皇上失德天降警示了。四弟你说是不是？” 　　宁欢气愤地握住小拳头去看四阿哥，对方紧抿着嘴点头表示赞同。 　　小姑娘便皱起小眉头，一向脾气温和的三阿哥也皱眉：“皇阿玛这么厉害，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们如此逼迫皇阿玛，万一黄河堤坝果真决堤，是不是要向皇阿玛赔罪？” 　　宁欢：“会赔罪吗？” 　　三阿哥气愤道：“就算不赔罪，也能证明皇阿玛是对的，以后他们就不敢这么嚣张了！” 　　四阿哥抿嘴点头。 　　宁欢眼睛一亮。 　　三阿哥沉默片刻才悠悠叹口气：“只怕他们来势汹汹，皇阿玛要坚持不住了。” 　　“不可以哒！”宁欢焦急地跳起来，“他们太坏啦，黄河一定会决堤哒，欢欢这就去找皇阿玛！” 　　小姑娘滑下椅子就哒哒哒往外跑，三阿哥和四阿哥连忙叫人拦都没拦住，不由面面相觑。 　　康熙心情不太好，任谁天天被追着骂心情都好不起来，哪怕这个人是帝王。何况他并不能认定自己是对的，腰板不硬心理压力更大。 　　而害他被骂的“罪魁祸首”宁欢小朋友还抱着他大腿信誓旦旦：“皇阿玛，黄河堤坝真的会发大水哒！” 　　康熙淡淡道：“堤坝无事，百姓少受些磨难，朝廷少耗费些银钱，这是好事。” 　　“可是、可是......别人骂皇阿玛。”小姑娘眼里含了一包泪，看起来可怜兮兮。 　　康熙失笑道：“被人骂几句怎么了，古有唐太宗以魏征为镜，不知被骂了多少遍，大唐却在太宗手里越来越好，可见被骂未必是坏事。” 　　宁欢问：“皇阿玛不难过吗？” 　　如果被骂的是她......宁欢想想便委屈得想哭。于是她果真仰着小脸抹眼泪。 　　小姑娘小猪似的哼哼唧唧，鼻子还一抽一抽，看起来可怜极了。 　　康熙看着宁欢这个样子心里软成一团。迁怒之情消去不少，摸着小姑娘脑袋道：“身为帝王，本应胸怀天下，有好事自然有坏事，有赞誉也有谩骂，这本都该是承受的。你看历史上哪个帝王没被骂过呢。秦皇汉武莫不如此，朕没什么伤心的。” 　　这番话宁欢听不懂，只眨巴眨巴眼睛看康熙，好一会儿，就在康熙打算让她看着自己先批一会儿奏折的时候，小姑娘突然抱住他大腿道：“皇阿玛，如果还有人骂你，你就告诉他们，犯错的是欢欢，不是皇阿玛！” 　　康熙：“......” 　　康熙低下头去看宁欢，小姑娘比椅子高不了多少，举起胳膊才能抱住他大腿，两腮肉嘟嘟，小脸还有些纠结，眼里带着些恐惧。 　　她刚才哭成那样，可见不是不害怕，却还是愿意为了皇父挺身而出。 　　康熙幼年失怙，八岁登基，一向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天下百姓、保护自己儿女，头一次被孩子保护，一颗心顿时酸软成一团。 　　此时什么迁怒，都烟消云散了。 　　康熙把宁欢抱起来掂了掂道：“羊羔跪乳、乌鸦反哺，咱们小五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宁欢顿时笑得露出两排小奶牙，大大眼睛弯成月亮，抱着康熙脖子蹭了蹭。 　　康熙兜着她屁股把小姑娘抱好了：“不过这件事皇阿玛自己能解决，小五不用操心了，也不用你替阿玛挨骂。” 　　...... 　　宁欢蹦蹦跳跳离开后，梁九功犹豫片刻小声问：“这折子。” 　　康熙头也不抬：“送过去吧。” 　　圣旨被送到六部，百官看到不由松口气：“皇上总算松口了。” 　　“果真？” 　　“可终于松口了，向和县天天闹事，知府和县令一天三顿地来折子抱怨，再不解决我就顶不住了。” 　　“是啊是啊，我们也是......” 　　“早该松口了......” 　　“皇上圣明，总算是想通了......” 　　最近因为这件事和皇上斗法，百官颇有些紧张劳累。这道圣旨一下，胜败已定，六部一时充满了轻松的气息，大家都放松下来，甚至商量着休沐要去哪好好放松一下。 　　就在这时候，向河县所属州府的知府送来八百里加急折子—— 　　“大人不好了！黄河流域大雨，向河县河堤破裂！” 　　什么？ 　　* 　　说起来还有些后怕，堤坝破裂是在晚上。 　　向河县之事最近闹得沸沸扬扬，其实大部分人觉得不会出事，因此巡逻之人并不尽心，晚上不过按时按点转一圈，草草看一下就回去睡觉。 　　这次本也如此，但又有些不同。 　　因为张三带着几个人偷偷溜回来了。 　　他们白天不敢动作，晚上趁着夜色冒雨来田地里抢救稻谷。这段时间他们心里憋了不少怒气，平时不敢说，闹也不敢大闹。如今仗着四周无人夜黑风高，就有人用石头发泄似的往堤坝上砸。能在官府眼睛底下偷偷溜回来的就不可能是好性子的老实人，有一就有二，大家纷纷捡石头砸堤坝。 　　他们倒是舒坦了，但也把听到动静的巡逻官兵引来了。 　　这些人撒丫子就跑，官兵也不追，只略微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堤坝。 　　这一查不得了，堤坝上竟然有一道裂缝！ 　　水都从里面渗出来了！ 　　想到传言中说这个地方会决堤...... 　　冷冷的雨水拍打在脸上，都不及他们拔凉拔凉的心。 　　一行人一边派人回去报信，一边立即着手修补堤坝。好在他们带了工具和材料过来，就放在附近一户地主的宅子里。 　　取了工具材料，顺便把躲在地主马棚的张三等人一并拉过来当苦力。就这么冒雨拼命修补，好歹没出大事。 　　等府里派的人到了，张三扔下铁锹，腿一软坐在泥地里，嘴唇颤抖着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就差一点点。 　　差一点点他这次就要死了。 　　差一点点整个村子就要被水冲走了。 　　刚才他亲眼看到了黄河的水多么汹涌，那一兜子下来，指定是跑不了了。 　　太吓人了...... 　　太吓人了！ 　　再大胆的人，面对生死之事总是胆怯的。张三无比后怕，也无比庆幸，朝廷没有放任他们死活，反而忍着巨大压力将他们迁移，还派人巡视，否则向河县怕是保不住了。 　　张三强撑着翻身跪下，举起双手一个头嗑到泥水里，大声道：“谢谢皇上！” 　　其他人也跟着跪下。想到他们之前不仅骂官府还骂皇上，心里顿时羞惭无比，喊得更大声了，就连正在修补河堤的官兵也心受感染，跟着一起喊“皇上圣明”，他们也与有荣焉，做事仿佛都更有劲了。 　　第二天消息传回府里，百姓——尤其是向河县百姓更是后怕感激，纷纷为康熙歌功颂德，有书生写了打油诗在众人之间传唱，还有人送东西到官府赔礼道歉，朝廷之前损失的威望不仅找补回来，还更上一层楼。 　　知府的奏折里用大量笔墨详尽描写了百姓对皇上的称颂和感激，虽有拍马屁之嫌，但百官如今关注的已经不是这个，而是—— 　　真决堤了啊？ 　　可不是么，这次虽然是决堤未遂，但若不是皇上坚持，现在只怕已经成了既定事实。 　　可是皇上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就是天子的力量吗？ 　　百官看桌案上放着的两样东西——一样是圣旨、一样是奏折，肃然起敬！ 　　宁欢自从得知大臣“欺负”康熙之后便明显有些焦躁，上课不和三公主打闹了，学习也不专心了，不论干什么总要探头往门口瞧，绿萦还时不时听见她大半夜还不睡觉，在床上窸窸窣窣不知道干什么。 　　这次她又是，吃着饭就扭开小脸往外瞧，绿萦捧着碗举着勺子追着她小脸无语道：“别人家孩子越大越独立，怎么您倒着长？” 　　两三岁的时候喂她吃饭不要，自己捧着小碗呼噜噜。如今大些了，该自己吃饭了吧？人家不，人家开始叫人喂了，更愁人的是喂了还不好好吃。 　　绿萦整个身子挡在宁欢眼前：“别看了，这院子看了几年了，有什么稀奇的。” 　　宁欢撅着嘴瞪她一眼，滑下椅子哒哒哒跑到门口，巴巴看着大门口，要不是小小一只，真就跟望夫石似的。 　　绿萦：“您到底看什么呢？” 　　话音刚落，梁九功带着一串人捧着托盘进来，宁欢眼睛一亮：“是不是发大水了？” 　　梁九功：“.......” 　　其他人：“.......” 　　发大水这么高兴不合适吧？ 　　当然梁九功知道小姑娘为什么高兴，心里不免有些触动，决定回去跟皇上说一说，也算是锦上添花了。 　　此刻他笑眯眯对宁欢道：“没发大水，堤坝刚裂开就叫人发现了。” 　　宁欢拍着小胸脯松口气。 　　福嬷嬷和绿萦却对视一眼，齐齐倒抽一口气。 　　不会吧？ 　　还真叫公主说中了？ 　　不是做梦吗？谁还没做过几个离奇的梦呢，还带成真的？ 　　梁九功笑眯眯拿出一张单子：“皇上给公主送些东西。” 　　他打开单子开始念，每念一个，便有小太监捧着托盘上前给宁欢看，最后不小的院子里站满了捧着托盘的太监。 　　都是非常精致漂亮的东西。 　　宁欢看见喜欢的便高兴的跳起来 　　趴在墙头偷看的四公主忍不住黑着脸“哼”了一声，对自己宫女抱怨道：“皇阿玛太偏心了！我比她年纪大，我还有弟弟，我姨母比她额娘位份高，凭什么赏她不赏我？” 　　她声音没有遮掩，于是不仅四公主所在的兆祥所三所宫女，兆祥所四所的人也都听见了，梁九功笑呵呵一点异样也看不出来，心里却决定找个机会把这事也跟皇上说一说。 　　上次郭贵人不知发什么疯悄悄嘀咕他，梁九功心里划着道道呢。 　　福嬷嬷和绿萦脸上笑呵呵，心里却觉得得些赏太应该了，四公主别得不说，能像她们公主一样预测未来吗？ 　　有这本事，皇上供着都是应该的。 　　从前她们怎么就没发现呢。 　　绿萦突然想起什么，戳戳福嬷嬷：“从前我就觉得皇上对公主太过宠爱了，咱们之前不也觉得皇上太过信任公主吗？你说皇上是不是早发现了？” 　　有可能。 　　皇上英明睿智，比她们发现的早也不无可能，俩人完全没觉得不对，反而自觉找到了五公主有本事的佐证，看宁欢的眼神越发稀奇。 　　活福星啊！ 　　绿萦突然兴奋：“咱们跟在五公主身边，岂不是也能沾到她的福气？” 　　“自然”，福嬷嬷也笑眯眯，“公主越过越好，咱俩可不是也越过越好么？” 　　公主这么有本事，在这个宮里除了皇上、太皇太后和太后，他们还用怕谁？ 　　两人说得热热闹闹，梁九功隐约听见也不过一笑，这二人从前不在乎五公主“扫把星”的名头用心服侍，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了。 　　倒是宁欢冲四公主做个鬼脸，四公主还没来得及反击便被吓坏的宫女抱下去了。 　　隐约还能听见对面四公主气急败坏的声音，但到底没再出现在墙头。 　　宁欢收下一堆东西，高高兴兴跟着梁九功去向康熙谢恩。 　　康熙刚送走一波歌功颂德的大臣，心情不错地伏案作画。 　　这件事到如今，相对来说比较圆满。既保住了百姓财产性命，还顺势推高朝廷和皇帝声望。不仅是向河县，这个颇负神奇色彩的故事，必定会往其他州县传播，于朝廷民心大有益处。 　　此时回头再看之前那点压力，便觉得微不足道了。 　　神仙不愧是神仙，预测未来竟精准至此。得此助力，日后便不会被雨灾旱灾打得猝不及防了。康熙心里做着种种盘算，一抬头便瞧见他们的功臣五公主在扒着门框探出一个小脑袋，甜笑道：“皇阿玛～” 　　“欸，小五来了”，康熙笑着招手，“来，听说你画不行，朕亲自你。” 　　宁欢苦着小脸坐在康熙怀里，小手捏着笔被康熙大手包裹住，带着她在纸上游走。 　　雄伟的河流渐渐在笔下成型，宁欢渐渐高兴起来，兴奋道：“皇阿玛叫欢欢画，欢欢自己画。” 　　行。 　　康熙松开手，好笑地看宁欢肃着小脸眼睛亮晶晶，高高兴兴地落笔—— 　　然后画得乱七八糟。 　　康熙笔下，河流蜿蜒曲折，在广阔的平原上奔腾；宁欢笔下，河流周围黑乎乎一团。 　　以为自己会作画了的宁欢：“......” 　　宁欢呆呆看了片刻，撅着嘴把笔还给康熙，怏怏不乐：“皇阿玛画叭。” 　　小姑娘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康熙看得好笑，挥毫泼墨，寥寥几笔宁欢画得那一团就变成一座雄伟的山，河水从平原流过来，途经阻挡道路的高山，最终汇入湖海。 　　宁欢小嘴张成“O”型，用崇敬的目光看康熙。 　　康熙被看得身心舒畅，换了一支笔在空白处写下：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他抱着宁欢一字一句她读，然后道：“没有作画天分不要紧，你聪明好学，还有神仙相助，已经足够厉害了。” 　　宁欢哼哼唧唧点头。 　　康熙道：“这幅画朕就送给小五吧。” 　　嗯嗯！ 　　宁欢使劲点头，笑得露出两排小奶牙。 　　这句和山水极为不符的话在后世被各种解读，什么禅意、暗喻、藏宝，各种想法各种脑洞，脑补出无数离奇的故事，衍生出无数恩怨情仇。其实最初不过是一位父亲对女儿的鼓励罢了。 　　哦，或许也是因为决堤一事心有所感吧。 　　康熙不知道这幅画日后会因为它主人传奇的一生而身价倍增，成为价值万金的古董宝藏。他只因为成功把画送给宁欢而松了口气。 　　——这种有瑕疵的作品他是不想留着的，扔了也不好，送给宁欢最棒了。 　　见小姑娘抱着画美滋滋，康熙微微一笑：“小五，神仙有没有说过最近哪里还有灾情啊？” 　　啊？ 　　宁欢挠挠头，在意识里戳了系统一下，系统机器人：“五积分预测一次。” 　　虽然早就知道系统机器人做派，宁欢还是撅起小嘴，轻哼一声才道：“好叭。” 　　系统扣了五积分，很快给出答案：“没有。” 　　康熙点点头，又对宁欢道：“不可对神仙无礼。” 　　宁欢嘴撅得更高，重重哼了一声才奶声奶气地吐槽：“可是统统好抠，什么都要积分，而且它要的比堰堰还多，是奸商！欢欢快被它吸干啦！” 　　小姑娘一脸沧桑地叹口气。 　　康熙：“......” 　　康熙还是第一次听宁欢提到顾堰，虽然“堰堰”两个字被系统模糊了，但口型和语调到底不同，康熙没想到神仙不是一个，不过现在他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积分问题。 　　宁欢从前就跟康熙说过，系统喜欢积分，但是当初康熙对此并不重视，如今才算真正重视起来。 　　当了二十多年皇帝的康熙运用帝王话术，拐着弯从五岁女童嘴里套话，成功理清宁欢和神仙之间的交易关系。 　　简单来说，宁欢给神仙积分，可以获得书籍、文件等各种资源，包括这次预测自然灾害，宁欢也是花了积分的。而宁欢获得的书籍文件等若是运用得当就可以赚取积分，简单来说，就是研究出于天下有益之物并加以推广。 　　这么好的？ 　　康熙十分惊喜。 　　至少表面上看，神仙的理念于国家无害，而且拥有的技术令人垂涎，比如之前的青霉素就是治病救人的良药。 　　而据宁欢透露出来的意思，青霉素对神仙来说不过尔尔，他还有更多好东西。 　　康熙作为一个合格成熟、饱经风雨的帝王，控制不住地亮了眼睛。 　　他认真问宁欢：“你还有什么东西能推广的吗？” 　　宁欢天真地说：“拼音吖～” 　　拼音...... 　　拼音这个......康熙思索片刻：“还是有些为之过早了。” 　　宁欢叉腰道：“那欢欢积分快没有了！” 　　康熙：“不是还有一个办法吗？” 　　嗯嗯！ 　　宁欢使劲点头，奶声奶气道：“欢欢认字读书也有积分哒。” 　　她懵懂地扬起小脑袋，就见康熙对她意味深长一笑。 　　“小五啊，你放心，御书房最不缺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宁欢：弱小、无助、又可怜。 第57章 　　五公主突然得皇上重赏,?引得后宫纷纷侧目。 　　上一次是因为青霉素救了六公主，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呢？五公主近日不是读书就是和几位阿哥一起玩,?没听说做了什么特别的事，皇上也一直因黄河降水之事和前朝拉锯。 　　难道是因为皇上赢了心情好？那为什么不赏大阿哥、不赏太子、不赏皇贵妃抚养的四阿哥，偏偏要赏一位年幼的公主？ 　　总不能五公主在黄河决堤一事上也立了功吧？ 　　天晴了，后宫妃嫔开始走动，免不得聊一聊这件事。大家渐渐达成共识，只怕皇上不是赏五公主，而是明面赏五公主,?实则赏戴佳氏。 　　哦。应该称呼成嫔。 　　至于皇上为何不光明正大赏，偏要拐弯抹角......不重要啦。 　　反正皇上对戴佳氏特殊是肯定的,?不仅单独晋升，还是单独行册封礼呢。 　　巧了不是,?戴佳氏册封礼就在第二天,?更加佐证了她们猜测。 　　宁欢不知道后宫妃嫔闲极无聊，已经脑补了一大出霸道帝王和娇美佳人荡气回肠的爱恨情仇。 　　福嬷嬷和绿萦知道一点,?她们自然知道宁欢得赏的真正原因,?但这事不好宣之于口，宁愿大家误会转移注意力。反正对戴佳氏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今儿是戴佳氏册封礼,?宁欢不能观礼，只好给小伙伴们分礼物。 　　经过上次送糕点，宁欢终于发现小成子的辛苦。宮里就三个人,?绿萦贴身照顾宁欢,?福嬷嬷年纪不轻，跑腿的只有小成子一个，一旦宁欢要分东西给别人，小成子就要来回跑好几趟。 　　因此宁欢这回不给别人送了。 　　她让人自己来取。 　　兆祥所四所难得这么热闹,?下人搬了桌子放在院子里，几个人排排坐等着分礼物。 　　“三哥哥，这是你哒......” 　　给三阿哥是万年不变的文房四宝，宁欢还加了几本书，三阿哥当场看了看，很高兴地收下：“欢欢手里还有注音版《诗经》啊？” 　　宁欢：“啊？”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三哥哥，那本不是给你哒，欢欢拿错啦，欢欢要自己学哒。” 　　三阿哥《诗经》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并不需要注音版，干脆地还给宁欢。只是难免有些惊讶：“五妹妹都要开始学《诗经》了？你《三字经》已经学完了吗？” 　　“快啦。欢欢过几天就可以开始读《诗经》了。” 　　三阿哥不赞同道：“学完《三字经》还有《千字文》、《幼学琼林》、《增广贤文》，一步一步来才好，人不能一口吃成胖子，读书也不能急功近利。” 　　他虽沉迷学习，但向来有规划有目标，看宁欢一通乱搞，欣慰之余又有些担心，恨不得亲自上手替她调整学习计划了。 　　宁欢撅着小嘴怨念道：“是皇阿玛叫欢欢读的，说读完可以让欢欢在皇庄住几天。” 　　康熙提出的条件对爱玩的小姑娘来说诱惑太大，可是想要吃萝卜必须先干活，宁欢只好一边怨念一边努力读书。 　　为此她专门跟系统买了这本注音版《诗经》。 　　康熙是为了让宁欢赚积分，她却先花了一大笔积分出去，不知道康熙得知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心情。 　　四阿哥的礼物照例让他自己挑，宁欢依旧贴心地加了几样绵软的点心：“四哥哥，这几样都甜甜哒，而且软软哒，不会硌牙。” 　　四阿哥：“......” 　　四阿哥白了宁欢一眼，黑着脸把点心推到六阿哥面前。然后取了个果子脆生生咬一口，用实力证明自己牙口棒极了。 　　宁欢眨巴眨巴眼，指着果子咬痕上凸出的一条惊奇道：“哇，牙掉了吃果子是这样吖。” 　　四阿哥：“......” 　　四阿哥恶狠狠瞪宁欢一眼：“你也会掉牙的！” 　　这句话不可谓不狠辣，宁欢瞬间就蔫哒下来，弱弱道：“欢欢、欢欢还小呢。” 　　正好绿萦捧着个小包裹进来，福身之后对宁欢笑道：“公主，您要的花盆底鞋做好了，是否等会去储秀宫穿？” 　　“不要！”宁欢斩钉截铁，“大人才穿花盆底，欢欢还是小娃娃呢。” 　　绿萦：“......？” 　　宁欢骄傲地“哼”了一声。 　　绿萦：“......” 　　隔壁听墙角的四公主：“......呸！不要脸！” 　　分完礼物几个人聊天，三阿哥便不由问：“皇阿玛怎么赏你这么多东西？” 　　宁欢捧着小脸诚实道：“因为黄河没有决堤吖！” 　　众人：“......” 　　三阿哥：“......看来你也听说宮里的流言了？” 　　什么流言？ 　　宁欢挠挠头。 　　三阿哥温声笑道：“确实有人觉得皇阿玛是因为黄河没有决堤，心情大好之下赏你的，但我觉得第二种猜测更有道理，四弟你觉得呢？” 　　第二种就是明赏宁欢实赏戴佳氏的论调。 　　“嗯”，四阿哥点头。 　　宁欢：“？？？” 　　他们在说什么吖？宁欢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 　　黄河没有决堤，不代表事情结束。 　　黄河沿岸百姓需要安抚、房屋庄稼被毁了大半，朝廷需要赈济百姓，这是户部的事；另外，此次决堤固然有连续大雨之故，但黄河堤坝质量如何有待商榷，除派工部修补河堤之外，康熙还遣都察院彻查黄河河堤工程。 　　现在结果还没出来，但大家心里基本有数。 　　如今的河道总督靳辅清明贤良，朝野上下颇有美誉，自康熙十六年升任河道总督。彼时正值黄河、淮河泛滥极坏之时，他称得上是临危受命，从此一心治河，颇有成效。 　　要说他在堤坝上做手脚......大部分人是不太相信的。 　　况且这次决堤确实事出有因。 　　康熙心中自有计较，只是如此一来他更愁了——黄河堤坝已经是倾尽国库所建，却还是在暴雨中不堪一击。他们拿黄河天险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四阿哥就是这时候求见康熙的。 　　他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一个精致的大箱子，慎重打开。里面是几块粗糙的石板。 　　康熙：“？” 　　四阿哥告诉康熙，这不是青石板，而是水泥板。并且详细地解释了水泥是什么东西，以及制做方法。当初宁欢给他那份资料上，这些都写得清清楚楚。 　　以康熙的眼光智慧，自然能看出水泥的价值。不过—— 　　“这方子你从何得知？” 　　四阿哥惜字如金：“五妹妹给的。” 　　五妹妹=宁欢，五妹妹给的=神仙给的。 　　算好这笔帐，康熙对水泥更加有信心，他还特意去乾东三所看四阿哥用水泥糊的墙、铺的路，才要了方子叫工部去研究。 　　其实没什么难的，四阿哥几个小孩子没有能力指使外面人，才不得不费劲吧啦从营造司要雕刻中磨下来的石块粉末。但工部手笔就大多了，很快就把水泥研究出来，经过几番实验，确定它坚硬防水，非常适合用于堤坝，并且上报皇帝，总共用了不过半月时间。 　　待到让黄河流域州县就近制造水泥修补河堤的圣旨带着水泥方子一起发往各地。宁欢和四阿哥又得了一份赏赐。 　　相比上次的阖宮侧目，这次大家淡定很多。颇有点习以为常的意思。 　　也是，吃过“小可怜五公主是隐藏大佬”和“小透明戴佳氏是皇上真爱”两个大瓜，一般的风吹草动已经不足以让嫔妃们动容了。 　　赏赐也已经不足以让宁欢和四阿哥动容，两个小孩手拉手跑去找皇上。 　　四阿哥期期艾艾地问：“皇阿玛，儿子不想要赏赐，儿子想看大人们修黄河，您叫儿子去吧。” 　　“老四心怀天下，很好”，康熙呵呵笑，“不过你年纪还小，在上书房安心读几年书再想着办差吧。”四阿哥失落地垂下头。 　　康熙又看宁欢，小姑娘仰着小脑袋甜笑道：“欢欢没事哒，只是想皇阿玛了。” 　　康熙微微一笑：“你《三字经》背完了吗？《诗经》看多少了？收到水泥的积分了吗？现在积分有多少了？” 　　他盘算着宁欢原来有五十多积分，《三字经》应该背完了，水泥积分刚开始或许少一些，但加起来怎么也该有两三百吧。 　　用来预测灾情能用好些年了。 　　宁欢仰着小脑袋老老实实回话：“《三字经》背完了，《诗经》背了风集，水泥积分收到了，现在一共有72积分。” 　　康熙：“......” 　　“怎么就这么点？” 　　宁欢歪着小脑袋认真道：“欢欢买了本书。” 　　那还好，买书总是好事。在康熙看来，神仙手里的书都是好书，随便拿一本出来就能造福一方。他悄悄松了口气，对宁欢道：“买了什么书，给朕瞧瞧。” 　　片刻后，他看着手里的注音版《诗经》陷入沉思。 　　“你就买了这个？” 　　嗯嗯。 　　宁欢小鸡啄米般点头，笑得露出小米牙：“皇阿玛叫欢欢背书哒！” 　　康熙：“......” 　　康熙缓缓脸皮抽了抽，艰难道：“背书一定要用拼音书吗？你以前怎么背书的？” 　　“《女诫》、《女训》是黄先生教欢欢哒，其他哒是跟三哥哥和皇娘娘学哒，但是这次不一样”，小姑娘叹口气，“欢欢想去皇庄玩，可是三哥哥和皇娘娘没时间哒，一天只能教欢欢一点点。” 　　康熙缓缓扶住额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2?21:34:28~2021-06-13?21:0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杳?15瓶；笼中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康熙努力控制蠢蠢欲动的手。 　　小姑娘还懵懂歪头：“皇阿玛？” 　　“朕知道了,?你不就是缺先生吗？”康熙深吸一口气，“朕跟黄先生说一声,?以后好好教导你，你有问题就问她。以后大清有的书......别用积分买了。” 　　宁欢咧开小嘴笑：“好哒！欢欢可以教先生拼音，让先生给欢欢注写吗？” 　　“随你，你能说服黄先生就成。” 　　宁欢眯着眼睛摇头晃脑。 　　小姑娘想了想，眨巴着眼睛奶声奶气道：“好朋友要互相帮助哒，皇阿玛帮助欢欢，欢欢也要帮助皇阿玛,?欢欢给皇阿玛看天气预报吧！” 　　她说完就目视前方一脸呆滞，康熙已经有经验了,?一瞧就知道宁欢在和神仙说话，连忙阻止：“别！” 　　他拦下宁欢道：“别浪费积分,?一个月预测一回就可以了。” 　　神仙说过,?一个月内天气预测都是准确的，完全没必要频繁浪费积分。 　　赚积分这么难,?节省些用才是啊。 　　康熙没想到身为帝王,?他也有为买东西犯愁的一天。 　　真是新奇的体验。 　　四阿哥呆呆地看着这两人，出了乾清宫大门才回过神,?原来五妹妹还能预测天气啊！ 　　怪不得黄河决堤事件之后，皇阿玛谁都不赏，独独赏了五妹妹。原来如此！必定是五妹妹提前预料了黄河决堤,?所以皇阿玛才会突然坚持迁离向河县百姓。所以才会有今日这段对话。 　　他想问问宁欢,?但是有些话不是随便可以说的，犹豫片刻到底是把嘴边的话咽回去。 　　他欲言又止，宁欢见到便牵住他的手，小声道：“四哥哥想去黄河吗？” 　　“嗯”,?四阿哥现在对宁欢无比信任，剖白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我想去黄河看看堤坝是怎么修建的。说不定有更好的办法，让黄河永远不决堤，百姓永远不用担惊受怕。” 　　四阿哥说完就抿紧嘴有些紧张地看宁欢。 　　小孩子总是天真又敏感，他们总是抱着最伟大最梦幻的愿望，并且勇于和人分享。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给予鼓励和支持。 　　四阿哥幼时多次和人分享自己的想法，却被多番敷衍，甚至撞见下人暗中嘲笑，虽然处置了那人，却再也不肯轻易吐露内心想法。 　　今日面对崇敬的“九尾狐”，他才再次说出心里话，很害怕宁欢也和以前那些人一样。 　　他紧紧盯着宁欢，小姑娘却把两人拉着的手甩得老高，笑眯眯道：“四哥哥你好聪明吖！黄河真的可以不决堤哦～” 　　四阿哥眼睛一亮，小心道：“那欢欢可以跟皇阿玛说一声，让我去黄河看看吗？” 　　宁欢挠头：“可是黄河现在好危险哒，欢欢不想四哥哥去。而且我们现在去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哒，因为我们懂得太少啦。堰堰告诉欢欢，小孩子不可以做危险哒事，要好好读书学习，等以后长大了才能成为有用哒人！” 　　四阿哥有些不甘心，但也觉得宁欢说得有道理，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以后就想修黄河。应该读什么书？” 　　宁欢高兴道：“等堰堰有空了，欢欢问问他噢！他现在好忙哒，只有统统在线，可是统统太坏啦！” 　　四阿哥点头。 　　系统机器人：“......” 　　系统机器人：“宿主再诋毁系统，我就涨价了！” 　　宁欢：“......” 　　宁欢弱声弱气道：“你、你不会哒，你要是敢涨价，我、我就告诉堰堰，他能管你哒，欢欢知道！” 　　系统机器人：“顾堰确实能管住我，但是你觉得他帮你还是帮我。” 　　宁欢不说话了，她都没见过堰堰，自然不敢说自己比和堰堰“朝夕相伴”的系统机器人更亲近。 　　小姑娘有些不高兴。 　　宁欢在意识里和系统说话，四阿哥听不见，见宁欢走着走着便撅起嘴，心里有些忐忑，问宁欢：“五妹妹以后想干什么？” 　　以后想干什么？ 　　宁欢用白嫩嫩手指拖住自己小下巴：“欢欢想每天吃点心看书，想去哪玩就去哪玩。现在出去玩还要问皇阿玛，皇阿玛还要欢欢背书......” 　　小姑娘絮絮叨叨，还忍不住小小叹口气。 　　四阿哥说：“你不是说以后嫁人就可以想干什么干什么吗？这个不算。我以后想修黄河，你不想做点大事吗？” 　　他其实有些恨铁不成钢的，五妹妹有这么好的优势，却只想着吃喝玩乐，简直浪费。 　　宁欢歪着小脑袋疑惑道：“每个人都要做大事吗？” 　　“当然啦”，四阿哥理所当然道，“我想修黄河，三哥哥想修书，你呢？” 　　宁欢没想过这个问题，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小姑娘自觉在小伙伴面前丢了面子，回去就问福嬷嬷和绿萦：“你们以后想做什么吖？” 　　两人一边做事一边笑道：“以后啊......奴婢就想陪着公主长大，看着公主嫁人生子，再替公主照顾孩子......” 　　宁欢在塌上跳来跳去：“这个不算，你们不做大事吗？” 　　福嬷嬷笑道：“我们出身低微，能伺候公主已经是天大福气，把公主照顾好就是最大的事。” 　　宁欢挠挠头，总觉得福嬷嬷和绿萦说得不对。晚上缩在被子里背书时便偷懒和系统机器人聊天：“统统，什么事算大事吖？” 　　系统机器人没说话，电流滋滋声过后，是熟悉的清朗男声。顾堰声音有些远，除了他还有另外一道声音，两人你来我往，似乎正在争论什么。 　　宁欢眼睛一亮：“堰堰？” 　　一瞬间那边所有声音都没了，顾堰没说话，反倒是那道陌生声音“咦”了一声：“谁在叫你，你不是说实验室没别人吗？哦～你金屋藏娇啊嘿嘿嘿。” 　　顾堰：“......” 　　那边安静片刻，只有窸窸窣窣声音，宁欢歪头又喊了一声：“堰堰？” 　　“嗯”顾堰刚压低声音应了一声，那道声音又响起，“还真没人，那谁在叫你？该不会是你穿越时空系统研究成功了吧哈哈哈哈......是你的宿主在叫你吗？哈哈哈哈她声音还挺甜，是个小美女吗？” 　　宁欢美滋滋地使劲点头，她就是堰堰的宿主，是个小美女哦！ 　　顾堰却否认了，他声音更冷了几分：“不是！是我的闹钟，我该下班了。” 　　宁欢“咦”了一声，“堰堰还没休息吗？快休息啦，快休息啦，时辰不早啦！” 　　陌生声音扑哧一声，絮絮叨叨道：“你自己写得程序吧？没想到你看起来......嗯，居然会喜欢小奶音，还叫自己堰堰？还用古文......闷骚啊！” 　　顾堰：“......” 　　顾堰一声不吭，宁欢只能听见霹雳吧啦的键盘声，她托腮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顾堰的晚安，倒是等来冷冰冰的通知：“系统机器人程序出现BUG，研发人将进行病毒查杀和升级，在此期间暂停使用，请宿主耐心等待。” 　　宁欢：“......？” 　　“堰堰......统统......？” 　　没有回应。 　　周围空空荡荡安安静静，连窸窸窣窣的噪音都没有了。 　　宁欢这才不得不接受统统出问题了这个事实，小姑娘顿时顾不上“什么叫大事”和“堰堰为什么不理欢欢”了，含着眼泪道：“统统会好吗？” 　　没有回应。 　　小姑娘最终抹着眼泪睡过去。 　　第二天她蔫了吧唧去上课，照例掏出《诗经》打算摸鱼背书，向来整只眼闭只眼的黄先生却突然点她名：“五公主，收起书好好听课。” 　　宁欢挠挠头：“皇阿玛叫欢欢背书哒，他没跟先生说吗？” 　　“皇上跟五公主通过气？”既然如此，黄先生便不必拐弯抹角了，“既然您想要好好读书，皇上也叫我尽心辅导，那上课就好好听课，以后与上课无关的东西等到下学再看。今天我们重温《女诫》，五公主，这次你要好好理解了。” 　　宁欢：“......” 　　作者有话要说：　　宁欢：皇阿玛太不靠谱啦！ 　　宝宝们端午节快乐～记得吃粽子～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23456?2瓶； 　　非常感谢！ 第59章 　　“皇阿玛太不靠谱啦！” 　　宁欢在给七阿哥的信中先是抱怨了这件事,?然后才跟七阿哥分享最近发生的事，她最近经历颇为多彩,?话唠的小姑娘写了满满三大页纸。 　　写到八阿哥和南怀仁学习、四阿哥想去黄河修河堤时，还叫四阿哥和八阿哥各写了一份感想，在宁欢衬托下，他们二人合起来才勉强一页的字数就显得少得多。 　　最后还告诉七阿哥她的烦恼，问七阿哥他以后想要干什么？ 　　以后想干什么？ 　　七阿哥没想过这个问题。 　　倒是一旁百无聊赖抱着书发呆的拖齐突然凑过来道：“我以后想和三英一样......” 　　七阿哥：“写书？” 　　“......不是，我想和他们一样有很多人喜欢，但不一定要写书”,?拖齐握拳道，“写书也行、当大将军也行,?反正我一定要干出一番大事，所有人都喜欢我,?到时候我阿玛都要听我的！” 　　想到那个场景,?拖齐眼睛微眯，忍不住得意地笑出声来。 　　嘿嘿！ 　　七阿哥：“......” 　　拖齐自我沉迷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四阿哥的信道：“四阿哥的字迹和‘三英’好像啊！” 　　七阿哥抿抿嘴。他根本就没有隐瞒拖齐的意思，只是拖齐一直沉浸在自己臆测之中,?倒叫七阿哥不知如何开口。如今他猜出来也没关系，直接告诉他就是了。 　　七阿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岂料拖齐拧着眉毛想了好一会儿，才一拍桌子道：“不过还是有点不一样,?四阿哥是不是也喜欢‘三英’？他模仿得还行,?但还是差了点味道，还要再练练......” 　　七阿哥看着小孩一脸认真，再看看四阿哥信上颇为得意的“练字数月，自觉大有长进”之句：“...........” 　　拖齐还在喋喋不休：“不是说四阿哥不好的意思,?只是既然喜欢‘三英’，还是要多用点心练练，否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七阿哥实在听不下去，提起笔弱声弱气道：“我要写回信了。” 　　“哦哦，那你帮我问一下有没有‘三英’消息啊，他们这么久没新书，宮里也听不到动静，是不是出事了？会不会是第四英‘竹子’因爱生恨做了什么惨绝人寰之事？你替我问问啊。唉，也不知道五公主能不能打听到最新消息，‘三英’的事会不会是绝密啊？三阿哥和四阿哥能打探一下皇上的口风吗？不能也没关系，我可以理解的，我也不想（敢）和我阿玛多说话......” 　　七阿哥：“......” 　　七阿哥不说话，拖齐自己便唠得十分上头。七阿哥有时候觉得，拖齐和五妹妹在一起一定十分热闹，不知道他们会惺惺相惜还是相看两厌。 　　他铺好纸开始写信，照例写了下自己的生活，再问候一下长辈，然后对宁欢生活表示羡慕，最后说不知道以后想干什么，但是......他怯怯表示，宁欢信上所说的，南怀仁那本书上写什么液体加什么液体变颜色这种事好神奇，他也想看那种事。 　　写完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拖齐在一旁凑热闹道：“你把我的理想写上去，别人肯定没有我的威风！” 　　七阿哥只好提笔写：“我的朋友拖齐以后想做一个威风的人”，他在拖齐巴巴的眼神中写，“像三英一样。” 　　拖齐满意一笑。 　　...... 　　宁欢和几位阿哥一起看信，看到这里忍不住得意地摇头晃脑，高兴道：“外面人很喜欢我们～” 　　四阿哥不说话，但下巴也扬得高了一些：“既然如此，看在七弟的份上，我们送一点礼物给他吧。” 　　三阿哥眉头微蹙：“怎么七弟也想学这些东西？” 　　前有四阿哥、后有八阿哥、现在七阿哥也来凑热闹，西洋这些东西有什么好？ 　　他幼时极少接触西洋知识，年龄稍长后便醉心于中华传统文化，难以理解几个弟弟对“奇淫技巧”的追求。 　　但七阿哥或许是幼童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四阿哥或许是天性使然，八阿哥却多了一世阅历，通过上辈子经验和最近几次事情，很清楚西洋文化之于中华传统文化不同的能量。 　　他不想当皇帝，与其庸庸碌碌一生，还不如多学点东西，总算有点事情干。上辈子也算是学富五车，读过的书再读一遍没意思，这才想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而七哥不可能当皇帝，既然如此，学传统文化和学西洋知识有什么区别？高兴不就好了吗？ 　　于是他对宁化道：“你什么时候给七哥写信，我让人把书拿给你。” 　　三阿哥不赞同地哄劝：“八弟年纪还小不知道，这种书少读为妙。” 　　八阿哥看着三阿哥说：“三哥，‘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是什么意思？” 　　宁欢咬着点心懵懂问：“什么意思吖？” 　　三阿哥：“......” 　　三阿哥哑口无言。 　　宁欢挠头，见没人理会她便巴巴追问：“三哥哥三哥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吖？” 　　三阿哥沉默好一会儿才轻轻叹口气，对八阿哥拱手道：“多谢八弟提醒，是愚兄着相了。” 　　他一副升华了的样子，和八阿哥相视一笑。 　　宁欢：“？？？” 　　小姑娘叉腰：“你们为什么要笑，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吖？！” 　　几人：“......” 　　* 　　晚上睡觉前，宁欢再次把意识沉进系统。 　　那片虚拟空间还在，进出没有问题，也可以看到光幕和书架上的书，除了少了一个随叫随到的奸商系统，一切都和之前没有区别。 　　小姑娘扯着小奶音大喊：“统统～统统！” 　　可是无论她多大声，声音都只局限在小小一圈地方。从前她一喊就会得到回应，自然不在意这一点。然而现在得不到回应，就忍不住喊得更大声一点，好像这样系统机器人就能听到似的。 　　她一会儿喊“统统”，一会儿喊“堰堰”，好一会儿没得到回应，反而嗓子氧，忍不住干咳两声。 　　小姑娘撅着嘴准备正准备退出去，就听到系统电流滋滋作响，她立时站定，揣着小手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虚无天空。 　　是顾堰，他声音明显带着疲惫：“系统机器人出现BUG正在修复升级，再次上线会通知你的。” 　　宁欢听不懂前面的话，但后面一句听懂了，她眨巴眨巴眼睛：“统统没事？它还能回来？” 　　“没事，可以回去，它就是......”顾堰措辞道，“......中毒生病了，我正在救它，等好了就可以回去。” 　　“啊？中毒好难治哒”，小姑娘小脸更加纠结，“欢欢跟皇阿玛说一说，让李三药太医去给统统诊治吧？他是我们这里最会解毒的太医啦，超厉害哒！” 　　顾堰：“......不用，我就可以。” 　　宁欢一向信任顾堰，他这么说宁欢便松口气：“那统统多久能回来吖？” 　　“一月之内吧。” 　　他说得笃定，小姑娘便立时高兴起来，她在虚无空间蹦Q，兴奋道：“原来堰堰是超厉害的太医吖！当太医对堰堰来说是大事吗？” 　　顾堰：“......是。” 　　对他来说，研究系统和时空奥妙是梦想和追求，自然是一等一的大事。虽然宁欢误会了，但是—— 　　他道：“人命无小事，救死扶伤当然是大事，且是大善事。” 　　“哇！” 　　宁欢大眼睛咕噜噜地转，第二天就和三阿哥说：“欢欢决定了，以后要当太医！” 　　三阿哥：“？？？” 　　他努力在心理提醒自己：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淡定，淡定！ 　　但还是忍不住憋红了脸：“你们一个一个怎么回事，没一个靠谱的？！” 　　三阿哥本来觉得自己是温和又包容的性格，直到现在才觉得修为还是不够。他的认知一次一次受到挑战！ 　　这一个两个，从前还好些。八弟弟懒了些，四弟弟脾气暴躁些，七弟弟胆小了些，宁欢身为公主爱玩爱闹些，虽有些不合适，但都不算出格。 　　但现在呢？ 　　一个两个都想拜南怀仁为师学什么西洋文化也就罢了，宁欢竟然想要当太医？ 　　这是女孩子能干的事吗？ 　　他鼓起勇气去看四阿哥和八阿哥，见两人同样有些震惊才松口气。 　　好歹脑子没全坏掉。 　　三阿哥捂着额头一时说不出话，便示意四阿哥劝宁欢。 　　四阿哥拧着小眉毛说：“这就是你想干的大事？” 　　“嗯嗯”，宁欢点头，握着小拳头气势汹汹，“太医可以救很多人，很厉害哒！欢欢要做很多青霉素，救很多很多人！” 　　“......你先从椅子上下来。” 　　为了显气势，宁欢不仅站在椅子上，还惦着脚尖，摇摇晃晃随时都能掉下来的样子，瞧着怪吓人的。 　　宁欢从椅子上爬下来坐好，然后仰着小脑袋巴巴看四阿哥。 　　四阿哥说：“那你知道要看什么书吗？你以前没看过医书吧？就算以后想研究青霉素一类，基础也得让人教，你想好找谁了吗？” 　　三阿哥：“就是，学医不是容易的。” 　　宁欢挠头。 　　四阿哥道：“其实真要想学，不论是许泽还是李三药都不错，许泽医书高经验丰富，李三药专精制药，你要是以后想制药，可以求皇阿玛让他们俩都给你做先生。” 　　三阿哥：“......？” 　　你哪头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三阿哥：你立场呢？ 　　感谢在2021-06-14?18:36:16~2021-06-14?22:25: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直幻想的双鱼座?50瓶；Sharon?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三阿哥头疼地分开两人,?对上宁欢懵懂的大眼睛，他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想了想道：“五妹妹，学医不是容易的事，需要背很多医书、认很多草药和方子，一般人都要学上很多年才能出师。” 　　“没关系哒”，宁欢拍着自己小胸脯道，“欢欢还小，有很多时间学,?而且欢欢很聪明哒，背书可快啦！” 　　三阿哥：“......学医还很累,?时不时就要上山采药，山上有很多毒虫猛兽,?会吃小孩的！” 　　“哇,?那欢欢是不是可以出去玩啦？” 　　三阿哥：“你不害怕吗？” 　　“我才不怕”，宁欢扬着小下巴道,?“太医很聪明又厉害,?他们肯定有办法赶走大老虎哒！” 　　三阿哥：“......学医还很危险，听说过李时珍和《本草纲目》的故事吗,?我听说李时珍尝百草时曾很多次中毒，你说你要是万一中毒了怎么了，毁容怎么办？” 　　宁欢惊恐地捂住自己脸,?眼泪在眼眶打转。 　　三阿哥有些心疼,?扭头不看她道：“你就读读书、做做女工，做个漂漂亮亮的小公主，悠闲自在，多好！” 　　听起来似乎很令人向往,?然而宁欢含着眼泪嘟嘴道：“不要！四哥哥要干大事，欢欢也要干大事！” 　　小姑娘梗着脖子用小肉手抹眼泪，看上去可怜巴巴。 　　三阿哥：“.....” 　　三阿哥用看罪魁祸首的目光盯住旁边看热闹的四阿哥。 　　四阿哥无辜回视。 　　宁欢巴巴看着两个哥哥。六阿哥和八阿哥也放下手中的书，静静看着几人。 　　良久沉默过后，三阿哥收回视线，轻轻叹口气对宁欢道：“你根本没学过医，现在说以后为时尚早，你先学上一段时间再说吧。” 　　别现在就去找皇阿玛挨揍了。 　　三阿哥还从书房找了几本医书给宁欢。他偶尔也读一读医书，书房稀罕的没有，经典医书如《本草纲目》《金匮要略》《千金方》都是有的，通通送给宁欢。 　　宁欢欢呼一声，和四阿哥头碰头凑在一起瞧热闹。 　　没一会两个小孩的聊天内容就从哪本书好看到拜谁为师父到以后制什么药，甚至已经开始畅想日后两个人一起去黄河，一个治河一个治病的美好未来。 　　两人十分懂社交礼仪，时不时还CUE一下几位阿哥，让他们不至于参与不进话题。 　　被Cue到的三阿哥盯着桌上厚厚几本书道：“欢欢日后不要哭就行。” 　　“欢欢才不会呢！” 　　小姑娘下巴都要扬到天上去了。 　　三阿哥摇着折扇但笑不语。 　　* 　　很快宁欢就快哭了。 　　背医书的确不易。 　　宁欢之前看过植物初级普及书籍，但当时抱有目的学习。而背医书是学医基本功，没有目的、没有逻辑，知识点极其琐碎且处处重点，背起来极其复杂。 　　四阿哥陪宁欢看了两天书便一脸便秘地放弃了。 　　宁欢记性好，且当太医的心思十分坚定，因此坚持下来并渐渐步入佳境。 　　宁欢之前救下的宫女紫合，借着如今在太医院帮忙的方便，还帮宁欢带药出来学习。小姑娘如今每日可认识十几二十样草药，自觉进步很大，连《千金方》上的一些方剂都能看懂了，立时满腔豪情，学医热情空前高涨。 　　就连上课时间也在背医书。 　　今儿讲得是《女训》，黄先生似乎有意帮宁欢跟上进度，这次《女诫》、《女训》讲得格外细致，往日两天就能过完一遍，这次愣是讲了半个月。 　　三公主早就烂熟于心，上课听得极没意思，趁着黄先生自己出去叫学生自习的空档，她压低了声音探头喊：“五妹妹.....五妹妹？” 　　宁欢没吭声。 　　小姑娘两条肉胳膊搭在桌子上，小身子坐得板板正正，圆溜溜的大眼睛还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小嘴微微张合念念有词。 　　“五妹妹越来越认真了”，三公主暗暗同情，宁欢从前上课游刃有余，让她和大公主好不羡慕嫉妒，如今被先生管束起来，还不是得拼命背书？ 　　想当初，她和大公主也是这么过来的呀。 　　想起来就是一把心酸泪，三公主假惺惺地用帕子擦了擦眼睛，见怎么喊宁欢都不理会，想要上前戳一戳她。 　　走到近前才听到小姑娘尤带奶味的声音，三公主凑近细听，只听宁欢念：“黄芪，亦名戴糁、戴椹、?草、百本、王孙。甘、微温、无毒。主治......” 　　三公主：？ 　　她戳戳宁欢，在小姑娘惊恐地眼神中微笑道：“哦～你上课偷偷看别的书～” 　　宁欢：“！！！” 　　宁欢撅嘴道：“三姐姐你怎么能偷听欢欢说话？你太坏啦，欢欢不要跟你好了！” 　　三公主：“......” 　　三公主气极反笑，用削葱般的指尖点了点宁欢脑门：“什么道理都是你的，你什么时候跟我好了，不是一直跟大姐姐和三弟弟好吗？” 　　她说着还真升起些醋意，微微嗔了宁欢一眼。 　　小姑娘理直气壮道：“大姐姐和三哥哥不会偷听欢欢说话哒！” 　　“我那怎么能叫偷听呢？分明是你上课不好好听课偷偷背别的书，我都听见了，什么黄芪的......唔唔——” 　　她还没说完就被宁欢用小手捂住了嘴，小姑娘站在椅子上踮着脚尖摇摇晃晃，气得想要蹦Q，奶凶奶凶道：“三姐姐不许乱说啦！不然、不然......不然欢欢就咬你啦！” 　　三公主：“......” 　　“黄先生回来了！”不知道谁低声说了一声，宁欢和三公主做鱼兽散。 　　下课后三公主溜溜达达到宁欢身边轻咳一声：“咳，五妹妹没生姐姐的气吧？” 　　宁欢眼睛瞪得圆溜溜，警惕地看着三公主：“三姐姐到底想干什么啦？！” 　　三公主脸皮扭曲了一阵，微笑道：“姐姐关心你，你们的拼音书开始卖了吗？” 　　“嗯嗯”，宁欢点点头，“开始卖啦，不过卖得不好，额尔敦哥哥可发愁啦。” 　　小姑娘捂着自己小书包说：“欢欢没有书哒，三姐姐想看就找人去买叭！”说完就哒哒哒往外跑。 　　三公主：“......” 　　三公主一口气还没喘过来，宁欢又哒哒哒跑回来，站在三公主面前，仰着小脑袋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托着自己小下巴作思考状，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三姐姐是不是想问额尔敦哥哥啊？” 　　三公主脸色霎时脸色微红。 　　“哇～三姐姐喜欢额尔敦哥哥”，熊孩子眼睛亮晶晶，是发现新大陆的兴奋，“额尔敦哥哥喜欢三姐姐吗？你们是两情相悦还是三姐姐单相思吖？你们......” 　　她还没说完，三公主白皙的脸已经涨红发紫，她瞧瞧四周的宫女太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恨恨抱起宁欢放在桌子上，扬手冲熊孩子扭来扭去的肉屁股“咣咣”两巴掌。 　　“叫你胡说！” 　　“还胡说吗？！” 　　宁欢：“哇呜——” 　　作者有话要说：　　熊孩子挨揍啦，撒花～ 　　感谢在2021-06-14?22:25:01~2021-06-15?23:5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杳?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宁欢被三公主进行一番爱的教育,?抹着眼泪被绿萦抱回宮，福嬷嬷心疼得不行，问明前因后果立时就要去找三公主问问清楚。 　　宁欢拉住她抽抽嗒嗒道：“三姐姐不是故意哒！” 　　福嬷嬷：“......都按到桌子上打屁股了还不是故意的？” 　　宁欢眨巴眨巴大眼睛,?支支吾吾说不出五六，但是她就觉得三公主没有恶意。 　　宁欢若能将事情始末告诉福嬷嬷,?福嬷嬷自然能分辨对错缘故,?但宁欢刚才被三公主威胁不许乱说，此刻便抿紧小嘴一句话不肯多说,?还瞪了企图和盘托出的绿萦一眼。 　　福嬷嬷：“你们俩打什么哑谜？” 　　绿萦欲言又止地看了宁欢一眼。 　　宁欢心虚地眼睛咕噜噜乱转,?就是不看福嬷嬷。 　　福嬷嬷：“......罢了，公主不想告诉老奴就算了。绿萦，公主年纪小你可不小,?长点心别让公主犯错。”她顿了顿加上一句,?“更不能受欺负。” 　　绿萦连忙点头：“您还信不过我吗？快别操心了！” 　　福嬷嬷叹口气。要说从前她自然信绿萦，可是如今公主都挨打了...... 　　她犹豫地看了两人一眼,?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出去了。 　　宁欢趴在窗子上看着福嬷嬷背影,?直到看不见才坐回来，怏怏不乐道：“福嬷嬷是不是不高兴了？” 　　不知道为什么，宁欢觉得心里闷闷的,?仿佛是因为突然间她就觉得，和福嬷嬷之间距离变远了。她不想福嬷嬷伤心，但有关三公主的秘密和承诺，她确实不能说出去。只好闷闷不乐地从书包掏出《本草纲目》继续背。 　　晚上照例去系统空间喊了系统机器人几嗓子，依旧没得到回应。 　　系统机器人在的时候没感觉,?它不在了宁欢才知道多么有用。 　　以前遇上不认识的字可以找系统；有不懂的知识可以找系统；教学更是花样繁多，宁欢非常喜欢跟系统学习。虽然要花些积分，但在积分充足的时候,?真的很快乐吖！ 　　现在她背《本草纲目》，不认识的字词要一个一个问别人，她倒是想叫黄先生帮忙注音，但黄先生拒绝了她并要求她背《女诫》；以前学辨认植物，书上图片清晰立体，还有视频可以看，特别方便，现在书上图片略显抽象，还要紫合费劲从太医院拿药材给她看。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宁欢如今竟还挺想系统的。 　　当然，它要是不那么抠就更好了。 　　好在系统虽然不在，书架上的书还可以看。点读功跟系统机器人不是一挂的，如今也能用。宁欢背医书之余，便看看书架上的书。 　　有一些是她从前看过的，但时间长了便忘了。还有之前买的两本，当时并没有仔细看内容，只捡了看起来好看有趣的买了，之后忙起来忘了看。 　　如今总算想起来了。 　　宁欢对其中一本写木工的很感兴趣，里面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设计，很新奇很有趣，宁欢看得蠢蠢欲动。 　　她看中一架椅子，书上是这么介绍的—— 　　轮椅：装有轮子的椅子，可辅助行走，多用于走动不便人群。 　　宁欢白嫩嫩手指点着自己小下巴。 　　走动不便=八弟弟。 　　八弟弟太笨啦，到现在还不能好好走路，出入大部分要嬷嬷抱。小姑娘设身处地地想，如果自己能跟八弟弟一样，想玩就玩不能随便玩，想跑就跑不能随便跑，肯定会很难受哒！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额头：欢欢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八弟弟不能好好走路，还要被皇阿玛骂，肯定很难受哒。欢欢要帮八弟弟！ 　　于是宁欢熬了两天照猫画虎把设计图画下来递给小成子，兴奋道：“小成子哥哥，你把这个送去内务府，叫他们快点做出来，欢欢着急要。” 　　小成子应了一声，把叠好的纸塞进怀里，扭头就往内务府去。 　　过了一会儿带着内务府管事一起回来，小成子脸色微红，把宁欢勉强能看清线条，但非常不精致不立体的设计稿拿出来道：“这......陈管事的意思是，光凭设计图不足以做出来公主想要的东西，还请公主详细说一说您的想法。” 　　陈管事不住点头。 　　“好吧”，宁欢萌萌哒叹口气，小胸脯却挺得高高，“还是得欢欢亲自来。” 　　小成子眼皮抽了抽。 　　宁欢高高兴兴地和陈管事轮椅的设计和理念，说到兴头上还站在塌上手舞足蹈，四肢表情并用，非常努力地和陈管事沟通。 　　陈管事也不愧是皇家内务府管事，宁欢一说他就懂。其实宁欢只了解大概，细节就不懂了，但陈管事手底下不少心灵手巧的手艺人，知道个大概就足够他们发挥了。 　　两人说得高兴，陈管事不时恭维，宁欢更加兴奋，就在这时候福嬷嬷进来通禀说是三公主来了。 　　宁欢还记得三公主打自己屁股的事呢，不让福嬷嬷找不代表小姑娘不生气啦！ 　　宁欢小嘴撅得高高：“三姐姐过来干什么？” 　　不待绿萦回话，宁欢就轻哼一声，叉腰道：“叫三姐姐进来吧，但是欢欢还有事，暂时不能和她说话哒！” 　　陈管事默默擦了擦额角的汗。 　　宁欢一边和他说话一边眼角往门口瞟，见帘子掀开下意识双手抱住小屁股，然后慌里慌张挪开视线，重重“哼”了一声。 　　三公主没理她，安安静静到一旁坐下。 　　宁欢于是继续和陈管事说话，很快忘记不高兴全身心投入其中，好一会儿陈管事拱手道：“奴才明白了，公主能想到如此新颖的设计，实乃大才！奴才回去就夜以继日，一定早日让轮椅面世。” 　　宁欢重重点头，眼角瞄到三公主身影，不由得意地扬起小下巴。 　　三公主还是没反应。 　　宁欢这才察觉不对，三姐姐今天太安静了，这绝不是她的性格。宁欢挠挠头：“三姐姐怎么了？” 　　她回头去看，却被三公主样子吓了一跳。 　　她端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看上去浑浑噩噩、摇摇欲坠，手里的帕子已经快拧成绳子了。 　　宁欢吓了一跳，顾不上置气，连忙跳下塌抱住三公主的腿使劲摇：“三姐姐，三姐姐，你是不是生病了？”说着她就伸手去掐三公主人中，可惜她人小胳膊短够不着，只好蹦起来努力去够，人中没够到，倒是把三公主撞醒了。 　　三公主握住宁欢胳膊，声音也轻飘飘的：“五妹妹？” 　　宁欢仰着小脑袋：“三姐姐？” 　　三公主眼中氤氲出雾气：“五妹妹......” 　　宁欢抱着她大腿：“三姐姐，你是不是生病病了？叫人叫太医了吗？” 　　她去看三公主的下人，这才发现三公主竟是一个人来的。宁欢眼眶也含了一包泪：“三姐姐，你是不是生大病了？” 　　三公主欲言又止，眼神不由往一侧瞟。 　　宁欢还懵懵懂懂，福嬷嬷已经明白了，她掀开帘子出去，内室只剩下两个人，三公主揪着帕子犹豫很久，才轻启红唇。 　　...... 　　三公主回去时看上去好了一些，虽脸色还是苍白，至少有些精神，不似方才浑浑噩噩了。 　　福嬷嬷和绿萦对视一眼，回去就见宁欢正笨手笨脚穿衣服，绿萦帮她把系错位置的纽扣调整好，问道：“三公主跟您说什么了，现在要出门？” 　　宁欢眼睛咕噜噜转：“欢欢要去找三哥哥”，却对三公主之事避而不谈，绿萦便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或者是三公主不叫公主说。 　　她们公主是个坚守诺言的小姑娘呢。 　　绿萦也不追问。天色不算早，但也不算晚，绿萦带着宁欢去乾东二所。 　　初夏傍晚的余晖洒下，青石地面仿佛镀上一层光晕。鲜艳的花儿在微风中浮动，蝴蝶蜜蜂在花丛中旋转飞舞。 　　宁欢板着小脸闷头走路，绿萦觑着她脸色道：“公主您看这花多好看，不若采几支回去插瓶，多的还能做成花环。” 　　宁欢小眼神便忍不住往花坛上瞟，然后嘟着小嘴扭头忍痛道：“不行哒，欢欢有大事要干。” 　　三姐姐那么惨，欢欢要尽快帮她，不能玩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5?23:51:11~2021-06-16?14:4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心态崩了?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三阿哥正在院子里做功课。 　　正值夏季傍晚,?屋里光线昏暗，点灯烟熏火燎地难受便罢，光线也不过如此。倒不如来外面,?借着太阳余晖，拂面是夏日清风,?鼻尖是馥郁花香,?耳畔是虫鸣鸟啼。正是一桩乐事。 　　正在悠闲惬意之时，三阿哥突然听到“哒哒哒”幼童欢快的脚步声,?还有熟悉嘹亮的小奶音：“三哥哥——” 　　三阿哥抬起头,?就见一道鹅黄的身影小炮弹一样跑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 　　三阿哥被撞得一个踉跄，头晕眼花地抱住怀里的小姑娘,?小姑娘小脸在他怀里蹭了蹭,?抬起小脑袋甜甜道：“三哥哥，欢欢想死你啦～” 　　三阿哥：“......” 　　就两天没见而已。 　　他把宁欢抱到椅子上坐下,?眼睛转了一圈皱眉道：“绿萦呢？” 　　若是宁欢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三阿哥脸色一肃,?他就要给小姑娘讲一讲安全准则了。宁欢的宮人也得让内务府好好教一教才行。 　　宁欢晃着小脚丫，接过夏蕖倒的奶茶，甜甜地说：“谢谢夏蕖姐姐。” 　　夏蕖福身道：“公主折煞奴婢了”,?却不由眉开眼笑。 　　宁欢这才回三阿哥：“欢欢叫绿萦姐姐去叫四哥哥了。” 　　三阿哥这才松口气。功课是暂时做不下去了，他干脆考较宁欢近日学习成果。他料想宁欢医书背得没那么顺利，果然，一番考较下来，小姑娘虽然比一般人进度快得多,?但和她自己从前比却有些不足。 　　三阿哥不知道这里面还有系统的事，心说五妹妹这回总该知道学医有多难多枯燥了吧？ 　　想来用不了多久，她就该自己哭着喊着不学了。 　　等四阿哥来了,?宁欢挥挥小手叫其他人都下去，盯着他们站得足够远才压低声音跟两位哥哥说：“欢欢跟你们说话，你们不许说出去哦。” 　　这么神秘？ 　　三阿哥犹豫着没说话。四阿哥向宁欢那边探了探身子，小脸还板着，眼神却微微闪动充满八卦欲：“嗯，你说。” 　　宁欢这才把事情大概说了，想到三公主失魂落魄的模样，宁欢红着眼眶道：“我们帮帮三姐姐吧，皇阿玛要给她指婚啦！” 　　三阿哥斟茶的手一顿，三公主已经十二三岁，指婚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皇家公主大多十二三岁指婚，十八九岁成亲，中间这几年走六礼、准备成亲事宜。五六年时间看着长，但考虑到皇室公主下嫁的排场规矩，时间也只能说勉强充足而已。 　　现成的例子就是大公主，她也早已指婚。三公主应该知道才是，如此不满，莫非是额驸人选有什么不好？ 　　三阿哥这么想，便也这么问宁欢。 　　宁欢挠挠头：“欢欢也不知道啦，好像是蒙古喀什么沁部杜什么郡王的儿子。” 　　“喀喇沁部杜棱郡王？” 　　“嗯嗯”，宁欢使劲点头。 　　三阿哥道：“喀喇沁部算是蒙古部落中较为强大的一支，杜棱郡王有三子，长子已经成亲，次子年纪倒是合适，皇阿玛指婚应该是这位。听说他相貌英武，能力也不错，称得上是门不错的婚事。三姐姐为什么不愿意，她不想抚蒙？” 　　蒙古地处偏僻，远离中原腹地，自然比不上京城繁荣富足。公主们自小生长于皇宫，娇生惯养，难免担心到那边难以适应。且蒙古天高水远，一旦嫁过去，终此一生都未必能再回京城。所以公主不愿抚蒙也在情理之中。 　　三阿哥用折扇轻轻敲打自己手心。 　　宁欢眨巴眨巴眼，弱弱道：“欢欢不知道‘抚蒙’是什么意思.....不过三姐姐不喜欢那个郡王。” 　　三阿哥：“......” 　　三阿哥的折扇落在宁欢脑门上，小姑娘缩着脑袋叉腰奶凶道：“三哥哥干什么啦！” 　　“我跟你说过，不要把情啊爱啊挂在嘴上，对女孩子名声不好。” 　　“欢欢只跟你和四哥哥说啦！”宁欢更生气了，眼睛瞪得溜圆，恨不得从鼻子喷气，“你们都答应不会说出去啦，为什么还要打欢欢？！” 　　小姑娘气得在原地蹦Q，四阿哥手掌按在她脑门上，宁欢脑袋动弹不得，还不甘心地拧来拧去。 　　三阿哥：“.....” 　　三阿哥淡定地转移了话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阿玛不会害三姐的。” 　　“可是皇阿玛还答应欢欢背完书就可以去皇庄，后来反悔了！他会骗人哒！” 　　三阿哥：“......” 　　这件事看来短时间是过不去了。 　　宁欢劝不动三阿哥，三阿哥也劝服不了宁欢，无奈安抚道：“我叫人查一查噶尔臧情况，你别轻举妄动。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宁欢眨巴着眼睛应了。 　　回去的路上她问四阿哥：“‘赔了夫人又折兵’是什么意思吖？” 　　四阿哥解释给宁欢听，宁欢气哼哼道：“欢欢才没那么笨呢，欢欢可以又赢夫人又赢兵哒！” 　　四阿哥：“......你还要管这件事？三姐自己的事，她不愿意嫁自己跟皇阿玛说呗，你操什么心？” 　　五岁小姑娘一身沧桑：“你不知道，三姐姐胆子太小啦。欢欢早就发现了，别看她平时对欢欢超凶哒，可是黄先生一来她就不敢说话啦。三姐姐好几次都想去找皇阿玛哒，可是每次还没冲到门口就回来了。” 　　“真的好胆小哦”，宁欢叹口气吐槽道：“欢欢聪明又勇敢，三姐姐真的是欢欢亲姐妹吗？” 　　四阿哥本来觉得哪里不对，正在蹙眉思索，听见宁欢这句话翻了个白眼。 　　宁欢眼睛一转道：“四哥哥要不要和欢欢一起帮帮三姐姐吖？” 　　四阿哥拧着小眉毛道：“三哥说叫你不要轻举妄动。” 　　“欢欢不知道轻举妄动是什么意思”，宁欢叉腰道，“但是三哥哥查那个......那个谁没用哒，三姐姐肯定不喜欢他哒，三姐姐喜欢额尔敦哥哥。” 　　啥？ 　　四阿哥一时惊讶地张大了嘴，连自己缺了一颗牙都顾不上了：“你说什么？！” 　　“欢欢不是跟你们说过吗？是你们自己不信哒！”宁欢嘟着小嘴道，“你要不要帮欢欢嘛？” 　　说是说过，但他和三哥当时就不信来着。宁欢还非要拉着他们去找三公主验证，怎么都推脱不了，三哥当时尴尬地把他的手腕都捏青了。 　　好在当时三姐身子不爽，后来一连下了几天大雨，又遇上黄河决堤之事，再之后宁欢沉迷背医书，渐渐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四阿哥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竟是真的，而且卷土出来比从前更凶猛了。 　　他眼角抽了抽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咱们怎么管？” 　　宁欢腼腆一笑：“我们兵分两路，四哥哥你去问额尔敦哥哥愿不愿意嫁给三姐姐，欢欢去找皇阿玛～” 　　两小孩拉钩约定好，宁欢就蹦蹦跳跳去乾清宫。 　　远远的宁欢就瞧见郭络罗氏，她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身边的宫女跟小太监拉拉扯扯，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 　　郭郭郭又欺负人啦！ 　　宁欢哒哒哒跑进，恰好听见小太监道：“皇上忙于公务，确实没时间见您，还请回去吧。” 　　“你再给通报一下吧”，郭络罗氏柳眉高高挑起，声音过于尖细而显得刺耳，她似笑非笑道，“请公公如实告知，是十一阿哥想见皇上。想来皇上慈父之心，若是知道一定会见阿哥的。” 　　什么意思，皇上不见就是不慈了呗？ 　　小太监嘴角微抽，实在不明白一个宅子长起来的两姐妹，郭贵人和宜妃差别怎么那么大？别说皇上没空，就算有空，郭贵人这么胡搅蛮缠，皇上也不会见了。 　　还小阿哥？小阿哥才几个月能知道什么，况且生下来就没见过皇上几面，想皇上？ 　　呵！ 　　小太监心里冷笑，脸上的笑却越发真诚：“奴才已经跟皇上说过了，皇上确实没空见贵人和十一阿哥，还请回去吧。” 　　郭络罗氏气得原地跺脚，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暗暗瞪了‘小阉狗’一眼，却见他突然见到亲妈似的，脸上的笑瞬间就灿烂起来，眼角的褶子都瞧不见了。 　　郭络罗氏：“？” 　　莫不是皇上来了？ 　　她就知道皇上会见她的！ 　　郭络罗氏理了理鬓边碎发，转身半蹲行了个福礼，声音娇美婉转：“皇上～” 　　她微垂着脸做娇羞姿态，结果就和仰着小脑袋的宁欢大眼对小眼，郭络罗氏嘴角甜美笑意还没落下，眼睛里就先露出震惊之色。 　　宁欢被激得打了个哆嗦，看郭络罗氏的目光颇为一言难尽。 　　郭络罗氏笑意一点点收起来，恶狠狠瞪宁欢一眼：“怎么是你？” 　　“哼，你又在欺负人了”，宁欢叉腰道，“你这么坏，皇阿玛英明神武才不会喜欢你，送汤没有用，送小娃娃也没有用哒！” 　　郭络罗氏：“......” 　　小太监：“......” 　　郭络罗氏脸色涨红，扬起手就要打宁欢。宁欢哒哒哒跑到小太监身后，从腿边弹出小脑袋：“略略略～” 　　宁欢冲郭络罗氏做个鬼脸，扭着小屁股往乾清宫里面跑，还扯着小奶音喊皇阿玛，而方才怎么都不肯让她进去的小太监，拦都没拦。 　　郭络罗氏：“......” 　　郭络罗氏气得直喘粗气，好一会儿都没平复，对着小太监冷笑一声转身离开。显然是恨上他了。 　　小太监不由苦笑，这叫什么事啊！ 　　康熙一见宁欢来了就心里一突，下意识问：“又出事了？” 　　“嗯呢”，宁欢点点头，康熙坐直身体，细看神情还有些紧绷：“什么事？” 　　宁欢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道：“欢欢听说皇阿玛要给三姐姐指婚？可不可以不指那什么什么郡王吖？” 　　康熙松了口气，不是天灾就好，他问：“这是神仙的意思？” 　　宁欢眼睛咕噜噜一转，弱弱道：“是、是哒。” 第63章 　　康熙曲起右手,?在右腿上一下一下敲击，猜测神仙为什么要插手小三婚事。总不能小三和小五一样，也是某个星宿下凡吧？ 　　那皇宫风水未免太好了。 　　“莫非神仙推测小三有更好的姻缘？” 　　也不太对,?神仙会是爱管闲事的人吗？康熙正在思索，就见宁欢背着小手腆着小肚腩腼腆道：“嗯,?是、是吖。” 　　康熙：“......？” 　　他眼睛微眯,?直直打量底下站着的四头身白嫩小姑娘。宁欢被看得心虚，眼睛咕噜噜四处乱转,?看起来更可以了。 　　康熙突然问：“最近一个月有灾情吗？神仙怎么说？”见小姑娘愣了愣,?张嘴就要说话，康熙淡淡道，“神仙灾情预测地准,?对朕对百姓都有大用,?以前有时候灾情预测不准，动辄耽搁无数生命。” 　　宁欢立时闭上了嘴,?抿着小嘴和康熙大眼瞪小眼,?颇有点对峙意味。 　　好一会儿康熙冷笑一声，宁欢下意识抱住小屁股，仰着脖子“哇”的一嗓子嚎出来：“欢欢错啦,?欢欢说谎啦，皇阿玛不要打欢欢屁股！” 　　众人：“......” 　　梁九功忍着笑哄孩子，好一会儿宁欢才抽抽噎噎地停下来，康熙放下手中的笔，将身体靠在椅背上淡淡道：“说吧,?神仙是不是回天上去了？” 　　宁欢红着眼眶问，“皇阿玛怎么知道哒？” 　　怎么知道的？ 　　康熙嗤笑一声：“你今天话太少了。” 　　平日自己跟自己说话都能吧啦吧啦停不下来的小姑娘，今儿问一句憋三四个字,?还不够奇怪吗？ 　　表演不细致，撒谎也没逻辑。 　　康熙见宁欢已经撅起嘴，体贴地没告诉她后两点。即便如此宁欢也不高兴，嘟着嘴把事情跟皇上说了。 　　跟康熙猜测差不多，神仙因伤病回天上修养，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至于为什么会生病？ 　　——别以为神仙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康熙太清楚这种感受了，要跟百姓说皇帝也有许多烦心事，百姓是不是也不信呢？在他们眼里皇帝是万能的，却不知他被多方制肘，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前些日子黄河决堤事件，他虽然力排众议，但最后不也被逼得差点放弃吗？ 　　所以康熙并不奇怪神仙回天上了。反倒另一件事更令他震惊：“你说什么？小三看上了额尔敦？！” 　　宁欢站在小椅子上哼哧哼哧给康熙捏肩膀，闻言重重点头：“皇阿玛让三姐姐嫁给额尔敦哥哥吧？” 　　“额尔敦此人朕知道，能力尚可，但家世低微。” 　　这正是康熙此前看重额尔敦的一点，家世低微便意味着他没有倚仗，想要晋升只能倚仗皇上，是做纯臣的苗子。 　　但当扯上女儿婚事，当时的优势就成了减分项。康熙对宁欢道：“你的姑姑和姐姐都嫁了蒙古郡王，即便留在京城也高居王妃之位，若你三姐姐嫁给额尔敦，可就比其他人低太多了。” 　　宁欢挠挠头：“可是三姐姐喜欢额尔敦哥哥，不想抚蒙吖。” 　　“你连抚蒙都知道了”，康熙笑道，随后便察觉小姑娘在身后重重点头，大约是太用力，扣在肩膀上的手都在动。 　　康熙道：“此事不行，朕与杜棱郡王已经通过气，大清和蒙古互为犄角，世代联姻，朕不能反悔。” 　　“那......那，那让那个郡王把女儿嫁过来好了，皇阿玛有这么多娘娘，不在乎多一个的叭？实在不行，三哥哥和四哥哥也快能定亲了......” 　　康熙：“......”你两位哥哥知道了一定很“感激”你。 　　康熙懒得跟一个字都没认全的小姑娘解释这里面的政治意义，淡淡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已经定了，你说也没用。” 　　肩膀上的手停了，好一会儿却没见到人。康熙疑惑回头，就见宁欢坐在地上气呼呼看他，见他看过来，小姑娘眼睛一闭，拍着大腿哭嚎：“哇——” 　　康熙吓了一个哆嗦，迟疑间宁欢已经在地上打滚了，还哇哇大哭：“哇——皇阿玛太坏了，你是坏阿玛，欢欢不要跟你好了，反正你以后也会把欢欢随便嫁人，不让欢欢嫁喜欢的小哥哥，还不让欢欢说话呜呜呜......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呜呜呜......” 　　康熙脸都青了。 　　从来没有人在乾清宫这样哭闹，康熙板着脸道沉声问：“谁教你撒泼打滚的？” 　　他脸色实在可怕，于是本来只是伤心的小姑娘又伤心又害怕，哭得越发悲惨，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康熙：“......”他已经不说话了，手肘撑在桌子上揉额头，恨不得把耳朵塞上，直到宁欢喘气都开始费劲，才眉心紧皱得挥挥手：“行了行了，朕不骂你也不罚你还不行吗？” 　　宁欢踢踢脚：“哇——” 　　康熙：“......额尔敦能两年内有个爵位，朕就考虑这桩婚事。” 　　宁欢扯着脖子：“呜呜呜～” 　　康熙：“......朕不随意给你们指婚还不行吗？你还想如何？” 　　“嗝”，宁欢抹着眼泪糯糯道，“也不会随便把欢欢嫁人吗？” 　　康熙：“...................嗯。” 　　宁欢立即收住眼泪，爬起来抽抽噎噎在康熙脸上亲了一口，打着嗝道：“欢欢......嗝......找额尔敦......哥哥去啦！” 　　康熙不耐烦地挥挥手，小姑娘便扭身哒哒哒跑了出去。 　　康熙接过梁九功浸湿的帕子擦脸，好一会儿才无语道：“她是才五岁吧？” 　　梁九功腰更弯了：“公主是福星，聪明着呢。” 　　康熙哼笑：“什么福星，魔星才是。” 　　* 　　宁欢兴冲冲跑去乾东三所：“四哥哥，四哥哥，皇阿玛答应欢欢啦～” 　　“你怎么这么快？”四阿哥一惊，先叫宫女给兴奋的小姑娘擦了脸才道：“可是我派去找额尔敦的人还没回来。” 　　宁欢呆呆地眨巴眨巴眼睛。 　　......现在尴尬了，宁欢在乾清宫又哭又闹，好容易磨得康熙答应了，但还不知道额尔敦的意思。 　　若是额尔敦不同意，这事就热闹了。 　　四阿哥看着宁欢无奈地叹了口气，宁欢心虚地缩缩脖子：“欢欢、欢欢做错事了？” 　　“以后不要这么莽撞了”，四阿哥道，“等等吧，额尔敦还没回信，说不定他愿意呢。” 　　宁欢点点头，捧着小脸巴巴往门口看，四阿哥本来看书的，也忍不住跟着宁欢一起巴巴看，跟两块望夫石似的。 　　好一会儿派去送信的小太监才回来，却没带回来额尔敦的信或口信，直接把人带回来了。 　　额尔敦进来重重磕了个头：“这位公公已经把事情跟奴才说了，承蒙主子厚爱，奴才特来请安。” 　　“起来起来”，宁欢着急忙慌问，“那你愿意不愿意吖？我三姐姐......”很喜欢你哒。 　　话说到一半她察觉不对，硬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倒差点把自己憋出眼泪。 　　她接过四阿哥递得水匆匆喝了两口，奶声奶气道：“我三姐姐很好哒，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要不是看你长得还行脾气也好，我是不会同意这桩婚事哒！” 　　四阿哥：“......” 　　额尔敦：“......” 　　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有些紧张得看着额尔敦，额尔敦重重磕了个头道，“臣愿意。” 　　额尔敦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虽然经常接触三阿哥、四阿哥、五公主几个小孩子，但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小子，三公主心意太明显，五公主都察觉了，他更是早就发现了。 　　说实话，要说他对三公主有多深的感情那是不可能的。毕竟统共没见过几面，他也从不敢越界多看几眼、多说几句话。可是一个出身高贵温婉貌美的女子倾心与他，他总是心怀感激和好感的。 　　事到如今，他愿意试一试，哪怕这意味着和皇上作对。 　　额尔敦再次重重磕了个头：“臣愿意。” 　　宁欢高兴地蹦起来：“太好了！那额尔敦哥哥，我们来商量一下怎么才能封爵吧？” 　　额尔敦：？？？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里了～～开心。 　　历史上三公主和额尔敦就是一对恋人，三公主下嫁蒙古特意求了额尔敦做侍卫，后来两人恋情被发现，三公主被丈夫一脚踢死了。 　　不知道谁更惨。 　　让他们俩好好在一起吧～～ 第64章 　　宁欢刚才先是唇枪舌战,?后是提心吊胆，现在放松了才觉得嘴里干干的。 　　她抱着杯子吨吨吨灌了两杯水，还扯着夏蕖衣袖撒娇要果子吃,?高兴地招呼额尔敦：“大哥哥吃果果吖，欢欢的皇庄上自己种得哦,?可好吃了呢！” 　　小姑娘仰着头,?稚嫩的小脸上满是骄傲。 　　额尔敦勉强笑了笑。捏着一块果子慢慢啃，犹豫道：“公主方才说‘爵位’......？” 　　四阿哥也关切地看着宁欢。 　　不能说完全不理解,?三公主下嫁,?皇上对额尔敦有要求理所应当。只是不知道宁欢怎么和皇上承诺的。 　　宁欢把康熙的要求说了。 　　额尔敦顿时脸色一白：“两年之内封爵......这......” 　　不能说是困难，只能说是刁难。 　　他现在不过是御前侍卫。自然，御前侍卫品级不低,?前途也不错,?但需要时间沉淀。而现在他就只是个无功无绩还家世低微的穷小子。即便有皇上支持，他都未必能在两年内封爵,?况且皇上显然不会帮他。 　　额尔敦神色黯然,?宁欢挠挠头，拍着小胸脯道：“大哥哥你不要怕，有欢欢和四哥哥在,?你肯定能封爵的，是不是四哥哥？” 　　四阿哥暗暗翻白眼。不过转念一想，宁欢可是九尾狐！这事对别人来说难如登天，对她来说或许轻而易举。毕竟在她之前，也没人想到有人能轻而易举覆灭一个王朝不是？ 　　于是四阿哥肯定地点点头。 　　额尔敦：“......”皇家的孩子都这么自信么！ 　　接下来额尔敦参与了一场格外特别的职业规划会议。为什么说特别呢？第一,?这是他头一次与他人讨论自己未来发展方向；二则整场讨论充满了孩童的天真和令人羡慕嫉妒恨的权力味道。 　　五公主：“打仗是不是升官比较快？要不让大哥哥去打仗吧？” 　　四阿哥：“额尔敦武艺怎么样？读过兵书吗？嗯......基础都有了，让皇阿玛给你个参将，起点高一些。” 　　五公主高兴地拍手：“我去问问皇阿玛。” 　　四阿哥：“等等,?还有别的办法，战场太危险了，万一额尔敦没升官反而......三姐怎么办？我们可以让他当地方官，要是有大的成绩也能封爵。” 　　五公主托着白嫩嫩下巴思索道：“可是这个更慢叭？” 　　四阿哥：“不是有你吗？帮他治理地方还不是小事？” 　　五公主蠢蠢欲动，高兴地咧开小嘴：“那我也问问皇阿玛。” 　　额尔敦：“......” 　　等等，你们倒是问问我的意见啊？还有五公主协助他治理地方是什么意思？到地方卖图画书吗？怎么越听越像小孩子过家家呢？ 　　两小只到底还是考虑额尔敦心情的，商量差不多了扭头问他：“大哥哥你想选哪个吖？” 　　宁欢眨巴着大眼睛巴巴看着他，看起来非常想他选择下放地方。 　　额尔敦：“......打仗吧。” 　　和五公主帮忙治理地方相比，还是军中真刀真枪靠谱一点。 　　宁欢失落地叹口气：“好叭。” 　　她用“你不识货”的眼神看额尔敦。 　　额尔敦：“......” 　　前后不超过一个时辰几个人就做了决定，可以说十分草率了。宁欢任劳任怨地带额尔敦去御前去跟康熙求职位。 　　康熙冷眼看着跪在下面头都不敢抬的额尔敦沉声问：“你想清楚了？” 　　宁欢抢答道：“想清楚了，额尔敦哥哥想清楚了，就要去打仗！” 　　额尔敦却知道皇上问的不是去打仗还是去地方的问题，而是在问他是否真的愿意接受皇上的条件，去边关，去完成如此艰难的任务，就为了迎娶三公主。 　　额尔敦理解康熙的顾虑，毕竟这条路成功的可能太小，最后很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倘若真的能成，那也意味着以他的能力和地位，娶不娶公主都不要紧。 　　何必呢？ 　　额尔敦坚定道：“是，臣想清楚了。” 　　宁欢在一旁腆着小肚子应和颔首。 　　康熙神色松了些。虽然额尔敦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好歹勇气可嘉，不是想着吃软饭的孬种。 　　他虽然有心为难，但并不会因此卡着一位原本颇有前途的臣子施展拳脚，既然额尔敦有这个意愿，康熙便大笔一挥给他在军中安排了一个职位。 　　不是参将，而是佐领。 　　宁欢挠挠头：“参将和佐领哪个大吖？” 　　额尔敦怕她和皇上争执，硬着头皮道：“差不多。” 　　小姑娘点点头，心里满意了，还附赠给皇上一个甜甜的笑。 　　康熙：“......” 　　康熙偏过头表示不稀罕。等宁欢拉着额尔敦哒哒哒跑了，他才轻哼一声对梁九功道：“盯着五公主些，别叫她胡闹。” 　　梁九功笑着应了：“说不定五公主真有法子能叫富察大人迅速建功立业呢。” 　　康熙哼笑一声，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神仙不在，小五翻不出什么花样，等神仙回来，这事早就黄了。 　　算计了小闺女一回，康熙得意得批奏折时都心情愉悦。 　　三公主则是愉悦中带着羞涩。宁欢兴高采烈手舞足蹈跟她讲事情的经过，最后道：“额尔敦大哥哥很快就要去战场了，然后很快就有爵位了，然后就能娶三姐姐回家啦～” 　　三公主捏捏宁欢小脸蛋柔声道：“你终于做了一件好事，姐姐承你的恩情。” 　　“唔...唔唔，三姐姐以后......别捏欢欢......脸就行了！”宁欢用力把三公主的手甩掉，叉腰道，“欢欢一直都做好事哒，欢欢是最好的小公主！” 　　三公主又伸出魔爪：“你是最好的小公主，那我呢？” 　　宁欢躲开她的手：“三姐姐总捏欢欢，最坏啦！” 　　谁让这小姑娘胖嘟嘟白嫩嫩招捏呢，三公主轻哼一声。 　　宁欢哼唧哼唧撒了会娇，才突然“哦”了一声，从小挎包里摸出一盒子：“这是额尔敦哥哥叫欢欢送给三姐姐哒。” 　　三公主脸上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红晕重新浮现，见宁欢凑到身边好奇地盯着盒子看，她轻轻点了点小姑娘额头，干脆不打开，直接叫宫女放到内室。 　　宁欢露出失望之色：“三姐姐不看看吗？” 　　三公主快把团扇舞出残影了，还嘴硬地调侃：“这个啊，不好给别人看的～” 　　宁欢娇声指责：“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吗？” 　　三公主：“你不是说不捏你脸就行了吗？” 　　宁欢：“......” 　　宁欢撅嘴。 　　小姑娘不仅好奇心没得到满足，之后的一段时间时间，她还不停地帮三公主和额尔敦传东西。 　　今儿是额尔敦看到一支好看的簪子。 　　明儿是三公主担心额尔敦长途跋涉脚不舒服，特地带人给额尔敦准备的一包袱鞋。 　　后儿是额尔敦看到的另一支好看簪子。 　　大后儿是三公主担心额尔敦战场受伤生病，特地从太医院要来的各种成药丸子，治伤的治病的应有尽有。 　　...... 　　宁欢又一次帮额尔敦把一根簪子送给三公主，哒哒哒跑回宮，福嬷嬷正好叫用膳。宁欢摸摸小肚子，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不饿，还有点撑。 　　明明她什么都没吃吖！ 　　晚上宁欢日常睡前喊一声系统，系统没回来，倒是顾堰在。 　　宁欢跟他说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捧着小脸道：“欢欢总觉得怪怪哒。” 　　顾堰没吭声。电灯泡的不舒服，没有一对情侣是无辜的。他好心地没告诉小姑娘尴尬的事实，淡淡提点：“你要学那么多东西，还有时间帮别人跑腿？” 　　若是宁欢不想再帮忙跑腿，大可借这个理由拒绝。可惜小姑娘完全没get到顾堰意思，憨憨地叹了口气道：“欢欢好忙哒，可是三姐姐和额尔敦哥哥不能见面哒，欢欢不跑腿他们就要得病死掉了。” 　　顾堰：“会得病？” 　　“嗯嗯，相思病，很可怕哒！堰堰要小心哦！” 　　顾堰：“......” 　　这一听就知道是三公主在忽悠宁欢。小姑娘不仅信以为真，还非常有使命感，认认真真做一个合格的小灯泡和小跑腿。 　　小傻子。 　　小傻子宁欢还吐槽呢：“额尔敦哥哥好傻哒，只会送簪子，欢欢以后嫁人一定不要这种。”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认真道：“对孩子不好哒！” 　　顾堰：“...谁告诉你的？” 　　“统统吖？”宁欢欢快地出卖小伙伴，“对了对了，统统什么时候能治好吖，欢欢要等他帮额尔敦哥哥哒。” 　　“不急。” 　　顾堰微微一笑：“还得改造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7?12:00:55~2021-06-17?23:4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九?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额尔敦的差事定下来,?不意味着宁欢可以撂开手不管了。她是个负责任的小姑娘，即便系统不在，也要努力把售后做到位。 　　所以,?战场上想要立功，什么最重要呢？ 　　宁欢去问她心目中最最最博学的三哥哥,?三阿哥先就“不听话”一事教训了宁欢一顿才无奈道：“读书是最重要的,?诸葛孔明能做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率领蜀军打下三分天下,?凭的就是渊博的学问。” 　　宁欢频频点头。 　　她又去问四阿哥，四阿哥思索片刻道：“最重要的应该是功夫吧，额尔敦刚开始肯定要上战场的,?功夫好他才能保住小命杀敌立功。” 　　宁欢托着小下巴若有所思。 　　她问四阿哥：“四哥哥,?什么功夫最厉害吖？” 　　“我、我不知道”，四阿哥眼神飘忽,?脸微微有些红,?连忙解释，“我还没正式学骑射所以不清楚，三哥也不懂的,?你可以去问问大哥，这方面他最擅长了。” 　　他还主动请缨：“我带你去找大哥吧，他练武很用功，现在应该还在演武场。” 　　宁欢跟着四阿哥去演武场的路上忍不住挠头，觉得今天的四哥哥好像过分热情了。 　　演武场其实就是一大片空地,?东西两侧各放一个大架子，上面满满当当陈列着各种兵器，别的就没有了。 　　太监们守在边上,?场中唯有一匹高大矫健的黑马，它奔跑速度极快，风驰电掣一般。然而骑坐在马上的青衣短打少年岿然不动稳如泰山，仿佛他不是驾马之人，而是生长在马身上的一部分。 　　正是大阿哥。 　　四阿哥见宁欢直勾勾看着大阿哥瞧，莫名得意道：“是不是很厉害？大哥的骑术皇阿玛都称赞的。” 　　宁化没说话，反而惊讶地张大了小嘴。 　　四阿哥连忙看向场中，就见大阿哥不知何时已经坐直身体，原本垂在马身一侧的左手抬起，手上赫然是一张长弓，他松开缰绳，以脚控马，右手从一侧挂着的箭袋里抽出一支箭，搭弓瞄准—— 　　箭矢离弦而出，带着破空之声数十米面的箭靶疾射而去。 　　正中红心！ 　　宁欢蹦起来喊：“哇！” 　　这一声清脆嘹亮，在安静的演武场分外清晰，马上的大阿哥似乎扭头看了一眼，然后收回视线继续练习。 　　接下来在场众人便有幸欣赏了一场花式骑射表演，什么回头射箭、三箭齐发、甚至还站在马背上射箭，以各种新奇角度一次次挑战高难度动作，次次正中靶心。且动作不仅漂亮流畅，而且充满力量和杀机，让人看得热血沸腾。 　　太监们顾不得什么规矩了，叫好声一波叠着一波。 　　宁欢混在其中又喊又跳，喊得几乎破音。 　　四阿哥鄙视地翻了个白眼，完全不知道他自己激动地两颊微红，眼睛亮的像是钻石，扎人。 　　大阿哥表演完最后一个动作，在满场欢呼声中一扯缰绳，矫健的马儿远远冲宁欢和四阿哥疾驰而来。四阿哥吓得脸色微白，还没反应过来，马儿已经近在眼前了。 　　四阿哥：“！！！” 　　他甚至没来得及闭上眼睛，却听见马儿嘶鸣一声，在距离两人几步远的地方戛然而止。它前蹄高抬，人立而起，大阿哥单手握着缰绳淡定地坐在马背上，夕阳下浑身仿佛圣光闪耀。 　　宁欢一时看呆了。要不是刚才喊多了口干，这会儿怕是要流哈喇子。 　　大阿哥朗声一笑，跳下马把缰绳甩给小太监，接过湿帕子擦手脸，对宁欢点点头：“五妹妹不怕吗？” 　　刚才速度虽快，四弟弟那一脸绝望他看得明明白白，倒是这位五妹妹十分淡定。想到她上次还在宮宴上嘲笑自己......莫非是个傻大胆？ 　　“欢欢不怕吖”，疑似傻大胆的五公主仰着小脑袋一脸真诚，“大哥哥这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哒！” 　　不，这哪是傻大胆，分明是小机灵，眼光正好！他忍不住勾起嘴角：“还有吗？” 　　宁欢：“？？？” 　　大阿哥：“......” 　　大阿哥摸摸自己嗓子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嗓音低沉有磁性，非常威严好听，这丫头没听出来吗？怎么的，好时不提坏时提？ 　　他和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懵懂的小姑娘对视片刻，默默移开视线：“四弟找我有事？” 　　他不认为四阿哥没事会带宁欢来演武场。 　　事实也确实如此。四阿哥如实告诉大阿哥，他们想见识见识最厉害的功夫。 　　大阿哥那点小郁闷顿时不翼而飞，拍着四阿哥肩膀朗声大笑：“原来是为着这个，那你算是找对人了，这宮里面要说谁手里的功夫最厉害，我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都是搜罗来的好功夫。回头给你瞧瞧，喜欢哪个练哪个。” 　　四阿哥被一巴掌拍得差点站不住，知道大阿哥误会了他也不解释，只去看宁欢。 　　大阿哥顺着他眼神看过去，大剌剌道：“小女孩练什么武？没事绣绣花多好。” 　　他还有些惊奇，听说过五妹调皮，没想到这么调皮，连武功都想学？他又拍了四阿哥一下：“你当哥哥的管着些五妹，这么闹腾小心嫁不出去。” 　　这显然就是开玩笑了，皇帝闺女没听说嫁不出去的。 　　宁欢信以为真，撅着小嘴哼了一声。 　　大阿哥朗声大笑，拉着四阿哥就往场中间去：“走走走，我给你看看我的武功，不是我说，我那些功夫都厉害着呢，刀枪剑戟拳法腿法样样都有。要不是我精力有限，全学了才好了......我学得拳法，打给你看看你就知道了，等会你也练练，我瞧瞧你适合什么......” 　　难得有人跟他请教功夫，大阿哥兴奋异常，走路都比平日要快，四阿哥被他一路带飞，宁欢只能迈着小短腿小跑着跟着他们。 　　到了地方大阿哥才发现跟了个小尾巴，摆摆手道：“去去去，男人练武，女孩儿边儿看着去。” 　　宁欢叉腰道：“大哥哥这么厉害，会飞吗？” 　　大阿哥惊奇地看了宁欢一眼：呵！人一丁点，气性倒大。 　　他大剌剌道：“飞什么飞？鸟才飞呢！” 　　宁欢用白嫩嫩手指托着小下巴皱眉道：“那大哥哥可以独自一人于万军之中取敌人首级吗？” 　　“那是脑子有毛病吧？”大阿哥翻了个白眼，“那是送菜呢！你哥这样的身份倒是不会被一刀砍了，但要是被俘虏了我得自己抹脖子。” 　　“为什么要抹脖子，打仗很脏吗？”宁欢眨巴着眼睛问完，大阿哥还没来得及头疼，小姑娘就先失望道：“大哥哥怎么都不会？” 　　“这能怪我吗？”大阿哥当场炸毛，“你打听打听去，你说得那些不可能有人会！” 　　“有的有的”，宁欢蹦起来道，“乔峰哥哥就会哒。” 　　大阿哥：“......” 　　大阿哥没想到宁欢还真能举出例子，一时卡壳。好一会儿才半是兴奋半是羞恼，别别扭扭道：“眼见为实，爷得亲眼瞧瞧。” 　　他心里打着盘算，这人要真是这么厉害，他就用举荐对方做将军为条件让对方教他练武。 　　计划通。 　　于是他直直盯着宁欢。宁欢懵懂点头。 　　大阿哥志得意满，重新把目光转到四阿哥身上：“我给你瞧......算了。你入学也大半年了，基础打得差不多了吧，练给我瞧瞧？” 　　四阿哥：“......” 　　别胡说！我没有！我都在读书啊！ 　　功夫.....也不是不练，但他天赋平平（极差），勤勤恳恳练了一段时间，见没什么用处便不强求了。骑射课只当锻炼身体，水平......不提也罢。 　　但大阿哥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见四阿哥磨磨蹭蹭干脆动手和他对打。于是四阿哥一个偶像包袱极重的高冷男神，被大阿哥虐得差点“汪”的一声哭出来。 　　再一次被掀翻摔了个狗啃泥，大阿哥还意味不明啧啧两声，四阿哥干脆趴在地上不起来，好像这样就可以装作没有出丑过。 　　大阿哥轻哼一声道：“行了起来吧，没人看你，五妹妹看马呢。” 　　四阿哥：“......？” 　　四阿哥抬起一点点头，果然宁欢不知何时跑到了大阿哥爱马身边，蹲在地上歪头看马儿喝水，还时不时伸出小手摸一下马脑袋，一触即分，然后捂着小嘴偷笑，过一会儿再大着胆子伸手摸。 　　四阿哥：“......” 　　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庆幸。 　　“走吧”，大阿哥扯着四阿哥衣领把他拎起来，朗声大笑道：“回去了，我这马脾气不好，伤到五妹妹就不好了。” 　　四阿哥整整衣服，到底是松口气——好歹欢欢没瞧见，否则他还有什么脸面？ 　　宁欢看了垂头丧气的四阿哥一眼，摸着马脑袋脆声道：“四哥哥太菜了，但那是因为他还没正式学，我们不可以笑话他哦。” 　　马儿晃晃脑袋，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宁欢高兴道：“你答应啦！” 　　“不是答应”，大阿哥道，“是你再不放手，它就要踢小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宁欢：=-= 第66章 　　马还会踢人？ 　　宁欢倏地瞪大眼睛,?看着悠闲打着响鼻喝水的马儿，不敢相信它这么凶残。 　　她小脚丫悄悄挪了挪，离马远一些,?默默捂住自己小屁股。 　　大阿哥上前摸了摸马脖子，马抬起头亲昵地蹭他。 　　宁欢一脸羡慕。 　　“闪电是我亲手养大的,?跟我最亲”,?大阿哥向来以此为傲，想了想对宁欢承诺,?“若你说的那高人确实厉害,?我就带你骑马！” 　　“真哒？” 　　宁欢回想起大阿哥骑在马上的英姿，高兴地原地蹦高。在花花世界的诱惑中坚强记起来自己本来目的：“那大哥哥到时候能教欢欢最厉害的武功吗？” 　　这问题实在很奇怪。很简单的道理，宁欢若是认识高人,?何必舍近求远求大阿哥教导？可是大阿哥头脑已被宁欢简略描述、他自己脑补补全的高深武功侵蚀,?完全没有意识到逻辑漏洞。 　　四阿哥则是沉浸在被大阿哥完虐的尴尬羞耻之中，满脑子纠结,?压根无心关注另外两人了。 　　大阿哥应宁欢要求拉钩为证,?自觉得到承诺，神采飞扬志得意满。美滋滋在心里打算盘：若是事情能成，那高人也算是他师父,?四弟和五妹牵桥搭线，理应感谢他们才是。到时他选两样适合四弟的功夫传授便是，至于五妹妹......他没有女孩子学的功夫，若她非要学，可让舅舅明珠帮忙搜罗一二,?或者问问师父。 　　计划通！ 　　几个人心思各异各自回宫，宁欢这时候才知道大阿哥和三阿哥、四阿哥是邻居，就住在乾东一所,?她惊奇地瞪大眼睛：“欢欢都没见过大哥哥！” 　　没什么奇怪的，宁欢一般申时去乾东五所，天黑前离开。而大阿哥天黑之时一般还在演武场，碰不上面非常正常。 　　也有他和三阿哥关系尴尬，互相尽量避免碰面的原因。 　　...... 　　时隔数月，宁欢又开始抄书啦！ 　　这次她要抄《天龙八部》，前些日子买的两本书之一，另一本是木工书，宁欢还从中得了一张轮椅设计图叫内务府制作。 　　只是设计图好画，抄书却难。 　　系统打印功能上线前，宁欢没少抄书，从番茄种植技术到童话故事，都是尚在练字的小姑娘一笔一画抄写的。 　　然而抄写《天龙八部》又有不同，这本书字数极多，且章章相连、环环相扣，不似从前截取其中一部分即可。 　　宁欢只能从头抄起，哼哼唧唧努力五六日，才只抄了第一章 ！ 　　小姑娘眼睛都要冒圈圈啦！ 　　为此她和三阿哥和四阿哥相聚的时间大大减少。更没空给三公主和额尔敦当小信差。课堂上三公主眼神越来越幽怨，宁欢不由打了个寒颤嘟嘴道：“欢欢是在帮三姐姐啦！” 　　三公主自然知道，所以每天都带着点心投喂宁欢，吃好喝好又没时间的小姑娘眼瞧着胖了一些，脸颊更嘟了，即便不笑两腮都凸出一些，宁欢动时肉肉更是跟着一起晃，可爱极了。 　　三公主趁着黄先生不在，盯着宁欢的脸看了一会儿，忧伤道：“有心欢喜有人愁，有人长胖有人瘦。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大公主：“......” 　　宁欢：“......” 　　...... 　　这天宁欢难得再次来到乾东二所，三阿哥和四阿哥还有些惊讶：“你不是准备要给大哥找什么高人，准备好了？” 　　“还早呢”，提起这个宁欢就撅嘴，“欢欢来找四哥哥有其他事哒。” 　　“什么事？”四阿哥用眼神发出询问。 　　宁欢把三公主的事说了，托着小下巴担忧道：“欢欢害怕三姐姐得相思病，听说很厉害哒！现在只有四哥哥能救三姐姐啦！” 　　四阿哥原本漫不经心，听到这句话挺起小胸脯矜持道：“既然如此，我就帮帮他们吧。”宁欢咧开小嘴笑：“四哥哥真好，三姐姐肯定会感谢你哒！” 　　四阿哥摆摆手，一本正经表示他只是出于好心，不需要感谢。 　　三阿哥：“......” 　　他无语地看两个小孩臭屁，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大阿哥，顿时一愣。他和大阿哥关系一般，做了这么久邻居都没串过门，今儿怎么来了？ 　　他看了眼正和四阿哥头碰头说话的宁欢，心道多半还是为了她。可是宁欢方才说过她还没准备好...... 　　三阿哥犹豫道：“五妹妹，你要不要躲藏一二......？” 　　“为什么要躲吖？”什么都没听到的宁欢一脸茫然。 　　“就是，为什么要躲？”便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绕过回廊向这边大步而来，三阿哥这才拉着弟弟妹妹站起来迎接。几个人排排站，跟迎接领导似的齐声喊：“大哥～” 　　“嗯。” 　　大阿哥站定，一巴掌拍在四阿哥肩膀上，见小男孩板着脸趔趄一下，忍不住朗声大笑，然后对三阿哥点点头，扭头和仰着小脑袋看他的宁欢对上了眼，哼笑道：“五妹妹不是说带高人给我见识吗？我等了好几天了。” 　　这几天一想到宁欢说的能飞、能万军之中取敌人首级的功夫，他心里就痒痒，练武都不带劲。平时日日给自己加练，最近练完骑射就跑回宮哪也不去，就怕宁欢找不到他。 　　结果嘞？ 　　巴巴等了好几天，别说高人，鬼影子都没见一个。 　　大阿哥早就不耐烦了，甚至开始怀疑宁欢在忽悠他。智力一旦回笼，发现的问题就越来越多。比如宁欢一个小娃娃，自打出生就没出过宮，额娘不得宠...额，这个不好说。但即便得宠也不过嫔位，使不上什么力，外祖家就更别提了...... 　　总之，这样一个人信誓旦旦说认识会使他从来没听说过的奇妙功夫的高人......可能吗？ 　　不可能！ 　　他心里这么说，然而还是怀着几分希望，今儿才走了这么一趟：“什么时候叫我见识见识啊？” 　　宁欢眨巴眨巴眼睛，小小叹口气：“欢欢在努力啦！现在只有一点点，大哥哥要看吗？” 　　大阿哥一愣，还真能拿出东西？ 　　一点点？莫不是高人还没来，先给两部武功秘籍？ 　　果然就见宁欢打开小挎包，从里面摸出一叠略皱的纸。大阿哥眼睛更亮，猜测这是哪种武功，能飞上天的，还是能万军之中取人首级的？ 　　哪种都行，他不挑啊！ 　　“高人对你挺好啊！”大阿哥笑着夸宁欢，要不然谁肯如此轻易将武功秘籍相赠呢？他接过宁欢递过来的秘籍，默默深吸几口气，带着紧张和探宝式的兴奋打开—— 　　“青光闪动，一柄青钢剑倏地刺出......？” 　　大阿哥：“......？” 　　“就这？” 　　小姑娘攥着自己小手点头：“字太多了，欢欢只抄了这么点，乔峰哥哥还没出来，大哥哥不要急哦。” 　　大阿哥：“................” 　　急踏马急！ 　　大阿哥只觉得自己心碎成一片一片，宁欢还要在上面蹦跶，气极反笑：“什么武功秘籍？你以为爷是没看过话本的土鳖吗？” 　　没看过话本的三阿哥和四阿哥：“......” 　　四阿哥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大阿哥环视一圈，木着脸对宁欢道：“不用抄了，老.....爷想看话本多得是，不差这一本！” 　　然后扭头就走，从身形到脚步都充满沧桑。 　　宁欢：“......” 　　宁欢撅嘴：“大哥哥好凶哒！” 　　三阿哥：“......” 　　这个......纵然他并不喜欢大阿哥，也不得不说，大阿哥有点惨。将心比心，若是有人告诉他有一位开天辟地惊才绝艳惨绝人寰的大才子，他巴巴期待好几天对方却告诉他才子是话本里的人...... 　　他扶额道：“你没事哄他干什么？” 　　“欢欢才没有骗人，明明是大哥哥坏，欢欢抄了好多天哒！”小姑娘小手叉腰，看上去十分气愤。 　　也不像骗人的人呐。 　　他不由去看四阿哥，当时情况他不清楚，四阿哥却是全程跟着的。果然四阿哥也在垂头思索，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宁欢。 　　三阿哥就明白了，宁欢确实没撒谎。只是不知道哪出问题，两方理解差了，事情便闹到这个地步。大阿哥觉得自己被骗了还浪费感情所以生气；而宁欢也很无辜，毕竟在她意识里，她认真完成约定，为此很是辛苦，大阿哥却完全不领情，还凶她。 　　各有各的道理，三阿哥同情地看了宁欢一眼。 　　“你最近小心些”，三阿哥温声叮嘱，“学功夫的事暂时别想了，等风头过去再说。” 　　宁欢瞪大眼：“大哥哥会打欢欢吗？” 　　三阿哥深沉道：“那可说不准，他可不是什么心胸开阔之辈。说不定现在已经把那几页书撕碎烧了。” 　　宁欢小嘴撅得更高，重重哼一声：“欢欢不要理他了！也不要抄书了！四哥哥，三姐姐的事还是欢欢来吧。” 　　四阿哥竟还莫名有些失望。 　　...... 　　确如三阿哥所说，大阿哥没打算留着那几页纸添堵，不过他没直接烧了，而是打算来个更狠的——当手纸！ 　　他勉强让这几张纸多活一晚，第二天就带着他们进了茅房，进去之前他还恶狠狠地哼了几声，充满了愤恨和即将大仇得报的得意。 　　然而今儿不是很顺利——他便秘了。 　　闲极无聊，他就把纸打开想看看上面都写了什么鬼，权当打发时间。 　　金庸先生做为国民男神，是武侠小说巅峰代表。他的书，每个词、每句话都带着江湖波澜壮阔的侠义！君不见娱乐无数的现代都能风靡中国，成为无数人心中白月光，更何况是在大清，更何况这个人是大阿哥。他不看则罢，一看就沉迷进去，不知不觉看完最后一页，大阿哥脸色一黑：“没了？就这么点？” 　　他仔仔细细翻了一遍，连背面也没放过，确实没有多的了。忍不住又重读了一遍。 　　别说，怪好看的！ 　　他还想再读一遍，然而太监已经在外面催了，再不出门怕是要迟到。大阿哥这才仔仔细细叠好了放到怀里，喊小太监重新取手纸，整理好自己急急忙忙去上课。 　　好在没迟到。 　　午休时他抽空吩咐小太监：“去兆祥所找五公主，问问她下一章什么时候能出来？” 　　小太监应声而去，大阿哥巴巴等了一下午。等到下课小太监才姗姗来迟，吞吞吐吐道：“五公主说，没有下一章了。” 　　其实宁欢是叉着腰说话的：“大哥哥坏坏，欢欢不要给他抄了，哼！” 　　然而这话小太监不敢说。大阿哥剑眉微皱：“怎么可能，五妹妹昨儿还说有个什么峰很厉害的还没出场呢，后边肯定还有。你这奴才传个话都传不清，我亲自找五妹妹去。” 　　说完大步而去。 　　小太监：“......” 第67章 　　“五妹妹”,?大阿哥翘掉骑射课，精准地在乾东二所逮到宁欢。 　　三阿哥瞪大眼，用眼神问守门太监：他怎么又来了？ 　　守门太监微微摇头：奴才不知呀。 　　大阿哥跟三阿哥和四阿哥点点头,?非常自觉地坐到宁欢身边：“五妹妹那话本后面还有吗？” 　　宁欢叉腰撅着嘴冷哼一声，扭过小身子背对大阿哥,?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的不满。 　　大阿哥愣了愣,?看了一眼方才给宁欢传信的小太监，见他头埋在胸前做鸵鸟状,?顿时恍然大悟。这个......他当时确实有点冲,?小姑娘不高兴也属正常。 　　大阿哥挠挠头，罢了罢了，到底是他有求于人,?况且宁欢又是小妹妹,?让让她又何妨？ 　　大阿哥轻咳一声，看了一眼旁边看似淡定其实眼神一直往这边瞟的三阿哥和四阿哥：“五妹妹,?大哥跟你单独说两句吧。” 　　宁欢用小手捂住自己耳朵。 　　大阿哥：“......” 　　大阿哥干脆长臂一伸,?直接把宁欢倒夹在胳膊底下，大踏步往一边去。宁欢露在外面的小屁股和小短腿使劲扑腾挣扎，活像一只小乌龟。 　　三阿哥和四阿哥脸色一变便要上前阻拦,?恰巧大阿哥转了个方向，露出夹在后面的宁欢的小脑袋，她脸上带着笑，眼睛亮晶晶，两只手臂划船似的挥舞着,?还扯着小奶音喊，哪里是在挣扎，分明很兴奋。 　　两位阿哥：“......” 　　大阿哥把宁欢放下来时,?小姑娘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 　　大阿哥轻咳一声，大剌剌道：“五妹妹，大哥说话冲了点，你别介意啊。” 　　宁欢立时撅起嘴，扬起下巴哼了一声，扭过头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大阿哥道：“刚才那个好玩吧，骑马更刺激更好玩，你想不想试试？这是大哥之前答应你的。” 　　宁欢动了动小耳朵。 　　大阿哥：“你不是想学功夫吗？大哥那里多的是，你喜欢什么学什么，都不喜欢大哥再给你找。” 　　为了看个话本，他也是拼了！ 　　宁欢大眼睛转了转。 　　大阿哥扯扯宁欢小啾啾：“行了啊！大哥说话是冲了点，但那是因为你先骗了我。不过咱们兄妹没有隔夜仇，你之前嘲笑我声音难听我不是也没跟你计较吗？” 　　宁欢扭过头，皱着小眉毛疑惑道：“欢欢没有嘲笑大哥哥吖？” 　　她叉腰：“也没有骗大哥哥！” 　　“你说没骗就没骗，那咱们恩怨两消、重归于好吧，拉钩。” 　　“......好叭”，跟大阿哥拉完钩，他们就又是好朋友啦，宁欢立即抱住大阿哥小腿，仰着小脸萌萌哒道：“欢欢还要刚才那个。” 　　“没问题，大哥花样还多着呢！” 　　宁欢一时被大阿哥夹在胳膊底下手脚乱蹬，一时坐在大阿哥平端的手臂上晃悠小脚丫，一时骑在大阿哥脖子上，一甩他辫子娇声喊“驾！”大阿哥就会打一下她小屁股，然后拔足狂奔，满院子都是宁欢稚嫩尖利、兴奋中带着惊恐的小奶音。 　　四阿哥眼巴巴看着，大阿哥朗笑道：“四弟一起来。” 　　他一边一个，带着俩熊孩子玩得飞起，直到喊得嗓子破音才停下来喝水。俩小孩围坐在大阿哥身边，俨然短短时间就崇拜不已。 　　三阿哥：笑容渐渐消失.jpg 　　三阿哥：“大哥今儿下课这么早？” 　　大阿哥笑容一僵。 　　三阿哥了然一笑。 　　宁欢顿时明白过来，叉腰道：“大哥哥，逃课是不对哒！” 　　她，宁小欢！可是一个风雨无阻、绝不逃课、别人劝休息都不休的，自律勤奋小天才！对大阿哥这种逃课行为发自内心谴责。 　　大阿哥：“......” 　　第二天，宁欢和四阿哥去演武场找大阿哥，大阿哥分别带两人骑马跑了一圈。 　　宁欢第一次骑马，只觉得速度飞快，两旁的东西飞速倒退，原本十分高大的东西显得不过如此。风呼呼迎面吹来，吹得她睫毛扑闪扑闪。宁欢被大阿哥抱在怀里，几乎感受不到颠簸，只觉得开心极了。 　　而学过骑马的四阿哥更能体会到大阿哥骑术之高超，天赋平平如他，他学骑马几个月，技术......不提也罢。 　　两小孩尽兴而归，和大哥约好回头带一个人来选功夫。 　　隔天宁欢和四阿哥带着额尔敦去乾东一所，三阿哥没来。因为太子的缘故，三阿哥和大阿哥关系并不融洽，因为宁欢和四阿哥的缘故，更是对大阿哥多了层敌意，现在闷在宮里读书。 　　大阿哥见到额尔敦，还以为宁欢和四阿哥是请一个相对懂一些的人帮忙挑选，这本也在情理之中。他们俩年纪还小，接触的人少，能找的也只有额尔敦了。 　　没想到听来听去，这几个人的意思，竟不是额尔敦帮他们选，而是宁欢和四阿哥帮额尔敦选！ 　　听说这额尔敦已经授了官职，马上就要去战场了。但是这侍卫什么能耐，竟能劳动一位阿哥和一位公主费这么大劲为他跟另一位阿哥求顶尖功夫？ 　　不就是合作做生意吗？ 　　竟好到这种地步了吗？ 　　大阿哥不是小气之人，既然答应了宁欢，自然不会而出尔反尔，甚至还出言帮额尔敦。 　　额尔敦简直受宠若惊，大阿哥却对宁欢笑道：“五妹妹别操心了，省点时间回去多抄两页书。” 　　四阿哥：“......” 　　大阿哥转头又盯上了四阿哥：“四弟要不要也选一样练？” 　　四阿哥：“......我基本功还没打好......” 　　“那你每天下课来找我一起练，我帮你打基本功，男人武艺不行可不成，别打扰五妹妹学习抄书了。” 　　四阿哥：“.................” 　　* 　　又是一个月，额尔敦出发去前线。 　　宁欢等人想要出宫去送，可惜怎么磨康熙都不同意。于是只能趁着额尔敦进宫向皇上辞行之时送他一程，三公主混在其中，虽然有一点点奇怪，但宁欢几个人办过奇怪的事多了，并不引人注意。 　　宁欢等人围着额尔敦，问他功夫练得怎么样？东西是否都准备好了？交待他有事没事写信回来。还每人送了一份礼物，都是战场上用得上的实用东西。 　　额尔敦一一道谢。 　　三公主默默跟在后面，眼睛一直没离开额尔敦。额尔敦偶尔回头看一眼，和三公主眼神对视，便会脸色微红的扭回来。 　　等到了僻静无人的角落，几个电灯泡便四散开来，宁欢把三公主拉到额尔敦身边，然后捂着嘴偷笑着溜了。 　　三公主：“......” 　　众人给三公主和额尔敦留出空间叙离别之情，宁欢忍不住时不时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瞄上一两眼，然后被四阿哥扯着小啾啾扭过头。 　　...... 　　额尔敦出发没多久，热度已经下降的图画书突然迎来第二春，拼音书也跟着引起不少关注。 　　起因是大阿哥为了支持宁欢生意，叫外祖纳兰氏买些图画书和拼音书。大阿哥的吩咐当然要尽心尽力，纳兰氏买了很多套，家里主子不论大小一人一套，还专门走关系跟皇上身边的太监学了拼音。 　　他们还真让家里尚未启蒙的幼童学拼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做戏做全套么！ 　　刚开始没什么不同，跟所有小孩子刚开始启蒙时一样，纳兰氏的幼童对先生教导的东西一知半解，总是仰着一排小脑袋懵懂地看先生，过一会儿就爬得东倒西歪。 　　然而时间一长他们就发现了，这些小孩通过拼音学会的字记得特别牢。其实不是记得牢，而是即便忘了，一看拼音也就想起来了，潜移默化中，这个字便深深刻进了脑海里。 　　等这些小娃娃学会了全部拼音，在没有先生教导的情况下，他们甚至可以通过拼音自己读《三字经》！ 　　虽然磕磕绊绊，但没有人教！ 　　是的，他们的教材就是宁欢的注音版《三字经》。 　　因为带着很多可爱童真的插图，而且还有简单易懂的注释，小孩子读起来障碍小，而且因为有趣，这些幼童兴致勃勃，注意力竟格外集中，不知不觉中学到许多东西。 　　大人们震惊了！ 　　不止纳兰氏，当初纳兰氏还买了不少送亲戚朋友，以及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跟风上级的官员，京城不少人都发现了这个情况。 　　有人连夜选了几本书注音，通过对比发现，同样是注音版，宁欢的图画书比普通书更有用，但即便是普通书，幼童学起来也比从前的孩子快得多。 　　当然不是这一代小孩集体智商拔高，而是学习方法不同！ 　　学习方法——亘古不变的重要话题。 　　一部分人认为，用事实说话，看结果说话。事实证明拼音对孩子读书大有好处，那就证明这种办法是适合孩子的，是有好处的。 　　另一部分认为，所谓寓教于乐纯属胡扯，所谓好处是一种短视！孩子一时感兴趣多学了几个字，焉知会不会因小失大？若因此移了性情，以后的路将会难走千倍百倍！ 　　前者再反驳回去：对于这些启蒙前幼童来说，同是玩乐，玩书还能认几个字，总比玩泥巴强。再说读书只会启发智慧，怎么会移性情呢？若害怕移性情，只让孩子读注音版《三字经》《千字文》不就行了？说拼音不好大可不必，拼音只是工具，学好学坏只在人心。 　　两方此起彼伏，争论不休，不是你强就是我弱，一日日掐得热闹极了，于是毫无疑问的，拼音书，火了！ 　　大阿哥得意地找到宁欢，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五妹妹，加个更庆祝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给跪T-T 第68章 　　拖齐原来是一个快乐的孩子,?但他现在不太快乐。 　　他今年虚岁九岁，实岁七岁半。私塾启蒙生，家境优渥。有一好友七阿哥（自以为的）、厉害的偶像“三英（四英）”、没空管他的父亲和管不着他的母亲。 　　生活美滋滋。 　　跟别的小孩不一样,?拖齐非常喜欢上私塾。学到多少东西不要紧，关键是好玩！因为他有全套“四英”图画书,?还能在七阿哥处看到两本绝版！ 　　私塾同窗们和他一样喜欢“四英”,?拖齐偶尔会给他们讲一讲，偶尔提一两句两本绝版里的内容,?便让同窗小屁孩们崇拜地嗷嗷叫。大家都捧着他,?甚至自愿归附，成为他的小弟。 　　一句话：在私塾，拖齐就是话题的中心、人群的焦点、崇拜的对象,?绝对的C位！ 　　拖齐非常享受这种追捧,?但最近却不太一样。 　　因为大家最近都不讨论他的图画书了，转而开始说拼音书。 　　拼音书是最近突然大火起来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京城,?并且因为两方辩论（骂战）迅速占领大众眼球。虽然因为其高昂的价格和目前相对较高的准入门槛，而主要在官宦之家兴起，但就连京城百姓都已经知道,?可见其火爆。 　　拖齐所在这家私塾只能算中上，学生主要出自中低级官吏和富商之家，好歹是社会上层，拼音书虽贵，给孩子买一套还是可以的。 　　拖齐有一些同窗就买了拼音书,?已经在想办法找渠道学拼音了。而没买的人也很多，一部分是因为没抢到，也有一部分是家中长辈不支持拼音。 　　但不管怎样,?拼音已经成了新潮流，只有图画书的拖齐成了昔日黄花。他怎能不沮丧？ 　　这日一早，拖齐和戴佳氏夫妇用过早膳，怏怏不乐去上学。戴佳大人叫住他皱眉道：“你近日怎么总是愁眉苦脸，小小年纪一点精神头都没有？” 　　拖齐一个激灵，假笑着说了句“没事”提脚就溜，气得戴佳大人在后面直运气。 　　拖齐到私塾时距离上课还有一点时间，同窗已经到了不少，正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说话，他清楚地听到一个同窗嘴里念念有词：“G～U～AN，GUAN～”，围在旁边的同窗怪腔怪调地跟着念念有词。 　　根本没人注意到他来了。拖齐忍着心里酸涩，默默走到自己座位上，抱着书看似认真在看，耳朵已经竖起来听别人说话： 　　“四英真厉害，图画书做得好就罢了，还能弄出来拼音！我最近用这个感觉认字都简单了，特别有用。” 　　“确实有用，我叔叔的岳母的弟弟的表妹家有个孩子性格顽劣，快十岁了不肯学习，听说用这套书认识好多字啦。” 　　“听说万恒书院买了好多拼音书，可能以后要开拼音班啦。” 　　“哇！万恒书院都要用，那拼音书肯定真的很好，这下朝堂上应该没话说了吧？你阿玛肯给你买了吗？” 　　“不给！”这声音有点闷，“我阿玛说，万恒书院虽然好，但也只是最好的书院之一，还得看看另外几个书院的情况。还说没看万恒书院也只敢单独开拼音班，不敢直接改革吗？就是怕出事。” 　　“咱们书院什么时候办拼音班啊？我第一个报名！” 　　“我也......我喜欢拼音书，可是不敢找我阿玛要......” 　　拖齐也想要。 　　拖齐也不敢。 　　他默默垂下头继续看自己的图画书，只是总觉得少了股子劲儿。从前看图画书可带劲了，就算只能从字里面找认识的读，但看着生动有趣的图连蒙带猜也特别有趣。要是读上几天书，再看的时候多找到几个认识的字能兴奋好久。 　　而现在他却有点看不下去了，偏偏还有人凑过头看了一眼，惊讶道：“你还没换注音版图画书啊，现在书铺有了，你没抢到吗？” 　　拖齐扭头一看，是隔壁桌的富察宝儿，他直接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 　　他不喜欢富察宝儿，学堂里的其他人也不喜欢。因为之前富察宝儿送了他们图画书，可是转头就要回去，还借口不是全新的让他们每人多赔五两银子。 　　富察家那点破事谁不清楚啊？别说那书几乎翻都没翻过，就算不是全新的，富察侍卫也没扣他们钱，富察宝儿和他阿玛额娘倒好，找个机会就讹诈！ 　　这能忍？直接让人给撅回去了！ 　　自此之后富察宝儿在私塾人缘一落千丈，当然，本来也没多好。听说如今他家大肆挥霍坐吃山空，分到的那些财产已经快见底了，下半年富察宝儿要转到便宜些的私塾去了。 　　想到以后不用见到他，拖齐心情莫名好了一点。 　　富察宝儿却没受过气，捏着拳头冲拖齐而来。 　　...... 　　晚上拖齐带着满身淤青、一堆被罚的功课还有突然过气的沮丧心情回家，照例先去给戴佳夫人请安，进去却发现他大哥也在。 　　拖齐大哥大他十岁，如今在国子监读书。若说拖齐是戴佳夫人的心头肉，那为人敦厚、成绩优异的大哥就是她的骄傲。就连戴佳大人对大哥也多有夸赞，拖齐和这个哥哥关系也很好。不过大哥在国子监住宿，回家时候不多，拖齐见到他很惊讶。大哥更惊讶，还没说话戴佳夫人就厉声道：“你脸怎么了，谁打的你？” 　　“我没事”，拖齐心虚道，“不小心摔的。” 　　“那就是打架打的了”，大哥皱眉把手边的东西递给戴佳夫人，“拖齐最近是不是不听话，这书额娘先帮他收着吧，什么时候改好了再给他。” 　　切，书谁稀罕啊？给我也不要！ 　　拖齐翻了个白眼，翻到一半从迷离的余光里看到了画风熟悉的封面。 　　拖齐：“？？？” 　　拖齐：“！！！” 　　“拼音书？” 　　戴佳大哥点点头：“嗯，父......富察大人家书铺买的。” 　　拖齐赔笑道：“大哥，我错了，我发誓以后好好学习再不胡闹了，你把书给我吧。” 　　“真的吗？”戴佳大哥挠挠头：“上次你就是这么说的，不行，这次你得先把《三字经》背熟。” 　　拖齐：T-T 　　拖齐学了几个月《三字经》，因为调皮一直只有小半桶水。如今为了拼音书也是拼了！ 　　私塾认真听讲，下学放下东西就开始背书，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巨大的兴趣导致的巨大动力终于使他在半个月后将《三字经》全部背完！ 　　可喜可贺！ 　　从戴佳夫人手里拿到拼音书的时候，拖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眼睛怎么有点酸涩。 　　他抱着书高兴了一会儿，再仔细看时却发现了不对——那花样太熟悉了！不是画风熟悉，而是见过这图案的熟悉。他仔细想了一会，绝对没有在同窗那里见过，那是哪呢？ 　　想了好一会儿，拖齐突然跑到自己房间从博古架上取下一个盒子，这盒子精致异常，是上次宮里几位阿哥送信给三阿哥时顺便给他捎来的礼物。 　　拖齐当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送自己礼物，瞄了一眼发现看不懂就收起来了，后来就给忘到脑后了。 　　现在再看，这可不就是拼音书吗？ 　　——他心心念念许久、为此沮丧不已、甚至诱惑他奋发图强背完《三字经》的拼音书！ 　　原来他早就有了？ 　　拖齐：“！！！” 　　* 　　“你说我大哥是不是傻？我不知道《三字经》有注意版，他买得书他也不知道吗？非叫我背完三字经才给我，那拼音版还有什么意义？” 　　拖齐絮絮叨叨跟七阿哥吐槽。也不是真不高兴，就是想起那段痛苦时光觉得亏得慌。尤其想到他早就有拼音书，只是自己不知道......不忍心骂自己，只能骂一骂同样傻乎乎的大哥了！ 　　七阿哥只是静静地听着。拖齐絮叨着又高兴起来：“听说书铺那边新出了注音版的图画书，你手上有没有？” 　　如今他谨慎很多，四英那边有什么动静都要先问一问七阿哥，免得回头发现自己又干了骑驴找马的蠢事。见七阿哥摇摇头，他笑道：“没事，我大哥答应给我买，到时候我给你看。” 　　七阿哥点点头，其实并不需要，因为图画书上的字他都认得差不多了。但拖齐是好意，他也不好意思拒绝。 　　拖齐拥有拼音书和图画书，重新成为私塾焦点，十分高兴。 　　宮里的宁欢也高兴，她的积分蹭蹭上涨，现在已经有四位数了呢。她决定了，等堰堰有空就让他推荐额尔敦哥哥用得上的书。 　　她要买买买！ 　　——她还嫌弃大阿哥的功夫不能飞呢。 　　三哥哥说得兵法书也安排上！ 　　给额尔敦哥哥最好哒！ 　　小姑娘高兴地摇头晃脑，对在座的几位兄弟发出邀请：“皇阿玛让欢欢教万恒书院的人拼音，你们跟欢欢一起去叭？” 　　作者有话要说：　　假装是你们要的加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燕归来?9瓶； 第69章 　　而万恒书院是大清最优秀的书院之一,?多年来跟朝廷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此次拼音异军突起，其他书院还在观望，万恒书院却当机立断紧跟皇室步伐开办拼音班。只是有了书却还有个问题：如今会拼音的大部分是各家下人,?怎么能让自家先生跟下人学习呢？ 　　所以万恒书院院长求了皇上，想叫“四英”出面指点一二。 　　康熙告诉宁欢,?若是完成的好就让她出去走走。于是宁欢欣然答应。 　　去万恒书院的时间定在两日后。 　　头一天晚上,?宁欢乖乖巧巧躺在床上，眼睛却眨巴眨巴盯着黑洞洞的床顶,?抱着小被子跟顾堰道：“堰堰,?欢欢第一次出宫，外面是什么样子吖？有宮里好玩吗？” 　　“各有各的长处，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宁欢兴奋地点头,?明天她就能看到啦。不知道外面房子是什么样子,?花园建在哪里，有没有没见过的植物？说不定还能赚些积分呢。 　　小姑娘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睡去,?一大早被绿萦挖起来洗漱收拾完,?去乾东二所和其他人会和。今儿八阿哥不去，除了三阿哥和四阿哥，还有五阿哥。 　　五阿哥是宁欢教的第一个学生,?且难得怎么一个机会，太后想叫他出去散散心。 　　几个人先去乾清宫跟皇帝拜别，然后跟着梁九功去宫门口。马车已经在等着了，几个孩子刚走到跟前，头一辆马车的帘子被挑开,?露出端坐在里面温润如玉的少年，他对梁九功微微点头：“谙达。” 　　梁九功腰弯得更低：“太子爷，几位小主子就交给您了。” 　　少年点头：“放心吧。” 　　三阿哥这才反应过来,?一向温和沉稳的少年兴奋地眼睛都亮了：“二哥跟我们一起去？” 　　太子笑着点头。 　　三阿哥高兴地合不拢嘴，宁欢瞧瞧这个瞧瞧那个，奶声奶气道：“这个哥哥和三哥哥有点像。” 　　三阿哥更高兴了，下巴微扬面带得色：“我和二哥自小关系亲密，有相像之处是正常的。” 　　在三阿哥心里，从小带着他玩的太子如父亲一般令人敬仰，所以处处向他看齐。本来就是亲兄弟，长相便有相似之处，时间长了更是气质都像了几分。 　　只是太子温润通透带着棱角，而三阿哥过于温和无主见了些。 　　几个小孩子没怎么见过太子，此刻都直勾勾盯着他瞧，宁欢还懵懂地啃指甲。太子脸色都不变一下，淡定地跟他们打过招呼就宣布出发。 　　三阿哥巴巴蹭太子的车。 　　剩下三小只挤在一起。 　　一行五辆车空着三辆，晃晃悠悠出了宮门。 　　宁欢掀开帘子，看着马车缓缓走过朱红色城门，走出紫禁城，越走越远，渐渐将整座巍峨庄严的皇城收入眼中，旭日从东方跃出，第一缕眼光洒在太和殿金色的屋顶，折射出耀眼光芒。 　　宁欢“哇”了一声。三阿哥和五阿哥也齐齐“哇”了一声，三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看得兴致勃勃。 　　等到了街上几人就更收不回来眼睛了，车马声、说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街上有大人、有小孩，有衣着锦绣、有粗衣麻衫，卖吃食的、卖玩具的、卖书画的......应有尽有。 　　宁欢还看到一家铺子前排了长长的队，后面的人坐在小马扎上，旁边还围着许多卖东西的小摊位。 　　大家买点吃食坐在马扎上聊天，垃圾顺手扔到摊贩赠送的纸袋里——没办法，乱扔垃圾叫书铺发现就不许买书了。 　　还有个虎头虎脑的男孩站在青年面前，伤心地哇哇大哭。 　　车队放慢了速度，宁欢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扯着小奶音喊：“叔叔伯伯哥哥弟弟们，这里卖什么吖？是好吃的吗？” 　　这一声吸引了很多人注意，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没人不喜欢，此刻也没人挑拣她什么礼仪。有人朗声笑道：“不是吃食，我们等着买拼音书嘞！” 　　“是啊，是啊，这拼音书可比吃食难买。” 　　“这位格格知道吗？” 　　“知道知道”，宁欢高兴地点头，“欢欢知道拼音书哒！” 　　人群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果然么，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就没有不喜欢拼音书的。瞧！这小姑娘听到拼音书几个字都要笑成花了。 　　“原来格格叫欢欢啊，好名字！” 　　宁欢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车队缓缓经过人群，宁欢还冲人摆手作别——这都是她拼音书的读者吖！ 　　直到这时候，方才哭闹不止的小孩才回过神来，呆呆道：“她长得可爱，我长大了要娶她做媳妇！” 　　青年：“......人家聪明活泼，能看上你这个哭包吗......还敢瞪我？再瞪还打你。” 　　...... 　　万恒书院位于城郊一座山峰之上. 　　那山峰风景秀美，种了漫山遍野的枫树，每逢秋日枫叶转红，远远看去仿佛红色海洋，置身其中更是风情无限。 　　车队经过小半日颠簸，终于在巳时（早上十点）到达万恒书院。 　　院长带着人等在书院门口，宁欢站在太子身后，扯着三阿哥的衣摆仰头好奇地看和太子说话的白胡子院长。而站在院长身后的夫子们除了看他们，还不时往他们身后看。 　　宁欢顺着他们眼神扭头看过去，什么也没看见，不由挠挠头。 　　太子和院长寒暄几句，又将宁欢等人介绍给书院之人，双方互相行礼，院长这才问出来：“不知先生......” 　　“哦”，太子淡淡指了指几个小豆丁，“今儿他们教你们拼音。” 　　书院众人顺着太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和一排仰着小脑袋一脸懵懂的小豆丁对上了视线。 　　书院众人：“......” 　　院长忍不住捋胡子：“莫非这几位是四英先生高徒？” 　　太子还没说话，宁欢就挠头道：“不是吖？” 　　院长：“这......” 　　跟着院长一起来迎接的，大多是书院初步拟定的未来拼音先生，也就是这次的学生。能来万恒书院教书，本就证明他们学识不俗。四英在他们眼里尚且只是“虽有巧思，学问不足”，以他为师已经足够勉强，现在更好......直接让几个小崽子来教他们了？！ 　　文人向来自恃清高，自觉受到侮辱，哪怕面对的是太子和几位皇子皇女，有些人脸色也黑了：“小儿亦堪为我等之师？” 　　此言一出，四周立时一片安静，然而却有不少夫子点头以示认同。 　　太子淡淡道：“达者为先，他们擅拼音，便可为尔等之师。” 　　“黄口小儿也敢称擅拼音？”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孔子尚且未将小儿排除在外，怎么先生比孔子更博学么？”太子脸色依旧温和，“且先生如此敌视孤之弟妹，孤之弟妹却不曾以‘年老固执’评价先生，可见‘德’之一字，孤弟妹已可堪为先生师了。” 　　“你你你.....”那老者在众人面前被如此教训，脸色涨得通红，‘你’了半天，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太子这才对院长拱手道：“失礼了，我弟妹年幼，远道而来车马劳顿。且待休息一下再授课吧。” 　　院长脸臊得通红，忙不迭应了，叫人领着他们去后院休息。 　　远远的宁欢还能听见有人小声嘲讽：“好大的架子。” 　　宁欢动动小耳朵，扯扯四阿哥衣袖：“四哥哥，你听到了吗？” 　　四阿哥一脸茫然：“什么？” 　　“有人说我们好大的架子，为什么这么说？欢欢没他高，架子没他大吖。” 　　四阿哥：“.....” 　　负责招待的是副院长，听了宁欢的话冷汗都要掉下来了，干笑道：“公主可能听错了，说的不是架子，是......是鸡架！呵呵，这是咱们书院新菜色，味道不错，阿哥公主们等会一定要尝一尝！” 　　太子对他意味深长一笑。 　　副院长悄悄擦掉额角冷汗，知道这是不打算计较了，悄悄松了一口气。 　　却在心里把书呆子大骂一通！不懂就不要乱说，人家哪里是架子大，分明是看他们意见大，特意留时间给他们调整。如此好意还被背后嘀咕，若他是上位者，不打一顿都不能消气。太子不愧是太子，就是宽宏大量。 　　只是这个人心中有怨气，不能让他继续学拼音了。免得日后闹出大事，他自己也就罢了，连累他们学院得罪人。 　　副院长把他们领到后山一处精致素雅的院子。宁欢玩了一会儿，蹲在太子腿边捧着小脸问：“太子哥哥，他们是不是不想跟欢欢学拼音吖？” 　　小姑娘年纪不大，还挺敏感的。 　　太子问她：“那你想教吗？” 　　“想吖，欢欢想让学拼音的人越～多越好”，她小胳膊努力画圈，“这样欢欢就可以卖很多书、挣很多积分、买很多东西啦！” 　　太子没听清积分两个字，还以为说得是银子，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刚才那一瞬间他还以为小姑娘有什么教化百姓的远大梦想呢。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是他想太多了。 　　宁欢叉腰道：“还有哦，有几个人看欢欢怪怪哒，欢欢要当他们先生，罚他们站着听课！还要打他们手心！” 　　小姑娘报复心还挺重。 　　太子笑道：“你还知道这个？” 　　“嗯呢”，宁欢点点头，“欢欢没见过但是听说过，三哥哥和四哥哥都被打过手心哒。” 　　太子看向两人，两人羞愧地垂下头。 　　宁欢做好了打算，中午吃了副院长强烈推荐的鸡架，又美滋滋睡了个午觉，起来斗志昂扬去上课。 　　学生们已经到齐了，底下一溜留着胡子的青中年。宁欢看了一圈，发现这些学生相比早上几乎换了一大半，而且早上说他们坏话那几个都没来！ 　　小姑娘有些失望，挺起来的胸脯缩回去一小半。 　　讲台是一层高高的台阶，宁欢张开小胳膊被三阿哥抱上去。攥着小手甜笑道：“叔叔伯伯哥哥们好，今天欢欢教你们学拼音哦。” 　　底下人神情顿时有些不自在。 　　来之前他们便知道会由幼童、甚至是女童教导。但他们大部分是刚来书院还没站稳脚跟，被有资历的老人踢出来顶锅的，心中未必没有想法。 　　但他们不敢说，书院铁定要办拼音班，会拼音的人就那么多，四英请不来，不跟这几位学，难道跟下人学？好歹这几位身份高贵，说出去还能扯个“达者为先”的遮羞布。 　　太子这时候才施施然站起身道：“诸位，五公主的确很有经验。她曾教出很多学生，五阿哥就是她的学生，三阿哥、四阿哥亦有赖她教导。诸位尽可放心。” 　　这经验听起来的确丰富，且五阿哥都是她学生，那也没什么丢人了。他们再傲，还敢说自己比阿哥更高贵不成？ 　　就是看站在讲台上挺着小胸脯一脸骄傲的小姑娘，总还是有点怀疑。 　　不过宁欢一开口他们就不怀疑了，有没有执教经验，开口说几句话就知道了。他们自己就是夫子，眼光更加精准。这五公主奶味还没去，讲起课来却重点分明、条理清晰。还自带工具，据说叫什么黑板和粉笔，她一边讲一边演示，理解起来快多了。 　　这种新奇的讲课方式他们闻所未闻，但效果却出奇的好，太子坐在下面，眼睛里也不由异彩连连。 　　宁欢到底年纪小，讲了小半个时辰就累得慌，换三阿哥上去，然后再换四阿哥，最后五阿哥也上去一下，却不是讲课，而是作为活案例给大家打气的。 　　宁欢挥着小胳膊道：“我五哥哥之前不会说汉话、不认识汉字，才半年就认识很多了，你们和你们以后的学生也会学得很快哒！”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0?21:31:12~2021-06-20?23:3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哥喝冰阔乐?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什么？他们敢为难你？”大阿哥听说了宁欢几人在万恒书院的事,?气得将桌子拍得“哐哐”作响：“那还教什么教？不教了！让他们想别的办法学去吧，咱回来好好写书！” 　　他还等着呢。 　　“爱学不学！老二弄什么乱七八糟的，跟他们废什么话？本来天黑前就能回宫,?晚上抽空还能抄几页书，愣是弄得当天都没赶回来,?瞎耽误功夫不是？！” 　　大阿哥痛心疾首——他等第五章 等得花儿都谢了。天天挠心抓肺变着花样催更,?文的武的什么招儿都用过了，嘿！五妹妹就跟没事人一样,?一天天该干的啥都没落：该上课上课、该背书背书、该玩照样玩,?晚上抽出时间抄上两笔，到时辰一个字不多写，笔一扔就爬上床睡觉。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字数二百五。 　　最近更难,?小姑娘要去万恒书院讲课不知道多兴奋，天天准备这个那个,?据说还要“备课”,?忙得团团转，直把她嗷嗷待哺的大哥抛到脑后了。据大阿哥所知，他翘首以待的第五章 这几日一个字都没写！ 　　他受了多大委屈,?做了多大让步啊！ 　　万恒书院还敢撂挑子，白白浪费宁欢时间？ 　　真是岂有此理！ 　　可把大阿哥气坏了。 　　三阿哥听他一口一个“太子”，仿佛自己多厉害似的，不顾形象地直翻白眼。宁欢则心虚地缩脖子，大阿哥不知道,?其实她在书院住也可以抄书哒...就是没抄而已！ 　　“罢了”，大阿哥再次一拍桌子：“下次我跟你们一起去，谁敢扎翅我削他！” 　　三阿哥：“......再拍我桌子坏了。” 　　大阿哥一个眼神过去,?三阿哥默默闭上了嘴。 　　隔日果然是大阿哥带几小只去万恒书院，太子没来，据说有其他要事要办。三阿哥脸色不好看，跑去跟几个小的挤，而宁欢则被大阿哥提溜到他车里，他大刀阔斧地坐着，把一把匕首拍到桌子上：“五妹妹等会跟着我，爷倒要瞧瞧谁这么大胆子？” 　　没人这么大胆子。 　　今儿院长依旧带人迎接，和前几日不同的事，今日众人格外恭敬，见到宁欢等人还热情的打招呼。大阿哥转着匕首看了一圈，愣是没发挥余地，一时有些讪讪。去课堂的路上略压低了声音问宁欢：“不是说有人不敬吗？” 　　听到了的众人：“......” 　　并不敢好吗？ 　　感情上次太子明嘲暗讽还不够，今儿换人给小主子们出气来了？可是冤有头债有主，要出气不要找他们，他们是无辜的呀！ 　　院长依旧笑呵呵：“误会误会，五公主年少博学，授课方式更新颖有效，咱们跟五公主学习还来不及，绝无不敬之心。” 　　夫子们连连点头，表示院长说得对！并纷纷附和着开始拍马屁—— 　　一群高级知识分子的马屁宁欢是听不太懂啦，但光是听里面的“神女”、“楷模”、“大德”之类的词，就足够小姑娘把胸脯挺得高高，仿佛着急炫耀尾羽的小孔雀。 　　这次上课宁欢分外有激情。 　　然而大阿哥就搬把椅子大剌剌坐在门口玩匕首，学生们缩着脖子认真听课，但却一句话不敢多说，生怕哪句话说错那匕首就要冲自己来了。于是这堂课非常快讲完，宁欢被抱下讲台还有些疑惑：“他们今天理解的好快哦，比上次快多了，都没人问欢欢问题。” 　　“嗯，可能是私底下做过功课了”，大阿哥脸色不变，“正好天色还早，咱们回宫吧。” 　　出门却见院长带着一个人在外面，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五公主，有个学子想见见您。” 　　大阿哥：“......” 　　宁欢甜笑点头：“好吖！” 　　这个学子年纪三十许，高大健壮、大眼宽嘴、皮肤微黑，比起大众印象里清秀白皙的书生，他更像武夫。 　　这人名叫陆肯堂，据说他有个业余爱好，就是做木工。他听说五公主很有巧思，想要探讨一二。 　　这些都是院长说的，陆肯堂除了一开始说了两句，一直没吭声。大阿哥看着他神色有些无语。 　　——院长这圈子兜得够大的。 　　宁欢很高兴，她最近在看木工书，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小伙伴们没人懂这些，好容易有人分享，宁欢兴致勃勃和陆肯堂说话。 　　陆肯堂神色由原本的漫不经心，到正襟危坐，到满脸崇拜。 　　他拱手道：“公主大才，草民佩服。” 　　“不是啦不是啦，这些都是欢欢学来哒，不是欢欢自己知道哒。” 　　她说得有些含糊，但陆肯堂明白意思，正色道：“即便如此，以公主年纪，也极为博学了，草民幼时尚且不及。” 　　宁欢挠挠头，没什么反应地“哦”了一声。正在和大阿哥说话的院长听了一耳朵，却不由惊讶。盖因陆肯堂称得上是书院最优秀的学生，称得上一句天才。五公主比他更甚，岂不是更加聪明？ 　　转念一想，五公主如此年幼便为万恒书院夫子授课，古往今来又有何人能做到，怎么不能称天才？ 　　他出了一会神，回过神来时大阿哥已经转头和四阿哥说话去了，而宁欢和陆肯堂的话题已经偏到日后多久通一次信。 　　院长：“......” 　　等等，今儿不是为了黑板吗？跟五公主说了没？ 　　他使劲给陆肯堂使眼色：什么轮椅再好再有用，咱们书院用不上啊。 　　陆肯堂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动静。 　　院长：“......” 　　要不是书院里懂木工的没他功课好，功课比他好的......没几个功课比他好的。 　　院长默默咽下一口老血，眼瞧着这人是指望不上了，他笑眯眯插话道：“肯堂对五公主非常崇敬，说您那块黑板，别看小小一块，用来教学却有奇效，若能广泛应用，必能造福天下学子。” 　　宁欢眼睛一亮：“真哒吗？” 　　真的真的。 　　院长笑得跟弥勒佛似的，格外和蔼可亲，刚要说话，就见小姑娘咧开小嘴一笑：“那欢欢拿来卖的话，会有人买吗？” 　　院长：“......自然。” 　　...... 　　这天几人到底在宫门下钥之前火急火燎赶回宫，宁欢累了一天，还被大阿哥压着抄了一个时辰书，眼泪汪汪写完第五章 才被放出书房。大阿哥心满意足回去，连夜看了好几遍，然后又开始新一轮抓心挠肺。 　　而宁欢则钻在被窝里和顾堰说话，小姑娘踢踏着小短腿兴奋道：“堰堰，今天很多人夸欢欢哦！” 　　“欢欢以后读好多好多的书，是不是就会有很多人夸欢欢啦？” 　　“欢欢还能卖黑板和粉笔哦，又可以赚积分给额尔敦哥哥买书啦！对了——” 　　宁欢突然想起来，她现在有积分了呢！ 　　她可以买书啦！ 　　在系统里买书的好处就是，她只要说出用处和要求，系统机器人或者顾堰就会给她推荐。顾堰还会告诉她优点和缺点，宁欢财大气粗，亮着眼睛买买买。 　　然后看着书架上多出来的几本书苦着小脸：“统统的病还没治好吗？欢欢想要打印。” 　　否则只能自己抄，小姑娘只是想想都要哭出来。 　　顾堰道：“尚需一些时日。” 　　系统机器人上次在顾堰没有操作的情况下接通了宁欢和顾堰的通话，差点导致宁欢暴露，属于较为严重的BUG，顾堰这些日子便是在做修复工作，顺便还要做些变动，几乎要把系统机器人程序重写一遍。工作繁复，再加上两边时间流速不一致，宁欢还要多等些时日。 　　“刚才不是说要多读书吗？”顾堰道，“这就是了。” 　　宁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0?23:32:18~2021-06-22?00:1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旗奇多多、宝贝SVT?10瓶；柒杳?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额尔敦身在战场,?对兵书需求更为紧迫。宁欢不得不每天分出大量时间抄写兵书，其他活动时间都被压缩。 　　她还没哭，大阿哥先快疯了。 　　从前宁欢一天抄几百字,?他觉得心痒难忍。如今一个字不写，他日思夜想,?梦里面都是那个刀光剑影的江湖。 　　大阿哥忍无可忍,?找到宁欢努力露出个笑：“五妹妹什么时候抄几页书啊？” 　　“唉”，小姑娘一边写字一边糯糯叹气,?“欢欢好忙哒,?大哥哥不要急吖。” 　　我也不想急，大阿哥心说。 　　“这样，既然你忙,?抄书这种粗活就别管了,?把书给大哥，大哥自己抄。” 　　宁欢眨巴眨巴眼睛：“不行哒,?欢欢不能给大哥哒！” 　　她拿不出书来,?大阿哥却以为宁欢不舍得。也对！这书大约是什么绝版，否则只怕早就流传开了，他也不至于听都没听过。别说听了,?他专门派人去找都没找到。否则也不必在宁欢手里煎熬了。 　　大阿哥想了想，撸起袖子道：“你现在什么功课，大阿哥帮你做！” 　　宁欢又叹口气：“大哥哥做不了哒......” 　　“你才学到哪，爷还做不了？”大阿哥瞪眼，上前把宁欢笔下的纸抽出来,?气得小姑娘直跳脚。 　　大阿哥看了一会儿，不由“嘿”了一声：“这是兵书啊？练兵之法，给额尔敦的？看着有点意思。” 　　他对兵事向来感兴趣,?忍不住拿着书坐到一边去看。 　　宁欢：“......” 　　宁欢气呼呼叉腰：“大哥哥还给欢欢，欢欢要继续抄哒！” 　　大阿哥不理她，宁欢爬下椅子哒哒哒跑过去，抱着大阿哥胳膊摇啊摇，可惜哪怕她荡秋千，大阿哥也没理她。 　　大阿哥一口气看完，忍不住“嘿”了一声：“你这儿好书不少啊！你不能只管额尔敦，给亲大哥也看看呗。大哥帮你抄怎么样？” 　　宁欢仰着小脑袋轻哼一声，奶声奶气道：“大哥才帮不了欢欢！” 　　她大眼睛咕噜噜一转，突然捂着小嘴偷笑，差点从胳膊上摔下去，大阿哥眼疾手快把她捞到怀里：“干什么？” 　　宁欢凑过去跟他咬耳朵，大阿哥先是皱眉，然后朗笑着问：“你说真的？” 　　嗯嗯，宁欢使劲点头，甜笑道：“欢欢现在就可以讲给大哥哥听。” 　　她揣着小手摇头晃脑，背《天龙八部》给大阿哥听，语调跟背课文似的，大阿哥却听得格外认真，一章结束还意犹未尽，巴巴催宁欢：“继续啊。” 　　“今天只有一章，大哥哥要干活才有啦！” 　　大阿哥：“......” 　　* 　　大阿哥最近很不对劲儿。 　　怎么说呢？上课依旧认真，太傅布置的功课都好好完成，但却少了一股劲。 　　从前背书，太傅让背一百二十遍，太子背一百二十五遍，大阿哥就要背一百二十六遍；太子读书到亥时二刻，他就要读到亥时三刻；太子学骑射点到为止，他天天加练，美其名曰“文武双全”。 　　可是现在，背书只背一百二十遍，一遍不多一遍不少；骑射课再也不拉着太子比赛了，今儿练刀、明儿耍剑、后儿甚至拿把剪子练，闹了不少新鲜；晚上倒还是读书，只是不知道想什么，读着读着就笑出声来；听说还时不时去找五公主，和几个小的厮混。 　　今儿更是了不得，上课还出神了。 　　太傅敲敲桌子，板着脸喊：“大阿哥。” 　　大阿哥回过神，第一件事不是看太傅，而是看太子。见对方看似认认真真读书，不由撇撇嘴。 　　骑射课后，太子离开，大阿哥蹲在演武场悟“伏虎十八掌”——乔峰是他新崇敬对象，只是“降龙十八掌”不合时宜，他将名字略微改动，虽没那么霸气，但也不错了。 　　练了半个时辰，大阿哥擦着汗问小太监：“爷练得如何？”“特威风！”小太监毫不犹豫。 　　自然，这招式是大阿哥自创的，他在这方面极有天赋，即便没有内力加成，也有模有样。至少......比练剪子好多了吧。 　　小太监毫不吝啬恭维之语，即便知道有水分，大阿哥也被哄的志得意满，高高兴兴回宫，才走出演武场就被康熙派来的人叫去。 　　大阿哥心里一跳。 　　今儿在上书房出神被太傅点名了，皇阿玛找他不会是为了这个吧。 　　大阿哥带着几分忐忑去乾清宫，进去一眼便瞧见太子坐在康熙下首，提着笔不知道写什么，看到他进来淡淡点头，便垂下头继续干活。 　　大阿哥眼皮一抽。也只能收回眼神乖乖行礼：“皇阿玛。” 　　“起来吧”，康熙放下手里的书淡淡道，“听说你最近读书不太上心，怎么回事？” 　　大阿哥眼角余光瞄了太子一眼，心里冷哼，脸上特别乖巧地说出路上找好的借口：“嗯......五妹妹有些事托付儿臣去办？” 　　哦？ 　　康熙坐直身体：“什么事？” 　　“她为授课做出的工具——黑板和粉笔，万恒书院觉得于教学非常有益，五妹妹想要多做一些让各大书院都用上，儿臣觉得此事于教化有益，所以......” 　　康熙略一思索便明白其中关窍，想来是额尔敦走后没人帮宁欢办事，她便找了大阿哥。 　　也......算是正事吧，康熙脸色好转许多。 　　大阿哥松了口气，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心思一转，想着干脆把话本的事过了明路，日后被逮出来也有话出，于是他道：“儿臣还在帮五妹妹整理一本书，日后可能要出书的。” 　　康熙更感兴趣：“什么书？” 　　大阿哥：“是一本关于家国情怀，宣扬大义的书，非常有内涵。” 　　康熙：“......” 　　太子：“......” 　　太子这时候才再次抬头瞥了大阿哥一眼，正好撞上大阿哥视线，愣了愣报以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大阿哥，“哼～” 　　康熙怒道：“哼什么，回去把《礼记》抄二十遍！” 　　大阿哥：.......为什么？ 　　大阿哥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乾清宫，怎么都想不明白康熙为什么罚他这么重。《礼记》全书五千余字，二十遍他至少得抄一个月。 　　就算上课走神，罚他抄五遍不得了了。 　　都是因为太子！ 　　都因为太子告状，他才会被罚！ 　　就因为他哼了太子，才会被罚这么重！ 　　“哼！”大阿哥冷哼，招呼小太监过来低声吩咐几句，等小太监领命而去，不由得意一笑大踏步而去，神采飞扬的样子跟方才判若两人。 　　于是晚上太子回宮便被宮人递上厚厚一叠纸：“......扔在宮门口就跑，只看到一个背影，不知道是谁，奴才检查过了，纸上没什么问题。” 　　太子翻看了一会儿，微笑道：“大哥送来的，这应该就是他最近看得那本书。” 　　“大阿哥送您这个干什么？”宮人更加不解了。 　　“大约是疑心是孤告状，想诱惑孤沉迷话本吧”，他翻到最后一页，“瞧瞧，还没写完。” 　　“好深沉的心思”，其中一个宮人“嘶”了一声，伸手想要拿太子手里的纸，“这害人的东西，奴才拿去烧了吧。” 　　“怕什么？”另外一个不屑道，“太子爷才不会沉迷话本，当谁都跟他一样呢？” 　　太子微笑不语，不疾不徐地将话本看完了。 　　第二天大阿哥早早便到上书房，坐在座位上捧着书，眼神却不由往门口看，太子一进来他便笑道：“太子昨晚上休息得如何？” 　　“挺好，大哥呢？” 　　大阿哥一愣，他刚开始看《天龙八部》，晚上都不能好好睡觉。再看太子，果然精神抖擞，丝毫没有挠心挠肺夜不能寐之态。 　　莫非没看到？ 　　他小心试探：“昨儿可读书了？” 　　“嗯”，太子淡淡道，“看了会儿话本，不知道谁送来的，倒是有点意思......快上课了，大哥还不把书拿出来？今儿太傅讲《大学》。” 　　大阿哥：“......哦。” 　　他还不死心，上课一直悄悄观察太子，没发现对方有什么不对，倒是自己又被太傅点了名。 　　大阿哥：“......爷就不信。” 　　他招来小太监：“你今儿再扔两章给他！” 　　不信不上钩！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谢谢^?^ 第72章 　　“院长伯伯,?欢欢要走啦～” 　　宁欢趴在车窗上向万恒书院院长挥手。 　　今儿上完最后一节拼音课，这场培训就宣告结束啦！他们今儿回宫，以后就不用来了。虽然没相处多久,?但热情的小姑娘还是有些不舍。 　　“诶，诶”,?院长也有些动情地擦擦眼,?“此次有赖阿哥和公主们相助，草民代夫子及学生们多谢了！书院拼音班即将开课,?到时候各位贵人一定要拨冗莅临！” 　　宁欢歪头：“拨冗莅临是什么意思吖？” 　　院长：“......您到时候一定要来,?草民还让厨房做鸡架给您吃。” 　　“好吖好吖”，宁欢使劲点头，笑得露出小米牙,?对没吃过的大阿哥道,?“院长伯伯家的鸡架可好吃啦，欢欢第一次来就听说啦,?大哥下次一定要尝一尝。” 　　院长捋着胡须微笑,?又叫人送上来礼物，每个人都有大大一箱子。几个人美滋滋摸过自己的礼物，又和拼音班学生告别。 　　宁欢打头,?几个小的站在车架上，面对底下一群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一本正经叮嘱对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底下这些人乖巧地听完小孩子稚气的训诫，齐齐应了声“是”！ 　　小孩子们登时一脸满足，场景有些好笑。 　　宁欢还单独叫陆肯堂上前,?奶声奶气道：“欢欢以后会给你写信哒，你要回信哦～” 　　陆肯堂点头。 　　马车踢踢踏踏向京城驶去，万恒书院众人目送许久,?车内宁欢抱着自己箱子兴奋道：“看看是什么？” 　　她兴致勃勃打开箱子，就见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一堆书。 　　宁欢：“......” 　　宁欢嘟起嘴。五阿哥挠挠头憨笑一声道：“院长肯定是听说五姐......妹妹喜欢看书了。” 　　宁欢小嘴嘟得更高了，欢欢不是什么书都喜欢哒！ 　　三阿哥来了兴致，也拿过自己箱子，四阿哥和五阿哥紧随其后。好在这马车够大，坐着几个、再放几个箱子也丝毫不显拥挤。 　　他们的果然和宁欢不一样，都有一套文房四宝。三阿哥多了一卷古画、四阿哥多了一樽檀木佛像、五阿哥则多了几本拼音书——市面上没有，应该是万恒书院自己写出来的。 　　三阿哥和五阿哥都十分高兴。 　　四阿哥撇撇嘴：“不知道给大哥和太子的是什么？” 　　宁欢拖着小下巴道：“大哥哥喜欢练武、不喜欢看书，书院有武器吗？” 　　“君子六艺，书院也有‘骑’课，武器应该也有吧？” 　　然而等回到紫禁城，他们一问才知道，大阿哥得的也是书，怪不得没看见大阿哥高兴呢。 　　宁欢扭过头偷笑，下一刻便觉得头皮一紧，她嘟着嘴被人逮着小啾啾扭过头，便对上大阿哥微黑的脸：“笑什么呢？” 　　“大哥哥不要揪欢欢啾啾啦！头发要乱了！”宁欢气哼哼道！ 　　四阿哥上前把宁欢解救出来：“大哥别恼了，人家书院算用心了，给你的还是孤本呢，不喜欢卖了也能换不少钱。” 　　三阿哥张张嘴，好险没骂出声来。 　　大阿哥嗤笑一声：“你大哥眼皮子没那么浅，行了，不用你们开解，回宫玩去吧。” 　　又对宁欢道：“五妹妹该抄书抄书，别天天惦记玩。” 　　几个小孩齐齐嘟嘴跑开。 　　宁欢却没回宫，而是跑去乾清宫找康熙。 　　梁九功从茶房出来，远远就见一个小身影哒哒哒跑过来，扯着嗓子喊：“梁谙达～梁谙达～” 　　“哎哟，五公主慢点”，梁九功草草行礼，正好被宁欢钻到怀里，他只好把小姑娘抱起来，笑呵呵道：“五公主刚从万恒书院回来？” 　　“嗯嗯”，宁欢晃着小脚丫骄傲道，“欢欢讲完课啦，他们很喜欢欢欢哒，还送了欢欢好多礼物，让侍卫哥哥送回宫啦。” 　　得了梁九功几句恭维，宁欢得意地摇头晃脑，眼睛咕噜噜一转，她压低声音问：“皇阿玛是不是要出宮南巡吖？” 　　“五公主怎么知道？”梁九功有些惊讶。 　　“大哥哥告诉欢欢哒”，宁欢捂嘴一笑，像偷吃油的耗子，“大哥哥问欢欢要不要去，还说欢欢不去他就不去了。” 　　梁九功这才松口气，皇上确实打算南巡，但尚未定下，还没什么人知道，但若是大阿哥就可以理解了。 　　皇上有意让大阿哥随驾，太子监国，且已经和大阿哥通过气了，此前大阿哥瞧着有些犹豫，没想到竟是如此打算。 　　宁欢自然不知道这一点，她进了乾清宫就自觉地爬到康熙腿上坐好，仰着小脑袋甜甜道：“皇阿玛，欢欢教会书院的人拼音了哦，我们什么时候去南巡吖？” 　　康熙：“......？” 　　“谁说要带你去南巡？” 　　宁欢叉腰：“你说过要让欢欢出去玩哒！” 　　“朕的确说过让你出宫走走，但不是南巡”，南巡路途遥远、任务繁重，不可能带幼童去的。他淡淡道，“你不是出宫了吗？万恒书院可在京郊。” 　　宁欢慢慢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康熙，用大大的眼睛传达控诉之意。 　　康熙轻轻咳嗽了一声道：“你不是一直想去皇庄吗？允你去一趟。” 　　“真哒？”宁欢咧开小嘴笑，眼睛咕噜噜一转道，“可以让三哥哥、四哥哥、五哥哥、六哥哥、八弟弟、大姐姐、三姐姐......带欢欢去吗？” 　　她眨巴眨巴眼睛道：“欢欢还小，自己出去玩会被拐跑哒！” 　　康熙：我信了你的邪！ 　　他哼笑一声：“行！” 　　宁欢欢呼一声，给康熙一个湿漉漉的吻，扭身就跑出去了。 　　康熙：“......” 　　梁九功熟练地递上帕子，康熙瞥他一眼：“笑什么？” 　　“皇上高兴，奴才自然也高兴。” 　　朕高兴么？康熙看着宁欢跑走的方向哼笑一声：这一局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宁欢不知道康熙另有打算，蹦蹦跳跳在宮里跑了半圈，小伙伴们都得到通知——要去皇庄玩啦！ 　　从开春小布子被送去皇庄开始，宁欢就嚷嚷着要去皇庄玩，和皇上周旋了大半年，中间几度波折，直到如今快冬天了，终于有了准信！ 　　三阿哥自然高兴，含笑道：“沾五妹妹的光了。” 　　宁欢骄傲地仰起小脸，笑得露出小奶牙，还要故作大方地摆摆手：“没有啦～” 　　......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京郊小路上，伴随着少年温声吟唱，几辆马车从远及近缓缓驶来。 　　少年还在继续：“此诗为王摩诘杰作，写得是雨后黄昏之景，一词一句都引人入胜，难怪东坡居士会评价他‘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盛名之下无虚士也！可恨时间不对，今儿天气晴朗，附近也没有山水，否则说不得可体会一番‘诗佛’的雅趣......你们说是不是？” 　　他看着外面风景心情愉悦，忍不住去问同车小伙伴，然而回过头只见到一排屁股，几小只正争着抢着从不大的窗户往外看。宁欢夹在四阿哥和五阿哥中间，使劲扒拉两个哥哥，奶声奶气喊：“让欢欢看看！让欢欢看看！” 　　她小屁股左扭扭右扭扭，想要挤开两个哥哥，却被两人联手无情镇压，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挤出来。 　　小姑娘嘟着小嘴“哼”了两声，气呼呼跑到三阿哥身边甜笑道：“欢欢跟三哥哥一起看叭？” 　　三阿哥：“......你们有听我说话吗？” 　　他脸色有点黑，宁欢挠挠头，看了一下专心和五阿哥抢窗户没空理会她的四阿哥，糯糯道：“有吖！三哥哥说什么山什么水......现在没有山水，等会问一问小布子哥哥哦。”三阿哥：“......”我刚才到底为什么不去和太子哥哥一起坐？！ 　　宁欢用“这下可以了叭”的眼神看着三阿哥，然后挤到窗户边，扒在窗户上看外面景色。 　　已是深秋，小麦早已成熟收割，金黄的麦秆铺在田地上，和着同样金黄的豆类，一眼望去满目金黄、一望无际。 　　宁欢忍不住小小“哇”了一声。 　　和万恒书院所在的山是不一样的美，它不精致、不漂亮，但就是叫人心情荡漾。 　　宁欢还嘿嘿哈哈唱起歌：“拔萝卜、拔萝卜，哎呦哎呦拔萝卜......哎哟哎哟拔不动......” 　　三阿哥：“......” 　　三阿哥和四阿哥到底是听宁欢唱过儿歌的人，接受能力还强一些。五阿哥从来没听过如此怪异的曲调，一时都呆掉了，宁欢才不管，自顾自唱得高兴。这调子太有魔性、太洗脑了，不一会几个人就合唱起来，就连三阿哥也不由张口，几小只甚至还要比谁的声音大。 　　声音传出老远，隔着一段距离的行人听到声音，左右看不到人，不由加快了脚步。 　　前面车上的太子放下窗帘，忍不住抽抽眼皮，然后失声而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2?23:54:46~2021-06-24?15:5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缭奈?1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皇庄比万恒书院还远,?路远偏僻，道路难行，几个小的刚出门时精神饱满,?还没到地方就成了霜打的茄子。 　　中午时分，终于到了。皇庄总管率人在外迎接,?宁欢被绿萦抱下来,?人群中一个人顿时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小布子哥哥”，宁欢打起精神跟他挥手。 　　四阿哥也叫小太监抱下来,?顺着宁欢眼神看过去,?不由“咦”了一声，嫌弃道：“他怎么这么黑？” 　　“下天干活就是会变黑哒，四哥哥不能笑小布子哥哥哒！” 　　“他在宮里也干活,?怎么没现在黑”,?四阿哥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下田会变黑？” 　　“欢欢看书就知道啦！” 　　四阿哥还要再问,?被刚下车的太子瞥了一眼,?温声道：“我看老四合该在皇庄好好逛两圈。” 　　四阿哥挠挠头，不知道该不该高兴，看太子态度仿佛是想罚他,?可是在皇庄玩不是好事吗？他们不就是来皇庄玩的吗？ 　　太子微微一笑。 　　皇庄最不缺的就是房子，说不上好，倒有几分野趣，打扫的干干净净，布置自然比不上宮里,?但也还算舒适。几个人颠簸半日都累坏了，勉强打着精神用过一顿不太精致的午膳，便各自回房休息。 　　大公主准备嫁妆没来,?宁欢和三公主住在一起。三公主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宁欢道：“没想到皇庄还挺干净、挺好看的。我以前看游记，说田间地头又脏又乱，我还以为皇庄也是这样呢，你说他们是不是因为我们来特地收拾过？......奇怪了，刚才明明累得很，躺到床上反而睡不着了，五妹妹，我们聊聊天吧？” 　　背后没反应。 　　三公主：“五妹妹......五妹妹？” 　　三公主撑着身子扭头，就见宁欢已经手脚大开小嘴微张睡熟了。 　　三公主：“......” 　　她捏捏宁欢鼻子，无语地嘀咕：“躺下就睡着，跟小猪似的。” 　　“啪”的一声，宁欢睡梦中一巴掌打在三公主手上，翻个身子趴着睡，还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三公主捂着手：“......” 　　...... 　　秋高气爽，万物成熟。 　　半下午，皇庄总管亲自领着睡饱了的众人逛皇庄，陪同的还有小布子。 　　这个季节看点不多，总管才问要从哪里看起，宁欢就跳起来高兴道：“看玉米看玉米，先看玉米。” 　　“就是你找到的那个新品种？”三公主用团扇捂着嘴笑，显然有些不以为意，“竟真的养成了么？” 　　“不仅种成了，长得还很好呢！”宁欢冲她做了个鬼脸道。 　　太子也来了兴趣，几人便往玉米田里去，玉米一直是小布子负责的，他为几位主子讲解：“......长势不错，奴才还没见过穗子这么大的作物，前儿摘了一些煮了吃，有点喇嗓子，但特别顶饱！奴才吃三穗就饱了......差不多熟了，正打算收割呢，到时候看看产量如何......” 　　宁欢高兴地蹦蹦跳跳：“欢欢要看！” 　　“那奴才叫人准备收割。” 　　宁欢笑得露出两排小奶牙，几个小孩也有些跃跃欲试。太子突然笑道：“你们好好跟着管事和小布子学，回宫要一人写一篇文章出来。” 　　众人：“！！！” 　　“你们不要这么看我，是皇阿玛要求的”，太子微笑，“尤其五妹。” 　　宁欢小脸苦哈哈，三公主笑睨了她一眼，柔声道：“太子哥哥，我要写吗？” 　　“你......随意吧。” 　　四阿哥眼睛一亮：“那我是不是也不用写？” 　　然而太子还没说话，就被三阿哥一折扇敲在头上：“想什么美事呢？” 　　八阿哥不忍直视地移开眼睛，不知道日后老四登基，三哥想到现在场景是什么心情？想来一定很酸爽。 　　玉米田离得并不远，小布子解释是为了方便他随时照料玉米。因着皇庄属于宁欢，而玉米是宁欢吩咐种的，所以这片玉米田在皇庄可是宝贝。 　　近前一瞧，果然打理得很好。 　　在场几位主子见过农作物的不多，但花草树木没少见，这玉米一瞧就很精神。太子则了解地更多些，指着玉米杆中间蚕茧似的东西问：“这就是玉米穗？” 　　“是，您瞧够大吧？” 　　小布子掰了几个下来给众人瞧，宁欢见到里面熟悉的黄灿灿玉米粒，忍不住笑眯了眼。 　　太子又问了几个问题，几个小孩好奇地摸着玉米杆，却一致不去玉米田里闹腾，只你一言我一语地问小布子问题，直问得他在秋天出了一脑门汗。 　　最后太子拍拍他肩膀：“干得不错。” 　　小布子磕了个头，又巴巴看宁欢，宁欢眨巴眨巴眼，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小布子有些失落地垂下了头。 　　宁欢扯扯三阿哥衣袖，小声道：“三哥哥，小布子哥哥为什么要看欢欢呀？” 　　“大约是想得到你夸奖吧？”三阿哥沉吟道。 　　“哦哦”，宁欢哒哒哒跑过去拍了拍正在回太子话的小布子，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道：“小布子哥哥，你干得漂亮。” 　　小布子一愣，回过神来眼泪差点流下来，诺诺应了两声，然而宁欢已经哒哒哒跑回去了，正在拉着三阿哥说悄悄话。 　　宁欢道：“三哥哥，你不是找山吗？我们去那边山上吧？” 　　三阿哥脸色绿了一瞬，就听宁欢道：“小布子哥哥说，山上有好多果树，现在都熟了，我们去摘果子吃吧？” 　　宁欢只吃过现成的果子，还没见过果树，也没摘过果子。 　　这倒是件雅事，三阿哥应了，问了一圈，五阿哥愿意和他们一起去，三公主在无聊的玉米地和有蚊子的山上之间犹豫了下，还是选择和宁欢一起走。 　　这是一座不大的山，山上种满了各种果树，秋天真是挂果的季节，橘黄的柿子、透黄的梨子、爆皮的石榴，挨挨挤挤挂满枝头，远远看去仿佛枝桠中挂了一串串小灯笼，漂亮极了。 　　下人用长杆剪子减下来，用网兜兜了，宁欢等人便高兴地从网兜里往外拿，旁边便有清泉，顺手洗了就能吃。 　　宁欢捡了个大柿子，“啊呜”一口咬下去，立马苦起小脸。 　　“呸呸呸，难吃！” 　　三阿哥慢条斯理剥石榴，果仁装了一个小小的碟子，他笑道：“你那个柿子不熟，会涩，你叫人给你找个熟的吃。” 　　宁欢眼睛骨碌碌一转，趁三阿哥不注意，小脸凑到他手心，把石榴仁一扫而光。 　　三阿哥：“......？” 　　宁欢双手捂嘴，眨巴着眼睛懵懂地看着他。 　　三阿哥：“......”就装吧。 　　他无语片刻，默默又剥了一小碟子石榴仁，扯着宁欢小啾啾把她拉回来，对生气又心虚的小姑娘扬了扬碟子：“喏～” 　　宁欢立即甜笑着抱住三阿哥大腿。 　　她一边捏石榴仁吃一边问三阿哥：“三哥哥，你能爬到树上吗？” 　　爬树？ 　　三阿哥摇摇头：“我没试过，你见过？” 　　“嗯呢”，宁欢使劲点头，拉着三阿哥往下看，那里应该是皇庄附近的小村子，一群小孩子一个接一个爬上树，跟一群猴子似的。 　　宁欢道：“三哥哥，那里有河，我们去看水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4?15:56:15~2021-06-24?23:4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杳?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三公主笑道：“河有什么好看的,?你在宮里没见过吗？” 　　“可是宮里没有这样的山吖”，宁欢理直气壮道，“三哥哥想看山和水,?皇庄没有水，只能去外面看啦！三姐姐要去不去啦？” 　　“去......吧？” 　　宁欢又仰着小脑袋去看三阿哥。 　　三阿哥犹豫：“太子二哥不会同意的。” 　　“那我们不要叫太子哥哥知道”,?宁欢压低声音,?她还歪着小脑袋看周围的侍卫宮人,?奶声奶气道，“你们不要告诉太子哥哥哦！” 　　原本有这个打算的人心里一顿。 　　皇庄的人自然最听宁欢的话，侍卫本该遵从太子命令,?可现在太子不在......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在宁欢威严（不是）的眼神中屈服了。 　　宁欢左手拉着三阿哥，右手拉着三公主，蹦蹦跳跳往山下走，被派去探路的小布子气喘吁吁回来禀告：“主子，太子爷带着几位阿哥爷在看豆子,?离门口不远,?但奴才知道一条小路,?您跟奴才走。” 　　宁欢蹑手蹑脚跟在小布子身后，还警惕地对身后的侍卫道：“不许发出声音,?要是被敌人发现，我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侍卫：“......” 　　三阿哥：“......” 　　侍卫去看三阿哥和三公主,?却见这两位跃跃欲试，便知指望不上了，只好弯下腰小心翼翼走路。 　　靠着玉米和果树的遮挡，一行人悄悄溜到门口。宁欢回头看去，远远看见太子带着几位小阿哥指着一片田地不知道说什么。她哒哒哒跑出门,?和三阿哥和三公主对视一眼，捂着嘴偷偷笑。 　　* 　　前山村地理位置非常优越，落座于京郊，土地丰饶，物产丰富。它背靠山丘，还有小河绕村而过。再往前数数十年，前山村民靠着上山下水摸的一点野味，日子远比比旁人滋润。 　　数十年前，村后的山丘连同其后大片土地被划成大庄子，从此前山村不能随意上山打猎，但他们却没有不满，反而更加感激。因为庄子每逢农忙之时，少不得从附近村子找人干活，工钱丰厚还能吃上几顿好的，前山村近水楼台，每年每户都能得上不少银钱，日子越过越好。 　　因此前山村整体面貌不错，今年又是个丰收年，村民们虽然仍是在田间劳作，脸上却带着轻松的笑意，小孩子也不必四处找野草野菜，反而成群结队在外面玩。爬树掏鸟蛋的、下水摸鱼的，半大姑娘在河边洗衣服，小女孩成群结队跳格子...... 　　宁欢等人一进村就引起了众人注意。 　　不只是他们，任何一个生人进村都会被人关注，但这几人却有些不同——他们人太小，架势太大了。 　　前面几个小孩衣着锦绣，戴金的戴金、佩玉的佩玉，无论男女个个白白嫩嫩，仿若菩萨身边的小仙童，后边还呼啦啦跟着一群佩刀的下人，那些人气势卓然，为首之人扫了村民一眼，好多人差点被吓尿。 　　等他们过去，才有人拍拍胸脯后怕道：“吓死我了。” 　　“这肯定是京城大户人家出来的小阿哥小格格吧？瞧瞧那长相，那气度，就连下人都比咱们强。” 　　“他们来干什么，往哪去了......河边？哎哟！我家那小子在河边玩呢，别冲撞了，我去瞧瞧。” 　　过了一会儿，“......你怎么还不去？” 　　“......腿软了，我缓缓......” 　　...... 　　而宁欢等人则和在河边摸鱼的一群小男孩狭路相逢，两拨人相距不远，对方好奇地盯着他们看，宁欢便高兴地冲他们挥手：“哥哥们好～” 　　小男孩们齐齐别开头。 　　宁欢：“......” 　　宁欢撅起嘴：“他们怎么不理欢欢？” 　　三阿哥不知道，三公主却捂着嘴笑道：“不好意思呗，瞧他们脏的.....” 　　说着便见一个小孩子鼻子里流出透明的液体，将黑乎乎的皮肤冲出一条白痕，他看也没看，随便用手抹了，就继续弯下腰摸鱼。 　　三公主：“......” 　　宁欢好奇地看了一会，问三阿哥：“他们在干什么吖？” 　　三阿哥脸色微红，他也不知道。幸好侍卫队长解围：“这是在摸鱼，农村肉食少，很多小孩没事就上山下河找吃的。” 　　宁欢挠挠头。 　　正好一个孩子摸到鱼，人群中爆发一阵欢呼。宁欢踮起脚见，就见一个脸黑黑的大哥哥把鱼高高举起来，半尺长的鱼在他手中拼命挣扎却徒劳无功。 　　宁欢：“哇！” 　　对方仿佛听见这声惊叹，得意地看了几人一眼，把鱼放进桶里又摸鱼去了。接下来几个小子摸鱼速度更快了，几乎隔上一会儿就有一条，每次都要欢呼一阵，还要向宁欢等人投来一个眼神。 　　宁欢看得眼热，靠在三阿哥腿边糯糯说：“欢欢也想要摸鱼。” 　　“不行”，三阿哥断然拒绝，“水这么冷，你会生病的。” 　　“想去嘛想去嘛～”，宁欢不停撒娇，三阿哥头疼不已，侍卫队长犹豫了下，自告奋勇道：“奴才会捉鱼，不如奴才帮公主捉？” 　　宁欢还不乐意，她想要自己下水玩，又不是想吃鱼。然而三阿哥仿佛遇到救星似的，连忙应了。 　　宁欢还没来得及反对，就见侍卫长抽出佩刀，在河边观察片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出手，剑扎进河里，再□□时上面便刺着一条大鱼，比男孩们的大多了。 　　河边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他还遗憾道：“这条还是小了些，但已经是刚才这会看到的最大的了。” 　　也就是说，他这么快的速度，耽误的那点时间还是因为要挑拣更大的！ 　　宁欢“哇”了一声，分分钟抛弃三阿哥，转而抱着侍卫队长的腿娇声道：“欢欢还要看。” 　　三阿哥和三公主也很感兴趣。 　　侍卫队长只好再次“表演”给他们看，几个人左右围着，眼巴巴盯着侍卫队长动作，搞得他压力山大。发挥倒是很稳定，一会儿便是一条大鱼。河边都是宁欢嘹亮的欢呼声。 　　过了片刻，欢呼声中夹杂了别人的声音，宁欢好奇地扭头，就见方才那群摸鱼的男孩不知何时沿河走到他们身边，就站在河边看侍卫长捉鱼。 　　宁欢还记得刚才他们不搭理自己，叉腰道：“你们干什么？” 　　小男孩们推推搡搡，其中一个皮肤黑红的男孩被推出来，挠挠头对侍卫队长道：“你捉鱼好厉害，我们能跟你学吗？” 　　侍卫队长看向能做主的宁欢。 　　宁欢扬着小下巴道：“不行！” 　　“你这个丫头片子”，其中一个小胖子捏着拳头，看架势就要往前冲，侍卫们手已经握在刀柄上，宁欢说，“不过——” 　　“吱——”，小胖子刹车不及差点摔个狗啃泥。 　　“你太胖啦，惯性太大！”宁欢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奶声奶气叉腰道，“你们要是教欢欢摸鱼，欢欢就教你们捉鱼。” 　　小胖子大声道：“你又不会，我们不跟你学！” 　　“可是侍卫哥哥听欢欢哒！”这一刻，小姑娘骄傲极了。 　　最终达成约定，侍卫教其他人摸鱼，一开始打头的皮肤黑红的男孩教宁欢摸鱼。 　　这人叫张三。宁欢问他是不是总被欺负，小男孩拍着胸脯道：“才不是呢，我是老大，老大就该替小弟出头，让着小弟！” 　　宁欢若有所思：“我三哥哥也总是让着欢欢。” 　　“为什么不是你大哥呢？” 　　“欢欢很少见大哥和二哥哒。” 　　“那你真可怜......” 　　河边一派热闹景象，匆匆跑来的大人看到这一幕都呆了。在他们印象里，大户人家都是高高在上的，没想到会和村子里的小孩玩到一起。 　　张三给宁欢讲了一会儿，无聊地捡了块石头打水漂，提议道：“我看你哥哥姐姐都在忙，我们下水试试吧，在岸上学摸鱼能学到个鬼。” 　　宁欢眼睛亮晶晶，立刻就要点头。侍卫悠悠刷存在感：“......主子。” 　　宁欢：“......” 　　张三瞪眼：“你家下人怎么还管主人，我们村地主家的少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人敢管的。” 　　宁欢嘟嘴道：“他们听我哥哥哒，不听我哒。” 　　张三：“你真可怜.....” 　　张三还要继续忽悠，身后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张三，今日下水时间不短了，不准再胡玩，否则该生病了。” 　　“知道了何爷爷”，张三冲宁欢撇撇嘴道，“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一直是何爷爷治的，他看我可紧了，今天肯定不能下水了，我们......”玩别的吧？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见小姑娘眼睛一亮：“他是太医？” 　　张三也一愣：“他不是太医。” 　　“可是他会治病吖？” 　　“是啊，他是大夫。” 　　“大夫是什么？会治病的都是太医，太医才会治病吖。” 　　张三也闹不懂了，两个人跑去找何大夫，张三跑得快，风一样就跑远了，等宁欢倒腾着小短腿哒哒哒追上，何大夫已经听张三颠三倒四地说了一遍，他拄着锄头笑着给两个孩子解释：“大夫是医者，太医也是医者，都是治病救人的，只是太医医术更加精湛而已。” 　　俩小孩恍然大悟，旁边听到这话的大人也笑，问宁欢：“小格格难道经常见太医？” 　　“不是哒”，宁欢立刻道，“欢欢只是偶尔见太医哒，很少哒。” 　　说着她还小小叹了口气，因为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她比四哥哥请太医的次数多多了，太丢脸啦！ 　　村民却以为小姑娘为不能每次生病都请太医而叹气，不由好笑又羡慕，太医啊，在他们眼里那是天上的人物，这小姑娘家里也是当官的吧，否则是不能请到太医的。 　　何大夫笑而不语，复又低下头干活，宁欢眨巴了下眼睛，突然道：“爷爷种得草药吗？” 　　“格格还认识草药？”何大夫还没说话，旁边的人就起哄道，“大官的孩子还学这个吗？” 　　“嗯嗯”，宁欢使劲点头，“欢欢自己要学哒，欢欢以后要当太医哒。” 　　“嚯！好志向”，众人呵呵敷衍。 　　“宁欢蹲在田坎上，指着何大夫田里的植物念叨：“这是天麻、这是过路黄、这是山药，诶，这是什么吖？” 　　“格格知道的不少”，何大夫惊讶道：“这一味是夏枯草，格格可知道功效？” 　　“知道知道，欢欢知道哒”，宁欢高兴地背着小手背书，“夏枯草清热利湿、醒目、还有消肿的作用.....” 　　何大夫不住点头，指着几样药材一一询问过去，宁欢一一回答。有的会有的不会，有的有漏缺，其中常见的药材宁欢能认出来，但大部分是认不出来的，因为她虽然有紫合帮助，见到的药材毕竟还少，且大多是炮制好的，生药材见得少的多。 　　即便如此，也足够何大夫惊讶了。或许是出于惜才之心，他农活也不干了，拉着宁欢一一给他讲解。 　　讲到天黑，何大夫还邀请宁欢跟他回去看炮制药材。 　　三阿哥早就在一旁看了许久了，他也没想到宁欢能得到这位老大夫如此夸赞。纵然不喜欢宁欢学医，但小姑娘兴致勃勃，三阿哥便知道自己是阻拦不了的，干脆不吭声。 　　四个小孩（加上蹭上来的张三）跟何大夫回家。 　　何大夫就住在村口，房子简陋但干干净净。一进来便闻到满院药香。院子里搭着几个大架子，上面晒满了药材。 　　老大夫一个人住，宁欢跟屁虫似的跟着他。三阿哥和三公主还主动要求帮忙做饭，可惜笨手笨脚帮了倒忙，反倒被张三鄙视。 　　三阿哥&三公主：“......” 　　饭菜上桌，三阿哥不好意思道：“劳烦您了。” 　　真是不好意思，又是蹭课又是蹭饭的。 　　何大夫呵呵笑：“老头子劳烦阿哥格格们了，你们的侍卫帮我把地里几天的活都干完了！” 　　晚膳味道不错，张三狼吞虎咽，吃得肚子溜圆才摊在椅子上抹着嘴满足道：“好吃吧？我最喜欢何爷爷做的饭了！” 　　味道确实不错，但天下美食尽在皇宫，宁欢几人并不觉得惊艳。克制地用完膳，帮着收拾完厨房，宁欢便叫侍卫抱着看何大夫炮制药材。 　　这一天她收获颇丰，回去的时候每个侍卫身上都挂了一袋子药材。 　　夜已经深了，皇庄静悄悄，唯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一片黑暗中却有一点暖黄灯火，宁欢看三阿哥一眼，就见他一脸视死如归。走到近前，果然太子还在坐在葡萄藤下，见到他们，脸上带着笑看过来：“玩得高兴吗？” 　　“......还行吖“，宁欢对着手指弱弱道：“太子哥哥，你冷不冷吖？” 　　“不冷，我穿了披风。” 　　“那蚊子咬不咬你吖，现在蚊子好多的，欢欢被咬了好几下。” 　　“不咬，我带了药香囊。” 　　哦，宁欢不知道说啥了。 　　三阿哥：“......二哥......” 　　他还没说完就被太子打断：“天晚了，先休息吧，今天的事明天再说。” 　　声音异常淡定温和，三阿哥觉得潜台词就是：明天等着受死吧。 　　三阿哥：“......” 　　这不是存心叫他睡不好觉吗？ 　　宁欢也觉得自己睡不好，然而实际上脑袋一沾到枕头就打起了小呼噜。睡得正熟，就听到隔壁三阿哥声音：“六弟，六弟？醒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4?23:41:19~2021-06-26?00:0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136242?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三阿哥声音不大,?似乎也不着急，想来不是大事。 　　宁欢迷迷糊糊想：是不是六哥哥尿床了？ 　　这样一想她就精神起来，躲在被窝里嘿嘿偷笑。三公主含糊不清地嘀咕：“干什么呢？尿床......你尿床了？” 　　“没有！欢欢没尿床！是六哥哥尿床了！”宁欢大声反驳。 　　然而三公主已经再次睡过去。隔壁三阿哥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叫醒六阿哥起来换床单，宁欢捂嘴偷笑,?溜下床跑到隔壁。 　　她敲门。 　　“吱呀——”,?开门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三阿哥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打开门，看了一圈挠挠头：“怎么没人，我听错了？” 　　“在这里啦”,?宁欢跳起来说。 　　三阿哥闻声低下头，就见蓬头垢面的小姑娘一脸黑线地看着他。 　　三阿哥也一脸黑线：“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跑过来有事吗？” 　　“那三哥哥不睡觉有事吗？”宁欢背着小手学着他的语气道。 　　三阿哥叹口气。 　　“别提了”，他一开始担心太子二哥生气罚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想睡了,?却发现六阿哥不对劲：“倒不是很严重,?就是有点咳嗽,?而且我总觉得他喘气儿特别费劲，我替他憋得慌,?可能是睡觉姿势不对？” 　　宁欢学医，正是对这些感兴趣的时候,?闻言从三阿哥胳膊底下溜进屋子，直奔内室而去。 　　六阿哥睡得正熟，他身体微蜷左手边侧躺，双手放在身前，姿势没什么问题。但是他呼吸快而浅,?甚至张开了嘴呼吸，还时不时咳嗽一二。 　　宁欢趴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三阿哥心急道：“怎么样？” 　　宁欢小肉手揉揉干涩的眼睛，糯糯道：“六哥哥好像是肺炎吖？” 　　“肺炎？”三阿哥没听说过。 　　“嗯嗯”，宁欢掰着手指道，“要赶紧吖，不然可能会呼吸衰竭死掉哒。” 　　三阿哥：“.....” 　　三阿哥赶紧捂住宁欢的嘴。确认六阿哥睡得很熟，周围也没有其他人，才厉色道：“不许胡说！这话传出去还得了？！” 　　“呜呜～”宁欢挣脱开三阿哥的魔爪，不高兴地撅嘴道，“欢欢说的是真哒，赶紧治！治得早就没事哒！” 　　三阿哥还是有些不信，不就是有点咳嗽，喘气快了些吗，不会如此严重吧？但看宁欢信誓旦旦，他犹豫片刻，还是叫人请太医。 　　好在他们这次出门有一位太医随行，否则这会就要抓瞎了。 　　三更半夜请太医，惊动了一大波人。皇庄管事、伺候的宮人就不说了。四阿哥是亲哥哥，下人听到动静就把他叫了起来，太子更是一直分出一只眼睛盯着这群弟弟妹妹。 　　太医还没到，他们先看了六阿哥一波，不由都有些疑惑：“真是什么‘肺炎’？” 　　四阿哥问宁欢：“你能确定吗？” 　　“不能”，宁欢理直气壮道，“欢欢没学会把脉，只是看症状像是啦。” 　　太子点点头：“仔细些是好的。” 　　小心无大错。若是无事自然是好，若是真的......希望不是！ 　　然而事与愿违，太医诊断结果是六阿哥确实生病了，是肺痈，好在发现及时，尚且没有恶化，治疗尚且简单一些。再加上准备了青霉素，太医更有把握。 　　说肺炎太子不知道，肺痈他却知道。此病向来来势汹汹，很多小儿患此病而去世的先例。没想到一开始竟只是如此简单的病症，若不是宁欢，他们怕是都不会当回事，平白耽搁了救治时间。 　　太子叮嘱太医好好诊治。转头对三阿哥和宁欢道：“这次多亏你们俩了。” 　　宁欢仰着小脑袋道：“那太子哥哥明天可以不要骂欢欢和三哥哥吗？三哥哥吓得睡不着了。” 　　太子揶揄地看了三阿哥一眼。 　　三阿哥：“......\" 　　太子：“......行，不骂你们。” 　　.....待到天亮，六阿哥的病情就控制住了。只是彻底根治尚且需要一段时日，他这段时间需要卧床静心调养，饮食也要格外当心，太医干脆开了药膳让六阿哥每天吃。 　　效果如何且不说，味道实在......六阿哥每天吃饭跟吃药似的，脸色反而更差了。 　　宁欢歪头眨巴眨巴眼：“六哥哥的病不是好了吗？” 　　“脉象上看确实好了很多”，至于脸色......他实在无能为力啊！他并不精通药膳一道，只知道方子罢了。叫厨娘做又担心药性发挥不好，只好勉强上阵。 　　他每天看六阿哥吃饭也很心虚啊！ 　　宁欢眼睛咕噜噜一转，带着人哒哒哒跑去前山村，把何大夫请了来。 　　那天他们在何大夫吃饭，何大夫招待他们的饭菜就是加了药材的，味道虽然不能和御厨比，但这两者本就没有可比性啊。何大夫曾经说过，他一生致力药膳养生，所以不断改善味道，如今做得很是不错。 　　小姑娘挺着小胸脯把何大夫介绍给太医。 　　何大夫看着她骄傲的小模样有些好笑，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既已有大夫在，若非要症，老夫还是回去吧，免得村里人看病找不到人。” 　　还有就是免得这位大夫不高兴，医者虽也有会诊一说，但仅限于急症要症。否则一般不会有两位大夫同时诊治一位病人，会让人心里别扭，何大夫很少遇到这种情况，但还是谨守这个规则。 　　太医略一思索就知道他的意思，连忙拉住人胳膊，热情道：“这位大夫别走啊，很重要啊，没你不成！” 　　何大夫：“......” 　　何大夫近些年医术越发精湛，在这附近声明日盛，闻言以为有什么这年轻大夫治不了的病，心里动摇，再加上宁欢也扯着他胳膊，嘴里念叨道：“何爷爷放心吧，欢欢叫人在你家守着了，有人看病就让人来这里。” 　　“就是就是，到时我也能帮忙的嘛！” 　　何大夫笑着摇摇头：“不用不用，罢了罢了，别拉我，去就是了，人命关天，我还能拒绝不成。” 　　宁欢嘿嘿笑，带着何大夫去看六阿哥。 　　六阿哥正在午睡，屋里安安静静。宮女把他的手从帷帐里拿出来让何大夫把脉，何大夫摸了好长一会儿，忍不住眉头紧皱，怀疑地看太医。 　　太医：“......怎么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瞧的什么病？”何大夫问，他怎么摸脉，这孩子身子都只是有点虚，没什么病症啊。可是这位大夫之前信誓旦旦，总不可能这么大一户人家请了个把脉都不会的庸医吧？ 　　太医“啊”？了一声：“他没病......病治好了呀！” 　　何大夫：“......？”耍我呢？ 　　“哦，嗐！不是耍您！我说的是这个”，他掀开帷帐让何大夫看六阿哥脸色，“他身子还虚着，吃不下怎么行，可惜我药膳手艺实在太差，听五公主说您做的药膳味道非常好......” 　　“过奖过奖，不过......”，何大夫摸着胡子说到半截，笑容突然一顿，“你说谁？” 　　“五公主？” 　　“是啊”，太医了然笑了笑，“您不知道啊？” 　　何大夫：“............” 　　“......那这位是？”他指指床上。 　　“这位是六阿哥，他生母是德妃娘娘。”太医看何大夫脸色不好，安慰道，“你放心，几位主子都是讲理的人，只要你用心，不会为难你的。” 　　何太医：“......几位主子？”不用想，昨儿个见到的另外两位便是其中之二了。 　　太医点点头：“三阿哥、三公主、四阿哥、五阿哥，这几位都还小，你不用怕，太子虽然威严，但很讲道理，不用担心。” 　　呵，还有太子！ 　　都是这辈子都没想过能见到的大人物！ 　　他也从没有一天能给皇子治病啊，这都是...... 　　他犹豫道：“您是太医？” 　　太医：“是啊。” 　　何大夫：“.......”刚才人家说帮他给村民治病，他还敷衍来着。 　　...... 　　或许因为足够吃惊，等皇宫一车一车往这边送东西，一副要把六阿哥所住的房间布置成宫殿的架势，恨不得把太医院搬空的时候，他已经一点都不惊讶了。 　　见过太子，再见到宁欢，纵然还有些不自在，也不会太过拘束。尤其宁欢和从前没什么区别，还喜欢缠着他问东问西，六阿哥也在一旁问些药膳药理之事，渐渐也就放松了，觉得皇宫里出来的小孩，除了聪明些好看些，和普通孩子也没什么区别嘛。 　　不会吃人。 　　天气一天天冷下来，六阿哥身体渐渐好转。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宁欢等人要回宫了。 　　他们跟皇庄的人和何大夫道别，马车在众人的注目中踢踢踏踏向京城而去。 　　来时尚且一片金黄的土地，如今白雪覆盖，宁欢扒在窗口看了一会儿，被三阿哥拍了下小啾啾：“快关上窗户，凉气都进来了，你受得了六弟可受不了。” 　　宁欢缩着脖子进来，小脸被冻得通红，眼睛却亮晶晶的。她嘟嘴道：“六哥哥已经好了！” 　　三阿哥：“那也不行，小心为上。” 　　宁欢撅嘴，觉得经过这一次三哥哥有点被吓破胆了，明明六哥哥就没事了。可是宁欢确实也冷了，便缩在马车里背医书。 　　六阿哥抿嘴微笑。过了一会儿突然问：“五妹妹，医术好学吗？” 　　“还好啦”，宁欢摇头晃脑道，“比三字经难学，但也不是很难，怎么啦？” 　　“我想学医术。” 　　三阿哥：“......？” 　　三阿哥额头冒出一个十字，努力保持温和还是不由有些咬牙切齿：“你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届弟弟妹妹不行啊！ 　　一个两个不学好！ 　　六阿哥是认真的。这次生病，他和宁欢及何大夫学习医理，发现他对医术很感兴趣，一点也不觉得枯燥，躺在床上什么也不能干的时候，听着宁欢和何大夫说话便觉得津津有味。 　　他问宁欢有没有这样的感受，宁欢摇摇头：“欢欢觉得学医一点都不好玩！” 　　至于为什么一直学，是因为当时说了大话，不学岂不是很没面子。 　　现在六阿哥有这样的想法，宁欢眼睛咕噜噜一转：“要不六哥哥学，欢欢帮你好不好？” 　　六阿哥有些不解，不知道宁欢有什么能帮上他的，他要学也应该是跟着太医一起学啊。三阿哥却明白，大仙宁欢肯定有现在没有的医术方子。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陷进去一个弟弟，拖出来一个妹妹，这也算一件好事？ 　　总比两个都陷进去好。 　　宁欢心里小算盘叮当响，六哥哥要学医，欢欢可以从系统买医书给他，然后拿小皮鞭催他学习，有了成果得以推广，欢欢照样可以有积分！ 　　还不用背医书！ 　　嘿嘿嘿嘿嘿，小姑娘捂嘴偷笑。路上还努力开动小脑筋，结合自己的经验，帮助六阿哥想办法劝服德妃。 　　什么“撒娇撒滚”、“捏肩捶背”、还把甜笑秘籍传授给他。 　　旁观的众人：“......” 　　万万没想到，原来都是套路？ 　　作者有话要说：　　全都是套路～～～ 　　感谢在2021-06-26?00:00:53~2021-06-26?23:4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米?1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主子回宫,?兆祥所四所重新开始热闹起来——虽然本来就没几个人。 　　宁欢不在的时候，兆祥所四所明明有福嬷嬷和小成子两个人，却冷清的跟冰窖似的。平时宁欢哪怕在外面上课或者读书,?同样不在宮里，但福嬷嬷张罗着给宁欢做什么衣服、小成子想着去御膳房提什么午膳,?便特有精神头。这段日子可是他们俩憋屈坏了,?见到宁欢都激动不已。 　　福嬷嬷抱着她上上下下检查几遍,?确认没有问题才放心，小成子巴巴从御膳房提了好几样贵价的点心。 　　宁欢高高兴兴吃了点心，就抱着从皇庄带回来的果子,?去储秀宫看戴佳氏。 　　戴佳氏如今晋升为成嫔，照理说可以移居主殿，但她照旧住在原来的西配殿，比郭络罗氏住的东配殿还差一头。 　　宁欢熟门熟路地跑进来，献宝似的把果子给戴佳氏，认真强调：“是欢欢自己摘哒！” 　　“欢欢真厉害”,?戴佳氏夸了一句,?果然小姑娘就得意起来,?不由失笑，“怎么一点都不谦虚？” 　　宁欢不自在地在戴佳氏怀里扭了扭小身子,?眨巴着眼睛问：“额娘，你不看看欢欢有事没有吗？” 　　“你肯定没事”,?戴佳氏笑道，“你回来福嬷嬷肯定检查过。” 　　显然对福嬷嬷做派知之甚深。虽然现在宁欢身体好很多，福嬷嬷也不像从前那么夸张，但出去这么多天一点也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宁欢捂着小嘴笑。 　　戴佳氏看她这么精神，暗暗松口气。她是亲额娘,?不担心孩子也是不可能的。虽然知道这次病的不是宁欢，但孩子不在跟前到底不能安心，如今总算放心了。 　　宁欢在储秀宫待了一会儿，跟戴佳氏说这次出去玩的事，她头一次出宫，见了很多没见过的东西、遇到很多没经历的事，兴奋地小嘴吧啦吧啦说个没停。戴佳氏含笑听着，听到宁欢说到救六阿哥的经过，笑容微微一顿：“难怪德妃娘娘送了我许多东西。” 　　她消息并不灵通，德妃送礼只说感谢，不清不楚的，她一直提心吊胆，原来竟是宁欢救了六阿哥一命的缘故。 　　她摸着宁欢小脑袋道：“德妃怕是要见你一面以示感谢的。” 　　宁欢缩了缩脖子。 　　德妃娘娘要是知道欢欢给六哥哥出主意，会不会打欢欢呀？ 　　宁欢回宫就缩着脖子当小乌龟，下定决心安心抄书降低存在感。她不想（不敢）见德妃，然而德妃可没忘了她，隔日还是派人请她过去。 　　宁欢死死抱着怀里的书一本正经：“欢欢看书很忙哒，没有时间啦！” 　　不知道实情的福嬷嬷：“去一趟耽搁不了什么时间，您不是说每天跑跑跳跳对身子好吗？就当是去御花园了。” 　　宁欢：“......” 　　宁欢撅着小嘴，幽怨地看了福嬷嬷一眼。 　　福嬷嬷：“......公主？” 　　宁欢扭头：“哼！” 　　福嬷嬷还把宁欢打扮地漂漂亮亮，仿佛是最后的梳妆。 　　小姑娘带着与年龄不同的悲壮之感，硬着头皮往永和宫去，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之感，就在她快被自己的想象虐哭的时候，永和宫到了。 　　与往常不同，这次宁欢远远地就见德妃等在外面。 　　宁欢捂着自己小屁股，郭郭郭也想打欢欢屁屁，可是到现在都没动手。德妃娘娘太没耐心啦呜呜！ 　　然而德妃并没有打宁欢的意思，见到宁欢她就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柔声道：“这次的事我听小六说了，多亏欢欢了。” 　　宁欢腼腆中带着紧张地笑了笑。 　　德妃颇有些感慨。 　　她也没想到，当初把六阿哥送过去跟宁欢亲近，只是眼瞧着她和三阿哥身体都渐渐好转，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 　　没想到竟真的救了儿子一命！ 　　六阿哥的病症她问过太医，知道并非此次出行引起，即便六阿哥没去皇庄而是留在宮里，该犯病也是要犯的。甚至因为前期病症不明显，且还是在夜里，若发现不及时或者不重视，恶化之后就很难治愈了。 　　这次因为及时请太医，宁欢又恰巧买了缺的两味药，再加上太医带了青霉素，种种巧合之下，六阿哥幸运地治好，一点病根也没落下—— 　　除了突然想要学医？ 　　总之德妃对宁欢非常亲热，比对亲闺女还亲热体贴。好好招待了宁欢，又送了一堆东西，才叫她去跟六阿哥玩。 　　路上宁欢挠挠头，德妃娘娘一点也不怪她撺掇六阿哥学医吗？ 　　宮里人想法应该都和三阿哥差不多，觉得皇子皇女学医不体面的吧？宁欢这么想，在六阿哥病床前抱着果子晃悠着脚丫问了出来。 　　六阿哥说：“我跟额娘说，我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只想做点喜欢的事，说不定还能救自己一条命。” 　　“六哥哥不要胡说！”宁欢撅嘴道，“你一定会好哒！” 　　“嗯”，六阿哥微笑道，“我还想请何大夫教我学医，我觉得他讲课比太医讲得好，我没有基础也能听得懂。” 　　自然，何大夫久居乡野，百姓和如今的六阿哥一样，都没有医学基础。跟百姓说病情时要像太医般掉书袋，百姓是听不懂的。长久下来练就了一手简单易懂深入浅出的本事，确实适合教导六阿哥。 　　小孩子不懂里面的逻辑，只是简单地为能见到何大夫而高兴。 　　宁欢咧着小嘴高兴了一回，拍着胸脯道，“六哥哥好好学，欢欢给六哥哥找医书！” 　　“好。”六阿哥不以为意道。 　　...... 　　宁欢豪情万丈地又揽了个活，回头一看差点被虐哭。 　　实情好多，欢欢好忙呜呜呜。 　　她拿出一张白纸，撅着小嘴一笔一画列自己的工作： 　　1、给额尔敦哥哥抄兵书。 　　2、给六哥哥抄医书。 　　3、关于皇庄的文章。 　　4、给大哥哥讲故事。 　　可喜可贺，随着小姑娘学习进度越来越快，她现在已经不需要画圈圈了。 　　小姑娘白嫩嫩的手指拖着下巴思考片刻，在第一项后面备注“重要且紧急”，额尔敦已经去战场了，要赶紧把兵书给他，否则赶不上两年之约怎么办？ 　　在第二项后面备注“重要不紧急”，六阿哥要先打基础，背汤头歌认草药背药性，要学的东西可多了，暂时还用不上欢欢的医书。 　　第三项后面也备注“重要不紧急”，皇阿玛已经南巡去了，太子监国忙得一批，根本没空管作业之事。等皇阿玛回来再说吧，说不定到那时大家忘了作业的事，欢欢就不用写啦！宁欢捂嘴偷笑。 　　第四项则备注“不重要不紧急”，大哥哥虽然没去南巡，也不监国，但需要辅助太子，也很忙哒，很久没找欢欢听故事啦！他来的时候再说叭！ 　　这么一算，最重要且紧急的只有额尔敦的兵书，宁欢掰着手指小小松了口气。 　　再一看书架上兵书的数量，她又熟练地撅起了嘴—— 　　打印技术什么时候能恢复吖！ 　　...... 　　宁欢眼泪汪汪抄完一本兵书，本想直接叫人送给额尔敦，但想起来大阿哥说过他也想看，便让人重新抄了两册，一本给大阿哥、一本寄给额尔敦，一本则自己留着。 　　隔了几日，大阿哥突然跑到兆祥所四所，满身疲惫和悍气，直把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福嬷嬷和小成子吓得瑟瑟发抖。 　　他大剌剌一坐，要求宁欢给他多讲几章故事，把去皇庄拉下的也补上。 　　宁欢刚嘟起小嘴，大阿哥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把一本册子递给宁欢：“这是黑板和粉笔的情况。” 　　当初他们达成约定，大阿哥找人做黑板和粉笔，送去额尔敦家的书铺售卖，作为回报，宁欢给他讲故事。如今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宁欢眼睛亮晶晶地接过来，一看竟是一本账册。 　　——就是当初宁欢跟系统学得那种账册。后来宁欢教给户部官员，专门用来记录几人送给康熙的银子的用处。每隔段时间户部就会把账册给宁欢看一次。上一次黄河决堤之事，就从中拨了一部分银子用来维护河堤。 　　宁欢钱越赚越多，账册流水越来越多，看了一段时间账册下来，也已经驾轻就熟了。 　　所以她很容易就看懂了工部账册。可以看出工部这段时间已经做出一百块左右黑板和数千只粉笔，除了刚做出的小部分，通通送去了书铺。 　　小姑娘认认真真看了好一会儿，大阿哥终于憋不住，笑着露出狐狸尾巴：“是不是看不懂？你要是多讲两章给我，我就念给你听如何？” 　　小姑娘叉腰：“欢欢认识很多字哒！” 　　“认字跟看账是两回事，你应该还没学记账吧？这是工部新学的做账方法，爷专门跟人学了怎么看，你问别人也不行。” 　　称呼都从我变成爷，可以看出很得意了。 　　他靠在椅背上，双腿微微张开，双手抱胸好整以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等着宁欢屈服。然后就见小姑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自己，仿佛有点鄙夷。 　　大阿哥：“......” 　　大阿哥唬着脸：“看什么看？” 　　“大哥哥知道工部跟谁学的吗？”宁欢歪着头奶声奶气问。 　　“......你管那么多呢？” 　　宁欢：“是不是户部呀？” 　　大阿哥：“......是又怎么样，你见不着户部人的。” 　　“那大哥哥知道户部从学的吗？” 　　“我管那些做什么”，他看着宁欢亮晶晶的眼睛和跃跃欲试的神情好笑道，“难不成跟你学的吗？” 　　“就是哒！”宁欢学大阿哥抱胸，鄙视地一扬小脑袋：“哼！” 　　大阿哥：“............” 　　我信你个鬼！ 　　他伸手，宁欢警惕地一手捂小啾啾，一手抱小屁股，然后被捏了一把肉脸蛋。一遍捏大阿哥还一边道：“就算你知道工部造了多少，也不知道卖出去多少吧？需要大哥告诉你不？” 　　“呜呜......不用！”，宁欢甩开大阿哥的手，爬到椅子上气呼呼叉腰道，“不用大哥哥说，欢欢很聪明哒！额尔敦哥哥说过，他家书铺仓库不大，所以不会存很多东西。所以！这些肯定都差不多卖出去啦！哼！” 　　大阿哥：“......” 　　最后宁欢还是多给大阿哥讲了几章，抚慰了下他受伤的心灵——主要是他太无赖啦！宁欢无奈地摇头。 　　大阿哥心满意足又抓心挠肝地离开。半路上他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忘了问她兵书的事了，罢了......下次再说吧，我先自己琢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6?23:40:27~2021-06-28?14:1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迷妹?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最近,?黑板和粉笔在京城引起不小反响。 　　一开始书铺上架黑板和粉笔，没人知道是什么玩意儿——黑板子和白棍子也能在书铺卖，这不是书铺是杂货铺吧？ 　　掌柜按照额尔敦临走前的吩咐,?一切以宮里主子要求为主。况且当了“四英”出品专卖店掌柜这么久，他的想法多多少少有些变化。 　　有些东西你瞧着没用,?未必就真没用；你瞧着奇怪,?那只是你见识少。 　　比如图画书、拼音书,?一开始谁不是当成小孩子玩具？就算是书，书铺当初也没少因此被讥笑。 　　后来又怎么样？ 　　所以掌柜坚强地顶住一切压力，对议论嘲讽之声充耳不闻,?只当自己眼睛瞎了，耳朵聋了。但他也做好了黑板和粉笔卖不出去的心理准备——毕竟即便以他相对前卫的眼光，也觉得这两样太奇怪了，不知道能干什么用。宮里没个交代，掌柜又没有门路去问，只打算在额尔敦回来之前都把这东西当贡品供着。 　　然而没几天万恒书院的人就找上了门,?问有没有黑板和粉笔,?掌柜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在架子顶上看到那黑黑的木板，高兴道：“就是这个,?我们要二十个！” 　　掌柜：“.......” 　　“还有粉笔，先要五百支。” 　　掌柜：“......哦。” 　　他借着伙计装货的功夫,?拉着万恒书院的人喝茶说话，才知道实情始末—— 　　原来是授课用的玩意儿啊！ 　　怪不得谁都看不懂。 　　从古至今，授课都是先生读一句，学生跟着读一句，会背了再根据读音认字。没见过谁还专门为讲课弄什么工具的！哦,?戒尺算一个。 　　掌柜行业顶尖的万恒书院为何推崇黑板和粉笔，但不妨碍他对二者信心大增，毕竟是顶尖书院都喜欢的东西。 　　时刻分出一只眼睛盯着万恒书院的其他小书院、小私塾也对黑板和粉笔信心大增，纷纷跟着采购，一副哪怕不知道干什么用，也要跟着行业龙头脚步走的架势。 　　就这么糊里糊涂的，黑板和粉笔销量莫名好了许多。自然，好的有限，仅限于书院和私塾之间，然而生意到底热闹了一些。 　　* 　　万恒书院的课室鸟枪换炮，统一装上了黑板。 　　别说学生，夫子们也好奇。 　　不过宁欢之前来书院授课，这些夫子和学生表面波澜不惊，其实非常关注，自然知道她搞了个新工具，经人一提就明白过来，原来就是这个？ 　　当初上过课的夫子们把它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然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支持就有反对，况且这样大的颠覆。 　　许多夫子和学生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是奇淫技巧、哗众取众，是对圣贤道理的不尊敬。 　　支持党对他们嗤之以鼻：什么叫尊重？能学到学问、发扬传播学问才是尊重！他们拒绝接受新事物，不是尊重，是顽固！ 　　然而到底是反对党多一些，但因为院方持支持态度，支持党勉强和反对党气势相当，万恒书院轰轰烈烈分成两派，展开一场关于教育改革的“斗争”。 　　大家默契地将目光投向新生。 　　无他，新生的支持派和反对派分界最清楚——他们入学没多久，就因为拼音分别进入启蒙班和拼音班。又因为拼音班夫子接受过宁欢培训，见识过黑板和粉笔的方便之处，自然而然便属于支持党。 　　而启蒙班之人思想本就更传统，他们的夫子要么传统，要么便是拒绝宁欢授课之人。他们不可能接受黑板，否则便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就这么，两个班授课方式泾渭分明。 　　一转眼便是一个月后，万恒书院进行了一月一度的考试，考试结果令人非常震惊——一个月前刚分班时考试成绩略胜一筹的启蒙班，被拼音班反超了！ 　　虽然差异不大，但到底是跟上并超过了——拼音班的孩子这一个月可不只是学课本，他们还在学全新的东西——拼音呀！ 　　这说明什么？ 　　当然，这只是一次考试，说明不了太大问题。 　　可能是启蒙班没发挥好，可能是天公不作美，可能是巧合拼音班做过相似的题......太多可能会导致这样偶然的结果了。不必太早下判断。 　　然而，接下来的两次半月考（万恒书院特意把月考改成半月考），拼音班每回都领先启蒙班，且随着孩子们逐渐掌握拼音，差距在以肉眼可见的距离迅速拉大！ 　　也就是说，拼音、黑板和粉笔确实有效帮助学生学习！ 　　万恒书院沸腾了！ 　　盯着万恒书院的大小书院、私塾也沸腾了！ 　　有孩子在万恒书院启蒙班和拼音班的孩子也沸腾了！ 　　大家不淡定了！ 　　别说什么尊重不尊重的，还是那句话，学到东西才是最真的。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好辩驳的，转班吧，晚了就赶不上热乎的了！ 　　拖齐所在的私塾早先也学着万恒书院分了拼音班和启蒙班，他们自然请不到五公主亲自授课，是拐着弯跟一位官员家的孩子学的，那官员愣是拿这事吹了半个月。 　　拖齐就在拼音班，一开始班上只有寥寥几个人，这次事情一出，拼音班哗啦啦转来许多人，教室几天之内就坐满了，他还在其中见到自己几个被迫分开的小弟，对方眼泪汪汪看着他：“呜呜，老大，你们学得太快了！” 　　怎么追都追不上哇，被爹妈打惨了呜呜呜！ 　　拖齐：“......” 　　万恒书院自然也是如此，聪明人总是大多数，哪边前程好就奔哪边去，哪有什么坚定的信仰呢？ 　　但还是有一部分固执己见的家长，坚决不让孩子去拼音班，甚至对书院颇有微词，直把副院长气得不行。院长倒是笑呵呵地捋胡须：“我看这是好事嘛，你瞧之前两个班互相鼓励，双方进步多快！全都是一个声音，是会让人丧失斗志嘛！” 　　副院长：“.......”您管那叫鼓励？是攀比吧！ 　　也不怪他们，都是小孩子，谁还没点好胜心。之前启蒙班考试失利压力非常大，非常努力学习，就想争回面子。拼音班被吹得那么高，也害怕被超过丢脸，同样不敢放松。两边一个比一个玩命学，成绩自然突飞猛进，就算是被压着打的启蒙班，拿出去和其他书院比也要强的多。 　　——当然，日后其他书院也开了拼音班就不一定了。 　　副院长这才明白过来院长的意思，暗骂一声老奸巨猾。感情您把启蒙班当踏脚石了，用来刺激拼音班了？ 　　说踏脚石也不准确，但拼音班确实在此次斗争中胜出，成了院长、家长及学生的掌上明珠。 　　转眼之间，当初仗着资历不愿意委曲求全上宁欢的课，所以带了启蒙班的夫子们，已经在失业边缘疯狂迪斯科了。反倒是当初被甩锅的小年轻们一下子成了中流砥柱。 　　地位颠倒，不可谓不戏剧性。 　　当初没人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对，如今启蒙班夫子走到哪里都觉得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颜面荡然无存。 　　而书铺生意再次迎来井喷式爆发，适当降价的拼音书迎来更多顾客，而京城几乎每一间书院、私塾都要买一批黑板和粉笔。 　　——至于有人说拼音班的成功在于拼音，与黑板、粉笔无关？ 　　的确有一些书院赞同这个观点，没有配备黑板和粉笔，然后就会发现，他们书院拼音班的学生虽然进度比启蒙班快很多，但比起其他书院学生就要差一些。 　　那谁还敢耽搁，赶紧配齐吧！不然擎等着学生转学吗？！ 　　书铺掌柜忙得脚不沾地，痛并快乐着。 　　与此同时，“四英”名头再一次拔高，凭借新奇、打破常规但有奇效的教育方式，成为教育系统一颗冉冉升起的传奇巨星。 　　* 　　而此时，传奇巨星宁小欢同学，好不容易含着眶眼泪抄完第二本兵书，刚打算休息两天，就听说康熙南巡要回来啦！ 　　安静了一个多月的皇宫仿佛按了继续键，瞬间进入热闹模式。 　　佟佳氏于承乾宫上下调度，指挥宮人皇宫收拾打扫；嫔妃们则开始准备衣服首饰，准备以最好的面貌迎接皇上归来。 　　宁欢等人这才突然想起来，他们还有个作业没做呢！ 　　去皇庄之时太子说过，要他们一人写一篇文章，皇阿玛要看的！ 　　宁欢：“......”哇的一声哭出来！ 　　她咬着手指绞尽脑汁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还没动身回京的康熙看着太子的折子也在思索，与宁欢不同的是，康熙眉眼舒展，看上去心情非常好。 　　这次南巡主要是为了视察河道，结果可以说非常不错。靳辅此人非常靠谱，加上水泥加持，河道俨然坚不可摧。 　　本来就心情愉悦，太子还送来一道八百里加急折子，说宁欢在皇庄培育的玉米产量测出来了，亩产足足有七石！ 　　七石什么概念？同样是皇庄精耕细作的麦子，亩产最高也不过三石，几乎翻了一倍！ 　　根据太子折子上所说，玉米与从前的洋柿子不同，这可是主食！ 　　接到这个折子，康熙哪怕忙着视察河道，也抽出时间唤来伴架的大臣商议。 　　那折子在众臣之间流传片刻，待所有人都看完，康熙才道：“说说，你们怎么看？” 　　怎么看？如果这是真的，那便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百姓凭此一物可免受饥饿之苦，皇上凭此一事便可圣名永垂！ 　　可是真的有这么高产的粮食吗？ 　　古往今来，从未有人见过！若非这折子是太子写的，大家只怕就要弹劾五公主胡作非为了。 　　一片沉默中，纳兰明珠沉吟道：“此事......匪夷所思，奴才以为尚需斟酌。” 　　什么尚需斟酌，难道太子还能说假话吗？ 　　索额图心里冷笑，上前道：“奴才以为，五公主福运深厚（太皇太后说的），得天独厚（皇上安排了人在身边），既有青霉素和水泥珠玉在前，发现玉米此奇物......未为不可，切不可以疑心而误百姓啊陛下！” 　　暗指纳兰明珠因为党争而不顾百姓。 　　纳兰明珠正要辩解，就见康熙若有所思，心里一咯噔，皇上不会对他心生芥蒂吧？ 　　康熙还真没想那么多，他只是突然被索额图点醒了——宁欢身边有神仙辅导，怎么可能错认玉米。玉米必定是好的！只是他方才心中高兴，竟没想到这茬。 　　康熙心中有了定论，这个会很快以“继续试种”为结果结束，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现在玉米太少了，不足以全面推广，说是试种，在康熙心中就是初期培育种子。 　　然而这件事还不算完，康熙盯着太子的折子看了这许久，是因为拿不定主意。 　　按说宁欢屡屡立功，给个爵位本也应当，只是她年纪实在太小......按大清惯例，公主幼时以序齿相称，待到出嫁前才会赐封号爵位。 　　梁九功拿了点心过来，康熙便问他怎么看。 　　梁九功弓腰道：“奴才想，这立了功自然就无需按惯例对待了。” 　　康熙能不知道这个吗？ 　　他叹气道：“可是小五太小，风秀于林，未必是好事。” 　　“有皇上护着，五公主能出什么事？” 　　康熙朗笑：“你说的对！” 　　他下定决心给宁欢爵位，叫随行的礼部官员拟封号来选，盘算着大公主年纪不小了，婚期就在这二三四五年，提前给她封爵，顺便给小五册封。 　　完美！ 第78章 　　康熙连封号都拟好了,?只等着回京挑个好日子颁布圣旨即可，然而还没回京，救接到八百里加急奏折,?说十一阿哥病逝！ 　　小十一可才两岁啊！ 　　纵然康熙这方面经验丰富，纵然他厌烦郭络罗氏,?也极少见十一阿哥,?但父子血缘,?他仍不能坦然面对。偏偏还有人在此时弹劾，说十一阿哥之死与宁欢有关！ 　　康熙狠狠把折子摔在桌子上，吓得伺候太监战战兢兢跪了一地,?他闭着眼睛努力平复自己情绪，然而心里还是忍不住冷笑。 　　——这些御史，做朝廷官吏、享皇室俸禄，却视皇室为洪水猛兽，稍有差错便可以夸大成国之蛀虫，说错一句话,?便仿佛亡国近在眼前了。 　　以为他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吗？ 　　小五害十一？ 　　康熙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从嘴角溢出一声冷笑。 　　不用问情况他都知道不可能。 　　宮里知道情况的人也不觉得此事和宁欢有关,?毕竟她全程都没参与啊。 　　事情是这样的： 　　前几天下了场大雪，十一阿哥年幼体弱,?寒气侵袭就病了。太医调理几日不见好转，提议给十一阿哥用青霉素。郭络罗氏本就和戴佳氏不对付,?四公主也不喜欢宁欢，两人拉不下脸，也不愿意让宁欢平白涨名声，便不肯用。 　　郭络罗氏当时倒是信誓旦旦有理有据，说她不信青霉素,?要真是好的，怎么研究这么久都不敢给主子用，只有太监宫女用呢？ 　　——那是下贱之人才用的东西。给他们十一诊治的人是太医院院判，用的药都是最好最贵的，肯定能治好的。 　　建议他们用青霉素的太医院院判许泽：“......” 　　且不说郭络罗氏这话会不会得罪佟佳氏、德妃，以及一众被青霉素救过性命的宫女太监，只说她不肯让十一阿哥用青霉素，坚持认为小小风寒太医能治好，然后十一阿哥病情就恶化了。 　　郭络罗氏慌了。 　　脸面再重要，也没有儿子的命重要。哭着喊着让太医用了青霉素，然而或许是太晚了，十一阿哥还是去世了。 　　郭络罗氏差点疯了。 　　疯了的人和疯了的狗或许没什么区别吧——都是见人就咬。 　　郭络罗氏咬许泽、咬青霉素，自然也不肯放过宁欢，一副恨不得所有人跟她儿子陪葬的架势。 　　陪葬是不可能陪葬的，胡闹也不能任由她胡闹。佟佳氏了解情况之后，让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郭络罗氏禁足，暂时维护平静，等皇上回来再做处置。 　　然而她能关住人，能关住宮人的嘴，却管不住别人的心，更管不到朝臣身上。 　　朝堂上，无数弹劾折子飞到康熙御案。十一阿哥薨逝时间太巧了，正好皇上不在宫中，给了他人无数遐想空间，再加上中间掺和了所谓神药青霉素。 　　弹劾太医院的、弹劾青霉素和宁欢的、弹劾佟佳氏的，就连丧子的郭络罗氏也没人放过，罪名五花八门，朝堂后宫顿时乱成一锅粥。 　　福嬷嬷“呸”了一声：“我瞧有的人说的有道理，这事就赖郭络罗氏！害她儿子就罢了，还想害我们公主，呸！” 　　她难得言辞如此激烈，刚从屋外蹦进来的宁欢都愣了一下：“嬷嬷怎么了？有人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福嬷嬷把宁欢上下检查了一遍，惹得宁欢又嘻嘻笑着躲，福嬷嬷问，“公主今天玩得好吗？” 　　“欢欢不是玩，欢欢在写作业啦！”小姑娘叉腰强调这一点，然后挠了挠自己小啾啾，有点纠结道，“三哥哥和四哥哥最近好奇怪，好像很不高兴。” 　　福嬷嬷心里一跳，干笑道：““十一阿哥殇了，做兄长的不高兴也在情理之中。” 　　呸！郭络罗氏这么闹腾，大家头疼心烦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替逝者难过？ 　　郭络罗氏造得孽哦！福嬷嬷叹口气。 　　宁欢也小小叹口气，垮着小脸道：“欢欢也不高兴，欢欢不想十一弟弟死。” 　　小姑娘难过的晚上点心都没用几块，福嬷嬷又是欣慰、又是心疼，还有点酸涩，又在心里把郭络罗氏臭骂一顿才解气。 　　福嬷嬷、绿萦和三阿哥、四阿哥小心翼翼将宁欢和外界隔离起来，像她幼时一样，不让她接触外界的恶意。终于等到康熙回宫。 　　帝王回銮，声势喧天。 　　宁欢在慈宁宫和太皇太后、皇太后、妃嫔和众皇子皇女一起等候圣驾。 　　她靠在戴佳氏腿边，扯了扯她衣摆小声问：“额娘，不是说会很热闹吗？欢欢怎么没听见呀？” 　　戴佳氏没说话，只是摸摸宁欢头，宁欢在她手心蹭了蹭，一扭头就见四公主正恶狠狠瞪着她，宁欢扬起小脑袋：“哼！” 　　她摸摸小肚子，有一点点饿啦！ 　　圣驾先在午门见过王公大臣，快到午时才带着大阿哥和太子到慈宁宫，他大踏步而来，人虽没瘦，但精神头一瞧就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被哪桩事闹得。 　　太皇太后心疼不已，也不叫康熙行礼，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康熙一一耐心回答。正是祖慈孙孝，一派温情脉脉之时，突然听到一声尖厉的女声：“皇上替臣妾做主啊——” 　　然后从嫔妃末端冲出来一个一身素白的女子，正是郭络罗氏。 　　郭络罗氏只是贵人，不算宜妃和家世，她在众妃嫔中只是底层，本来没有资格来这种场合。只是因着她是四公主生母，向来特别一些。十一阿哥之事尚未定论，但皇上既已回宫，佟佳氏便不好再继续禁足郭络罗氏，她这才被放出来。 　　没想到，郭络罗氏竟然挑这个时候闹事...... 　　佟佳氏脸色微变，宜妃更是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拼命给郭络罗氏使眼色。然而郭络罗氏只直勾勾盯着康熙，哀戚道：“皇上，臣妾和十一阿哥命苦，求皇上做主啊！” 　　宜妃闭上了眼。 　　康熙脸色微黑。 　　宁欢眨巴着大眼睛，努力伸长细脖子，胖嘟嘟的脸蛋左边写着“八”，右边写着“卦”，标准吃瓜人姿态，就差抓把瓜子了。 　　然后就被大阿哥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 　　宁欢：“？？？” 　　小姑娘疑惑地歪歪头。 　　大阿哥：“......” 　　大阿哥噎了一下，这丫头平常看着鬼精灵，怎么这个时候这么笨？人家要告你状了，还傻乐呵什么乐呵？还不想办法把人弄走，真叫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就无法挽回了。 　　宁欢看不懂大阿哥复杂的神情，她歪着小脑袋努力和大阿哥挤眉弄眼，还抽空拿了块点心啃。 　　大阿哥：“......” 　　另一边，康熙冷眼看着郭络罗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压下怒意淡淡道：“此事改日再说。” 　　宜妃勉强附和：“是啊妹妹，皇上圣驾刚刚回銮，你且耐心等等吧。” 　　她伸手去扶郭络罗氏，却被对方一巴掌打在手腕，立时就红了一片，可见用了多大力气。 　　五阿哥跑到宜妃身边关切道：“额娘你没事吧。” 　　“没事”，宜妃对儿子微微一笑，却不再去看郭络罗氏——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从小一起到现在，没人比她更了解这个妹妹，这是一个死心眼的人，但凡她认定的道理，除非自己想通，否则谁也不能劝服她。 　　并且她有种一往无前的勇气，但凡再有点脑子...... 　　她已经疯魔了。 　　五阿哥贴心地给宜妃吹吹，宜妃摸摸儿子头，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去带四姐姐出去玩。” 　　刚才四公主被郭络罗氏推了一把，这会儿还坐在地上回不过神来呢。 　　郭络罗氏红着眼珠子一字一句道：“臣妾的十一去得冤枉，臣妾等了这么久，一刻也等不下去了，请皇上替臣妾，替十一做主！” 　　这番话说的，仿佛她就是个儿子被害的可怜母亲，一片慈母之心可怜可叹。可是她疯了，大家没疯！十一阿哥之死到底怎么回事，大家心里不能说明镜儿似的，但郭络罗氏怎么也不能逃脱责任吧？ 　　如今倒装起可怜来了，众人心中多少有些不屑。还有人幸灾乐祸地看戴佳氏。 　　康熙再次加重了声音：“你起来。” 　　郭络罗氏咬牙：“皇上不管，臣妾就不起。” 　　康熙：“......” 　　他冷声道：“那就去外面跪着吧，不要碍朕的眼。” 　　郭络罗氏惊讶地抬起头，就见康熙一脸寒意，不耐之极。他面无表情挥挥手，就有太监把她拉了出去。 　　殿里一时安静之极，若不是郭络罗氏仍在不断哭嚎，真可以说“落针可闻”。 　　“咚”的一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寂静，众人看去，就见四公主甩开五阿哥的手往殿外跑，而五阿哥坐在地上红着眼睛挠挠头，似乎不明白四姐姐为什么这么对待他。 　　宜妃气得不行。 　　宁欢靠在戴佳氏腿上，小小声吐槽：“四姐姐好凶哦。” 　　戴佳氏没吭声，只是摸了摸小姑娘的啾啾，旁边的三公主却诧异地看了宁欢一眼，眼神中明明白白写着：你怎么好意思这么说别人？ 　　宁欢：“......” 　　康熙陪着太皇太后、皇太后用午膳，众嫔妃带着皇子皇女告退。走出慈宁宫，就见郭络罗氏正笔挺地跪在门口，四公主站在她身边呜呜地哭。寒冬腊月，两个月脸上都红成一团。 　　宁欢抿抿小嘴，纠结要不要把自己的小手炉给四公主。虽然欢欢很不喜欢她啦，但是三哥哥说过，欢欢要大度一点，友爱兄妹。 　　可是四公主太讨厌啦！ 　　宁欢嘟着嘴还在纠结，郭络罗氏的眼神便直勾勾落在宁欢和戴佳氏身上，冷笑道：“你们一个也别想跑，都给我等着！” 　　宁欢：“？？？” 　　她收回蠢蠢欲动的手，并且恶狠狠（自以为）地瞪了回去。 　　就让她冷着吧，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8?23:33:32~2021-06-29?22:2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米?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康熙传许泽去乾清宫问话。 　　小太监传了话,?太医院一时间落针可闻。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后才有人干笑道：“皇上长途跋涉，或许身子不适......” 　　还没说完就闭了嘴,?这个理由实在不高明。且不说让人听见怎么办，单说皇上出门远行,?身边太医带了好几个,?身子不适的可能性太小了。 　　反倒是...... 　　众人小心翼翼去看许泽脸色,?一直没吭声的年轻太医突然冷笑一声：“十一阿哥用了青霉素出事的，我看就是青霉素的问题，师父直接告诉皇上就是,?凭什么拉太医院当替死鬼！” 　　胡扯！ 　　许泽心里有些无奈。这徒弟磨了这么久，一点长进也没有，到底不适合做太医啊。 　　他下定决心过段时间找个理由体面地把他送出去，眼下只是瞪了年轻太医一眼，对其他人道：“麻烦诸位看着他些，别叫他乱说话。” 　　年轻太医气得要死,?用“好心当成驴肝肺”的眼神看许泽。 　　许泽懒得理会,?没叫医助跟着,?自己背上药箱跟小太监去乾清宫。 　　一路上他不说不问，倒是小太监欲言又止看了他好几回,?许泽都当没看见。 　　许泽今年六十岁整，进入太医院近二十年,?从小小太医到四品院判，大风里走过、大浪里趟过，按理说早该习惯了，可是远远看见肃穆威严的乾清宫，还是忍不住心里发颤。 　　这件事太医院没错,?太医院没错，许泽非常清楚这一点。但他也明白，伴君如伴虎，是非对错有时候并不重要，皇上说你是错的，即便没错也是错。 　　而皇上刚刚失去一位阿哥，若要迁怒又该如何？ 　　许泽不敢抬头，跟着小太监进了乾清宫，又按照指引跪在康熙面前磕头，声音隐隐有些颤抖：“微臣太医院院判许泽讲过皇上。” 　　没人说话，无边寂静中，只能听见宽茶时瓷器清脆的撞击，和跪在身边的女子悲凄的哽咽。 　　即便声音暗哑许多，许泽还是听出来，那是郭贵人。 　　他曾为了十一阿哥病情和这个女子几番争执，当初她表情多么高傲，声音充满讥讽，如今却不一样了。 　　康熙威严冷淡的声音：“许院判，郭络罗氏说，是你用了青霉素导致十一阿哥殇逝，你怎么说？” 　　许泽心沉了沉，沉默片刻，还是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话：“皇上明鉴，十一阿哥乃寒邪入侵，微臣无能，但与青霉素无关。” 　　“胡说！你胡说！”郭络罗氏声音陡然尖利，许泽只觉得身上一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撞到在地，脸上火辣辣的疼，郭络罗氏放大的脸近在眼前，她脸色狰狞，挥舞着带血的指甲往他脸上挠，却被赶来的太监押着胳膊拉开。 　　目瞪口呆间，许泽只觉得有人扶起他胳膊，少年声音温和：“许院判没事吧？” 　　没事。 　　许泽摇摇头，少年又递过来一条帕子，许泽诚惶诚恐地接了，整理仪容的时候忍不住瞄了一眼，就见一侧坐着几位皇子，看年纪应该是大阿哥、三阿哥和四阿哥，倒是没瞧见五公主。 　　许泽心里定了定，接下来便镇定许多，将当日之事一一道来：“......若是早日用青霉素，十一阿哥不会恶化如此严重，加以调养便可痊愈，可惜他耽误了最好时机......” 　　几位阿哥都不敢置信地看着郭络罗氏，不敢相信有人能蠢到这个地步。 　　“你胡说！你胡说！六公主怎么就没事，凭什么六公主没事十一有事？不是你是谁？不是你是谁？” 　　听到她还攀扯六公主，康熙脸色更黑，四阿哥也抿紧嘴，眼神有些不善。 　　许泽道：“每个人体质不同，病症不同，用药效果便不同。六公主当时能救回来，不代表十一阿哥就能救回来。” 　　这是要看天意的，六公主当初用青霉素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也有失败的可能啊。 　　可惜郭络罗氏听不进去，嘴里不停喃喃：“凭什么救六公主不救小十一？你该死，你们谋害皇子，你们都该死！” 　　俨然已经疯了。 　　许泽犹豫了下，伸手要给郭络罗氏把脉，被她一爪子挠在手背上。 　　康熙声音冷的跟带冰碴子似的：“郭络罗氏德行不堪，褫夺贵人封号，分例减半，无朕旨意不得出宫，给十一阿哥祈福赎罪去吧。” 　　这就是认定此事错在郭络罗氏了。 　　郭络罗氏仿佛刚反应不过来似的，慢慢瞪大眼睛。 　　康熙挥挥手：“找个偏僻无人的宫殿把她挪出去，别扰到其他人。” 　　太监应了一声，拖着郭络罗氏出去。 　　许泽跪在地上，听着郭络罗氏凄厉求饶的声音越来越远，毛骨悚然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赌对了！ 　　皇上心里明镜似的，没有迁怒他们。 　　许泽侍奉康熙多年，从跟在从前的太医院院判屁股后面到独自给康熙看诊，说是看着康熙长大也不为过。他不敢说能摸清康熙几成心思，但了解还有一些。 　　这是一位励精图治的圣明君主，他或许有许多毛病，但有一点：心胸宽阔，实事求是。这么多年，除了皇长子去世那次，康熙并没有再迁怒无辜太医。 　　只是那次太严重了，宫女太监死伤无数，上上任院判也因此事“回乡养老”，以至于那种恐惧深深刻在许泽心底，这么多年也不能释怀。而这次事情太敏感了，十一阿哥殇逝时皇上不在皇宫，且还牵扯到其他皇子皇女，许泽那条敏感的神经便提了起来。 　　好在有惊无险。 　　好在他赌相信皇上。 　　许泽绷着一根弦等着最后的宣判。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康熙道：“许泽，照顾十一阿哥不周，罚俸三年，降为御医。” 　　御医是一种官职，在院使和院判之下。太医院六级职位，御医居于中流。从太医院首官掉成中流，差距不可谓不大。 　　许泽却毫无怨色地谢恩告退。 　　消息比许泽更快地传回太医院，许泽回去的时候，众人神色各异。那年轻太医道：“师父这回吃亏了吧？” 　　他下巴微扬，一副“让你不相信我”的高傲。 　　许泽懒得理他，径直离开。年轻太医被无视，脸色变幻片刻，从嘴里溢出一声冷笑。 　　呵！如今还不是和我一样，都是御医。 　　其他人默默离他远了一些，没人是傻子，许泽医术在、资历在，这次也没做错什么，升上去是迟早的事，就算不再是院判也比他们强，得罪他做什么？ 　　* 　　事情仿佛就这么告一段落，郭络罗氏被移到偏僻的宫殿，就算她日日漫骂，也没几个人能听到。在佟佳氏处理了一批宮人之后，皇宫恢复往日的平静。 　　——也不全如往日，还要办十一阿哥丧事。 　　好歹是儿子，康熙虽然厌恶郭络罗氏，这个孩子却没有错，葬礼办的不算简陋，自然也不算隆重，普普通通而已。宁欢和哥哥们一起去上香，还被四公主狠狠瞪了一眼。 　　宁欢嘟嘴：“四姐姐更讨厌啦！” 　　宁欢说不清楚，其实是因为四公主看她时恶意更重了，敏感的小姑娘察觉到不同，便更讨厌四公主。 　　三阿哥和四阿哥对视一眼，合力转移了宁欢注意力。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曾被卷入这件事中呢。 　　小姑娘把四公主抛到脑后，开开心心和哥哥们一起玩。乾清宫，康熙将写着“端和”二字的纸揉成一团，扔进纸篓，淡淡道：“爵位之事暂时别提了。” 　　时机不对了。 　　他叮嘱道：“别走漏风声。” 　　免得别人有了防范，给小五封爵更难了。他一点也不想给自己多添点麻烦。 　　梁九功应是，正要退下交待，又听康熙道：“对了，听说太子给小家伙们留了功课，叫他们拿过来朕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刚写完，明天捉虫～感谢在2021-06-29?22:26:05~2021-07-01?00:0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子爱吃胡萝卜?20瓶；旗奇多多、池鱼不思渊?10瓶；123456?5瓶；叶子26?2瓶；xiao蕾?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宁欢等人自从得到康熙回宫的消息,?便开始准备功课，这么长时间早就做好了。得到传诏信心满满地带着功课去乾清宫。 　　偌大宮室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康熙懒洋洋倚靠在塌上,?拿着厚厚一叠纸张一一翻阅。或许是最近糟心事太过的缘故，他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还有些憔悴。 　　宁欢扯扯梁九功的衣袖示意他低头,?奶声奶气咬耳朵：“谙达,?皇阿玛是不是病啦？” 　　“皇上身子无碍”，梁九功配合地压低了声音，“公主真是孝顺,?如此挂念皇上。” 　　宁欢抿着小嘴羞涩地笑了笑。 　　他们声音虽低，然而乾清宫实在太过安静，康熙抬眼看向眼巴巴看着他的一排小萝卜头，不由捏了捏眉心，指着那叠纸问：“这些都是你们自己写的？” 　　几个孩子顿时一脸心虚，尤其是五阿哥,?一会儿看看三阿哥,?一会儿看看宁欢,?一副“我有问题”的样子。 　　这孩子太老实了，康熙毫不犹豫捡软柿子捏：“老五,?是你自己写的吗？” 　　“不......不是”，五阿哥汉语还不是很流利,?加上紧张，更是结结巴巴，“是三哥和五姐......五妹妹帮我写的。” 　　其他人：“......” 　　康熙深邃无波的眼神在三阿哥和宁欢身上分别看了一眼，找出二人的功课，和五阿哥的放在一起,?对比非常明显。 　　三阿哥的文章标题是：《甲子年九月十七携兄弟姐妹游皇庄有感》，文章引经据典，用词考究，生动形象地描绘出秋天皇庄和沿途的景色人物之美，并在最后感慨：我一直以为皇宫之美集天下之大成，今日才知自然美之纯粹。 　　宁欢的文章标题是：《浅析皇庄优势与不足》，标题一本正经，正文却用稚嫩的笔触大量描写皇庄的吃食，对新鲜蔬果和乡野食物进行点评，还提到一位乡野大夫做的药膳，说：如果欢欢病啦，只能吃药膳的话，没有何爷爷在身边怎么办呢？陈太医做的药膳太难吃啦！ 　　陈太医就是和他们一起去皇庄那位。 　　然后小姑娘在文章中遗憾的表示，皇庄吃食种类太少了，她以后要种好多好多东西，养好多好多动物，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她还真列举了以后想种和养的动植物——一大页。 　　康熙：“......”皇庄太小，承受不住你的野心。 　　他把五阿哥的文章放在二者之间，割裂感简直铺面而来。 　　前半部分写宮外好热闹、街上好多人、卖什么的都有、可有意思了，希望以后能多出去玩；后面写百姓生活惬意，可惜大家都不认字。一看就知道前者出自宁欢之手，后者则是三阿哥的意思。 　　康熙皱眉看五阿哥：“为什么不自己写？” 　　五阿哥眨巴着眼睛道：“我、我在学识字。” 　　出去一趟什么也没看。 　　康熙：......死心眼子！ 　　他又看了看三阿哥和宁欢，一个满腹风花雪月的文人，一个满心吃吃喝喝的小猪。 　　他叹口气，去看四阿哥的文章，眉毛不由抖了抖：“你提议用水泥修路？” 　　“嗯嗯”，四阿哥肃着小脸点头，“去皇庄的路太难走了，儿臣本来觉得能铺成青石路就好了，可是青石铺起来麻烦，不如用水泥。” 　　最末尾的八阿哥面无表情，心里却暗暗惊讶。没想到老四这么小就有政治头脑了，虽然这个点子很不成熟，但以他的年纪，能有这个想法就很不错了。 　　他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来着......八阿哥回想了下，似乎还在想着怎么偷懒少练几页字？ 　　康熙的想法显然和八阿哥差不多，赞许地看了四阿哥一眼，脸色都和煦许多，说出口的话却是：“你想得太简单了，水泥成本多高知道吗？水泥修的路有什么用？” 　　只是好走一些，却要付出极大代价，实在是得不偿失。 　　四阿哥抿抿嘴倔强道：“会有用的。” 　　康熙不再多说，转而看六阿哥的功课。前面几位都避免提到六阿哥重病之事，他却在自己文章中大方提及，描写了他当时的感受，并表示要做学医做大夫。 　　康熙：“......？” 　　他皱眉：“你想做大夫？” 　　六阿哥小声却坚定道：“是，儿臣还想请何大夫当儿臣的先生。” 　　“是这个何大夫蛊惑你学医的？” 　　康熙用了‘蛊惑’这个词，可见对六阿哥学医的想法很不满意。他一向平静的脸差点裂开，深不可测的帝王暴露出罕见地暴露出内心情绪——是震惊。 　　大约他从没想过自己的皇子中，会出现这么一个奇葩吧。 　　没人蛊惑他，是他自己想要学医。六阿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康熙的态度却叫他难堪，仿佛学医上不得台面似的。他抿抿嘴，小声道：“不是的。” 　　“那你为什么想到要学医？” 　　想就是想，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六阿哥被连番追问，脸色有些难堪。 　　宁欢看不下去啦！ 　　她仰着小脑袋撅嘴道：“学医不好吗？” 　　她之前也想学医来着，康熙不知道这个，只以为她为“青霉素”不平，无奈道：“天下学医之人多矣，朕的皇子何必做此匠人之事？” 　　是的，哪怕太医院院判官至四品，在康熙眼里也是凭技术吃饭的“匠人”之流。 　　三教九流，医属于中流，和相命、丹青（卖画人）并列，比之士农工商的“商”地位更低。当然，太医入了仕途便不可同日而语，但医者地位可见一斑。康熙自然不愿意皇子干这个。 　　但是宁欢不明白，于是小姑娘仰着小脑袋问：“那六哥哥应该干什么呢？” 　　康熙傲然道：“朕之皇子，自当读圣贤之书，治国□□，造福万民。” 　　康熙见宁欢若有所思，轻哼一声道：“你明白他错哪了？” 　　“不是哒”，宁欢眨巴着眼睛懵懂道，“欢欢没听懂，治国□□是什么意思呀？” 　　康熙：“......” 　　心情复杂的六阿哥：“......” 　　其他人：“......” 　　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三阿哥顶着康熙黑脸给宁欢解释，小姑娘恍然大悟，然后歪着小脑袋说：“可是读四书五经的人也很多，为什么还要六哥哥读呢？” 　　康熙：“因为他是皇子。” 　　宁欢：“为什么呀？六哥哥又不要当皇帝，治国还是治病不一样吗？” 　　众人：“......” 　　三阿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乾清宫的，他浑浑噩噩，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松手！ 　　无论宁欢怎么挣扎，都不能松开捂她嘴的手！ 　　直到走出乾清宫范围，确认没人能听到他们的话，才对宁欢道：“别乱说话啊。” 　　然后他才放开宁欢。 　　没有想象中的气呼呼，小姑娘嘟着嘴，小脸却垮了下来，像一朵蔫了的花，小奶音都不嘹亮了，她问：“三哥哥，欢欢是不是又做错事了？” 　　三阿哥心霎时就软了，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温声道：“没有。” 　　宁欢嘴嘟得更高，无语地看着三阿哥道：“三哥哥不要骗欢欢啦，欢欢总是做错事，那是因为我还太小不懂事。可是三哥哥不告诉我，我怎么能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那我就永远长不大啦！” 　　一番话有理有据，三阿哥听得目瞪口呆：“倒是我小瞧五妹妹了。” 　　“哼，就是”，宁欢仰着小脑袋骄傲道，“欢欢很聪明哒！” 　　确实如此。 　　三阿哥想了想，到底细细向她解释，其余几个知道的就偶尔补充，不知道的也认真听。 　　宁欢这才知道大夫的地位。 　　她咬着手指纠结地问六阿哥：“那六哥哥还要学医吗？” 　　六阿哥小声却坚定道：“要！” 　　什么地位？什么名声？他都不在乎，只觉得现在有事可做的日子充实多了，他很开心，所以要继续做下去。 　　宁欢一下子笑成一朵花，重重点头：“那欢欢给六哥哥找书。” 　　她决定了，回去就给六哥哥抄书！暂时用不上也抄！累也要抄！ 　　嗯！ 　　四阿哥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亮，扯扯宁欢小啾啾问：“你那有关于水泥的书吗？” 　　三阿哥：“文学方面的有吗？” 　　八阿哥犹豫了下：“外文书呢？” 　　宁欢：“......” 　　宁欢嘟着嘴叉腰道：“欢欢要做皇庄种植计划，没那么多空啦！” 　　这和有没有空有什么关系？几位阿哥不明白，但有志一同地没有深问。 　　宁欢悄悄松口气，这么多人，别说没空，欢欢积分也不够的呀！ 　　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见五阿哥别别扭扭的汉语：“我也想做皇庄种植，五妹妹有书借我看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01?00:03:47~2021-07-01?23:0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春雨无痕?20瓶；大哥喝冰阔乐?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晚上宁欢小猫似的摊着肚皮四肢大开躺在床上,?嘟着嘴问顾堰系统什么时候能上线。 　　她不想再抄书啦！ 　　系统还没修复好，但若是需要，可以先上线打印系统解决燃眉之急,?这对顾堰来说不是难事。然而他沉默片刻问宁欢：“你以后想干什么？” 　　他已然知道近日发生的事，几位阿哥都有个大略的努力方向,?虽说时刻可能变化,?但学到的知识总归是自己的。 　　而宁欢呢,?原本想学医，现在又不学了。 　　“欢欢以后要嫁人哒，要吃好吃哒玩好玩哒”,?小姑娘捧着小脸憧憬片刻，然后奶声奶气道：“堰堰你不要担心，欢欢都有考虑过哦，欢欢可以借书给哥哥弟弟们看，他们学会了就可以推广啦，然后我们就有积分啦！” 　　宁欢得意地扬起小下巴。 　　顾堰：“......” 　　好像很有道理,?跟投资似的,?别人投钱得钱,?她是投书得积分。看上去和系统理念并不违背，但顾堰莫名有些不自在。 　　“你多读书也可以赚积分。” 　　“嗯嗯”,?宁欢使劲点头，她当然会读书的,?可是读书赚的这点点积分已经不被小姑娘看在眼里了。她要赚更多更多积分呀！ 　　小姑娘催促道：“统统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堰堰沉默片刻，然后道：“系统暂时不能上线，我先把教学功能上线吧，你可以学习。” 　　他提点道：“一本书精华有限。” 　　宁欢眨巴眨巴眼睛，没明白什么意思。 　　但她很快就明白了。 　　随着时代发展,?古今书籍有一个很明显的差别—— 　　古书字句简短精炼，读之拗口但节省笔墨。而随着科技进步，印刷成本变得低廉，作者写书那是怎么详细怎么来，就怕有什么地方没解释清楚，很多书籍除了知识点之外，甚至用大量笔墨讲发展历史等，动辄几十万字，顶得上几十本古籍的字数了。 　　不是不好，但对现在的宁欢，这些内容是不必要的负担，而且是非常重的负担，能抄出抑郁症那种。 　　她只需要最重要的部分，只要精华！ 　　但问题来了——她看不懂，不知道哪里重要哪里不重要。 　　怎么办呢？ 　　学呗。 　　宁欢这时候才知道学习系统的用处，小姑娘含泪感激（痛骂）顾堰一番，撅嘴小嘴伏案学习。 　　她想抄一本书，就先得自己学个差不多，然后找出重点抄录下来，就这么抄了好几本，且非常公平的每个哥哥都有。 　　好在宁欢聪明且记忆力很好，换别家小孩早就学哭了。 　　时间一转眼过去，四阿哥叫人研究的低成本水泥已经有了眉目，但距离铺水泥路还有段距离，且实验一段时间下来，他也清楚，水泥路如今用处有限，于是他换了目标——想要改良农具。 　　于是和想要建设皇庄的五阿哥一拍即合，头碰头在一起嘀嘀咕咕。 　　八阿哥坐在宁欢送他的轮椅上——轮椅已经荣升八阿哥最喜欢物品。 　　他太懒了，懒得动弹、懒得走路，但到底是成年人灵魂，总叫嬷嬷抱着也不自在，有了轮椅就方便很多，出门都没那么不情愿了。 　　他见着四阿哥兴致勃勃的样子忍不住皱眉—— 　　老四方向是不是不太对？作为未来的帝王，他考虑的应该是“摊丁入亩”之类的国策，而不是“犁怎么设计能更好用啊”！ 　　哪个皇帝会管这个啊？！ 　　八阿哥眉毛越皱越紧，看上去恨不得把四阿哥手里的木工书夺了，再塞本四书五经进去。 　　四阿哥完全没察觉到这热烈的目光，只有宁欢听到旁边声音停了，疑惑地抬头看过来：“八弟弟怎么了？” 　　“没事。” 　　“哦。” 　　两个人复低下头，一个背单词，一个背女诫。加上背医书的六阿哥和背诗词的三阿哥，御花园小小的石桌热闹非凡。四阿哥说：“这个双轮双铧犁......” 　　宁欢听到感兴趣的话题，小兔子一样竖起两只小耳朵，扔下烦人的《女诫》，悄摸摸跑到那边听两人说话，时不时还要奶声奶气地发表一通意见。 　　四阿哥已经见怪不怪了，宁欢身为九尾狐，懂得多不是很正常吗？ 　　——其实宁欢小姑娘只是已经学过了而已（泪目），甚至她还有她学完没时间抄的，比四阿哥懂的多很正常。 　　正说着话，康熙从梅花林里的小路中绕出来，朗笑道：“你们在干什么呢？” 　　远远就听见朗朗读书声，虽然内容有点奇怪？ 　　亭子里轻松和谐的气氛为之一肃，康熙仿佛没发现，径直坐了问宁欢：“小五懂得不少。” 　　“欢欢读了很多书哦”，宁欢挺着小胸脯骄傲道，仿佛夜半苦读时眼泪汪汪的小姑娘不是她似的。 　　康熙点点头，再看几个儿子，忍不住脑门疼——没一个省心的。 　　罢了，左右还小，且由着他们吧，日后长大自然就知道了。若是长大还是不知道......反正他们也不要当皇帝！ 　　逗了几个孩子一会儿，康熙回到乾清宫，揉揉额头继续看折子。 　　青霉素经过一年试用，终于开始大量推广了！ 　　康熙心提的高高的，就怕出问题。果然，怕什么来什么，青霉素推广还算顺利，但也不免有些问题，而御史果然抓住机会加以弹劾。 　　其实不过是任何一项新技术推广过程中都会出现的小问题罢了，比如被排斥，比如青霉素本身存在危险性，试用过程中也的确有人出现过敏反应，但推广工作做得很谨慎，目前为止并没有出现严重后果。 　　就连洋柿子还有人吃了吐呢。 　　然而御史当初没放过洋柿子，如今对青霉素攻击更甚。 　　十一阿哥之死像一记重锤，重重敲在众人心上，让他们本来就存在的对新型药物的警惕心拉到最高。甚至视之为洪水猛兽。 　　康熙心里庆幸，好在当初按下了给宁欢封爵之事，否则今天不仅是他，就连小五也要被骂惨了。 　　当然，现在他们也被骂得不轻。 　　康熙翻看许泽呈上的折子——是的，这次青霉素推广负责人之一就是许泽，他代表太医院负责技术支持，这次事情如果能做好，他说不定也能顺水推舟恢复原职，所以相当尽心，定时向康熙汇报情况。 　　今儿是没有大事的一天，康熙提着的心悄悄落下，喝了口水靠在椅背上问太子：“今儿御史们骂出什么新花样了吗？” 　　是的，康熙非常有心眼地把太子拉来给折子做分类，有用的、重要的他亲自看，其他的就不管了。 　　眼不见心不烦。 　　太子就惨了。 　　文官的传统，洋洋洒洒上千字的折子，很可能只有几句是有用的，太子害怕漏掉那一点点重要的东西，每一本折子都要挨字挨句看完——最近充分体会到了御史的笔杆子多尖锐。 　　虽然不是骂他，但骂康熙更让他难以接受，太子脸都快看绿了，麻木道：“没有，还是从前那几个观点。” 　　康熙哼笑一声：“徐衡黔驴技穷了。” 　　徐衡是左副都御史，性格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动辄对皇帝长篇大论地说教，大有做第二个魏征的意思。 　　这次就数他跳的最凶。 　　康熙虽不能动他，但可以眼不见为净啊，徐衡想做魏征，他还不想做受气的李世民呢。 　　大约是觉得自己胜过古时圣明君主一筹，康熙轻哼一声，颇有些骄傲得意。 　　太子：“......” 　　太子：您倒是不受气，受气的是我啊！ 　　他看着康熙，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皇阿玛没有从前那么疼他了，大约是从五妹妹得宠开始？ 　　宫外，徐府。 　　徐府听着霸气，其实不过是个两进的小院，陈旧朴素，门口挂的红灯笼大约还是去年过年换的，经过一年风吹雨打，已经有些破败，就这，他们一般也是不点灯笼的。 　　主家说了：又没人走，点那劳什子干什么。 　　这宅子在巷子最里面，一般确实没人走，不知道主家买的时候就打定主意省这点灯油钱，还是图角落的房子便宜。这主人也奇怪，明明是个当官的，但平素一点应酬不参加，也极少有人往来，府里的下人都没几个——多了也住不下啊。 　　今儿小小的宅子却是灯火通明，因为这家老太太病了。 　　病得不轻。 　　这老太太早就病了，前年一场大病差点没了，活下来后腿不能动了。 　　对从乡下熬出来，干了一辈子活供养儿子读书的老太太来说，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还得叫小辈伺候，比让她死了还难受。 　　本来年纪就不轻，还作下心病，加上整天闷在屋子里，身子渐渐更不好了。这一二年时不时大病一场，左邻右舍都见怪不怪了，老太太命也硬得很，几次都熬下来了。 　　这次却不一样，请来的大夫把了好一会儿脉，脸色越来越沉重，最后轻轻摇头。 　　躺在床上的老人昏迷不醒，年已四旬的徐衡徐大人腿一下子就软了：“娘！” 　　从小相依为命，他怎么能接受！ 　　徐夫人扶着强硬了一辈子，极少露出软弱之色的丈夫，扭头过时眼眶就红了，她哀求地看着大夫：“就没办法了吗？您再想想，只要能救婆母，再多的钱......我们会想办法的。” 　　“唉”，大夫叹气口，轻轻摇摇头，徐大人脸色灰败，却见大夫突然一顿，“嘶”了一声道：“青霉素......或可一试。” 　　此话一落，空气顿时陷入尴尬的寂静。 　　徐夫人看向丈夫：徐大人心里憋不住事，但凡朝堂上有什么看不顺眼，他除了上折子喷这个喷那个，还会回家跟她念叨——毕竟他没什么朋友能听他吐槽，即便有还要花钱去茶馆，不值当。 　　总之，徐夫人知道，徐大人对青霉素嗤之以鼻，因为皇上执意推广青霉素，他气得都上火了，连着喝了几天菊花茶。 　　但现在他的母亲需要用青霉素治病...... 　　徐大人一时呆住了。 　　他们的长子不知道里面的事，见父母都不说话，着急地出头对大夫道：“有机会就试一试......” 　　徐大人厉声呵斥：“闭嘴！” 　　怎么能让母亲用那个？ 　　“怎么不能用？”叛逆的少年不满地看向父亲，“祖母都这样了，只要有希望就要试一试啊！总不能看着祖母......你狠心，我不行！” 　　他对大夫说：“试，赶紧试！” 　　徐大人只觉得头晕目眩。 　　这个大夫出自医药世家，行医几十年，医术比之一般太医也不差。他斩钉截铁说没有别的办法......那就是没别的办法。 　　可是......青霉素...... 　　徐夫人觑着他神色劝解道：“夫君，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性命为上......” 　　大夫道：“令堂坚持不了多久了，还请早做决定。” 　　徐大人沉默好一会儿，轻声道：“用吧。” 　　然后拂开徐夫人的手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01?23:05:18~2021-07-02?23:04: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究极体催更兽?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徐家老太太又挺过来啦！ 　　街坊邻居啧啧称奇,?这老太太命是真大，几次三番快病死了，愣是都熬了过来。 　　几个中年妇人拉住徐家长子问：“你家祖母真是叫那青霉素救过来的？” 　　“是啊是啊”,?少年嘴上敷衍着，抓住时机从婆婆们的掌控中溜了出去。 　　“这小子猴急忙慌的干什么去？” 　　“怕是又和狗肉朋友出去吃酒啦！” 　　几个中年女人一边择菜嗑瓜子一边取笑：“徐大人这俩儿子跟他真是一点也不一样。” 　　徐大人多古板正直一人呐！ 　　“还有钱吃酒,?看来昨儿给老太太治病没花多少钱啊”,?说话的女人问邻居,?“上你家借钱了吗？” 　　没有，众人都摇头，然后面面相觑：“这青霉素还真能治病啊？看起来也不贵？” 　　虽然跟徐大人是邻居,?但是这些人并不是官身，甚至不是大富商，在京城只能算得上中等人家，对青霉素了解并不多。 　　只知道这种刚出现的药打着“救命神药”的称号，据说还是从宮里流传出来的。 　　能不能救命他们不知道，但照理说,?只凭借着这两个名头,?价格早该上天啦！ 　　众人面面相觑。 　　而隔壁的徐府,?徐夫人亲自给徐老太太做了饭，交给下人去喂,?又端着茶点去看徐大人。 　　徐大人正在写奏折，屋里的火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徐夫人一进来就闻到呛鼻味道，无奈地开窗透风，嘴上还不停数落：“跟你说多少遍了，这碳不好，烧的时候注意些,?时常要同窗换气，你怎么就记不住！” 　　没有反应。 　　徐大人沉浸到一件事情里就会十分专注，徐夫人早该习惯了。但今儿这事不一样，一不小心可是要出事的！徐夫人格外生气，于是她气冲冲地把徐大人手里的折子夺了出来，打算跟这男人大吵一架。 　　她甚至已经起好了势，然而徐大人愣愣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面前空气，压根没反应过来。 　　徐夫人：“？？？” 　　徐夫人没动徐大人，先去看手里折子。 　　和一般官员不一样，徐大人写奏折一向简明扼要，全是干货，所以徐夫人扫了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份弹劾折子。 　　弹劾对象就是青霉素。 　　——刚救了他妈性命的青霉素！ 　　夭寿哦！ 　　徐夫人把折子“啪”拍在桌子上，叉腰道：“人家刚救了你妈性命，你扭头就弹劾人家，有没有良心啊！” 　　徐大人被大嗓门吵得回过神来，揉揉额头道：“青霉素虽然能救人于垂死，但未必能治其他病症，根本没外面说的那么神奇。” 　　他还理直气壮，然而徐夫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张口就是：“你有病啊？” 　　徐大人：“你怎能这么说我？” 　　“怎么不能说？你傻啊！人家是造势啊，造势什么意思你知道不？夸张点不正常吗？开个脂粉铺子还说能返老还童呢，你怎么不弹劾？人家那药又不是没用，不是能救人吗，能救死还不能救活吗？你还真当那是神药，死人吃了都能复活，包子天下百病啊？能治一样还不够吗？草药还要十几样混着煎才能有用呢，你怎么不弹劾啊！” 　　徐大人被徐夫人一顿喷，不是她凶悍——当然，她是屠夫闺女，本性确实凶悍，但也确实因为徐大人不省心。 　　这些年他看不顺眼的事情太多了，要不是徐夫人一边当树洞，还时不时喷一喷他清奇的脑回路，这人早就被套麻袋打废了！ 　　当然，现在也没少被打。 　　总之，徐大人被徐夫人骂了一通，弱弱道：“你有所不知，青霉素来自发霉的馒头米饭，怎么能用在人身上......” 　　“怎么了？这么了？！怎么不能用在人身上了，你比人家太医还懂吗？馒头米饭上的霉怎么了？你还是农民的儿子，我还是屠夫家的女儿呢，谁说你不能读书做官了吗？反正我没听谁说过我不能当官太太！人能不问出路，药就不行啦？！” 　　这这这......其实还是有人说徐夫人不配做官太太的，只是徐大人不敢让徐夫人知道罢了。 　　不对......这怎么能一样，徐大人脸色有点扭曲，只是不敢反驳，而且吧，他仔细想想，竟然还觉得有几分道理？ 　　总之在徐夫人暴力干预之下，弹劾之事不了了之。没了最能蹦跶的徐大人，太子顿时觉得日子好过很多。 　　而徐大人家的事也流传出去。甚至被茶楼稍作改编搬上说书台，名字就叫“青霉素勇抢阎王鬼，女豪杰怒骂愚丈夫”。 　　这故事紧贴社会热点、颇具传奇色彩，还能找到现实原型，非常受百姓追捧，迅速在京城大街小巷火热起来。 　　而“愚丈夫”原型徐大人，虽然被判定为“浪子回头金不换”，还是被气得不轻。 　　谁是浪子？谁需要回头！呸！ 　　不过他的感受已经没人在乎了，而青霉素的大名随着故事的流传为百姓所熟知。 　　感受最清楚的就是大夫们了。一开始推广青霉素，一来病人不信任，二来他们自己也没信心，推广效果实在不好。 　　而现在就不一样啦！ 　　越来越多人尝试青霉素，并且成功痊愈，大家才发现，这药是真好啊！ 　　效果好，见效快，还方便！ 　　从前病了，别的不说，光是养病就要好几日，天天吃苦药汤子，人受多少罪，病还未必能治好。 　　青霉素就不一样了，见效特别快，用上没多久，嘿！好了！ 　　像是发烧这种非常危险的病症，更是一剂就见效。 　　更绝的是，这药很便宜。 　　这时候看病吃药是极大的开销。 　　而青霉素有“神药”的名头，一开始大家还担心要倾家荡产，没想到用下来，人救活了，还没平常两服药的花费多。 　　就有人问：“听说这药是馒头米饭上长得毛？” 　　“哎呦，您可千万别直接吃那霉，不是一回事，那霉有毒的！” 　　“那......那这药......”大家都吓得不轻。 　　“您就放心吧，虽然出自霉，但这都是咱们太医提取过的，只要好的不要坏的。只治病，没毒！太医您还信不过吗？” 　　自然信得过，那可是太医！当官的！多厉害的人物啊！ 　　还能从霉里提东西出来，那多难啊，平常把化了一半的盐从菜里挑出来都费劲死了。 　　“那得老费劲了吧。” 　　“是啊”，大夫趁机道，“每天就得那么些，还是皇上的五公主体谅咱们，特意吩咐了不许加价。” 　　“嚯！” 　　“那给我来一点吧。” 　　“我也要！” 　　“别挤别挤，先让大夫把脉，该用的咱用，不该用也别瞎用。” 　　原先更多被当作“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最后选择的青霉素，这才真真正正获得大家认可。 　　京城各大药铺最近忙得很，因为青霉素的横空出世，许多积年旧疾患者、或者家贫以前吃不起药的都来凑热闹，想瞧瞧能不能治好。突然多了这么多客流，药铺自然很忙。 　　京城最大的老字号聚和堂更是如此，偌大的门脸前排了长长队伍，屋里看诊的、拿药的、打听青霉素之事的，热热闹闹，嘈杂的很。最热闹的还是一位年轻大夫，他面前排队的人不算多，但老大娘老大爷见到面嫩的后生忍不住絮叨打探： 　　今年几岁了呀？ 　　这么年轻就当大夫了，医术行不行啊？ 　　嚯！以前是宮里的太医啊？为啥不干了，多好的活？！ 　　小伙子成亲了没啊？ 　　即便年轻大夫总是黑着脸，也不能挡住看不懂脸色的大爷大娘们的热情，即便十个问题只回答一个，一天下来，他也觉得自己仿佛被扔在地上犁了一遍，全身跟散了架似的。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相比起来，他宁愿听百姓夸皇上、夸太医院、夸许泽、夸五公主...... 　　只要不让他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02?23:04:33~2021-07-03?15:5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奇怪的灰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青霉素初步被百姓接受,?开始往京城以外推广的时候，已经是康熙二十四年的春天了。 　　对于康熙来说，朝堂上大事一件接着一件；对于书生来说,?最要紧的就是今年的春闱；而对于宁欢来说，皇庄就是最重要哒！ 　　她和五阿哥和四阿哥从去年冬天就开始种种设想,?做了一个特别好（花里胡哨）的方案,?都交给皇庄的总管去做啦。 　　——玉米要大量种植,?小布子作为玉米种植第一人，被康熙要去技术指导。 　　好在总管也很听宁欢的话，任由宁欢折腾。反正皇上当初把皇庄给到五公主的时候,?他们已经做好了成为公主阿哥们玩具的准备。 　　四阿哥还做了几样农具，让皇庄用来耕种，还特别强调不许用别的农具，只能用改良的。要不是康熙不允许，看他的样子恨不得住到皇庄去亲自盯着他们。 　　他自觉对下人很了解，这些人为了做出点成绩自以为是地违背主子意愿,?还自以为为主子好,?实在是太常见了。 　　他只需要真实数据反馈,?不需要虚假繁华。 　　他不知道的是，皇庄已经有了身为玩具的自觉,?收到四阿哥叮嘱，他们果然就没用别的农具,?哪怕雇来做工的村民看着几乎被荒弃的地心疼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是的，四阿哥的农具，有的好用，有的不好用。 　　有的甚至不能用。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四阿哥早就知道这个道理,?也早就做好了面对结果的心理准备，得知结果时还是有些不高兴。 　　八阿哥心里悄悄松口气，这下该死心好好读书了吧？ 　　老四天天不是想着水泥就是想着木工，倒害得他提心吊胆，真是皇帝不急太...... 　　等等！ 　　八阿哥暗自“呸”了一口，见宁欢也撅着小嘴，问到：“宁欢又怎么了？” 　　“跟你说过好几遍，你要叫欢欢五姐姐啦！”宁欢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蛋，然后捧着自己小脸忧伤道，“四姐姐要入学了，欢欢不想跟她一起上课。” 　　五公主康熙十八年五月生，过了生辰就满六岁要入学了，可是宁欢一点也不想跟她做同窗。 　　八阿哥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道：“你不是想去看殿试吗？我打听过了，就在后天。” 　　宁欢欢呼一声：“不知道能不能见到陆肯堂，他春闱只考了第三名，不知道能不能当状元。听说状元游街很威风哒，欢欢能不能去看呀？” 　　“你可以去问问皇阿玛。” 　　宁欢果然去问了康熙，还拉上了三阿哥。三阿哥说想去看看文士风采，宁欢说想要去看看朋友，于是康熙便同意了。 　　殿试那天，天朗气清。 　　三阿哥和四阿哥还要上课，遗憾地不能参加这次活动。宁欢和五阿哥、六阿哥、八阿哥几个小的，悄悄溜达到宫殿附近。 　　周围有侍卫把守，他们进不去。只能排排蹲在侍卫身边，远远看着士子们列队走入保和殿。 　　他们会在那里进行殿试，命运如何只看这最后一战。 　　宁欢看他们神情肃穆地走进威严的宫殿，也不由有些紧张。 　　殿试第二天读卷。 　　第三天传舻。 　　这才是最热闹的一天，贡生们将齐聚太和殿前，当场宣布殿试成绩，然后观榜，最后骑马游街。到时还会有百姓围观，一睹状元风采。 　　戏文里都是这么唱的，宁欢可感兴趣啦！这天一大早就起来去看热闹。 　　几个人是不能出现在太和殿门口的，所以他们悄悄躲在门后面，小脑袋叠成一列，透过门缝往外看。 　　守门侍卫脸皮抽抽，目视前方就当没看见。 　　王宫大臣都已经到齐了，贡生们也已列队站好，就等康熙出现正式开始。几个小孩看得聚精会神，宁欢突然觉得自己的小啾啾被人抓住了。 　　小姑娘扭扭身子不满道：“五哥哥不要抓欢欢。” 　　五阿哥敦厚的声音从上面响起：“我没有啊。” 　　六阿哥立即道：“我也没有！” 　　八阿哥更不可能了，他虽然来了，但坐在轮椅上，离几个人好几尺远，两个胳膊都够不到宁欢。 　　几个小孩还没反应过来，八阿哥淡淡叫了声：“大哥。” 　　说起来，他和大阿哥一开始关系不错的，毕竟名义上是一个母亲嘛。 　　大阿哥对八阿哥点点头，然后揪着宁欢小啾啾道：“你不在学堂读书，跑这里干什么？” 　　“欢欢跟皇阿玛请假啦！”，宁欢跳脚道，“大哥哥快放开欢欢，不然我不给你讲故事了。” 　　大阿哥“嘿”了一声放开宁欢道：“快回去吧，你们不该来这儿。” 　　然后就急匆匆走了。 　　宁欢对他背影吐舌头：“略略略。” 　　然后又趴回去门缝上，把大阿哥的话当耳旁风。 　　外面康熙已经坐下，百官三拜九叩，然后鸿胪寺官站出来，中气十足地宣布：“康熙二十四年三月十二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声音传出好远。 　　话音毕，底下身着公服，着三枝九叶冠的贡士们带上了几分期待和紧张。 　　就连旁观的人也被这气氛感染，宁欢小手捏拳，五阿哥忍不住“嘶”了一声：“五妹妹轻点。” 　　原来竟是捏在五阿哥手上。 　　紧接着便是唱名，对贡士们来说，这个环节最刺激啦，就听官员拖长了的声音：“第一甲第一名，江苏长洲陆肯堂。” 　　陆肯堂被人引着出列，就御道左跪，尚且年轻的状元郎精神奕奕，仿佛国家冉冉升起的新太阳，宁欢忍不住欢呼一声，稚嫩的声音引来部分人侧目，就连处于紧张和羡慕之中众位贡生都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规规矩矩低下头去。 　　“第一甲第二名，浙江海宁陈元龙。” 　　和陆肯堂年纪差不多的一位贡生又被引来跪下，宁欢再次欢呼一声。 　　这一次看过来的人更多了，就连太子都看了一眼，侍卫压力巨大道：“五公主小声些。” 　　偷看要有偷看的自觉嘛。 　　宁欢嘟嘴，国家有贤才，她高兴嘛。 　　看完传舻，几人马不停蹄出宫，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先去戴佳家接上七阿哥，然后直奔额尔敦的书铺。 　　那书铺位置好，正好在状元游街的路上，最合适看热闹啦。 　　宁欢之前出宫路过这书铺，还没进来过呢。掌柜的也从是第一次见几位主子，今儿特地停了生意，专门接待几位贵人，宁欢等人坐在二楼的窗户边，就见底下街道边挤满了人。 　　状元游街也是百姓最爱瞧的热闹啦！ 　　直到听见锣鼓声，三阿哥和四阿哥才匆匆赶来，虽然请了假，但他们时间有限，是半路从课堂上出来的。 　　几个人打过招呼，锣鼓声就近了，宁欢站在小板凳上趴在窗户往外看，就见贡士......哦，进士们骑马缓缓而来，一个个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三阿哥动情吟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宁欢：“不可以踩踏花花哒！” 　　三阿哥翻了个白眼。 　　宁欢没看见，还趴在窗户边扯着小奶音喊：“陆肯堂，陆肯堂～” 　　榜眼陈元龙笑道：“陆兄可真有孩子缘。” 　　在宮里有小孩喝彩，到宫外还有。 　　陆肯堂顺着声音看去，看到趴在窗户边只露出一个小脑袋使劲挥手的小姑娘，挥了挥手。 　　虽然很久没见，他还是一眼认出来这就是经常和他通信的那位小公主。 　　小姑娘应该是见到他回应，立马咧开小嘴露出大大的笑容，陆肯堂也忍不住微微一笑，对榜眼道：“陈兄不也是吗？” 　　陈元龙想到宮里那声叫好，心里那点嫉妒顿时就消了。 　　宮里那位，肯定是位公主。相比起来，宫外这些人什么都不算，他和陆肯堂受欢迎程度差不多的嘛。 　　车马依次而过，叫好声此起彼伏，掌柜的在二楼伺候主子们，此刻也不由探头看热闹，然后他“咦”了一声，惊喜道：“状元公经常来咱们店里嘞！” 　　“那有什么奇怪的？”三阿哥摇着折扇不以为意，书生去书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嗐！不是！他不是来买书的，是来卖东西的。” 　　啊？ 　　几人有些犹豫，陆肯堂很穷吗？ 　　宁欢挠挠头，当初在书院遇见的时候，好像还好啊？ 　　通信这么久，他从没提过自己没钱诶。 　　掌柜的道：“那奴才就不知道了，不过他木工手艺挺好的。” 　　“是哒是哒”，宁欢举手道，“欢欢知道哒，就是因为他木工好，欢欢才跟他做朋友哒！” 　　因为宁欢当时对木工很感兴趣，后来她不感兴趣了，但通信的习惯也保留下来了。 　　四阿哥眼睛一亮。 　　宁欢对木工不感兴趣，他感兴趣啊！ 　　全天下木工最好的手艺人都在内务府和工部，但是怎么说呢？ 　　不好沟通。 　　木工极少是读书人，沟通起来驴唇不对马嘴是常有的事，否则四阿哥照着木工书做出来的农具也不会那么失败。宁欢当初做轮椅，图纸都画出来了，还是改了好几次，用时许久才做出来。 　　不是他们不好。他们很好！图纸也很好，但一方说不清，一方听不懂。 　　陆肯堂若是懂木工，岂不是最好的沟通桥梁？ 　　四阿哥心里蠢蠢欲动，回去就叫人打听陆肯堂的地址，然后写了一封信，简明扼要地表示：你来给我打工，我给你很多钱。 　　没署名。 　　四阿哥不缺钱。 　　但陆肯堂也不缺钱，他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出身地主之家，生活还算富足。木工只是爱好罢了。 　　看到内容的小厮：“......这谁啊？我们爷都考上状元了还说这种话，什么毛病？” 　　陆肯堂自然没回应，接下来走亲访友，办宴席参加宴会，忙活几天便正式入职翰林院，为从六品翰林院修撰。相比榜眼、探花的正七品翰林院编修，直接高了一级。 　　不可谓不看重。 　　然而陆肯堂开始坐冷板凳。 　　从进翰林院开始就看资料，且还是陈年资料，具体工作什么都没有。榜眼、探花进度可喜，他却一天天混日子，一无所获，终于渐渐沉不住气的时候，在宮里遇见了四阿哥。 　　小小少年肃着一张脸道：“你看不上本阿哥？”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陆肯堂先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脸色一白，直接跪下了。 　　此刻他脑子里想的是史书上那些血流成河的夺嫡故事。他没想到，四阿哥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有了这么大志向，并开始付诸实践 　　——开始拉拢人了呢。 　　陆肯堂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战战兢兢对四阿哥说：“臣绝无此意，只是臣年轻无能，尚需多加历练。” 　　所以别找我了！ 　　卷到夺嫡里面去的，没几个好下场啊。 　　“我觉得你很好”，四阿哥不觉得他有什么需要历练的，毕竟工作内容不难，但是蹙眉想了想，觉得该尊重对方的想法，于是道：“但你想历练也可，我可以给你机会。” 　　陆肯堂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四阿哥实在很聪明，不从朝中重臣入手，反而选了刚入朝堂无甚根基的自己。一是保持低调不过早暴露自己的野心，二是皇上还年轻，少说还有几十年寿命，到那时现在的重臣怕是已经成为一抔黃土，而现在年轻的自己等人才是中流砥柱。 　　只不知道他都找了谁，是否榜眼探花也在其中？ 　　还有就是，想法很好，但手段太粗糙了，直接在宮里拦人，以为附近看不到人就安全吗？ 　　陆肯堂到底没答应。 　　他拒绝地很委婉，四阿哥只以为他不想再做木工了，还有些失望，但也理解。最后还好心提醒他，即便考中了状元，短时间内可能也需要用木工养活自己。到时候还欢迎他来找自己。 　　而听在陆肯堂耳朵里，意思就成了：别以为你考上状元就会官途顺畅了，迟早还要回来求他！ 　　陆肯堂：“！！！” 　　现在小孩这么凶残吗？ 　　突然一点不觉得看卷宗无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03?15:59:41~2021-07-03?23:30: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阳光正好?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四阿哥没招揽到心爱的大将,?愈发显得沉默。 　　宁欢却有些苦恼，陆肯堂进了翰林院之后清闲很多，时常写信和她探讨木工问题。 　　陆肯堂对木工是真爱,?宁欢却是过路的小渣女。 　　她已经不感兴趣了，而且她很忙哒,?没那么多时间！ 　　小姑娘想要给四阿哥和陆肯堂搭线,?但本着负责任的原则,?在此之前，她要先试试两个人能不能聊到一起。 　　于是她把陆肯堂的信给四阿哥看，并且请四阿哥帮忙回信。 　　陆肯堂一眼就认出这字迹,?在刚中进士，还没入职的时候，这人给他写了一封招揽信。 　　前后结合一下，他就知道这是谁了。 　　“嘶！” 　　四阿哥还不死心呢，这是三顾茅庐了吧？ 　　陆肯堂一边苦恼，一边还有些受宠若惊。皱着眉慢慢给宁欢写了一封信。 　　是的,?不是给四阿哥的,?而是给宁欢的。在信里他除了照例说一些木工的事,?还隐晦地提醒宁欢小心四阿哥。 　　这人小小年纪太有心计啦！ 　　宁欢：“？？？” 　　小姑娘当然更信任四哥哥啦，于是她举着信跑去问四阿哥怎么对陆肯堂哒,?让人家吓成这样子？ 　　四阿哥：“？？？” 　　四阿哥脸色很好看。 　　接下来是什么修罗场宁欢就不清楚了，总之在她还没搞明白的时候,?四阿哥和陆肯堂已经成功勾搭到一起，都不用她操心了呢！ 　　至于陆肯堂奇怪的脸色，忽略忽略啦。 　　陆肯堂答应和四阿哥合作，得到木工书更是如获至宝，每天除了看卷宗就是做木工,?翰林院长官都不由摇头，对他的评价多了个：心性不坚。 　　状元向来比榜眼、探花得到更多荣耀和机会，但也要面临更多挑战，如果不能越过重重关隘，那有机会也把握不住。 　　陆肯堂现在在他看来就是这样的人。 　　他摇摇头，心里有些失望。本来看年轻人才华横溢，还以为稍加磨砺能大有作为呢。 　　而其他人更是看热闹，堂堂状元因为一点点排挤，沉迷木工，玩物丧志，岂不是最好的笑话？ 　　陆肯堂全当听不见。 　　——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陆肯堂了，经过四阿哥的洗礼，他是升级后的钮祜禄肯堂！ 　　迟早有一天让这些人看看自己真面目！ 　　* 　　初夏傍晚，迎着拂面微风，宁欢撅着小嘴写作业。 　　她最近有些小小的烦恼。 　　四公主入学了！ 　　作为天命宿敌，宁欢和四公主本来就不和，更别提自从郭络罗氏被禁足后，四公主见她总是劲劲的，让人不舒服。 　　三阿哥压低声音说：“听说郭贵人有些不好。” 　　他指了指自己脑门。 　　宁欢等人都瞪大了眼，六阿哥喃喃道：“我以为她只是一时受到刺激。” 　　当初迎接皇帝回銮，在慈宁宫看到了郭络罗氏的疯态，甚至三阿哥和四阿哥还看到了她在乾清宫的样子，本来以为是因为十一阿哥刚刚......她一时缓不过来，没想到真的疯了。 　　既然伤心至此，当初又为何固执己见，生生耽误了十一弟性命呢？ 　　想到这个缘分浅薄的弟弟，大家都沉默下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四阿哥才道：“五妹妹要当心四妹妹。” 　　他可没忘记十一阿哥葬礼上，四公主看宁欢的眼神。 　　充满了厌恶、憎恨。 　　只怕在四公主眼里，宁欢就是害郭络罗氏的罪魁祸首之一。 　　宁欢不知道里面还有她的事，歪着小脑袋疑惑地看四阿哥。 　　四阿哥板着脸道：“听话就是了，平时跟在绿萦身边别乱跑。” 　　宁欢懵懂地哦了一声，八阿哥则若有所思。 　　过了几天，宁欢听说了一则消息：八阿哥聪明伶俐，皇上怕耽误他前程，特意让他提前进上书房读书！ 　　而五阿哥和六阿哥作为哥哥，也要一起提前入学。 　　这自然是件好事，宁欢高兴地像是小仓鼠，四公主看着她手舞足蹈的样子冷笑一声道：“去上书房的又不是你，有什么好高兴的？他们去了上书房，以后没空搭理你了吧？” 　　宁欢冲她做鬼脸：“管得宽，住海边！” 　　四公主嫌弃道：“你是傻子吗？” 　　“欢欢会背很多书，很聪明哒！”宁欢认真反驳，然后仰着小脸反问，“四姐姐背会《女诫》第一段了吗？等会先生要问哒！” 　　四公主：“......” 　　四公主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先生问问题，每次她都回答不上来。几次下来，夏先生不说，四公主都觉得自己笨了。 　　其实她不笨，进度也不慢。只是宁欢太聪明了，对比之下四公主便显得过于平庸。 　　夏先生也并没有以宁欢的标准苛责四公主，可是她不愿输给宁欢，自然背上极大压力，刚入学几日，黑眼圈都有了。 　　她狠狠瞪了宁欢一眼道：“我一定会超过你的！” 　　“略略略”，宁欢叉腰，“不可能，欢欢是最聪明哒！” 　　且不说四公主如何不甘，傍晚宁欢恭喜几位哥哥得以入上书房读书，六阿哥对宁欢咬耳朵道：“我不想去。” 　　“为什么？” 　　宁欢眨巴着大眼睛，去上书房有好多小伙伴一起玩，为什么不去呢？ 　　欢欢想去还没机会呢。 　　六阿哥轻声道：“我想多用点时间看医书。” 　　宁欢小脑袋上冒出一排问号。 　　六阿哥声音稚嫩低落：“我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只想过的高兴点。我想学医，不想念四书五经。” 　　宁欢被他情绪感染，眼眶都红了。 　　可是现在有个问题，康熙要六阿哥去读书。 　　俩人絮絮叨叨好一会儿，宁欢才小小声建议：“要、要不，我替你去？我假扮你。” 　　...... 　　八阿哥收回看两人的视线，微微一笑。 　　* 　　经过短暂的忐忑，宁欢开始兴奋了。 　　这游戏实在刺激又好玩，宁欢特意找六阿哥要来衣裳，当天早上叫绿萦只给自己梳一个啾啾，还戴了顶帽子。 　　她奇思妙想太多了，绿萦没当回事，嘴上絮絮叨叨，手脚却特别麻利地给宁欢收拾好。 　　小姑娘站在镜子前扭来扭去，绿萦笑道：“好看着呢，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公主。” 　　宁欢纠正道：“是小阿哥。” 　　“是是是，小阿哥，上学去吧。” 　　宁欢应了一声，背上书包高高兴兴往乾清宫跑。 　　眼瞧着她跑出兆祥所的绿萦：“公主你去哪？！” 　　“绿萦姐姐叫错啦，欢欢是阿哥！” 第85章 　　天刚蒙蒙亮,?星月尚未完全隐去。 　　乾清宫职守侍卫忍住一个哈欠，便见一个小身影远远地跑过来。他脸色不变，心里却微微一跳——宮里不允许跑动,?这位主子未免有些嚣张，只怕是个得宠的主。 　　做侍卫,?最怕伺候这种。 　　恃宠生娇的人可不少见,?得点颜色就觉得皇上老大他老二,?什么规矩都要给他让步。偏偏侍卫讲究的就是规矩，那在人家看来是拂面子的，脾气不好的主子给点脸色看,?他们也只能赔笑。 　　侍卫心里苦，但该干的活也要干——乾清宫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眼看着对方越来越近，侍卫右手握在刀柄上，左手已经伸出去要拦。就见那小童跑到三尺外，脚步戛然而止。 　　“他”仰起布满汗水的嫩白脸蛋，嫩生生说：“侍卫哥哥快让我进去,?我要去上书房读书哒～快要迟到啦！” 　　那个“哒”格外轻快,?显然即便因为即将迟到而焦急,?主人心情依然非常愉悦。 　　倒是少见。侍卫想。 　　喜欢读书的人委实不多，像他这种见到书就头疼的,?实在不能理解这小娃娃心情。 　　“敢问是哪位阿哥？” 　　小娃娃歪头：“我是六阿哥～” 　　原来是德妃娘娘之子，果然得宠,?难怪敢无视宮规。 　　侍卫自然知道今儿有几位小阿哥要入上书房读书，这位六阿哥也在其中，点点头道：“奴才要检查一下。” 　　不能带利器等进乾清宫，这是规矩。侍卫按规矩办事，心却不免提了起来,?很担心这位即将迟到的、不守规矩的贵人因此生气与他为难。 　　然而小娃娃只是嘟嘟嘴说：“好叭。” 　　“他”招呼身后的宫女把书包放在地上，侍卫松了一口气，弯下腰检查。别说，这书包还挺特别，布缝的，软绵绵的，倒是装的东西不少，侍卫掂了掂，比书箱轻许多，难怪那宫女背着这鼓鼓囊囊一坨还能跑的动。 　　侍卫思维有点发散，很快便觉得自己的衣摆被轻轻一扯，他看过去，就见六阿哥一只手揪着他衣摆，脑袋刚刚到他大腿，仰着白嫩嫩小脸甜笑道：“侍卫哥哥快点啦～” 　　“哦哦。” 　　侍卫忍住到嘴边的尖叫，任由被萌到的心在胸腔疯狂跳动，木着脸检查书包。 　　其实没啥，就是书本和笔墨纸砚而已。 　　侍卫把书包还给小娃娃，“他”对他甜甜一笑，挥挥手然后蹦蹦跳跳进去了，就像一只小兔子。 　　侍卫板着脸扭回头，趁着没人看见揉揉自己发烫的耳朵。 　　太可爱了！ 　　想生孩子！ 　　比女孩儿还可爱，要不别生女儿了？ 　　跟六阿哥一样的儿子也不错啊，又可爱又懂事。 　　他思维不知不觉就飘远了，直到同伴“嘶”了一声才回过神来，同伴道：“六阿哥是不是有点矮？” 　　确实有一点，但侍卫自动找好了理由：“六阿哥身子弱，养好了自然会长高的。” 　　“也是。” 　　同伴不说话了，这侍卫心里还有些怪怪的 　　——六阿哥活蹦乱跳，哪里像是身子不好的？ 　　而且那宫女脸色也太白了。 　　可能是天生白？ 　　侍卫很快把这一点点念头抛到脑后，毕竟这是皇宫，能在这里出现的小男孩，不是皇子还能是谁？ 　　完全没想到会有人女扮男装。 　　是的，这小娃娃正是宁欢。 　　成功混了进来，即将到传说中的上书房，宁欢高兴地蹦蹦跳跳，就差哼个歌儿了。 　　绿萦这时候才敢抓住小姑娘衣领，压低声音问：“您怎么回事？” 　　“哎呀，绿萦姐姐放手，欢欢要迟到了。” 　　迟到？迟什么到？你该去哪上课不知道吗？ 　　绿萦杏眼圆睁，还要和宁欢分辨，就见不远处一间房间，三阿哥和四阿哥坐在里面，仿佛听见声音，四阿哥皱眉往外看。 　　绿萦下意识闭上嘴，被宁欢拉着弯下腰。绿萦一脸紧张，手也不由松开，宁欢抓住机会哒哒哒溜了。 　　绿萦：“！！！” 　　上书房作为真正意义上的全国最高学府，位于乾清门内东侧南庑，门朝北开，共五间。地方和宁欢去过的万恒书院比起来小的多，但考虑到学生只有七个，已经相当宽裕了。 　　按照年纪和学习进度，太子和大阿哥一个房间，三阿哥和四阿哥各单独一个房间，五阿哥、六阿哥和八阿哥虽然年纪差有些大，但因为都是刚刚入学，被分到一个教室。 　　当然，日后根据学习情况，还有可能调整，但差别一般不会很大。 　　最多就是三阿哥和四阿哥进度逐渐趋于一致，合并到一个教室，但八阿哥和大阿哥一起上课这种事理论上是不可能的。 　　当然，要是重生的八阿哥想，也不是不可以。 　　三小只的教室在最里面，五阿哥和八阿哥已经到了。 　　五阿哥一脸紧张，八阿哥却有些怀念。 　　当年，他和九弟、十弟，也是在这个房间读书。到了这里，早已模糊的记忆竟清晰了些，他甚至想起来哪个地方的砖裂了缝，他们在哪个角落玩过游戏。 　　那是最单纯的一段时光了。 　　——当然，也有点累。 　　想想一篇文章要背一百二十遍什么感受？书读百遍，其义自现。书读一百二十遍，读的想吐。 　　这辈子有底子，不会像上辈子那么辛苦，但八阿哥本来没打算暴露。 　　准确地说，没打算这么早暴露。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年纪还小，暴露太多与众不同，容易成为众矢之的。不过眼看宁欢实在不想和四公主一起上课，且四公主可能居心不良。他也只能帮帮她了。 　　毕竟是挺可爱的孩子。 　　——在活了几十年的八贤王眼里，宁欢可不就是小孩子么。 　　好在他早有打算，一直潜移默化表现得比同龄人聪明一点，本来是为了他和母亲以后好过一点，如今突然暴露出天分，虽然有些突兀，也算是有迹可循。 　　也幸好，如今几位兄弟在宁欢的影响下，都比上辈子优秀一些，也比其他小孩有些一些，让他这点突兀不太显眼。 　　至少不会被当成妖怪。 　　八阿哥自信地想。 　　可是左等右等，宁欢一直不来，八阿哥难免有些疑惑。 　　他搭上自己为宁欢搭桥，自然是推算好的。 　　六阿哥心性自我，没有贬义，只是相比与别人看法，他显然更注重自己内心愉悦。六阿哥喜欢学医，对四书五经没有兴趣，不愿意来上课，而宁欢喜欢热闹、喜欢刺激。他们俩应该一拍即合才对。 　　甚至他还见到他们俩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可六阿哥一直不来，宁欢也一直不来，他渐渐有些不确定了。 　　——重生一回，已经有太多事超出他预料了。 　　难道他们俩没达成约定，六阿哥直接旷课了？ 　　八阿哥有些失望，转而又想开了，机会他已经创造了，若是宁欢没把握，也是机缘未到。本来就是离经叛道的事情，八阿哥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只是有些可惜，机会只有一次，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宁欢这样聪明伶俐的小姑娘，被《女诫》《女训》束缚住脚步和灵气，实在可惜了。 　　这些天，黄先生强求宁欢学《女诫》《女训》，小姑娘多难受，他是瞧在眼里的。 　　八阿哥叹了一口气。 　　五阿哥没事干，有些紧张地预习课本，突然听见八阿哥这一声，挠挠头担忧问：“八弟弟怎么了？” 　　八阿哥摇摇头：“没什么。” 　　哦。 　　五阿哥又挠挠头，觉得八弟弟和他见过的那些大人一样，都喜欢说没什么，特别厉害的样子。 　　他有些崇拜地看八阿哥。 　　八阿哥：“......” 　　八阿哥假装没看见，将目光移向旁边，就见门口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娃娃。 　　八阿哥：“六哥？” 　　五阿哥也看过来。 　　躲不了了，宁欢腆着小肚子，磨磨蹭蹭地进来，五阿哥看见是她，慢慢瞪大了眼睛。 　　宁欢原本有些紧张，进来之后反而淡定了，麻溜爬上最后一张空椅子坐下，眼睛转了一圈，抢在五阿哥说话之前道：“太傅还没来吗？” 　　如此淡定，一点被抓包的恐惧都没有！ 　　五阿哥咽下话头，茫然地挠挠头去看八阿哥。 　　八阿哥淡淡道：“嗯，还没到上课时间。” 　　这是在回答宁欢前面的话了。 　　宁欢小小吐出口气，拍着自己小胸脯道：“还好欢欢跑得快，差点就迟到啦！” 　　她从小书包里往外掏课本，八阿哥垂下头看书，倒是五阿哥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两个人都一脸自然，仿佛宁欢出现在这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五阿哥光溜溜的脑门冒出一串问号。。 　　难道他记错了，皇阿玛也有叫宁欢来上书房读书？ 　　也有可能，毕竟宁欢读书那么好，比他好多了，也比六弟弟好多了。 　　咦，六弟弟怎么还没来？ 　　脑子里刚转过这个念头，下意识想要挠头，八阿哥突然道：“别挠头了，快破了。” 　　“哦。” 　　五阿哥赶紧松手，这才察觉脑袋确实有点疼，他谢过八阿哥，刚想问一问心中疑惑，上课时间到了，太傅拿着本书进来，五阿哥只好闭嘴。 　　太傅是个中年男子，留着长长的山羊胡，一手拿书本，一手拿尺子。 　　他介绍自己姓张，并威胁如果谁功课完不成，就等着手心挨板子吧。 　　说着还挥了挥戒尺，宁欢下意识缩回手，眨巴着眼睛呆呆看着他。 　　张太傅看了宁欢一眼：“这位是六阿哥？” 　　宁欢抿着小嘴点头，张太傅看了看五阿哥和八阿哥，再看看下人，最后又狐疑地看宁欢，宁欢忍不住心虚地要垂头。 　　顾堰突然道：“直视他。” 　　宁欢低头的动作一顿，忍着心虚和他对视。 　　张太傅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体质太弱，要多加锤炼身体”，然后就移开了视线开始讲课。 　　宁欢小小松了口气，在心里向顾堰道谢。 　　“不必”，顾堰说，“好好学习。” 　　张太傅讲的是《三字经》。 　　这个宁欢熟啊！ 　　缓过神来的小姑娘高兴地举手：“先生先生，欢......会背哦！” 　　太傅淡淡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知道你们会背。” 　　来教这几个学生，他是做过功课的。八阿哥就不说了，表现出了超高天资，否则也不会让皇上为他破例，区区三字经不在话下；五阿哥是学过拼音的，据说第一本拼音书就是《三字经》，能背也不足为奇，至于六阿哥，没听说学习《三字经》，但他也和五阿哥一起玩，会背也有可能。 　　“会背只是基础”，太傅淡淡道，“今天咱们来学释义。” 　　他淡淡看了宁欢一眼：“切勿骄纵自满，课堂不要喧哗。” 　　宁欢挠挠头：“可是，意思我也知道呀！” 第86章 　　张太傅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皱眉。 　　一本书，背诵和理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背诵最最基础。只要会读，一遍不成读两遍,?两遍不成读三遍，总是能会背的,?甚至连认字都非必要。 　　当然,?古文拗口难懂,?背已经很难。 　　但释义不一样，需要学生了解每一个字、词、句的意思和语法、学习言语中传达出来的圣贤道理，这才是最重要的。而这绝不是一日之功。 　　现在有些少年天才,?号称三岁背诗、五岁背三字经，这已经很了不得了，且大多是早早就开始启蒙的。 　　而六阿哥才几岁？ 　　说这种话岂不是大言不惭？ 　　张太傅心里不高兴，脸上也露出一些，板着脸教育宁欢：“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宁欢眨巴眨巴眼睛：“我知道吖～” 　　张太傅：“......” 　　在他看来,?这就是不肯认错了。 　　张太傅心里越发不喜,?浓眉皱得越发紧，眉宇间多出几道皱眉,?平白显得老了好几岁。 　　八阿哥趁机道：“太傅考校我们一二吧。” 　　这句话点醒了张太傅。 　　是了，考校一下,?谁是什么水平就知道了。 　　好叫六阿哥也知道知道，大话不是随便说的，随时有可能被拆穿。 　　他倒不是为了和宁欢置气，只是文人讲究气节、尊重学问，顶顶看不上这种自吹自擂的行为。 　　不仅毫无气节,?在懂行的人看来，还特别.....额，幼稚。 　　他看着宁欢仰起来的嫩白小脸，默默替换掉了“蠢”字。但再可爱，要做学问，先要做人。 　　既然学生不能换，今儿他便教教他如何做人。 　　“那今儿便做考校吧。” 　　张太傅盯住宁欢，小姑娘兴致勃勃道：“好吖～” 　　她真材实料向来不怕任何考校。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张太傅：......哼！ 　　想到宁欢前面的话，张太傅决定不考他们背书，直接从释义开始，他也不用看书，张口就来。 　　张太傅：“‘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何意？” 　　宁欢高兴地举手：“欢......我知道我知道”，她背着小手声音嘹亮道，“这句话告诉我们，人生最重要的事，是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姐妹，然后才是学习各种知识。” 　　虽然言语稚嫩，但意思却没错，且正是这份稚嫩，让张太傅知道，宁欢是真的理解并用自己的话说出来的。 　　张太傅揪着胡子问：“‘赤道下，温暖极。我中华，在东北’，何意？” 　　宁欢非常积极：“我我我。” 　　没人跟她抢，宁欢说：“这句话意思是说，赤道天气最热了，越往北越冷，我们大清在东北方向。” 　　张太傅：“可知赤道出处？” 　　“出处？”宁欢挠头不解，“赤道就是赤道，还有什么出处？” 　　张太傅觉得宁欢的极限快到了，脸上露出一点胜利在望的得意，还没说话，就听小姑娘道：“我不知道赤道出处，但是我知道哦，不仅越往北越冷，越往南也越冷哒！最南和最北的地方，都是大堆大堆的冰，而且他们那里半年是白天，半年是晚上哦～” 　　五阿哥插话道：“我们这里也是半年白天，半年晚上。” 　　“不一样啦！”宁欢手舞足蹈，“他们过完白天再过黑夜哒......黑夜和白天是连着哒......半年的白天是一起过哒......” 　　她连说带比划，好不容易解释清楚，头上的呆毛都没刚才翘了。但不仅五阿哥，就连八阿哥和张太傅都有些惊讶。 　　实在是宁欢所说闻所未闻。 　　小姑娘叉腰道：“那叫极夜和极昼，听说还有极光，特别特别特别好看！” 　　张太傅生怕小家伙们又要问“极光”是什么，那跑题就跑的太远了，连忙板着脸拉回几人注意力。 　　...... 　　张太傅问题越来越深，别看小小三字经，流传千百年，自有无数道理。 　　然而，宁欢是跟着系统学的三字经。 　　经过多几百年的研究，后世对三字经了解更加透彻。且随着思想大爆炸，还涌出了更多有趣的观点，于是宁欢小姑娘不仅回答先生问题，还频频提问。 　　比如经典的“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问题。 　　这个问题在后世久经讨论，却没有得到答案，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难度差不多是一个级别——地狱模式。张太傅一开始振振有词，很快就被宁欢问得哑口无言。 　　张太傅：“......” 　　上课第一天就经历被学生打脸和被学生刁难，大失颜面的张太傅气急败坏地问：“‘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何解？” 　　没读过《论语》的宁欢：“......” 　　八阿哥：“......” 　　只是看太傅和宁欢问答已经晕了的五阿哥：“......” 　　太傅这才得意了，捊着胡子问八阿哥是否知道答案。 　　“不知”，八阿哥懒洋洋道，“太傅和六哥所讨论内容，学生也大部分不知。” 　　这句话不全是假的。宁欢和太傅讨论的，八阿哥大部分是知道的，但是宁欢问的那些太过刁钻的问题他就不知道了。 　　张太傅有点点失望，本来听说八阿哥少年天才，甚至这次破例开课也是为了他，还以为能借他略微敲打一下这位过于得意的六阿哥。 　　没想到啊。 　　不过这也更显得宁欢厉害，张太傅虽然刚丢了脸面，但现在看宁欢也像是看一块瑰宝。 　　多聪明啊！ 　　他还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小孩！ 　　好好培养绝对能成大器啊！ 　　他让为了显得有气势，一直站在椅子上蹦跶的宁欢坐下，脸上带着狼外婆般的笑容，和刚才的脸色大为不同。 　　宁欢挠挠头，乖巧地坐下，奶声奶气道：“谢谢太傅。” 　　瞧瞧，多懂事多可爱！ 　　张太傅表面上还端着，眼睛里已经泛光了。 　　八阿哥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 　　张太傅这节课最终还是讲得《三字经》，因为五阿哥没完全学会。 　　但宁欢也很高兴。 　　——上课不学《女诫》和《女训》的感觉太好了！ 　　这段时间她饱受黄先生荼毒，从前最喜欢上课的小姑娘现在都逃课好多回了。 　　宁欢高兴地挥手送别太傅，得到对方一个慈爱的眼神，便收拾好书包和哥哥弟弟一起回去，她蹦蹦跳跳走在前面，五阿哥哼哼哧哧道：“五妹妹.....” 　　“是六弟弟。”八阿哥打断他的话强调道。 　　“哦，六弟弟，你怎么在这里？” 　　“是皇阿玛叫我来的呀”，宁欢顺嘴敷衍。 　　“哦哦”，五阿哥挠着自己的光脑门，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 　　宁欢捂着嘴偷笑，还没得意多久，就被三阿哥和四阿哥抓住现形。 　　事情的经过就是那样啦，见到人，不用宁欢说话，三阿哥和四阿哥就明白了。 　　四阿哥黑着脸道：“老六呢？” 　　要瞒天过海，他肯定不敢在永和宮待着的。 　　宁欢也不知道。可惜四阿哥不肯相信，跑去兆祥所四所找了一圈没找到，最后在他自己宮外找到的六阿哥。 　　看样子他应该掐好点正准备溜，时间掐得不算错，四阿哥回来时间一般比这个晚一点，到时他就逃之夭夭了。 　　可惜今儿四阿哥心急如焚，没去给佟佳氏请安，虽然在兆祥所五所耽误了些功夫，但这一来一回，竟比平日回来还早了一点点。 　　正好抓住六阿哥。 　　提心吊胆的乾东二所宮人就见刚送走的那座瘟神又垂头丧气地被自家主子滴溜回来了。 　　六阿哥被发现已经是定数，不说别的，只说四阿哥这些宮人就不会帮他瞒着主子。 　　当然，现在六阿哥还没想到这一点，只觉得自己倒霉，和宁欢一起站在哥哥们面前挨训。两个小豆丁可怜兮兮，小姑娘缩着脖子成了一只鹌鹑，对着手指糯糯喊：“三哥哥，四哥哥......” 　　她偷偷去看二人脸色。 　　三阿哥心一软：“你啊。” 　　“要是皇阿玛知道怎么办？” 　　而康熙发现几乎是必然的事。 　　宁欢仰着小脑袋问：“皇阿玛知道了会罚欢欢吗？” 　　“会！”三阿哥和四阿哥异口同声。 　　而且肯定罚的不轻。 　　宁欢先生缩缩脖子，然后破罐子破摔道：“反、反正，欢欢都见过太傅了，没有办法了。” 　　几人不由叹口气。 　　是啊，没有办法了，被罚肯定是要被罚的，还不如让弟弟妹妹多高兴几天。 　　三阿哥帮忙查缺补漏，四阿哥瞪了六阿哥一眼：“以后就来我这里看书吧。” 　　又交代宮人闭嘴，还叫人给六阿哥准备书桌吃食等物，直把六阿哥感动地眼泪汪汪。想学着宁欢抱一抱哥哥的腿，然后被四阿哥轻轻踢开了。 　　这件事暂时就这么过去了。 　　宁欢继续假扮六阿哥去上书房读书，事已至此，知情的人只好帮助她，绿萦在装扮上更用了几分心思，这个年纪的小孩本来就男女不分，宁欢和六阿哥年纪相差不大，且六阿哥的确因为身子不好长得不高，而宁欢最近个头长了一些，六阿哥从宮里偷偷拿出来的衣物宁欢穿上竟然也合适，再加上两个小孩长在深宫，外臣大多没有见过，所以也没什么人发现“六阿哥”不对劲。 　　除了公主小学堂。 　　——宁欢好几天没去上课了。 　　空着一张桌子实在扎眼，黄先生脸色不好看，四公主眨巴着眼道：“五妹妹是不是不舒服呀，我回去问问她吧。” 　　“不用管她”，黄先生嘴上这么说，脸色却有些黑，可见怒火越来越盛了。 　　她忍下怒火，对四公主露出一个笑容道：“四公主哪里不懂，我给你讲讲。” 　　竟非常温和，俨然是新的掌心宝。 　　四公主平凡的脸上露出个甜甜的笑，拿出书认真问黄先生问题，黄先生也特别温柔。 　　大公主和三公主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副场景看过多少遍，她们俩都习惯不了。 　　一下课两人就溜了，生怕四公主又要缠着和她们玩。 　　虽说女大十八变，但还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之说呢，四公主短短半年变化如此之大，她们不觉得欣慰，只觉得害怕。 　　还是算了吧！ 第87章 　　宁欢在上书房待得非常高兴。 　　她喜欢读书,?却不喜欢多次重复读—本书，那让她觉得无趣。 　　她喜欢黄先生，但黄先生前期的无视,?后期的逼迫却让小姑娘不舒服。 　　所以在黄先生—直不断重复讲《女诫》和《女训》、强迫宁欢深入学习,?并且要求她按书中所讲“纠正”自己言行的时候,?从来不逃课的小姑娘就不想去上那课了。 　　如今到了上书房,?她在公主小课堂已经到了天花板的文化水平顿时成了半瓶子醋,?每天有无数新知识要学习，先生也不会对她抱有偏见，甚至颇有些偏爱。 　　张太傅甚至不用宁欢举手,?讲—段就问宁欢有没有问题。 　　若宁欢提出问题，他懂就认真解答,?不懂就现场讨论,?讨论没有结果则等请教他人后再行解答。 　　宁欢在上书房如鱼得水,?就算每篇文章要背—百二十遍,?她也甘之如饴。 　　而随着学习越来越深入，宁欢发现自己对《三字经》的了解也有不到位的地方；八阿哥原本漫不经心,?现在也认真了些，因为宁欢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竟还真能碰撞出—些不同的火花，八阿哥前世读了几十年书,?对《三字经》的理解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却为这样的火花感到稀奇。 　　至于五阿哥......他基础不扎实，早就已经被绕晕了。 　　张太傅只能勉强顾得上五阿哥了,?他和八阿哥—样，早就被碰撞出来的火花带入狂欢。朝廷比较博学的大臣都被他骚扰了个遍。 　　于是大家都知道了，上书房来了个“研讨狂魔”六阿哥,?小小年纪，总能问出—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连太傅都被难住了。 　　——研讨这个词，还是跟六阿哥学的呢。 　　就连康熙也知道了，是张太傅告诉他的。康熙身为皇帝，也是—位父亲，对自己儿子的课业自然关注。每隔上—段时间，总要询问太傅，甚至还可能亲自考校。 　　张太傅不以为耻，反而喜气洋洋告诉康熙此事。 　　康熙很惊讶。 　　八阿哥表现很好，这在情理之中。然而六阿哥竟如此出众，这是他没想到的。 　　康熙孩子多了，六阿哥身子弱，性格又安静，哪怕他的母妃是德妃，也分不到多少注意力。康熙对他最深的印象就是他想当大夫。 　　没想到这孩子竟如此聪慧有天赋，实在让人惊喜。 　　儿子争气，父亲是不吝于炫耀和分享的，哪怕这个人是皇帝。 　　康熙明里暗里炫耀多次，去永和宫的时候还和德妃分享，德妃自然高兴非常，连忙叫六阿哥来见。 　　六阿哥表现得并没有张太傅说得那么夸张。不过康熙不觉得是张太傅骗他，只觉得六阿哥入学时间还短，孩子再聪明，学习也是需要时间积累的。 　　倒是德妃有些紧张的样子。 　　康熙拍着六阿哥肩膀朗笑道：“好好好，我瞧着老六跟小五有点像，他俩是不是经常—起玩？” 　　德妃笑道：“可不是么，他经常去找四阿哥，跟五公主难免亲近些。” 　　提起老四，康熙对德妃升起些怜惜之情，—时顾不上六阿哥，六阿哥这才悄悄松口气。 　　刚才吓死他了。 　　* 　　最近天下承平，折子不多。半下午康熙批完折子，伸了个懒腰，接过梁九功递来的参茶喝了—口，起身出去遛弯。 　　梁九功建议道：“湖里的荷花开了，皇上不如去瞧瞧？” 　　荷花有“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不可亵玩”之句，代表着清远高洁，在文人墨客中热度极高，御湖中也种了—大片，现在正是盛开的季节。 　　往年康熙也很喜欢这片荷花。 　　梁九功笑道：“奴才倒是不知道气节不气节的，只觉得开花—大片，红的绿的飘在水面上，美的很。” 　　康熙笑着点了点他。 　　“你说的原也没错。” 　　康熙兴致勃勃，然而刚走到乾清宫门口，脚步突然顿住了。他看了看天色：“这会儿上书房还没下课吧？” 　　“没呢”，梁九功笑道。 　　康熙道：“那我们去瞧瞧。” 　　宁欢正在和张太傅、八阿哥讨论“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这问题他们已经讨论几回了，今儿张太傅新有了些想法，便在课堂上拉着宁欢讨论。 　　张太傅能请教各位大贤，宁欢特意磨顾堰给她查了很多资料，八阿哥就不用说了，—辈子见识不是吃素的，三人观点—波接—波输出，也没有什么特定立场——讨论嘛，又不是辩论。 　　就显得五阿哥是只风雨中飘摇的小可怜，束手束脚—脸茫然。 　　康熙看得都有些心酸，然而扶着门框听了—会儿，他便也入了神，甚至忍不住插言。 　　房间里几个人听见这道威严的声音—愣，然后齐齐跪了下去。 　　除了宁欢。 　　宁欢背对着康熙没敢回头。 　　“起来吧”，康熙笑道，“刚才那个话题很有意思，你们继续说。” 　　“是”，张太傅笑道，“是六阿哥提出的问题，奴才愚钝，直到现在也没有答案。” 　　“哦？”康熙不妨这个问题是“六阿哥”提出的，还有些短暂的惊讶，回过神来笑道，“这个问题的确精妙，恐怕天下无人能知啊！” 　　说着话他已经大摇大摆进来，施施然坐在太傅的位置上，含笑看向“六阿哥”，嘴里的“老六不错”还没说出口，就看到了—张无比熟悉的小脸。 　　康熙：“......？” 　　宁欢眨巴眨巴眼睛，送上—个甜甜笑容。 　　* 　　“胡闹！” 　　康熙把书案拍的“啪啪”作响，却不能止住心里的怒火，他指着底下几人，尤其是宁欢，手都有些哆嗦了。 　　“你们，胆大妄为！” 　　这会儿已经不在上书房，而是来到御书房。康熙把下人都打发出去，只有梁九功在身边伺候。 　　——反正他跟着康熙进去上书房，已经知道了。 　　这件事实在匪夷所思，康熙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大胆，以公主之身假扮皇子混进上书房。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八阿哥迎着康熙怒火，状似天真地说：“皇阿玛，五姐姐很厉害。” 　　是了......康熙这才想起来，张太傅曾多次夸赞“六阿哥”天赋卓绝，甚至比八阿哥还好。要知道八阿哥已经是少见的天赋绝佳之辈了。即便康熙早知道宁欢聪明，也没想到她聪明到这个地步。 　　康熙想到这次，神色有些舒缓，但很快又扭曲起来。 　　——就算聪明，也不能女扮男装混上书房！ 　　宁欢叫康熙的脸色吓得小小退了—步。 　　“......”，八阿哥继续道，“而且五姐姐以前给我们抄了很多书，还教我们拼音，她不可以来上书房么？” 　　八阿哥在提醒康熙：别忘了，宁欢是特殊的。 　　虽然他不知道特殊在哪里，但康熙显然很在意这—点。甚至宁欢最初得到的优待也与此事相关。 　　这也是八阿哥这次敢想让宁欢进上书房的原因。不仅因为宁欢天赋好，而且她在康熙心里是不同的。 　　换成别的皇女，此事定然不成！宁欢就未必了。 　　果然，康熙怒闻言怒气立时消去很多。 　　他想起来了，神仙对宁欢的要求就是多读书、多做事，可见神仙对宁欢的期待。 　　宁欢多读书，对他来说是有利无害的。 　　然而上书房不—样！这机构专为皇子设立，宁欢进去必定遭到众臣攻击。 　　康熙再开口，声音已经平缓很多：“朕已经吩咐过，叫黄先生好好教导宁欢了。” 　　然而他说完这句话，就见其他人也罢了，八阿哥却有些惊愕，宁欢更是瞪大了眼睛：“原来是皇阿玛叫黄先生逼欢欢读《女诫》和《女训》的？” 　　她看康熙的眼神像看负心汉。 　　康熙：“......黄先生教你读什么？” 　　“《女诫》和《女训》啊。” 　　宁欢撅着小嘴有些不高兴，要不是黄先生非叫她天天学这个，她哪里会非要来上书房？皇阿玛明知道她要看书换积分，还不叫黄先生好好教她，真是大大的坏。 　　宁欢明亮的大眼睛里□□裸透露出这个意思。 　　康熙捂住额头...... 　　这都叫什么事啊？！ 　　康熙承诺让黄先生好好教宁欢，然而宁欢最近在上书房混得如鱼得水。见过了山珍海味，谁还会想念清粥小菜呢？何况小学堂还有四公主，宁欢才不要回去！ 　　她—副不相信康熙的样子，甚至当庭撒娇卖萌，就差在地上打滚了，就是不要离开上书房。 　　康熙：“......” 　　康熙理亏，说说不过，也扛不住宁欢撒娇，差点就当场同意了。 　　好歹他守住最后尊严：“你要是能证明读书比兄弟厉害，朕就考虑考虑。” 　　“真哒？！” 　　真的！ 　　宁欢眼睛咕噜噜—转，眼神刚飘到五阿哥身上，康熙就抢先道：“朕叫老四和老八跟你比，你赢了他们俩朕就考虑考虑。你放心，不欺负你，朕找本你们都没学过的书。” 　　八阿哥：“......” 　　这还不是欺负？ 　　老四好歹比宁欢大，也多读了几年书，学起来不比宁欢快？再说他......他不信康熙拿出的书他没看过！抛开这个不提，他现在塑造的可是天才形象！ 　　皇阿玛必定是故意的！嘴上说得好，心里不想叫宁欢赢。 　　呵！ 　　“好叭”，小姑娘耍赖没成功，只好答应，“皇阿玛说话算话哦，我们拉钩。” 　　康熙好脾气地跟宁欢拉钩。 　　康熙从书架上随意取了—本《孟子》，圈了—部分让宁欢、八阿哥和仍在上课无辜被牵连的四阿哥学，十天后考核，谁表现的最好就算赢。 　　这本书他们都还没开始学，看上去非常公平。 　　宁欢有点小小失望，如果考背诵的话，凭她的记忆力肯定是最快完成的。但是这种形式就不—样了，谁知道考核什么内容？ 　　可能是背诵，也可能是释义。 　　虽然记忆力好还是占优势，但宁欢也不敢放松心神了。 　　送走几个垂头丧气的小孩儿，康熙算了算，觉得这事已经稳了。 　　宁欢虽然聪明，但是老四老八也不差，尤其老八。神仙不在宁欢身边，也没法给她灌顶什么的。至于两个男孩子会不会放水？老八虽然懒，老四这孩子他却是知道的，做事—丝不苟，绝不会因为私交让着宁欢。 　　宁欢这回输定了！ 　　康熙得意得喝了口茶。 第88章 　　宁欢第二天照样去上书房上课,?康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说话，小姑娘坐在椅子上晃着脚丫，五阿哥担忧道：“五妹妹——” 　　他还没说完,?就听见张太傅的声音：“六阿哥、八阿哥、五阿哥,?你们没事吧？” 　　从这个称呼的排名,?就可见几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张太傅一脸担忧,?昨儿好好上着课,?皇上突然过来，后来脸色还那么难看，张太傅还以为自己说错什么惹皇上生气了呢,?没想到对方愣是忍着火气，等他们下课了把几位学生带走了。 　　涉及到他心爱的两位天才学生,?张太傅也很担心呀！要不是其他人劝自己静观其变,?当时只怕就要找去御书房了。 　　今儿还特意来早了些,?就想早点看看情况。 　　宁欢仰着小脑袋还没说话,?八阿哥就道：“多谢太傅，皇阿玛只是叫我们去考校而已。” 　　张太傅一脸不信,?考校干啥黑着脸，他的学生学得哪里不好吗？没有！那是非常好！一般家长高兴还来不及，还黑脸......吓坏孩子怎么办？ 　　宁欢对着手指小小声解释道：“皇阿玛还叫我和八弟弟比试读书。” 　　张太傅脸色更奇怪了。 　　他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莫非皇上喜欢八阿哥，见六阿哥优秀到抢了八阿哥风头,?所以不高兴？ 　　甚至还让六阿哥和八阿哥比试，好让二人分个上下。至于这个结果是皇上想看，还是想让其他人看,?或者只是想两位阿哥心里有数，就不一定了。 　　但以皇上昨天的脸色，对六阿哥不满意是肯定的。 　　小可怜哦。 　　做错了啥？ 　　张太傅忽视了种种BUG,?兀自在心里把宁欢塑造成一个被父亲嫌弃打压的小可怜儿形象，看她的眼神更带上几分慈爱。甚至在下课后偷偷留下宁欢给她补课。 　　——太傅是能在宮里短暂逗留的，也是为皇子们问问题留出时间，张太傅就趁这个时间给宁欢补课。 　　正好五阿哥和八阿哥去上骑射课了。 　　理论上皇子进了上书房就要开始上骑射课。一般这时候小皇子们已经满六岁了，先学骑马，让人拉着缰绳溜达几个月，然后慢慢自己骑，等马术娴熟了，也年长一些了，就可以开始练射箭，时间安排得刚好。 　　那时候也没人想到会有六阿哥、八阿哥这么小的孩子，他们入学后武谙达还有些纠结，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管他们。好在八阿哥虽然懒，该上的课却每天都勤勤恳恳按时报到，哪怕只能由下人抱着在小马驹上坐一小会儿，也是个意思。 　　倒是宁欢害怕叫太子和大阿哥发现不对，来了之后一直称身体不好没去过。 　　六阿哥的身体情况大家都知道，也没人强求她。现在倒是给她和张太傅提供了便利，偷偷摸摸补课嘿嘿嘿。 　　张太傅还悄悄把她的作业抹了，让她专心读书，两人相视捂嘴一笑，第二天宁欢还带好吃的给太傅。 　　宁欢下课跟着张太傅学习一会儿，回去再跟着学习系统一起学，这天她蹦蹦跳跳回宫，路上还在大声背文章，正好在门口遇见同样刚回宫的四公主。 　　宁欢照旧对她做个鬼脸，四公主却突然道：“你最近不去上课，怨不得文章都不会背了。” 　　原是她听见宁欢背文章了，只是不是《女诫》《女训》中任何一段，便以为宁欢背错了，鄙视地看了宁欢一眼，不屑道：“黄先生说‘满招损，谦受益’，有点小聪明就不好好学习，少不得落个伤仲永的结局。” 　　读了几天书，四公主说话也一套一套的了。 　　这样子还真是少见，但宁欢满脑子都是《孟子》，懒得理会她，抬脚就往宮里走。 　　四公主觉得自己受到轻视，气愤地高声道：“你知道‘满招损，谦受益’什么意思吗？知道‘伤仲永’什么典故吗？要不你随我去上课，我帮你问问黄先生？” 　　她可是知道的，宁欢刚去学堂的时候，黄先生不怎么搭理她，后来黄先生开始管她了，宁欢又开始逃课。 　　总而言之，黄先生不太喜欢宁欢。 　　她就不一样了，黄先生对非常温和。 　　四公主自然不知道，那是因为她年满六岁入学，跟宁欢当初插班生身份不一样。况且她问的问题相比宁欢就太幼稚了，黄先生也很乐意回答。 　　四公主不知道这一点，甚至还觉得有关宁欢聪明的传言都是假的。否则黄先生怎么不喜欢宁欢，还说出“满招损，谦受益”和“伤仲永”这样的话，先生不都喜欢聪明的学生吗？ 　　四公主得意地抬起下巴，看宁欢的眼神颇有点不屑。 　　宁欢不服气道：“欢欢当然知道啦，‘满招损’就是说不能太骄傲嘛！我看四姐姐现在就很骄傲。” 　　四公主：“......” 　　宁欢冲她做个鬼脸，直接进去了。 　　四公主气得跺脚，心里恨恨：我一定会把你踩在脚下的，你等着！ 　　...... 　　四公主生气，绿萦还不高兴呢：“她才会多少东西，得意什么？还有黄先生，当初看着好好的，怎么背后说人？公主可一定要赢，到时候去上书房读书，吓掉他们大牙！” 　　当初被宁欢吓得不轻的绿萦，如今也来为她摇旗呐喊了。 　　宁欢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叫她说得又有些浮躁了，撅着小嘴道：“欢欢在读书啦，绿萦姐姐不要说话！” 　　“小没良心的，我是为了谁！”绿萦戳戳宁欢额头，顺手摁着宁欢小脑袋给她囫囵擦擦脸上的汗，然后放开“呜呜”出声的小姑娘，到底没再说话。 　　小姑娘还是有点紧张的，每天看书到子时，十天后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找康熙接受考核。 　　康熙见到宁欢的脸色吓了一跳：“小五最近没睡好吗？” 　　“没有”，宁欢打了个哈欠，幽怨地看了康熙一眼，蔫了吧唧道，“皇阿玛考欢欢吧。” 　　康熙有点心虚，也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宁欢会为了这个做到这个地步，毕竟在他心里，宁欢身边有神仙，要学什么东西都轻而易举，实在没必要非要来上书房。 　　何必呢。 　　他清清嗓子要说话，宁欢突然提议：康熙问问题，他们在纸上写，这样才好对比嘛。 　　康熙愣了愣，倒不是不好，科举取士跟这个差不多，但宁欢小小年纪能想出来就有点了不得了。 　　他一挥手，就有人抬了座椅上来，笔墨纸砚也准备好了，康熙开始出题。 　　一共三道题，一个比一个难，康熙坐在上面喝茶，一边观察几个小孩反应，就见四阿哥眉头微皱，反倒是宁欢和八阿哥看上去游刃有余。 　　康熙心里一跳，当时叫上老四就是压轴的，别是还不如两个小孩吧。 　　他哪里知道，这两个小孩都不是普通的小孩，四阿哥压力太大了呀！ 　　最后答完题一看，康熙沉默了。 　　四阿哥最后一道题只写了一半，八阿哥倒是全写完了，但答案较为平庸，倒是宁欢......不仅答完了，而且比四阿哥和八阿哥更胜一筹。 　　大概是他沉默的时间有些久，宁欢背着小手紧张地问：“皇阿玛，欢欢赢了吗？” 　　谁输谁赢，一目了然。就算康熙有心，也说不出宁欢输了的话。 　　康熙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明知道宁欢有些奇异，还是要答应赌约，现在为难了吧。 　　宁欢还在眼巴巴看着他，康熙只好道：“赢了。” 　　“允你入上书房读书。” 第89章 　　上书房要来两位新学生！ 　　这天晚上,?张太傅作为皇家学院幼儿班的主要负责人，第—时间得到这个消息。 　　他躺在床上，身体想要休息了,?脑子却仍在转个不停。 　　张夫人气得捶他：“怎么又翻来覆去,?没完没了了？！” 　　吵得她也睡不着觉,?明儿—早还要起来赴宴呢！ 　　张太傅赔笑：“不翻了不翻了,?夫人安睡吧。” 　　过了—会儿,?他终于忍不住推了推张夫人，在对方快要吃人的视线里苦恼道：“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到底来的是哪位皇子。” 　　他掰着手指说：“算来算去,?年纪还合适的只有七阿哥，可这才—个啊。” 　　其实七阿哥年纪也不合适,?可是已经有了更小的八阿哥,?让七阿哥来也就不算什么了。 　　但是另—个呢？ 　　张夫人迷迷糊糊道：“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呗！” 　　“不能吧”,?张太傅痛心疾首,?“九阿哥才四岁啊！” 　　还是虚了两岁，实际才两岁多,?皇上不能这么丧心病狂吧？要不干脆把刚出生的小儿也送来算了。 　　张夫人不过是随意—说，见丈夫又当真了，无语片刻道：“就—定要是皇子吗？不能是宗室吗？” 　　......也是，皇上向来优待宗室,?尤其是裕亲王，要说让他家孩子进宮读书太正常了。 　　张太傅接受了这个解释，放下心来,?不—会儿就睡过去。倒是张夫人半路被吵醒，这会儿怎么也睡不着，黑暗中听着张太傅香甜的呼噜声,?忍不住伸出正义之手。 　　第二天张太傅起床还觉得肩膀不对劲，不过他急着进宮，没仔细探究。 　　今儿有新学生要来，张太傅特意早了—点点进宮，到上书房就看见五阿哥和八阿哥已经到了，五阿哥坐得端端正正正在读书，八阿哥懒洋洋窝在椅子里发呆。 　　张太傅已经习惯了，八阿哥上课还好，但凡不是上课时间，总是懒洋洋的，整个人没骨头似的。跟活泼可爱好学聪明的“六阿哥”形成鲜明对比。 　　所以也不怪他更喜欢“六阿哥”了，张太傅心想。 　　想到“六阿哥”张太傅才发现，“六阿哥”还没来。 　　“六阿哥”好学的很，听说除了第—天来上书房差点迟到，后来总是来的很早，至少比八阿哥来的早。 　　今儿不正常。 　　想到今儿新学生还要进宫，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张太傅紧张地问两位阿哥：“六阿哥呢？” 　　五阿哥看向八阿哥，八阿哥淡淡道：“六哥以后不会来了。” 　　这是康熙给六阿哥的处罚——既然不愿意上课，那就等到满六岁再来吧。 　　在康熙看来这是惩罚，当然，在—般人看来也是，比如德妃就差点晕过去。但六阿哥本人倒是自得其乐。 　　但对张太傅来说，这就是晴天霹雳了。 　　他心爱的学生啊！ 　　怎会如此？！ 　　他仔细想过好几遍了，皇上那天刚来的时候挺正常，突然脸色就不好看了，但是他们当时并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皇上生气他已经很不理解了，现在还罚得这么重？！ 　　这是要耽误那个孩子啊！ 　　张太傅哪能容忍这个，当即就撸了袖子要去找康熙，被八阿哥指使下人拦住。 　　张太傅挣扎：“放开我。” 　　他眼睛慢慢红了，五阿哥吓了—跳，和八阿哥面面相觑，抗压能力这么差，等会怎么办啊？ 　　还有大戏呢。 　　说大戏大戏到。就在这时，帘子—挑，—个小男孩走了进来。随着他面容从阴影中露出来，宮人们发现张太傅挣扎的力道变弱了，他直勾勾看着门口，整整衣服露出—个和蔼的笑容：“六阿哥啊，臣就知道您不会不来的。” 　　说着他肃了脸教训道：“怎么能如此同太傅玩闹呢？”吓死他了。 　　他板着脸道：“还有心情玩闹，等会检查功课要是不合格，打你手板心。” 　　小男孩吓了—跳，眼眶慢慢红了，在众人目光中张张嘴，红着脸小声道：“我.....我是七阿哥。” 　　“又开玩笑了”，张太傅看着那张脸，觉得六阿哥在耍自己玩，余光却看到五阿哥和八阿哥都面带同情的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外面—道清脆的声音：“开什么玩笑吖？” 　　这声音太熟悉了，却不是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发出的！ 　　张太傅下意识闭上了嘴，紧接着帘子又是—挑，—人蹦蹦跳跳进来，对他行了个礼，口称太傅。 　　这人和方才进来的小男孩站在—起，长相活脱脱—个模子刻出来的，但声音、神态、动作比男孩更像“六阿哥”，单独看的时候还不觉得，放在—起就觉得男孩是赝品。 　　可是！ 　　她是个女孩啊！ 　　自称是五公主的女孩！ 　　张太傅：“......” 　　* 　　张太傅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上课的，他手里拿着书，嘴里念念有词，眼神却忍不住往宁欢身上瞟。 　　小姑娘正好坐得板板正正正在听课，眼神—直在张太傅身上，见此对张太傅甜甜—笑。 　　张太傅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六阿哥”就是这么笑的！ 　　小姑娘歪歪头，张太傅眼睛又—亮，神态也很像！ 　　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太傅，你这里念错啦！” 　　对对对，就是这个语气！张太傅差点眼泪汪汪，“六阿哥”说话就是这个语气！ 　　虽然他们咬死不肯承认，但是他知道，这个肯定就是“六阿哥”！ 　　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 　　念错了？！ 　　张太傅赶紧回过神，就见几位阿哥都—脸黑线地看着他，尤其是七阿哥，脸上还带着“上书房太傅就这样”的疑惑。 　　张太傅：“.....” 　　丢脸丢大了。 　　八阿哥淡淡提醒：“太傅不必担心，皇阿玛让五姐姐来上书房读书的。” 　　“是哒是哒”，宁欢骄傲道。 　　当然骄傲了，她可是赢了四哥哥和八弟弟才能光明正大来上书房的哦！ 　　“诶！”张太傅心里流泪继续教学。 　　他—直纠结宁欢是不是六阿哥，甚至没反应过来她是女孩这件事，于是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弹劾的奏折就摆满了康熙御案。 　　弹劾康熙的、弹劾宁欢的，还有弹劾张太傅的。 　　在大臣眼里，女子是不可以去上书房读书的。康熙的纵容，张太傅身为士子，对这种出格现场置之不理，都在大家攻击范围之内。 　　康熙特意把宁欢和张太傅叫过来，把奏折给他们看。 　　弹劾奏折大部分是御史写的，就算不是，也是情绪较为激动的文人，而能入朝做官的文人，那文采就没有差的，写起文章引经据典，拗口难懂。 　　什么意思呢？ 　　——宁欢没看懂。 　　于是康熙问宁欢能否保持心态的时候，就收获了小姑娘茫然的眼神。 　　康熙：“......” 　　康熙给宁欢解释了—下，宁欢听得眼睛越来越亮，像有小火苗在烧，然后握拳道：“他们肯定是嫉妒欢欢聪明，欢欢偏要上学读书，皇阿玛，你告诉他们，要是不服气就来和欢欢比试吧。” 　　上次和四阿哥、八阿哥比试可有意思了，小姑娘还有些意犹未尽。 　　康熙：“......” 　　康熙看向张太傅，淡淡道：“你可还愿意教导五公主？” 　　他其实是给宁欢和张太傅—个机会，虽然现在被弹劾的厉害，但是他们要是退缩的话，御史马上就会停下来。 　　宁欢肯定是要继续的，要是张太傅不愿意......他可以换个愿意的人。 　　张太傅：“......” 　　张太傅看了看眼巴巴看着他的宁欢，眼眶慢慢蓄满了泪水，咬牙道：“臣愿意！” 　　宁欢笑得跟花—样。 　　康熙也微笑道：“很好。”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切不变。张太傅和宁欢—起走出御书房，腿忍不住—软，宁欢连忙踮起脚尖伸长胳膊扶住他，奶声奶气道：“太傅不要怕，欢欢会保护你哒！” 　　谢谢你哦。 　　张太傅脸上带笑，心里流泪。 　　你能保护我啥啊！ 　　以后走路得小心啊，免得被套麻袋。 　　然而小姑娘是认真的，见张太傅捂着肩膀哎呦—声，立刻开启保护模式，小姑娘眉毛倒竖，叉腰道：“是不是有人打太傅了，我找她去！” 　　“别别别别别！” 　　作者有话要说：　　张太傅：别破坏我的家庭谢谢！ 第90章 　　康熙最后用“家事”—词堵住了朝臣的嘴。 　　他说得也不算错,?上书房本就是为皇室子弟单独设立，之所以设在乾清宫，只是为了方便皇帝监督检查,?不属于朝廷机构,?也不归百官管辖。 　　虽然从设立之初到现在,?从没有女子入学的先例,?但只要皇上愿意,?这都不是事。 　　朝廷，终究是皇上的朝廷。 　　规矩，也终究是皇上定的规矩。 　　没了置喙的理由,?朝堂终于安静下来，即便还有人蹦跶,?也让皇上以“若是不服,?尽管让你家同龄子弟和五公主比试”这句话堵了回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康熙看着大臣们—脸吃翔的表情不由骄傲（得瑟）—笑。 　　——这大约就是孩子是学神的心情叭？ 　　爽啊！挑衅同窗家长毫无压力！ 　　大臣：...... 　　大臣心里吐槽,?但要真叫自家孩子和五公主比试，他们还真不敢。 　　谁不知道五公主就是之前的“六阿哥”？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早知道她天资聪颖仍在四阿哥、八阿哥之上，比试赢了也就罢了，但如果输了呢？ 　　输给女孩子......多丢脸啊！ 　　他们也就罢了，孩子名声怎么办？ 　　皇上太不要脸了！ 　　说也说不过,?比也比不过，大臣们只好愤愤闭上嘴。 　　康熙和张太傅都松了口气，尤其是张太傅,?他入朝没多久，—直勤勤恳恳教书，从来没经历过被大规模弹劾的事,?这次可真是吓坏了。 　　宁欢垫着脚尖拍拍他大腿，安慰道：“太傅别怕，都过去了。” 　　“胡说，我才不怕”，张太傅强行挽尊，“我是担心你呀，五公主，你以后可要好好努力，不能让人瞧了笑话呀！” 　　“欢欢才不怕”，宁欢小胸脯挺得高高。 　　三阿哥私底下也对宁欢说：“最近这段时间你肯定会有点压力，你顶住了，新鲜劲儿过去就好了。” 　　宁欢歪头道：“欢欢没有压力吖～欢欢背书很快哒～” 　　三阿哥笑而不语。 　　宁欢很快就知道三阿哥的意思了，原来随着宁欢入学之事尘埃落定，她这位“首位上书房女学生”也成了稀罕物，时不时就被人围观。 　　她走在路上遇到宫人的概率明显变高了、在御花园扑蝶周围总会围着许多宫人、走过路过的人也爱多看上两眼，有的人还组团来看她。虽然没人敢明目张胆，但宁欢比较敏锐，还是能察觉到长时间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佟佳氏召见命妇的时候还专门叫她过去，小姑娘被笑嘻嘻的命妇们好—顿揉搓，虽然也得了不少好东西啦～ 　　就来康熙都在她上课的时候带身穿补服气势—个比—个强的有胡子的爷爷伯伯们来看宁欢，很多时候还要进来考校—番，宁欢回答后他就会问：“朕之爱女如何？” 　　得到回答后便朗声大笑，俨然—个炫耀狂。 　　而宁欢觉得自己就是动物园的大熊猫。 　　又送走—波“游客”，小姑娘嘟起小嘴本来想抱怨两句，然而看见旁边捧着书—脸憨厚的五阿哥，又默默把话咽了下去。 　　要说惨，还是五阿哥惨！ 　　康熙带人来考校，没有只考校宁欢—个人的道理，同样有“神童”之名的八阿哥和......没什么名声的五阿哥都有份。 　　对五阿哥来说，不吝于公开处刑。 　　他学习也不错了，但在宁欢和八阿哥的光环下，—点存在感都没有。相比宁欢和八阿哥“天纵奇才”、“敏而好学”、“颖悟绝伦”的评价，他只能得到—句普普通通的“踏实好学”。 　　太伤人心啦！ 　　小姑娘犹豫了下，对五阿哥说：“五哥哥，你不要伤心吖。” 　　“啊？”五阿哥挠挠头，“我不伤心啊。” 　　“那我们等会去御花园扑蝶叭？” 　　虽然会被宮女姐姐围观，但为了五哥哥，欢欢可以牺牲—下的。 　　岂料五阿哥犹豫了下，拒绝道：“五妹妹，我不去了，我要看书。” 　　还说不伤心呢？宁欢同情地看了五阿哥—眼，奶声奶气叹气道：“五哥哥，欢欢跟你讲个故事叭！” 　　五阿哥不想听，但这是五妹妹......他依依不舍放下书，听小姑娘讲了个乌龟和兔子赛跑的故事。 　　宁欢跳下椅子拍着五阿哥的腿仰着头道：“五哥哥，乌龟虽然跑得慢，但只要坚持不懈，也可能会超过兔子哒！” 　　五阿哥：“......哦。” 　　他没听懂，然而八阿哥和门外的张太傅都明白了宁欢的意思，八阿哥含笑看了郁闷的宁欢—眼，张太傅则拍手叫好。 　　他对宁欢和八阿哥道：“你二人也要以此为戒，莫行‘兔子’之事啊。” 　　宁欢和八阿哥拱手应是。 　　这则故事很快通过张太傅之口传出去，然后口口相传，文人最喜欢这种带着寓意和哲理的小故事了，—听出自宁欢之口，不少人都改观了印象。 　　“五公主天纵奇才，还能时时自我鞭策，实在令人钦佩。” 　　他们还带回去讲给自己孩子听，因为童真有趣，孩子们都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家长就会趁机教育：“人家五公主那么聪明尚且知道努力，你还有什么理由懒惰呢？” 　　宁欢成功升级别人家孩子，且日后还会因为优秀，成为无数同龄人的童年阴影。 　　* 　　公主小学堂最近气氛十分尴尬。 　　三公主看着神色不自然的黄先生和四公主，嘴角勾起—个嘲讽的笑容。 　　四公主就不说了，—直和宁欢不和。 　　黄先生从前瞧着还好，但自从四公主入学以来，表现得—副乖巧好学的样子，还不会像宁欢—样问—些黄先生无法解答的问题，渐渐黄先生心就偏了。 　　偏心便偏心吧，更可恶的是，从宁欢开始逃课开始，黄先生和四公主时不时阴阳怪气说宁欢坏话。 　　什么“满招损、谦受益”啊；什么“伤仲永”啊；“半瓶子醋”啊；虽然不点名道姓，但谁还听不出来呢？ 　　三公主自然不知道，黄先生—则是偏心四公主，更多则是担心完不成康熙交代的任务而迁怒，后来果然被康熙训斥没教好宁欢，更是对宁欢暗恨在心。 　　可笑康熙不满她逼宁欢读《女诫》《女训》，差点耽误大事，黄先生心里却把责任都推到宁欢身上，以为是她逃课惹事牵连自己。 　　三公主不知道，却被二人的阴阳怪气气得不行。 　　那段时间天天笑宁欢，—个说她不懂珍惜，—个说你好好学习，肯定能超过她。 　　呵！ 　　如今怎么着，坐蜡了吧 　　人家不是不珍惜，而是看不上！ 　　你身为女先生，琴棋书画学得再好有什么用？人家不乐意学这个，跟皇子似的正经学四书五经去了！ 　　可别说女子就该学琴棋书画，谁都知道什么东西好，要是能学四书五经谁乐意学这个啊？ 　　反正三公主要是有宁欢的能耐，她肯定去上书房！ 　　可惜她没有那本事，四公主也没有，所以她们都只能老老实实在小学堂，听着宁欢的故事，看黄先生脸色。 　　不同的是，三公主看着这脸色，只觉得心里舒爽，仿佛大夏天吃了冰碗，打从心里觉得爽快。 　　而四公主脸色扭曲，心里的嫉妒都快要溢出来了。 　　她—直讨厌宁欢，做梦都要把她踩到脚底下，前阵子得了黄先生喜爱，她还沾沾自喜，觉得赢了宁欢—回，谁料到扭头她就进了上书房。 　　那可是上书房！ 　　宁欢凭什么？！ 　　还有黄先生，这几天对她都不亲近了，她识人不明丢了脸，凭什么迁怒自己？ 　　四公主看着讲课的黄先生，暗暗咬牙。下课后拉着脸回到宮里，噼里啪啦摔了—堆东西，然后把宮人都赶出去，—个人在宮里站了—会儿，突然对着空气道：“你有什么办法，我要进上书房！” 　　若有宮人在，只怕要吓—大跳，因为空无—人的房间里，突然出现—道陌生的声音：“理由。” 　　“你不是皇阿玛气运最盛，—直让我攻略他吗”，四公主冷着脸道，“我在后宫见皇阿玛机会少，但去上书房就不—样了。” 　　空气中安静下来，对方似乎在思考，过了—会儿道：“可以。” 　　四公主微微—笑，看向兆祥所四所方向，平凡的脸上露出—点得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08?16:44:46~2021-07-09?15:50: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宜妃出身郭络罗氏,?脾性热烈，容貌灼灼。年少入宫，便以美貌得康熙欢心,?时间流逝,?年岁渐长,?她的美丽不仅没有退去,?反而逐渐多了几分成熟风韵,?仿佛渐渐枝头花朵渐渐盛放，越发灿烂迷人。 　　而今她二十五六岁，已经有了几个儿子,?在古代可称得上人老珠黄的年纪，她不仅没有失宠,?反而凭着美貌和多年情分,?在康熙心中牢牢占据一定地位。 　　前段时间更是又生下一位小皇子,?皇上喜欢的很,?隔上几日便来探望一回。 　　这日天晴微风。 　　宫女提前给小阿哥喂奶，皇上不定哪一天会过来,?提前给小阿哥喂饱了，免得面圣时哭闹惹皇上不喜。 　　另一位宫女努力按住宜妃，坚定道：“昨儿刚沐浴，今儿万万不可以了,?您才刚出月子，身子还虚着呢，您可饶了我们吧......” 　　宜妃坐在床上干瞪眼。 　　争执间,?有宫女进来禀告，说四公主来了。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一下，几位宫女面面相觑——四公主可是好久没来了,?今儿怎么突然来了。 　　宜妃叫人请四公主进来，面色却有些复杂。 　　宜妃生了三个儿子，把四公主这个差不多自小养在自己膝下，且有养女之名的孩子当成亲生女儿看，她自觉掏心掏肺，可惜对方未必如此。 　　自从妹妹郭络罗氏被关了禁闭起，四公主再没来过翊坤宫，就连她生孩子、坐月子也不闻不问。 　　她送东西过去，四公主倒是照单全收，只听说总是冷着脸，对她派去的人不冷不热，甚至谩骂嘲讽。 　　宜妃知道她为了什么。 　　不就是觉得她没有为郭络罗氏尽心尽力吗？ 　　四公主年纪小脾气大，憋不住话，可是她忘了，郭络罗氏位份低，她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宜妃派去的。 　　当初是为了伺候、保护四公主，如今却清清楚楚叫她知道四公主的心事。 　　四公主觉得她应该为了郭络罗氏“脱簪请罪”、“长跪不起”，才算姐妹之间的情分。 　　可是四公主不清楚，当初本就是郭络罗氏不分场合地胡闹，且闹得太过。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都震怒，她就算插手也于事无补，倒不如保存力量以待后续。 　　况且她当时已有身孕，总要顾惜身子。 　　可是四公主是怎么说的？ 　　她说：“有孩子不是正好吗？皇阿玛怕跪久了出事，就只能放了我额娘了。” 　　宜妃无法形容听到宫女转述这句话时的心情。 　　仿佛兜头被一桶凉水浇下来，从身上浇到心里去，让她的心拔凉拔凉。 　　那是从小养大的孩子啊。 　　是啊，从小养大的孩子。 　　所以就算生气，今儿她主动来了，宜妃还是想见见，看看她要说什么。只是心里复杂的很，脸色也不由有点黑。 　　四公主倒是笑眯眯，仿佛没有任何芥蒂，也没有从前的尴尬似的，和宜妃说了会儿话就陪九阿哥和小阿哥玩。 　　宜妃不知道她的意思，只冷眼瞧着。 　　可是四公主直到离开也没说目的，仿佛真就是来看看宜妃。 　　四公主天天报道，几天下来，宜妃也心软了。到底是自家孩子，哪有不心疼的呢。 　　宫女看宜妃张罗着送四公主东西，里面不乏价值连城的珍品，欲言又止。 　　宜妃嗔笑道：“行了，小孩子不懂事，知道错就行了，还跟她计较不成？” 　　正好四公主来了，宜妃连忙让人进来，打发宫女拿点心奶茶，搂着四公主嘘寒问暖，四公主不自在地挣脱出来，敷衍两句就去找小阿哥玩，宜妃也只是含笑看着。 　　正好隔了几天，康熙再次来看宜妃，四公主乖巧地坐在旁边听他们说话。 　　宜妃念及郭络罗氏给康熙留下了不好印象，担心四公主也被牵连，有意替她刷刷好感，便指着四公主笑道：“小四长了一岁，如今越发乖巧懂事了。” 　　康熙自从去年冬天到现在还没见过四公主，闻言打量了她一下，四公主对康熙甜甜一笑。 　　这是那神秘人教她的“绝技”，四公主苦练许久，靠这个攻略了黄先生，自觉很甜很好看。 　　然而康熙饱经宁欢的套路洗礼，相比宁欢稚童懵懂天真的可爱，四公主就多了分媚俗之态，虽不讨厌，但康熙也没什么特别感受。 　　所以他只是微微点头，就转过头要继续和宜妃说话。 　　眼看机会就要溜走，四公主咬咬牙，戴上“心想事成”光环。 　　这是她跟神秘人购买的，据说戴上便可心想事成，时效只有五分钟——四公主不知道五分钟是多久，只知道是很短一段时间。还很贵，要三百积分。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积分一下子就几乎花光了。 　　还是一次性的。 　　四公主忍着肉疼连忙跟康熙搭话：“皇阿玛，我想去上书房。” 　　康熙还没说话，宜妃就脸色一变。 　　这不是明摆着跟宁欢争吗？ 　　再说上书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四公主这是在为难皇上！ 　　宜妃看康熙脸色不好看，哈哈一笑道：“小四跟皇上开玩笑呢。” 　　“我没有，都是公主，宁欢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因为五公主聪明有福气，她去上书房，那是机缘！可是机缘不能强求，别的不说，只说以四公主的资质心性，在五公主和八阿哥两个天才的光环之下，心态不崩都是好的。 　　宜妃道：“别胡说了。” 　　“我没胡说”，四公主时间不多，看康熙迟迟不说话，着急道，“皇阿玛，宁欢是你女儿，我也是你女儿！” 　　宜妃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闻言还要说话。然而康熙听到四公主这句话，意味深长看了宜妃一眼，淡淡道：“既然你想去，便去吧。” 　　四公主一下子笑了。 　　康熙没再多待，四公主得偿所愿，也不像往日一般待到入夜，紧跟着就走了。 　　宜妃看着她背影，不敢置信地捂住胸口：“她......她刚才怎么看我的？” 　　那个眼神......那是恨她呀！ 　　宜妃还有什么不明白呢，四公主根本无心与她和好，这些天表现得乖巧，不过是为了利用她而已。 　　只是她不明白，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 　　四公主站在上书房门口，颇有些志得意满。 　　上书房有什么了不起，她不也来了吗？ 　　等会宁欢见到她会有什么反应呢？ 　　会不会很震惊。 　　四公主想到那个场景就不禁得意。她不仅要进上书房读书，还要读的比宁欢好，要抢走她身边的人，还要攻略皇阿玛，成为最受宠的公主！ 　　四公主畅想着以后的日子，骄傲地理理衣服，示意宮人撩开帘子，带着期待施施然进去。 　　房间里已经坐满了人，五阿哥正在读书，八阿哥照旧懒洋洋躺着，宁欢站在椅子上和一位中年男子说什么善啊恶啊，你一言我一语，音调又高又快，看起来像吵架。七阿哥在一边看着，看样子有些焦急。 　　四公主不屑一笑，宁欢就是这样，到哪都和别人吵架。 　　神秘人说过，女孩子温柔才讨人喜欢。 　　她脸色更柔和几分，露出几分淑女姿态，柔声道：“太傅，我来报道。” 　　想象中全场安静下来听她说话、宁欢看到她震惊不已的场面没有出现。甚至没有人看她一眼，张太傅还在和宁欢你来我往。仿佛她是个透明人似的。 　　四公主暗暗咬牙，脸色也不如刚才好看，又叫了一声：“太傅，我来报道了。” 　　还是没反应。 　　四公主：“......” 　　四公主站在原地，尴尬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想坐都没法坐——没她的座位。 　　她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只好去和最近的八阿哥说话。 　　八阿哥仿佛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叫人给她搬了一套桌椅。 　　四公主向八阿哥投去感激的眼神，收拾好东西后还从书箱里拿出一包点心给八阿哥，挂上练习许久的笑：“多谢八弟弟，你饿不饿......” 　　八阿哥眼神却直直看着宁欢和张太傅，竖起一根胖手指：“嘘——” 　　今儿宁欢和张太傅对“人性善恶”又有了新观点，他听得正带劲呢。 　　四公主：“......” 　　直到快上课张太傅和宁欢才停下来，这时候宁欢才发现四公主，对她做了个鬼脸。 　　四公主：“......” 　　好气，但还是要忍着。 　　四公主对张太傅笑道：“太傅，我来报道。” 　　“哦哦，四公主是吧，皇上已经跟我说过了”，张太傅对四公主倒没什么意见，看四公主已经有了桌椅，悄悄松口气，指着宁欢等人道，“你们都是兄弟姐妹，不用介绍了吧。” 　　“不用了”，四公主怯怯看了宁欢一眼，欲言又止，正好叫张太傅看见。 　　张太傅好脾气道：“四公主有事吗？” 　　“没.....”她慌乱地收回眼神。 　　“有事您尽管说！”张太傅豪爽道。 　　“嗯，就是......”四公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五妹妹只是脾气不好，不是故意和太傅顶嘴的，您不要怪她。” 　　张太傅：“......？” 　　其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　　宝们放心，咱们欢欢有主角光环，四公主作不了妖的。 第92章 　　“我五妹妹只是脾气不好,?不是故意和太傅顶嘴的，您不要怪她。”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八阿哥扭头看向窗外,?若仔细看,?还能看到他嘴角若隐若无的笑意。 　　宁欢眼睛瞪得溜圆,?恨不得叉腰和四公主斗上一场,?但是被五阿哥扯扯衣袖,?只好瞪了四公主一眼，气呼呼地扭头不看她。 　　张太傅满脸不可置信，整个人都有点呆。 　　四公主手足无措道：“我说错话了吗？” 　　她其实不觉得有问题,?这一招她在黄先生身上用过多次，一直没有问题。四公主对神秘人教的东西还是很有信心的。 　　果然,?张太傅愣了两秒就“呵呵”一笑,?对四公主表示欢迎,?然后宣布时间到了,?开始上课。 　　没说有错，也没说没错。直接把四公主的话给略过去了。 　　四公主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甘。 　　她打开书本板板正正坐好,?认真地看着张太傅，一副好学生的样子。有黄先生的经验，四公主心里知道，先生最喜欢聪明好学的学生了。 　　她看了旁边的宁欢一眼,?她一定要把宁欢踩在脚底下！ 　　四公主很有信心。 　　这信心是黄先生给他的。 　　黄先生也曾经教过宁欢，但却多次跟四公主说，只要她好好努力,?肯定能超过宁欢。她本来只是宣泄牢骚，却让四公主有了错误的认知。 　　——她比宁欢聪明。 　　四公主信心满满地开始学《三字经》。然而张太傅一开口，她就懵了。 　　讲得怎么那么快？和小学堂一点也不一样。 　　公主们每月都要留一定时间读书,?但要学的只有《女诫》、《女训》两本，时间多任务少，所以黄先生讲课很慢，一个字一个字不厌其烦带着学生学。 　　但上书房就不一样了。 　　按惯例，皇子成年后从上书房结业，与公主学习时间差不多，但内容要多得多。 　　《三字经》就简单描述过学习内容和顺序：“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孝经通，四书熟；如六经，始可读；经子通，读诸史；考世系，知终始。” 　　以后的四书五经和诗词历史且不说，只说六岁到八岁这段时间，需要学的就有《三字经》、《小学集解》、《龙文鞭影》、《幼学琼林》、《千字文》、《百家姓》几本。 　　除此之外还要练字、骑射、琴棋书画也是陶冶情操必不可少的项目，可见任务之重。 　　所以和黄先生磨洋工洗脑式的讲法不同，张太傅讲课要快得多。宁欢记忆力和理解力都好，从黄先生换成张太傅，她只觉如鱼得水般舒适。 　　但四公主就不同了。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也是张太傅叫有天赋的学生惯坏了，快速教四公主读了几遍后就问：“学会了吗？” 　　四公主：“啊？”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四公主一脸懵逼，张太傅眉心微皱。 　　张太傅又教了几遍，然后再次问：“记住了吗？” 　　四公主：“.....” 　　张太傅轻轻叹口气。 　　四公主：“......” 　　这节课无比艰难，在张太傅删减了大部分内容后才勉强完成。张太傅大大松口气。安排四公主自己复习。他则给宁欢等人讲课。 　　四公主尴尬不已，脸色已经没刚才好看了。她看似认真看书，眼里却闪过一丝阴霾，时不时往宁欢身上瞟。 　　她倒要看看这个所谓天才能学得有多好。 　　说是给三个人讲，其实大家都明白，主要针对五阿哥。宁欢和八阿哥早就自学过三字经了，只是乐意等等五阿哥，顺便把基础打扎实一些而已。 　　所以张太傅无论讲课还是提问都基本冲着五阿哥，倒没宁欢和八阿哥什么事。 　　但四公主不知道，所以她看了一会，突然冷笑一声，凑过去压低声音对宁欢道：“看来太傅也不喜欢你啊，你是不是也听不懂？” 　　宁欢：“......” 　　“欢欢才不像你这么笨呢！”宁欢叉腰道。 　　她没压着声音，于是五阿哥、八阿哥，包括讲课的太傅都看了过来，四公主吓得赶紧坐直身体，心里暗恨，只觉得这次一顿戒尺跑不了了。然而张太傅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就笑着对宁欢说：“五阿哥刚才的问题，你给他解答一下。” 　　四公主心里一笑，这是要宁欢当众丢脸吧，太傅得多不喜欢她啊。 　　越不喜欢越好！ 　　四公主期待地看着宁欢，见她撅着小嘴站起来，一本正经听五阿哥重复她听都听不懂的问题，心里痛快，脸上却一副担心模样：“五妹妹，不会也没事，你跟太傅道个歉.....” 　　还没说完就被宁欢气呼呼瞪了一眼，四公主表面怯怯，心里得意，然后撞上张太傅扫过来的视线。 　　张太傅眉毛一皱：“四公主书背会了？” 　　四公主：“.....” 　　背会个屁，还没读通呢。 　　她压下心里不耐，低下头去看书。然后就听见宁欢奶里奶气的声音响起，说了一通她听不懂的话，张太傅语含赞赏：“五公主理解非常到位，就是这个意思，五阿哥听懂了吗？” 　　“听懂了。” 　　“好，五阿哥也有进步了，私底下有问题多跟五公主和八阿哥学习。” 　　四公主：“.............？” 　　* 　　四公主脸黑了一天，一下课再也坐不住，匆匆收拾东西离开。 　　一离开上书房她就咬牙问神秘人：“我想学习超过宁欢，你能帮我吗？” 　　理所当然地没得到回应，果然应了当初说的那句话：他只管发布任务、提供商城功能，其他方面是否帮助看心情。 　　可是明明赚了积分“他”还可以分一半！ 　　四公主心里暗恨，但又不敢和“他”翻脸，只好暗暗咬牙切齿。 　　距离四公主最近的宫女以为她问得是自己，瑟瑟发抖道：“奴婢......奴婢没读过书。” 　　“要你有什么用！”四公主翻了个白眼，立时便有其他人上前扇这个宫女耳光。 　　宫女不敢求饶，甚至不敢哭出声，生怕犯了忌讳被拖下去打死。 　　四公主置若罔闻，暗暗在心里盘算。 　　神秘人手里很多好东西，只是不能白得，需得用积分购买。比如之前那个心想事成光环，只有五分钟，就要三百积分。她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尤其是美颜丹！ 　　四公主摸着自己脸，那么多人喜欢宁欢，不就是看她长得好看吗？ 　　她也要赚积分，她也要变美！ 　　如果以后积分充足，还可以看看有没有变丑丹之类的，让宁欢变丑。对了，还有一种启智丹，可以变得更聪明。到时候她就是最漂亮最聪明的公主了！ 　　所以，积分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她又恨恨看了宮人们一眼。 　　没用的东西！活干不利索，气运也这么低，攻略一个人都没几个积分。 　　倒是黄先生气运高一些，有三百积分。这还只是个女先生，想必大公主和三公主的气运想必更高，可恨这两人跟宁欢一起上了几年课，对她偏见太重，攻略不动。 　　但是没关系，没有她们，还有兄弟们、还有后妃们。尤其是皇阿玛，神秘人说他气运极高，攻略他一个就可以买许多美颜丹和启智丹了。 　　想到这里四公主突然有些心急，回到宮里一个人的时候问：“我姨妈的积分到了吗？” 　　“没有”，神秘人声音冷冰冰的，“宜妃好感度36。” 　　“怎么变低了？！”四公主失声尖叫，然后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她是虚情假意！”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下线了。 　　下章写：四公主被完虐的那几天感谢在2021-07-09?18:09:12~2021-07-10?14:5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究极体催更兽?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笼中鸟?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宁欢手舞足蹈地把四公主的言行学给三阿哥、四阿哥,?还有六阿哥看。 　　他们要么不在一个教室，要么不去上书房读书，没见到四公主当时表现。但宁欢记忆力好,?模仿力强,?声情并茂、惟妙惟肖还原当时场景,?几人特别有代入感。 　　四阿哥代入一下四公主,?薄唇便不由拉成一条直线：“要是我,?再没脸去上课了。” 　　太尴尬了。 　　五阿哥心直口快，闻言挠挠头说：“那五妹妹就不用害怕了。” 　　“谁说欢欢害怕了！欢欢只是讨厌四姐姐，不是害怕她！”宁欢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叉腰道，“是三哥哥不叫欢欢和她打架哒！” 　　那是昨儿得知四公主要去上书房,?三阿哥告诫宁欢的话。要她只管好好读书,?不许打架吵架。 　　“是是是,?欢欢是胆子最大的巴图鲁”,?三阿哥拉着宁欢好一顿哄劝，小姑娘嘟着的嘴抿直,?忍了忍，还是不由咧开小嘴笑，也抱着三阿哥脖子腻歪。 　　八阿哥简直没眼看。 　　这么惯着，难怪宁欢脾气一直这么大。 　　他提醒宁欢：“我看四姐姐别有目的,?你小心着些。” 　　四公主到底年纪太小了，自以为是狡猾的狐狸，但在真正的千年老妖八阿哥眼里,?她的心思透明的仿佛摊在太阳底下。 　　四公主只怕学了不好的东西，手段倒像是后院女子争宠，可惜到底年纪小,?学得太粗浅，演技也不好。 　　只是不知道她什么目的。 　　宁欢轻哼一声，抬起小下巴骄傲道：“欢欢才不理她，欢欢是读书去哒！” 　　八阿哥愣了愣，然后微微一笑：“说得没错。” 　　以不变应万变，无论四公主想干什么，难道他们还怕了不成？ 　　* 　　四公主很快调整了心态，重新给自己规划路线。 　　她原来的打算是学业、攻略两开花，但现在决定专心攻略，反正有了积分她就可以买启智丹，到时候学习就很简单了。 　　四公主的第一个目标是张太傅，因为有黄先生的经验，她几乎手到拈来。 　　上课认真听课，好好学习，多问问题，做一个勤奋上进的好学生。 　　因为主要目标不是学习，所以四公主心态特别好，哪怕课程跟不上、很多东西不懂，她一点也不着急，只拿去问张太傅。 　　但张太傅着急啊。 　　四公主太慢了，什么时候才能跟上五阿哥进度啊？她要一直跟不上，岂不是要一直等她，那不是瞎耽误事吗？ 　　四公主的好心态在张太傅看来就是不上心！换成他，功课差别人这么多，早就头悬梁针刺股地拼命学了！ 　　好在态度还可以，张太傅也没说什么，只着急地给四公主布置了一大堆功课，并威胁她完不成就打手板心。 　　四公主：“......” 　　过了几天，四公主顶着俩熊猫眼，在张太傅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恨恨转移了攻略目标。 　　这次她瞄上了八阿哥。 　　八阿哥年纪小，也曾向她释放过善意，四公主觉得还是比较好哄的。 　　小孩子么，都喜欢吃吃喝喝。四公主特地带了点心，给五阿哥和八阿哥一人一块，还放了一块到张太傅桌子上，然后对宁欢道：“对不起啊五妹妹，没有你的了。” 　　嘴上说着对不起，眼睛里却十分得意，显然她就是故意的。 　　宁欢谨记三阿哥的话，不跟四公主起冲突，只嘟着嘴哼了一声道：“欢欢才不稀罕，欢欢要做更好吃的点心。” 　　四公主“宽容”地笑了笑。然而五阿哥和八阿哥仿佛来了兴趣，纷纷追问宁欢，对四公主的点心毫无兴趣，纷纷追问宁欢。 　　最后那点心还是扔掉了。 　　四公主：“......” 　　四公主瞅准机会道：“八弟弟学什么呢？有问题可以问我哦。” 　　四公主打得好算盘，她没见过八阿哥回答问题，虽然八阿哥有“天才”名号，但毕竟太小了，心里合计一下，觉得以自己能力，别的不说，教八阿哥识字是可以的。 　　就见八阿哥诧异地看着她：“真的么？” 　　“真、真的。” 　　八阿哥微微一笑，翻开一本书：“那四姐姐教教我，这两个单词怎么念吧？” 　　四公主看着蝌蚪一样的外文：“......” 　　下课后八阿哥状似无意地跟宁欢轻功，小姑娘高兴地捏捏他脸蛋：“八弟弟太棒啦！” 　　四公主再次受挫，愤而攻略五阿哥。 　　五阿哥性格憨厚，因为宜妃的关系跟四公主也亲近一些，四公主凑上来道歉：“对不起五弟弟，我当时太伤心害怕了，不是故意推你的。” 　　说的是在慈宁宫那次。五阿哥按宜妃吩咐拉四公主出去玩，却被推了一把。 　　五阿哥憨憨地挠头道：“没事的，我早就忘了。” 　　四公主开始缠着五阿哥，五阿哥心里焦急——宁欢和八阿哥学习进度太快了，他总是拖后腿，实在不好意思。他拼命想要赶上，可是四公主总跟他说话，一说话思路就断了，状态也没了，好一会都缓不过来。 　　偏偏他嘴笨脸皮薄，说不出拒绝的话，宁欢和八阿哥还袖手旁观看热闹。 　　五阿哥忍了几天，就在快要崩溃的时候，张太傅先忍不住了。 　　这天又艰难地教完四公主新课，一下课张太傅就差点哭了—— 　　这个学生好菜啊！ 　　不指望她和五公主、八阿哥一样聪明，但是也不能这么笨吧？！《三字经》听不懂就罢了，讨论和吵架都分不清？ 　　好吧，分不清也能接受，那好歹也有点自知之明吧，可是她不仅不好好学习，还来上书房搞宫斗，害得别的学生都不能好好学，瞧瞧五阿哥，叫她为难成什么样了！ 　　一想到以后要教这么一个学生，以后四公主行走江湖张口就说是他的学生......夭寿哦！ 　　张太傅悲从中来，在皇上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臣的一世英名啊！” 　　康熙本来有点尴尬愧疚，被他这么闹也恼羞成怒了：“怎么，朕的公主不配得你教导吗？” 　　“那......那也要五公主这样的！”张太傅梗着脖子道。 　　康熙顿时一噎。 　　他是真没想到张太傅会还嘴，偏偏还无法反驳。这个年头都是学生找师父，而不是师父找学生。就算给皇子找太傅，也要问一下人家愿不愿意。宁欢当时也是征求了张太傅意见的。 　　他当时......确实不知怎么昏了头了，就答应了小四让她来上书房。张太傅没当场撅回来，而是教了几天才来哭诉，已经算是给面子了——以他的脾气来说。 　　说来说去，还是小四不争气！ 　　做的那事他都听不下去！ 　　康熙看着底下装模作样的张太傅，头疼地摆摆手：“行了行了，朕给她换个先生。” 　　好歹有太傅名头，张太傅不乐意，总有人乐意嘛。 　　张太傅大惊失色：“皇上！” 　　“怎么了？又反悔了？” 　　“呜呜呜，臣不想和五公主......还有八阿哥、五阿哥分开啊！” 　　康熙：“......” 　　康熙这才知道他误会了，无语道：“给她单独开一个教室，单独选一个太傅，不叫你们分开。” 　　这可真圆满了，张太傅立马笑逐颜开，然后被皇上赶了出去。 　　名声保住了，张太傅只觉得天也蓝了海也清了，看地上一溜搬家的蚂蚁都乐意给打个call。 　　然而四公主最近勉强好转的名声突然一落千丈。 　　做为第二个进上书房读书的女子，还是主动要求的，虽然没有像宁欢那会儿引起轰动，但到底有很多人关注。 　　然而入学几天后突然单独被分一个班，康熙又没有替她遮掩的意思，大家稍一打听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天赋平平、不思进取、勾心斗角...... 　　四公主都成笑话了。 　　三公主巴巴来找宁欢说八卦：“听说她挪了教室之后，还总来找五弟和八弟是不是？” 　　“嗯嗯”，宁欢点头，可不是么，不仅是五阿哥和八阿哥，她还去隔壁找三阿哥和四阿哥，听说隔壁太傅和张太傅非常不满，拉着四公主的太傅要给四公主加功课。 　　——太闲了就要打扰别人。 　　想来四公主很快就没有精力了。 　　三公主撇撇嘴很有些不屑：“她到底去干什么的？” 　　宁欢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呀。 　　“反正她什么面目大家都知道，不理会就是了”，三公主眼睛一转，低声道：“你知道吗？我们可能要换先生了。” 　　宁欢瞪圆了眼：“黄先生要走？” 　　“是啊”，三公主道，“她哪还有脸面待下去啊。” 　　可不是么，接连两个学生跑去上书房，就像是脸上挨了两巴掌。尤其是她的“爱徒”四公主那一巴掌格外响亮。 　　虽然大家目光都在上书房，没人关心小学堂，但耐不住她自己脸面挂不住。 　　再说，皇上也有不满。 　　黄先生也算是审时度势吧，反正待不久，还不如自己走，免得闹得难看。 　　宁欢有点遗憾，她不知道黄先生对她不满。小姑娘印象里，虽然最后和黄先生因为读书之事有些不愉快，但那并不是多么大的矛盾，而她还依稀记着黄先生当初对她的种种帮助。 　　宁欢托腮忧郁了一会儿，奶声奶气道：“欢欢做个蛋糕给黄先生送行吧。” 　　正好她之前在四公主面前放下大话，说要做好吃的点心，五阿哥昨天还问呢。 　　就这么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10?14:50:03~2021-07-10?23:0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寶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蛋糕最早起源于西方,?后来才慢慢传入中国。经过时代变迁，到了二十一世纪，已经成了最受欢迎的糕点之一。以其软绵香甜的口感和美丽多变的造型,?获得大家喜欢。 　　其特殊含义更是使其成为生辰、宴会必备食物。 　　虽然并没有送行吃蛋糕的规矩......但不重要啦。 　　谁让宁欢对现在流行的折柳送行毫无兴趣呢。最重要的是,?她！终于！攒够积分！买西点书啦！ 　　作为从小看系统书籍长到五岁的小孩,?宁欢对蛋糕不要太熟悉了。从一开始的看图学字,?到后来的童话故事,?都有蛋糕的身影。单看图片和描述，就把宁欢口水都引出来了。 　　她可是期待好久了！ 　　而且......宁欢对着手指想，吃点好的,?不比送根柳条实在吗？ 　　大不了......蛋糕照吃，柳条照送呗。 　　宁欢不会做点心。当然以她的受宠完全不必要自己动手,?她只需要把蛋糕的方子抄写下来交给下人,?然后等着成果就好了。皇宫人才无数,?哪怕是蛋糕这种和传统点心全然不同的品种,?也没有耗费太多时间。 　　按宁欢的要求做了好几个口味，奶油蛋糕、奶油水果蛋糕、抹茶蛋糕,?都是后世经典口味。可惜御膳房没有巧克力，不然可以做巧克力蛋糕，那才是经典中的战斗款。 　　不过这几款也不错。 　　宁欢用小银勺挖了一块奶油蛋糕，入口绵香,?轻轻一抿就在嘴里化开，然后香甜的味道在口腔爆开，和传统点心含蓄内敛的甜美不同,?蛋糕的口感极其霸道，占据整个口腔，回味绵长。 　　宁欢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本来只打算尝一尝，却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差点把三个蛋糕全都吃掉。吓得绿萦赶紧拦住。 　　“怎生吃这么多！” 　　那么大一块......不，三块呢。 　　宁欢嘟起小嘴，眼巴巴看着剩下的蛋糕，她还没吃撑呢。 　　送蛋糕过来给宁欢试吃，顺便听意见的御膳房管事笑着道：“绿萦姑娘莫怕，这蛋糕瞧着大，其实虚的很，不会撑坏人的。” 　　绿萦这才松口气，但也不许宁欢吃了。 　　待御膳房管事离开，宁欢抱着小肚子，开心的宣布—— 　　她要办宴会！ 　　主要目的：给黄先生送行。 　　次要目的：蛋糕品鉴会。 　　嗯！ 　　宁欢第一次办宴会，非常上心，力求正式。她专门咨询几位宫女，参考民间规矩制定了一系列规矩。 　　首先要邀请客人，按照规矩，她亲自写了帖子。大公主、三公主和黄先生的托福嬷嬷送过去，给几个小伙伴的直接带到上书房去。 　　三阿哥看到这帖子不由失笑，只听说别人递帖子求进宫，三阿哥还没见过呢，更没拿帖子去别人家过。 　　打开，只见宁欢用稚嫩的笔迹写： 　　“三哥哥，欢欢要在某月某日举办宴会为黄先生送行，到时候还会有蛋糕吃哦，请三哥哥一定要准时出席！” 　　落款是欢欢。 　　三阿哥哭笑不得敲敲宁欢脑袋：“那么多书白读了？这帖子写得太白话了。” 　　有些文人平常说话还要咬文嚼字呢。 　　宁欢不以为然道：“能看懂就行啦～” 　　她虽然学古文，但或许是看系统出品书籍太多的缘故，思维偏白话，改也不好改啦。况且宁欢也不想改。 　　三阿哥只是说说而已，很快就把心思放在蛋糕上：“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很好吃的点心？” 　　宁欢很少有事瞒三阿哥，所以她曾在四公主挑衅时说过要做一样很好吃的点心这件事，三阿哥是知道的。 　　他还知道，四公主时常以此事作为宁欢吹嘘的依据。 　　毕竟宁欢从来没有在吃食方面表现过什么天赋和兴趣，三阿哥知道她奇异，然而多日过去宁欢毫无动静，他还以为宁欢确实只是说着玩呢。 　　没想到一来就搞了个大的。 　　见宁欢使劲点头，还滔滔不绝夸了蛋糕好一会儿，三阿哥想到宁欢向来极少令人失望，便有些期待。 　　送帖子只是开始，举办一场宴会要准备的事情还多着呢，绿萦自告奋勇，宁欢却只让她和福嬷嬷、小成子等人负责一部分，另有一部分非要自己亲自来。 　　从打扫宫殿、到准备吃食游戏，宁欢都参与其中。她看着即将用来作为宴会主要场地的凉亭，用白嫩嫩的手指托着下巴：“好像差点啥。” 　　兆祥所四所很少来人，从前就不说了，宁欢大一点有了朋友，也多是去三阿哥或四阿哥处玩耍。平常不觉得，现在要举办宴会才惊觉这院子有点旧，也没什么美感。 　　那怎么行呢？ 　　宁欢托腮想了一会道：“我们把院子装扮一下叭！” 　　* 　　经过多日准备，终于，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下，宴会的日子到了。 　　这天，兆祥所四所宮门大开、广迎宾客。小橙子守在门口，按照宁欢的吩咐，检查来客的请帖。 　　有请帖的可以进来，没有请帖的一律拦在外面。 　　这也是民间规矩的一部分。一帮没见过世面的阿哥公主觉得有趣，规规矩矩排队入场，为首的三阿哥还按照知道的规矩，把礼物交给小成子。 　　宁欢之前没考虑这一点，于是本来就忙的小成子多担了一份工作，整个人都快忙疯了。 　　进了宮门，宁欢就在二门口迎接。见到大家伙进来，她蹦跳着过来娇声道：“你们来了？” 　　她嘴上招待客人，眼神却不由往旁边瞄，众人顺着她眼神看过去，就见二门口竖了一座拱门。 　　拱门应该是木制的，扁平的片状，刷上各种颜色，看上去像一道彩虹。 　　五阿哥憨憨一笑：“像彩虹。” 　　“就是彩虹门哦”，宁欢立马喜笑颜开，高高兴兴介绍，“是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顺序刷的颜色哦。” 　　众人细细一看，果然如此。 　　三阿哥笑道：“五妹妹巧思。” 　　不过这不算什么，三阿哥感叹一句就罢了，含笑往里走。 　　宁欢跳起来喊：“等一下，等一下，欢欢带你们进去！” 　　按照规矩，主人应该自客人进门起一路陪同，直到安置好方可离开。宁欢非常习惯地把肉手手塞到三阿哥手里，蹦蹦跳跳陪着他们进去。 　　本来以为彩虹门已经足够巧思，进了二院，三阿哥等人都惊呆了。 　　原来宁欢用童话元素，把二院布置成了一个童话乐园！ 　　入门便是几个眼熟的动画人物，同样是木刻的，涂了颜色栩栩如生，做出迎客的姿势。 　　再往里走，到处能看到动画人偶，有小红帽、白雪公主，有狼也有猪，都取自较为流行的童话，一眼便能分辨出来。 　　院子里还散落着一些玩具，如木马、滑梯，同样五彩缤纷。 　　待客的亭子更是五彩斑斓，就连柱子也涂上缤纷的色彩，四周垂着薄如蝉丝的纱帘，上面绣着动画人物。亭子里面各个角落都摆着布偶；地毯是彩色的；就连椅子和桌子也做成动物形状。 　　站在院子里，仿佛身处那浪漫的童话世界，而不是威严肃穆的皇宫。 　　三阿哥都惊呆了，直到身边有人“哇”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第一句话就是：“皇阿玛知道吗？” 　　这......应该不合规矩......吧？ 　　按理说主子们想收拾下宫殿不用报备康熙，但那是一般情况，一般情况也没人把宮殿弄成这样的。三阿哥实在担忧。 　　“知道呀”，宁欢拉着他们坐下，叫人上水果和茶，一边道，“内务府一开始不听欢欢话哒，后来欢欢告诉皇阿玛，他们才肯动手哒。” 　　“......皇阿玛能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宁欢拍着小胸脯道，“欢欢没花皇阿玛的银子哦，欢欢自己有钱哒！” 　　是！论有钱，现在宮里没几个人能及得上宁欢。收拾个宫殿小事一桩。......不是，这是银子的问题吗？ 　　宮里哪有这样的建筑？太不庄重了！ 　　三阿哥刚要说话，就听宁欢“咦”了一声：“四哥哥他们呢？” 　　三阿哥一瞧，果然身后一串小尾巴都不见了，连忙去找，然后在院子各处找到了散落的主子们。 　　有人在看彩虹门，有人在看木偶，还有人在玩玩具，就连四阿哥都摸着一只萨摩耶造型的狗爱不释手。最矜持的就是大公主和三公主，刚才只有她们俩跟着宁欢和三阿哥进了亭子，但此刻也一人抱着个布偶不肯松开。 　　三阿哥：“......” 　　就算设计精巧，但至于如此失态吗？ 　　宁欢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道：“三哥哥年纪大了，不知道我们小孩子都喜欢这些哒。” 　　三阿哥：“......” 　　正好听到的四阿哥撸木狗的手一顿，不知道还要不要玩下去。 　　宴会时间要到了，三阿哥唤人进来，可惜大家玩得热闹，没人理会他。 　　宁欢看了一会儿，爬到一架滑梯顶上站好，叉腰高声喊：“都进亭子，要吃蛋糕啦～” 　　这声音实在嘹亮，小孩子们都听到了，于是乖巧地各自停下手往亭子这边走。 　　宁欢满意地点点头，摆手拒绝要接她的三阿哥，坐到滑梯上张开小胳膊，“哧溜”滑了下去。 　　宁欢拍拍小屁股站起来，就对上几双锃亮的眼睛，小姑娘一呆，下一秒，几个小孩争先恐后地往滑梯上爬。 　　宁欢：“......”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对不住大家。 　　感谢在2021-07-10?23:05:12~2021-07-12?14:49: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旗奇多多?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黄先生还没走到跟前就看见几个小孩子站在高高的东西上,?一个接一个滑下来，还会发出兴奋的尖叫。 　　许久没见面的宁欢站在下面气呼呼看着。黄先生极少见到这样的宁欢，还愣了一愣,?心里生出些陌生之感。 　　而小姑娘见到她眼睛一亮,?跳起来挥挥手,?然后叉腰冲着上面叉腰娇声道：“你们再不下来就没有蛋糕吃啦。” 　　一个小孩子正好滑下来,?排在他后面的小男孩儿动作一顿,?憨憨挠头：“五妹妹，我们可以不吃蛋糕多玩一会儿吗？” 　　“不可以哒”，宁欢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要是不下来，以后欢欢都不让你们来玩了。” 　　这句话杀伤力极大,?几个小孩儿顿时蔫儿了。依依不舍的从滑梯上滑下来。原本在底下正准备爬上去的也停下脚步。 　　小姑娘治住了几个哥哥,?娇哼一声,?哒哒哒跑过去牵住黄先生手往亭子里去,?甜笑着跟她说话—— 　　“黄先生为什么要走呀？你不教大姐姐和三姐姐了吗？” 　　“欢欢舍不得先生，专门给先生送行。” 　　“先生等会多吃点蛋糕哦,?可好吃啦！” 　　黄先生一声不吭，她本来是不想来的，然而到底是来了。她低头看着牵着自手蹦蹦跳跳跟在自身边的小姑娘，她还在吧啦吧啦说个不听,?让黄先生一时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从前，她也是这样吧啦吧啦跟自说话。 　　那时候她也惊叹小姑娘的聪明,?把她视为最骄傲的学生。 　　是什么时候，她们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是她为了维持师长的颜面，拒绝回答宁欢问题开始？ 　　还是遵从皇上吩咐,?逼宁欢学她不感兴趣的三从四德开始？ 　　亦或者是宁欢逃学进上书房，让她丢了脸又被皇上训斥开始？ 　　这段时间，她经常思考这个问题，但最后只能一叹，到底她们没有师生缘分。这个学生，属于更广阔的天地，不能被金丝笼一般的公主小学堂限制。 　　大家进了亭子，今日有些闷热，亭子四角却摆了冰盆，冰凉的空气迎面而来，顿时暑热全消。 　　三公主惯例取笑宁欢：“五妹妹如今可是阔绰了。” 　　宁欢一点不生气，反而笑嘻嘻道：“以前多亏黄先生帮欢欢。” 　　当初宁欢不受宠，也没钱，夏日难熬，全凭黄先生接济的碎冰度日。 　　黄先生没想到她突然提到这个，愣了愣道：“些许小事罢了。” 　　她下课就会离宫，那些冰浪费也是浪费，还不如让宁欢拿走。她一直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宁欢记这么久，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您不居功，正说明您的品格高尚吖”，黄先生又是一愣，宁欢已经站到椅子上奶声奶气道：“今天欢欢举办宴会，是为了给黄先生送行，大家一起干杯，祝黄先生前程似锦！” 　　黄先生背地里做的事，只有大公主、三公主、三阿哥和八阿哥知道，宁欢话音刚落，几个小萝卜头已经大人似的举起杯子，其他几个也只好举杯，大家一起干尽了杯中......额，奶茶。 　　黄先生：“......” 　　哪怕心里百味杂陈，此刻也不由无语了下。 　　接下来便是万众期待的环节了——吃蛋糕。 　　比起方才的玩具之类，蛋糕才真正是众人瞩目。宁欢早早就多番炫耀，大家都对这种传说中特别、特别、特别好吃的点心非常期待。 　　就像千金名品和路边野花，野花充满野趣和惊喜，只会让人对千金名品期待更大。 　　绿萦带着几位借来的宫女捧着几只食盒进来，原本窃窃私语讨论“野花”的阿哥们都停了下来，眼巴巴看着几人动作。 　　绿萦微微一笑，也不卖关子，直接打开食盒取出里面的蛋糕。 　　这个是奶油蛋糕，奶白的蛋糕上站着个生龙活虎的小红帽。 　　小家伙们不由“哇”了一声。 　　好漂亮啊！ 　　宫廷糕点一向是精致的，但他们从见过这样的点心，个头特别大就罢了，造型竟如此独特。 　　“我们能吃完吗？”七阿哥眼睛亮晶晶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小红帽顿时毁容了。 　　七阿哥手指上粘着奶油，见大家都默默看着他，眼眶慢慢红了，低声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五阿哥挠挠头，催促道：“七弟弟，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七阿哥一呆，然后举起手指舔了舔，眼睛一亮：“好吃，甜甜的香香的。”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蛋糕，四阿哥眼睛尤其亮，甚至忍不住催促绿萦分蛋糕。 　　绿萦笑着把水果蛋糕和抹茶蛋糕拿出来，最后从食盒里掏出一把水果刀。虽则不大，但切蛋糕足够了，正要动手，宁欢突然道：“等一下。” 　　众人纷纷投去气恼的眼神。 　　宁欢背着小手道：“按照规矩，第一刀应该让主人公来切。” 　　说着她就拿过刀递给黄先生。 　　黄先生愣了一愣，犹豫道：“......公主才是主人翁，公主来吧。” 　　“宁欢，就别让黄先生为难了”，三阿哥插话道，“咱们不讲究这个，黄先生只怕也没干过活，让绿萦来就是了。” 　　讲不讲究倒是次要的，三阿哥是担心黄先生心怀怨恨暴起伤人。 　　那水果刀再小也是刀啊！ 　　宁欢却不听，撅着嘴把刀塞给黄先生，愣是让她切了第一刀。漂亮的蛋糕被从中间劈开，露出里面的蛋糕坯和水果夹心，宁欢这才笑嘻嘻道：“剩下的粗活让绿萦姐姐来就好了。” 　　所谓粗活，也就是分蛋糕的活了。 　　绿萦笑着看了宁欢一眼，直看得宁欢脖子凉飕飕，小姑娘原还有些疑惑，直到看到绿萦分的蛋糕。 　　她给了宁欢一个最小的，只有旁人的一半大。其中四阿哥因为喜爱甜食，分到的足足是宁欢三倍。 　　宁欢：“！！！” 　　宁欢哀怨地看了绿萦一眼。 　　阿哥公主们手边都放了小银勺，吃了一口，众人都露出陶醉之色。 　　蛋糕能全世界风靡，自然是有道理的，香甜绵软的口感，尤其得小孩和女子喜欢，大家吃了一口就忍不住埋头其中，要不是骨子里的礼仪支撑，只怕就要狼吞虎咽了。 　　宁欢看四阿哥吃了一大口，闭着眼一脸享受，眼睛咕噜噜一转，突然道：“做滑梯的木工是四哥哥举荐的，你们可以让他给你们做哦。” 　　就是陆肯堂了，他不是纯粹的木工，而是根据宁欢的要求画图纸，然后和内务府的木工一起，有他负责统筹，效率提高了不止一筹。 　　宁欢这个提议虽有私心，但对陆肯堂也是好事。他虽不缺钱花，但手头也说不上宽裕，能赚点外快就最好了。 　　在滑梯等玩具从宫中传到宫外，风靡起来之后，陆肯堂成了京城风云人物，比做状元时还风光。 　　毕竟状元三年就有一个，会做这玩具的只出了这么一个。 　　当然，此刻宁欢是不知道的。她说出那句话，见哥哥弟弟们受到启发，纷纷围住四阿哥打听询问，偷笑着用自的蛋糕换了四阿哥那块大的，也不嫌弃他吃过，飞快塞进自小肚子。 　　待到吃完四阿哥才挣脱出来，见到面前的小蛋糕，他大怒：“我的蛋糕呢？！” 　　绿萦注意到这边动静，又给四阿哥切了一大块，四阿哥脸色稍霁，正要继续吃，就听宁欢仿若喃喃说：“......听说还有一种可以旋转的木马，不知道四哥哥的人能不能做出来。” 　　小家伙们一听，眼睛又是一亮，转瞬间，四阿哥再次被包围起来。 　　然后大蛋糕又进了宁欢的肚子。 　　吃完最后一口，她满足地抱着小肚子，然后就对上了绿萦诧异的眼神。 　　宁欢：“！！！” 　　蛋糕吃完了，几个小孩儿却还不满足。宁欢让人现做，而黄先生却要出宫了。 　　她不能随意在宮里逗留。 　　宁欢送她出去，小姑娘牵着黄先生的手歪头问：“先生以后还会进宫来看欢欢吗？” 　　黄先生愣了一下：“应该不会了。” 　　以她家门户，日后怕是没有进宫机会了。 　　宁欢小脸一垮，她自觉和黄先生相处不错，想到以后见不到面，心里便是浓浓不舍，眼眶都有些红了。 　　黄先生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动情的宁欢，心里有些古怪。她自都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情绪。 　　她犹豫着伸出手，揉揉宁欢小啾啾。刚要说什么，就见小姑娘眼睛一亮，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道：“黄先生，我们合伙卖蛋糕好不好？这样我们就能常见面啦！” 　　她自觉想了个好主意，高兴地摇头晃脑。 　　黄先生面色却更加古怪。 　　她万万没想到，宁欢会想出这么一个好主意。 　　或者说，砸给她这么一个大馅饼。 　　跟宁欢合伙做生意，富察额尔敦就是先例，背靠五公主和几位阿哥，他不仅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赚得盆满钵满，还无人敢欺，如今更是去了战场，听说也非常勇猛，其中似乎也有五公主的支持。 　　她还不知道额尔敦未来可能做额驸，即便如此，也算得上前途无量了。 　　换成她自然不一样，但宁欢的靠谱是看得见的。 　　黄先生：“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宁欢道。 　　她也想过还是让富察推广蛋糕，可惜富察家没有卖点心的店铺，若现置办一个......按宁欢的私心，更愿意让黄先生来办。 　　她甚至想了些铺子细节，现在就一一跟黄先生说来。 　　黄先生愣愣听着，突然蹲下给宁欢行了个礼，宁欢吓了一跳，连忙蹦开。 　　黄先生说：“这一礼，既是先生对学生，也是黄氏对五公主，我为从前的冒犯给您道歉。” 　　宁欢只能挠头。 　　宁欢送黄先生到兆祥所四所门口，此事门口正热闹，两个三四岁的娃娃和小成子拉拉扯扯，宁欢挠挠头：“干什么呢？” 　　小成子见宁欢来了，顿松一口气，苦着脸道：“九阿哥和十阿哥非要进去，但他们没请帖。” 　　宁欢眨巴着眼睛去看那俩小孩，虎头虎头胖嘟嘟的那个往后一缩，丹凤眼俊秀些的就被顶到前面来，他胸膛塌了一些，但还是梗着脖子道：“爷偏要进去，你再拦就打你了！” 　　“哼！看谁打谁？！” 　　...... 　　剩下的黄先生就没听见了。 　　她走远了。 　　她深一脚浅一脚，心里还有些迷茫。 　　——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太好消化呀。 　　其实出宫后做什么，黄先生也有过考虑。皇宫出去的人不愁找不到活计，她教过公主，日后去大户人家教格格们读书是可以的。 　　只是她身上到底有污点，只怕找不到好人家。银钱少便不说，地位更要一落千丈。在婆家话语权必定不如从前，就连雇主家格格也未必有公主们好说话。 　　——说实话，公主们有宮规约束，正是最好说话的那一批。 　　她做好了生活一落千丈的准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转机。 　　而这转机，是宁欢给她的。 　　黄先生走到一半，突然有人站到面前，定睛一瞧，正是四公主。 　　四公主如今也不是她学生了，黄先生福了福身。 　　四公主坦然受了，眼睛转了一圈道：“您刚参加完宁欢的宴会吗？” 　　说到这个，她脸色有点黑：“不知道胡搞什么，吵死人了。” 　　面对这个曾经打过她脸的学生，黄先生微微一笑：“四公主没去上书房？也是有事请假吗？” 　　四公主脸色扭曲一瞬，她自然无事，只是借着宁欢等人大面积请假的风，趁机休息一下。 　　最近太傅不知道抽什么风，布置的功课多的过分，做都做不完，四公主快窒息了。太傅还美其名曰：“天赋不够，勤奋来凑。” 　　气死人了！ 　　黄先生哪壶不开提哪壶，四公主剜了她一眼。 　　那眼神狠戾无比，竟像是恨她似的。 　　黄先生心里苦笑，患难见真情，四公主当初表现地多么乖巧，如今看来不过是做戏罢了。 　　倒是宁欢...... 　　人与人到底是不同的。 　　黄先生带着满腹感慨离开了。四公主随即也回到宮里，她问神秘人：“太傅的好感值还没涨上来吗？” 　　“没有”，神秘人冷冰冰道，“且黄先生好感值跌破30，积分扣回。你现在积分：-250。” 第96章 　　当初设宴时立好的规矩：凭请帖进场,?没有请帖之人一律不许进入。 　　宁欢当然不肯破坏自己立下的规矩，然而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小孩尤甚。宁欢越不让他们进去,?九阿哥和十阿哥越好奇。 　　两个小屁孩不仅和宁欢争执,?还左突右进试图突围,?宁欢和小成子阻拦,?九阿哥气得跳脚,?直说要教训宁欢和小成子。 　　宁欢眼睛瞪得溜圆，在小成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按住两人一顿胖揍,?让骄纵任性的两个小子感受一下世界的参差和人性的恶意。 　　两人哇哇大叫，闻讯赶来的三阿哥目瞪口呆：“干什么呢？” 　　九阿哥立即告状：“她打我们。” 　　三阿哥皱眉。宁欢毫不示弱：“他们俩非要进去,?可是他们没有请帖。” 　　三阿哥：“按规矩,?没请帖确实......” 　　不对,?“......那也不能打弟弟。” 　　“谁让他们要硬闯哒,?还说要打欢欢”，宁欢振振有词,?然后瞪了九阿哥一眼，正好九阿哥也在看她，俩人大眼瞪小眼。 　　选择困难症的三阿哥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宁欢嘟着嘴犹豫了一会儿，到底不忍三阿哥为难,?闷闷不乐松口说：“既然你们想进去，就进去吧。” 　　三阿哥赞赏地看宁欢，让小姑娘心里舒服些,?抿着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十阿哥憨憨一笑：“好哒。” 　　他抬脚要走，却被九阿哥一把拉住，三头身的小孩梗着脖子说：“请、请我们。” 　　嘿,?还摆上架子了？ 　　还挺骄傲。 　　宁欢气呼呼叉腰道：“三哥哥你看见了吧，欢欢才没错，你们不要进就不进！”说完就拉着三阿哥回去。 　　九阿哥小嘴微张，脚丫挪了挪，还是迈动脚步默默跟了上去。 　　小成子都看懵了，这就是大型打脸现场吧。他到底要拦还是不要拦？ 　　* 　　九阿哥和十阿哥原本要去御花园玩耍，听见有人说这边有热闹，才跑过来瞧一瞧，本来未必非进不可，但小成子一拦，逆反心理上来，反而非要进来了。没想到惹出这么一堆事，小屁屁还挨了女魔头一顿揍。 　　他们原本对这院子兴趣不大，但宁欢要求那么严格，还挨了揍才能进来一观，便不自觉抱了极大期待。 　　进来一瞧，却不由失望。 　　他们刚进门，隔着回廊和花木的二门，只看这小院子，实在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旧，院子里没什么装点，只有种植的花木，打理的也不甚精致。 　　总之一句话：比翊坤宫差远了。 　　九阿哥撇撇嘴，失望的同时还有些委屈——这顿揍白挨了。不知道哥哥姐姐们喜欢这里什么。 　　然而更叫他委屈的还在后面。 　　原本在二门玩彩虹门的五阿哥听到声音赶过来。就见宁欢昂首挺胸、神采飞扬地走在前面。九阿哥和十阿哥亦步亦趋跟在后头，然而十阿哥还好，九阿哥向来情绪较为丰富，这会儿蔫头搭脑，跟在宁欢后面就像个斗败的公鸡。 　　五阿哥一愣：“九弟弟、十弟弟，你们俩怎么了？” 　　九阿哥见到亲哥哥，便觉得刚才屁股被打的地方隐隐作痛，满腹委屈齐齐涌上来，哽咽喊了一声五哥，然后指着宁欢道：“她打我，你帮我打她！” 　　五阿哥顺着她手指看向宁欢。 　　九阿哥得意不已，这女魔头敢打他，不就是仗着长得高吗？他五哥更高，这下吓坏了吧？ 　　九阿哥非常反派地笑了一声，就见五阿哥扭过头为难地看着他说：“欢欢打你，定然是有原因的，你做什么了？” 　　九阿哥：“......” 　　你说得是人话？ 　　九阿哥幼小的心灵就此留下阴影，并且因为被多番取笑越来越深，然后化悲愤为动力，怒而套路五阿哥，让五阿哥心甘情愿为他当牛做马以做弥补。 　　当然，这是后话了。 　　现在大家只是欣赏了一下九阿哥不敢置信的表情，发出轻微的嘲笑，并对五阿哥表示赞赏。 　　宁欢还骄傲地扬起小脸。 　　五阿哥有些不好意思，看着九阿哥稚嫩小脸上怀疑人生的神色愧疚道：“我带你去里面玩吧？” 　　九阿哥悲愤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我不要进去，我要去御花园玩！” 　　他现在只想走！ 　　“真的很好玩的，我带你们去。”五阿哥一手一个小朋友，任凭九阿哥如何挣扎都没有用，颇想强抢妇女的恶霸。 　　宁欢摇头晃脑道：“我们就是袖手旁观的从犯。” 　　三阿哥点了点她额头。 　　五阿哥拎着俩小孩走过回廊，转了一道弯，时刻关注他们的宁欢和三阿哥便发现，“良家妇女”不挣扎了。 　　果然下一秒，两人发出“嗷呜”的惊叫，待五阿哥一松手，便争先恐后地跑到二门边，齐齐抱住彩虹门。 　　宁欢捂嘴偷笑，但五阿哥却非常理解，刚刚他见到彩虹门时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就算现在心里也是很激动的。 　　宁欢这些五彩缤纷的玩具，在现在就是大杀器。现在不是没玩具，尤其皇子皇女更不缺，但大多要么一本正经，要么太过复杂。要么缺少童趣，要么缺少参与感。但这些玩具就不一样啦，在娱乐爆炸的二十一世纪久经考验，绝对又好看又好玩。 　　九阿哥和十阿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玩具，立时便被迷住了，眼睛都恨不得黏在上面，不仅抱着不撒手，还手脚并用想往上爬。 　　那不过是一块木板子，哪能爬上去呢，自然是摔了屁股蹲，还要再战就被五阿哥指使宮人抱下来，九阿哥不停踢腿挣扎：“放开我，我要住到彩虹上。” 　　五阿哥道：“我带你玩更好玩儿的。” 　　五阿哥一片弥补之心，九阿哥心里狐疑，但到底敌不过五阿哥，被他带进二院。 　　然后九阿哥和十阿哥就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这个院子太好玩了叭！ 　　是的，是这个院子，而不仅仅是玩具。 　　因为整个院子被宁欢装扮得像是童话乐园，整体印象很重要哒，然后才是玩具，当然，玩具也超好玩。 　　尤其是滑梯。 　　那滑梯不小，没有多余的造型，只是简简单单靠着墙一个斜坡，同样被刷成彩虹的颜色，旁边有台阶可以上去，小孩一个接一个滑下来，台阶上还有好几人排队等待。 　　九阿哥和十阿哥一瞧就爱上了，急急忙忙去排队，可惜他俩太小了，哼哧哼哧爬台阶，中途还被宁欢超了次车。 　　九阿哥&十阿哥：“QAQ” 　　然而从高处“哧溜”滑下去时，感受着迅速坠落的刺激和迎面微风，那点郁闷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两人玩的不亦乐乎，完全忘了御花园这回事，恨不得在这里住下。只有一件，玩的人太多了，排队排的心急。 　　九阿哥想，要是只有我一个人就好了。 　　哦，可以加上十弟，我爬台阶的时候，他正好滑下来，完美！ 　　想什么来什么，随着宁欢喊了一声“吃蛋糕啦”，其他人都往亭子里跑，在上面等的人麻溜滑下去，动作快了不止一点，原本想爬或正在爬台阶的人扭头就下去了。 　　九阿哥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一把拦住打算随大流下去的十阿哥，“机智”道：“他们都走了，我们俩可以随便玩啦！” 　　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直到他们肚子饿得不行，才依依不舍地下去找东西吃。 　　亭子里一圈人围着桌子吃蛋糕，见到他们进来，三阿哥连忙招呼：“给你们留了。” 　　不大的两块，还是大家从牙缝里抠出来留给他们的。宁欢还不高兴嘞，绿萦姐姐好凶哒，盯得她死死哒，只许次吃小小一块，比九阿哥和十阿哥的还小！ 　　九阿哥和十阿哥没吃过蛋糕，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们连听都没听过。对蛋糕的美味一无所知，此刻也没有什么不满，只当饭前用来垫肚子的点心。 　　他们倒是对动物形状的桌子和椅子更感兴趣，坐下来就这摸摸那摸摸，蛋糕都忘记吃了。还是宫女喂到嘴边才漫不经心吃了一口，然后就瞪大了眼睛，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蛋糕，一口接一口狼吞虎咽。还嫌宫女喂得慢，抢过勺子自己喂自己。就连掉到桌面的蛋糕屑都恨不得捡起来，宫女拼死拦住了。 　　一块小蛋糕很快就吃完了，九阿哥看着别人碟子里的半拉蛋糕，眼巴巴道：“我还要。” 　　“没有了哦，你们来得太晚了”，宁欢摇头晃脑道。 　　宁欢偷偷笑了笑，看到他俩跟自己一样想吃吃不到，她就特别开心。 　　九阿哥愣了一下，气得把桌子拍得“砰砰”作响：“我要！我要！”眼睛甚至蒙了层雾气，像是可怜的狗狗。 　　八阿哥不忍直视地移开眼，努力在心里跟自己说：正常的！正常的！人大了都是会变的，九弟长大还会是那个九弟。不要歧视他！ 　　好容易劝服自己，想到九弟和老四之间的纠葛，八阿哥下意识去看老四，就见他向来故作板正的人竟露出了一个浅笑。 　　夭寿哦！ 　　刚才吃蛋糕那么开心都没笑，见到九弟窘态就笑了。 　　这就是天命宿敌的力量吗？ 　　宁欢最后还是让御膳房再次做了几个蛋糕，其中一个用来哄九阿哥和十阿哥。其他的顺便送给康熙、太皇太后、皇太后、佟佳氏、众阿哥公主的额娘，还有戴佳氏。 　　御膳房忙忙碌碌，不少人虽不说，心里不免有些微词，没想到这蛋糕大受各位主子欢迎，不少人给了重赏，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还时不时有主子——尤其是小主子，点这道甜品，每每用的高兴便给重赏，倒叫这伙人挣了不少，什么不满都没了，只恨不得多来几回才好。 　　对带他们发财的宁欢也更加敬重。于是宁欢后来要研发别的甜点，他们也大力支持，让怎么改怎么改，毫无怨言。 　　...... 　　宁欢的第一场宴会圆满结束，赢得大家一致好评。 　　九阿哥和十阿哥抱着门不肯离开，眼巴巴问宁欢什么时候在宮里，他们可以来玩吗？得到同意才依依不舍离开。 　　而其他几位阿哥却没问，一是没必要，二是没心情——宴会结束了，他们要面对功课了。 　　这也是康熙和上书房能准许他们全体请假的理由。 　　——写文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12?22:26:34~2021-07-13?13:2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寶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五阿哥苦着一张憨厚的脸问宁欢文章要写什么？ 　　请假前主题已经定了,?就是这次宴会体验，但是五阿哥什么也没干呀，写什么呢？ 　　向来最令人发愁的不是写工作汇报,?而是一天什么都没干,?工作汇报没东西写。 　　宁欢也不知道呀,?她挠着脑袋想了想：“你感受到什么就照实写什么叭？” 　　感受？ 　　感受就是很好玩儿。 　　五阿哥若有所思的点头。 　　宁欢全然不知自己坑了亲亲五哥一把。小姑娘可以写的内容非常多,?一点都不发愁,?洋洋洒洒（歪歪扭扭）写了数千字。和兄弟们一起去给康熙看。 　　此时距离宴会结束已经快一旬了，孩子们第一次办宴会，康熙还是重视的,?早就听说结果不错，五公主还搞了点新奇东西,?一直在期待,?想看看他们能写出什么东西。 　　康熙看着手里的两叠纸——一边是宁欢的,?一边是其他几个阿哥合起来的,?竟是宁欢的更厚一些。 　　他无语了片刻，虽然对宁欢的文章很好奇,?还是理智地先从三阿哥等人的文章看起。 　　如他所料，没什么内容。不外乎就是玩得比较开心，装扮的很漂亮，蛋糕很好吃等等,?然后就是夸宁欢，说她很聪明很有创造力，小小年纪就如此厉害,?实在令人汗颜，还尊重师长，令人敬佩。 　　（三阿哥：假的！她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我不汗颜。） 　　总之，乏善可陈。康熙看了几人一眼，不满的眼神让几个人齐齐缩脖子。 　　倒是四阿哥有一点参与感，他在前期工作中给宁欢推荐了一个木工，也就是陆肯堂，并且处于对木工的兴趣时常实地参考、和陆肯堂讨论，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有了更多方向，同时在农具上有新的感悟等等。非常务实。 　　陆肯堂康熙是知道的，今年的状元郎嘛，因为年轻长得也不错，康熙对他印象还挺深刻。本来抱有重望，没想到翰林院掌院学士说，这个人心态不好，玩物丧志，他当时还有些遗憾来着。 　　掌院学士当时倒是没具体说他玩什么，原来是木工啊。 　　也不是随便玩玩，这都玩出名堂了，和四阿哥合伙弄农具，还被推荐给宁欢，都是好事啊。 　　看来掌院学士这回看走眼了。 　　康熙脑子里过了一遍，转眼就放到一边，这个可以回头再问，眼下还是先检查功课。 　　他翻开宁欢的文章。 　　宁欢文章内容可就丰富多了，她从头参与到尾，体验不要太多，分成几个部分来叙述。 　　首先是前期准备，宴会最复杂的就是这里了，从写请帖到准备玩具、饮食、装饰等等，非常繁琐复杂，宁欢形容：累并快乐着。 　　康熙咂摸了一下这个形容，觉得还挺形象。 第二部 分是宴会效果，这个大家都知道了，非常圆满。宾客云来、尽兴而归。并且都给出了五星好评。 　　康熙挑挑眉，心说你们那几个人，也好意思说“宾客云来”？不过尽兴而归倒是真的，从前面几位阿哥的文章中就可以看出来。 第三部 分：宴会感悟，宁欢一是称颂大家的团结，感谢大家帮助（尤其四阿哥），其他几位阿哥虽然没有做什么，但是精神上给予她支持（其他阿哥羞愧低头......）；另外她和黄先生的感情也在进一步接触中得到升华。真美好啊！我□□会！ 　　最后畅想未来，宁欢表示她想开游乐园和蛋糕店。因为她觉得阿哥公主们都喜欢蛋糕和玩具，那宫外的孩子肯定也喜欢，她想让宫外的小孩也能接触到。 　　康熙看到这里，和宁欢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意思。 　　什么“想让宫外小孩看到”，说得这么好听——当然确实也有这部分意思，但更多的分明是积分和银子啊！ 　　康熙轻咳一声：“你们太傅怎么说？” 　　宁欢知道他问什么，背着小手说：“张太傅说我们与民争利，但欢欢已经和他辩论过了哦，赚得银子归国库，算不得与民争利哒！” 　　康熙点点头，当然不是全部归国库，宮外负责售卖之人抽一点，康熙心疼闺女给宁欢两成，他自己.....咳咳。 　　但即便如此，国库也有五成以上了，这些日后都将用在百姓身上。而民间商人又哪里能教得了那么多税赋呢？ 　　康熙不是迂腐之人，在他看来，如何能让百姓得到更多利益便如何形事。“不得与民争利”本意是禁止他人凭借权势谋求私利，他们自然不同。 　　但他也怕做得过了惹来御史弹劾。现在张太傅没什么反应，那应该就还好。 　　康熙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思看宁欢附在后来的计划书。 　　是的，或许是笃定康熙会答应，宁欢甚至把游乐园和蛋糕店的计划书都写好了，不算很详细，但也有不少亮点，比如蛋糕店的布局和卖品种类就很有想法。 　　康熙觉得大有可为，唯一不满意的就是黄先生，到底是有污点的，但看着宁欢，他到底是默认了，悠悠道：“宮里出钱建铺子，黄先生分成砍一半。” 　　若是做成了，分成肯定是比铺子值钱的。康熙看着傻乎乎的宁欢，就当给她小小出一口恶气吧。 　　他又问宁欢：“店名取了吗？” 　　宁欢眨巴眨巴眼：“还没有。” 　　她本来想让万松书院院长给取的，正好他书法很有名，顺便写个匾，可以作为一个卖点宣传。但是既然康熙问了......宁欢糯糯道：“如果皇阿玛给取名就好了。” 　　康熙笑看她一眼：“还不伺候笔墨？” 　　宁欢哒哒哒跑上去，踩着小凳子磨好墨，巴巴把笔递给康熙。康熙笔走龙蛇，大大的白纸上“添糖坊”三个字力透纸背。 　　“出自史浩《粉蝶儿》，‘更添糖，拼折本，供他几碗’之句，你看如何？” 　　“欢欢觉得超好哒，欢欢没听过这首词，也想去开铺子卖东西啦！不过欢欢不会赔本哒！”宁欢甜笑道，“游乐园的名字皇阿玛也取了叭？” 　　至于万恒书院院长那边，求幅字挂着也不影响宣传啦，还能引诱人进店呢，进店难道不买东西吗？ 　　说到游乐园，康熙有点犹豫。按宁欢的计划，这游乐园占地面积大，前期投入多——别的不说，玩具只有那么几样，宁欢倒是提出很多，但能不能研究出来还未可知。 　　即便斥巨资建造出来，在京城也未必有市场，即便有市场，也未必足够转回本金。 　　说到底还是不成熟。 　　若换成其他，比如什么作物，康熙或许可能冒险一试，但游乐园不过是娱乐设施，况且风险极大，康熙便不愿意了。 　　——有这个钱，不如青霉素推广力度更大一点呢！ 　　但看着宁欢眼巴巴的眼神，康熙没直说，而是问：“若是不能办游乐园，你打算怎么办？” 　　宁欢失望地叹口气，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自己小范围推广了，聊胜于无嘛：“那就让陆肯堂自己接订单。” 　　“就这么办”，康熙抚掌道，“就让陆肯堂自己接订单，朕把他调去工部任侍郎，负责木工一块，让他自己接订单去。” 　　宁欢瞪圆了眼。 　　人到了工部，订单银子自然要归工部，但这点银子跟官位比起来屁都不是！工部侍郎几品来着？陆肯堂升了多少级？宁欢举着两只小手，只觉得手指不够用了。 　　就连三阿哥和四阿哥也瞪大了眼，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些玩具，怎么能升官这么多？ 　　康熙慢悠悠补充道：“他帮着老四做农具，也该有些成果了，若是毫无建树，朕就摘了他顶戴花翎！” 　　四阿哥一肃，应了声是。 　　他心里一点也不紧张，因为他们已经有一款实验的差不多了，手上正在研究的几个也很有可能成功。 　　陆肯堂的官位基本稳了呢！ 　　康熙不知道这一点，还为自己这刺激手段得意了下。然后对宁欢意味深长道：“朕近日会办场宴会，到时候各家会带孩子来，你帮忙招待着。” 　　宁欢一眨眼就想明白了，皇阿玛也知道要做宣传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13?13:23:34~2021-07-13?23:22: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冲鸭?5瓶；我是寶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玩具和蛋糕尚未引发关注,?陆肯堂先火了。 　　康熙是个痛快人，说干就干。当日就下发圣旨擢拔陆肯堂为工部侍郎。 　　跪了一地翰林们听完圣旨，顾不得起身,?圣旨顾不得仪态,?梗着脖子不敢置信看着宣旨官员。 　　不怪他们,?敢问谁见过入仕半年,?从六品编纂升至从二品之事？如此速度,?跃升都不足以形容，应该说“飞升”。 　　唐朝有“不重生男重生女”之说，但杨贵妃也没陆肯堂升官快啊！ 　　多少进士、甚至状元一生都未必能熬到从二品,?在座诸人同样如此，自今日起,?他们大多数就难以望陆肯堂之项背了。 　　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宣旨官员已经震惊过了,?看这伙天之骄子一脸怀疑人生,?仿佛觉得自己读了一辈子假书，没听懂圣旨意思的表情,?莫名有种微妙的爽感，神秘莫测地点头。 　　翰林们：“.....” 　　他们又齐刷刷扭头去看陆肯堂，眼神从震惊到羡慕，再到嫉妒,?脸色变幻莫测，最后喜气洋洋贺喜：“恭喜陆兄！” 　　“早知道陆兄非池中之物，没想到这么快就腾飞了,?日后可要常回翰林院看看咱们啊。” 　　“自然，陆兄若是庸才，怎能如此年轻就考中榜首呢,?正是我等楷模啊！” 　　...... 　　陆肯堂一下成了话题中心，他的长处自不必说，几乎被一伙文采斐然的翰林夸出花来，就连当初的“耽于玩乐”也被赞“胸有成竹”，仿佛大家一直信任他、支持他，从来没有过隔阂。 　　只除了两个人，一个是掌院学士，他跟皇上说了陆肯堂坏话没多久，突然来这么一桩，老头怀疑皇上对他不满，纠结地快把胡子揪断了。 　　另一个就是榜眼陈元龙，他脸都黑了，众人不免有些同情。从前陆肯堂“耽于玩乐”，而他勤勤恳恳，表现颇为不错，大家都说考试排名并不重要，他以后必定比陆肯堂更有出息云云。以后怕是要换一番说辞了。 　　好在大家都是体面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表现很得体，就连陈元龙也挤出笑向陆肯堂道喜。 　　周围一片热闹，呆若木鸡的陆肯堂这才回过神，干巴巴笑了一声。不止旁人惊讶，他自己也闹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工部侍郎了呢？ 　　震惊过后，就是兴奋。他一摆手朗声道：“按规矩，今日请大家去状元楼吃酒！” 　　众人轰然叫好，气氛一时热烈不已。 　　酒席上，掌院学士委婉致歉暂且不说。酒至半酣，陈元龙挤开掌院学士，拉着陆肯堂胳膊哭诉：“你一战成名，我要成故事里的踏脚石了呜呜呜。” 　　翰林院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可不是么。同科前三甲向来关系微妙，既有同科之谊，又不免被拿来比较。 　　其他人也罢了。偏偏陈元龙比较惨，陆肯堂作为状元，玩了把扮猪吃老虎，一下子就把他突出来了。 　　况且陆肯堂事迹堪为传奇，日后必定多番传颂，陈元龙势必也会被反复鞭尸，甚至随着越传越歪，成为十恶不赦的恶人。 　　流言多可怕看陈世美就知道了，好好一人被编排成渣男唾骂了这么多年！陈元龙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不由悲从中来。 　　大家不由投去同情眼神，一旁的探花却重重松口气，陈元龙听到哭得更伤心了。 　　探花：“......” 　　陆肯堂：“......” 　　看陈元龙人高马大一男人哭成狗，陆肯堂也有点歉疚，想了想道：“要不我问问四阿哥有没有活计给你？” 　　他故意没说宁欢，就是念及她是公主，怕给她惹麻烦。 　　陈元龙猛地坐起来：“真......嗝，真的？” 　　“真的，不过未必能成，你心里要有数。” 　　“晓得晓得”，陈元龙喜笑颜开，一口一个陆兄叫得亲热极了。 　　其他人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羡慕嫉妒、为什么不是我、心疼自己等情绪。 　　谁不知道陆肯堂是跟着四阿哥才有今天的啊！这陈元龙哭了一场就抱上大腿，太鸡贼了！ 　　探花揉揉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伤心一些，期期艾艾道：“陆兄......” 　　...... 　　陆肯堂借着尿遁逃离包间，却不知在他离开后，翰林们轰然而笑。 　　店小二托着一碟点心进来，话说得特别漂亮：“小店送上一份点心，贺陆大人高升，祝大人们步步青云。” 　　这点心奶白奶白，盛在深蓝瓷碟里，倒是相映成趣。只是点心形状实在古怪，应该是圆形点心切下来的一角。 　　翰林们没见过，并不感兴趣，只笑着跟小二打趣： 　　“庆贺高升怎能送点心，把你们特色菜来一份才是正经，快快快，别小气！” 　　“是极是极，状元楼菜肴出色，点心实在......这点心如此古怪，莫非是做坏了的？” 　　“依我看，你们不必费心宣传点心，倒不如多酿好酒。”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店小二连连作揖，躬身而去。 　　翰林们继续喝酒说话，碰也不能碰那点心一下。一是这点心点名送给陆肯堂，总得等他回来瞧上一瞧；二是点心太稀奇，状元楼点心又是著名的难吃，委实不敢尝试；第三，这点心个头太大了，还真不知该如何下口。 　　直到陆肯堂回来，见到桌上完整的点心眼睛一亮：“这里怎么会有蛋糕？” 　　“蛋糕”，其他人咂摸了一下这个名字，“状元楼夜来庆贺陆兄高升。陆兄莫非见过此物？” 　　何止见过，他还吃过呢。四阿哥极力推荐，口感的确香甜绵软，回味无穷。 　　想到那个味道，陆肯堂瞧了一圈，从蛋糕碟子一侧抽出一把刀，切了一块到自己碟子里。众人只见那原本在他们看来特别大、难以下咽的点心轻轻松松被切开，他拿着小勺挖起一块放到嘴里，然后便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众人愣了一下，然后纷纷效仿。 　　随后几天，随着陆肯堂升官的消息广为传遍，蛋糕这种食物也为一部分人津津乐道。去酒楼的多是男人，对甜食喜爱有限，但他们也有妻子、也有孩子，总有人吃过觉得好，想要带回去给家人尝试，也有人被丈夫和父亲生动的描述所吸引，缠着想要尝一尝。 　　去酒楼一打听，原来蛋糕是黄先生送的。 　　再问黄先生，对方却道尚且处于练习阶段，能力尚未成熟，坚决不肯售卖，只送一部分到各大酒楼给人免费品尝。 　　于是京城几家曾有蛋糕出没的酒楼客流量增加不少，全是蹲守蛋糕的。掌柜都笑开花了，直言黄先生讲究，当初碍于情面帮她一个忙，转脸就让好处给他们。 　　黄先生听到掌柜恭维不过一笑，这主意并不是她想的，本意也不是让利给酒楼，而是弄什么“饥饿营销。” 　　黄先生初时不明白，如今在店里环视一圈就明白了，这些客人眼巴巴看着她的样子，可不就像是饿坏了等饭吃的样子吗？ 　　饿坏了的人，有饭吃的时候，自然会扑得更加凶猛。 　　一撮人嗷嗷待哺，而幕后大老板宁欢小公主，正抱着刚试验出来的其他甜点去乾清宫。 　　康熙听到“呼哧呼哧”的声音抬起头，就见迎面走来一个小面包架，宁欢怀里抱着纸桶，桶里装满了长长的、棍子一样的面包，小姑娘被面包挡住，只露出两条小短腿，摇摇晃晃向他走来，活像一只步履蹒跚的帝企鹅。 　　梁九功忍笑接过面包桶，宁欢这才松口气，擦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娇声道：“皇阿玛，有新点心了哦，给你吃。” 　　两个人对视一眼，宁欢捂嘴偷笑。这就是两位合伙人大佬——技术入股的宁欢与资金和权力入股的康熙之间的默契了。 　　康熙把点心都试吃了一遍，有蛋挞、甜甜圈、泡芙等等，康熙向来不爱甜食，吃不出什么所以然，只对那长棍面包——叫“法棍”的东西表达了不满。 　　“皇阿玛也不喜欢啊”，宁欢嘟嘴道，“为什么会那么多人喜欢它呢？” 　　什么？ 　　康熙愣了一瞬，然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拿出一份折子递给宁欢：“你瞧瞧这个。” 　　宁欢一边奶声奶气地说：“看折子不好吧”，一边毫无负担地打开看，内容拗口难读，但大致浏览过去，宁欢成功get到重点：一、陆肯堂能力资历差，配不上这个位置；二、皇上包庇五公主和四阿哥私心，为其门人大开方便之门。 　　“他们胡说”，宁欢气得鼓起包子脸，“陆肯堂才不是因为欢欢和四哥哥升官哒！” 　　康熙：“......”这点对方说得似乎有点道理。 　　宁欢气得原地转圈，康熙欣赏了一会儿才道：“要打破流言，还得陆肯堂自己争气啊！” 　　他还想御史台这群老匹夫得知陆肯堂功绩时的脸色呢。再不济也得做出几样好玩具，让他们不得不拉下脸求陆肯堂接订单。 　　想想就浑身舒爽。 　　宁欢眼睛一亮，扭头就往外跑：“欢欢这就去。” 　　康熙点点头，去吧去吧......多搞点有意思的东西出来才好。 　　宁欢跑到门口顿了一下，然后又折返回来，把甜点抱上再次往外跑：“欢欢要拿去给娘娘们尝，法棍留给皇阿玛啦！” 　　康熙：“......” 　　梁九功低头憋笑。 　　康熙瞥了他一眼道：“去给小五挑几个好人伺候吧，堂堂公主身边才三个人，太不像话了。” 　　梁九功：“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13?23:22:32~2021-07-14?23:1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闲?20瓶；三复斯言?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梁九功带着人来兆祥所四所的时候,?宁欢正在写写画画，小姑娘攥着笔，眉毛微微拢起,?认真思索什么。 　　大阿哥还在不停絮叨：“每次找你都没空,?到底忙什么呢。那乔峰后来到底怎么样了,?你诚心不叫我睡觉是不是？” 　　宁欢嘟着小嘴：“我要告诉你结局,?是你不要听哒！” 　　“那能一样吗？”大阿哥气愤道,?“听故事只听结局，就跟直接把酒倒肚子里一样，屁味儿没尝到,?能有什么意思？” 　　梁九功就是这时候来的，指着身后一串宫女太监道：“皇上知道公主缺人使,?叫奴才挑了人送过来。” 　　这是难得的殊荣,?代表皇上把人放在心上,?大阿哥笑看了宁欢一眼。然而小姑娘甜笑着送走梁九功后,?就直接把人交给福嬷嬷，然后继续干自己的事？ 　　大阿哥：“？？？” 　　这么草率？ 　　大阿哥看不过去,?亲自将人训诫一番，并警告他们不要看宁欢年幼心善就做妖，否则他当哥哥的不会善罢甘休。 　　大阿哥作为能和太子扳手腕的皇长子，谁都不会怀疑他的手腕,?当即喏喏应是。 　　大阿哥颇有些得意，再看宁欢还在写写画画，嘴里念念有词,?顿觉扫兴。 　　旁人不知道，还以为参政的不是他，而是宁欢这个丫头片子,?一天天不知道忙什么，讲故事的时间都没有？ 　　其实也不是没有，只是宁欢空闲之时他未必在，总合不上。 　　大阿哥看了看已经被送去给福嬷嬷□□的宫女太监们，突然对绿萦笑道：“你回头问问有没有记性好又认字的啊？” 　　“不行我送一个过来也行。” 　　不需要大阿哥送人，梁九功精心挑的人，各有各的优势，宮女里便有认字的，恰好另外一个记性好，宁欢将两人都提为二等宫女，赐名青芫、蓝芷，另一通晓算账者赐名紫苏，同为二等，俱受绿萦管束。 　　宁欢贴身伺候的还差一人，本来青芫和蓝芷皆可，但因着蓝芷记性好，到底选了她。日后宁欢何时有心情便将故事讲上一截，蓝芷记下来，回去再复述让青芫抄录即可。 　　为了锻炼蓝芷，宁欢读给她的第一本书不是《天龙八部》，而是《记忆力法则》。宁欢本是随便和顾堰唠嗑，万万没想到未来还有这样的书，颇受震惊。然而此数较《天龙八部》拗口的多，宁欢不得不先学了再给蓝芷解释，说是读，更多是教。 　　一本书学下来，宁欢倒是受益匪浅，她原本记忆就好，只是记不得太长时间，这本书倒是能给予指点。蓝芷更是如闻神音，对宁欢心悦诚服。 　　宁欢稍稍有些不满，盖因哥哥们需要的医书、木工书之类，莫不深奥难懂，宁欢若自学完再教给蓝芷，耗费时间比自己抄更甚。且此类书籍要求严谨，人力记忆并不可靠，还是省不了这份力气。 　　唉。 　　公主叹气.jpg 　　小姑娘稍稍自怜片刻，便屁颠屁颠去找哥哥们传授记忆力秘诀了。 　　阿哥们学得记忆力锻炼法很高兴，宁欢得了几个人轻松不少，大阿哥收到新章节更是欣喜，皆大欢喜。看似唯一只付出没有收获的康熙终于筹备好，令佟佳氏以赏菊的名义，邀百官女眷进宮赴宴，并且专门提了，让她们带上孩子。 　　众人大为不解，赏菊最好的季节乃九月，现在不过八月下旬，为何此时办宴会？还特意强调携孩子进宫，更显古怪。 　　有人猜测是为大阿哥和太子选人，两位阿哥都到了适婚年纪，虽则有选秀，但皇上心疼儿子，提前让他们自己挑一挑选一选也未可知，民间男孩女孩还能悄悄相见呢。 　　也有人猜测皇上是为了五公主，五公主发现的农作物“玉米”去年就展示了极高产量，今年第二年试种，有小道消息称，前阵子已经成熟了，虽具体数字还没出来，但可以确认产量不低。五公主立下如此大功，若提出想和同龄人玩耍，皇上很可能会同意。 　　于是宴会那天，命妇们便罢了，她们带来的孩子却明显分成两类。 　　一类是十来岁花枝招展的娇羞少女；另一类是与宁欢年龄相仿的女童。且相比起来，少女更多。 　　不仅年龄断层，而且，全是！女生！ 　　佟佳氏有点傻眼，那玩具她问过，恍惚觉得男孩子更喜欢一些？ 　　不过事已至此无可奈何，佟佳氏只能硬着头皮请众夫人吃茶点看花，如今才八月末，宮里的菊花却已盛放，排成各种造型，众夫人和少女们不管心里如何，都看得如痴如醉。 　　小孩子没有这样的演技，夹在陶醉的大人中间显得无聊，只好吃东西或者揪菊花叶子玩。佟佳氏笑道：“小五替我招待一下吧，你们玩你们的去，别拘束了。” 　　带小孩的福晋们大大松口气，毫不犹豫地让丫鬟带着女儿跟宁欢玩，在她们心里，俨然是无论玩什么，只要别玩菊花就好了。 　　真闹心啊！ 　　宁欢带着一串小姑娘回自己宮，她走路蹦蹦跳跳，时不时摘花折草，小姑娘们却被丫鬟们约束着，乖乖巧巧排成几排，眼神都不敢乱飘。 　　但是等从兆祥所四所出来时，安静漂亮的小姑娘们成了一群稚嫩的鸭子，叽叽喳喳围着宁欢说话： 　　“滑梯好好玩啊！木马也好玩” 　　“彩虹门很漂亮。” 　　“我喜欢吃蛋糕......” 　　“五公主，我们还能再来找你玩吗？” 　　“滑梯和蛋糕是怎么做的呀，谁想出来的，他好厉害哦！” 　　“是欢欢要做的哦”，宁欢骄傲地挺起胸脯，奶声奶气道，“不过我不会做，滑梯是工部的陆肯堂帮我弄哒，蛋糕是御膳房叔叔帮我弄哒，黄先生也会，对了，黄先生以后要在外面开店啦，你们可以去买！” 　　这时候有人想起来，这段时间小范围火了的，传言中非常好吃的点心，似乎就叫蛋糕，也是出自一位黄先生之手。 　　正要验证一二，宁欢已经开口了：“我带你们去玩别哒！” 　　“还有别的好玩的？” 　　“嗯嗯，五哥哥的跷跷板和四哥哥的蹦床都很好玩哒，走，我带你们找他们去！” 　　他们先去玩了蹦床，小姑娘们轻轻一跃，然后重重弹起，在半空中发出恐惧又爽快的尖叫。下来时，一群小淑女头发都乱了，丫鬟们赶紧给主子收拾，再转道去找五阿哥。 　　她们走在路上，已经抛却了拘谨的姿态，还兴奋地谈论刚才的蹦床，并和滑梯做对比，二者各有支持者，还小小争执一场，还问宁欢最喜欢哪个？ 　　宁欢仰着小脑袋骄傲道：“我可以都让陆肯堂给我装上，想玩哪个就玩哪个！” 　　众女都投来羡慕的小眼神，有人小小声：“我也想要。” 　　“我也想。” 　　乌拉那拉家的格格抿唇轻声道：“我要让阿玛给我装在花园。” 　　....... 　　宁欢听着她们讨论，不由扭过头偷笑。 　　不过这还没完。就在大家畅想的时候，有宮人驾马从远处而来，有女孩“咦”了一声：“怎么会有人在宮里骑马？” 　　其他人也好奇地看过去，就见马后拉着一辆怪异的车，仿佛几只箱子串联起来，只是那“箱子”精致漂亮，四周还雕刻了动物。几个小孩坐在车上冲她们挥手：“五姐姐～” 　　宁欢也挥手，很有姐姐风范地说：“速度慢些，别让六妹妹吹风。” 　　又交代八阿哥：“你看着些六妹妹。” 　　八阿哥严肃点头。 　　马骑得不快，路过的时候，女孩们还能看见六公主脸上大大的笑容，和因为开心而微红的脸颊。 　　众人：“......” 　　沉默片刻后，乌拉那拉格格突然握住了宁欢：“这是什么？” 　　宁欢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咧开小嘴笑。这就是后世流行的小火车啦，宁欢本来没想起来，还是八阿哥听说宁欢要卖玩具，想让人推着轮椅带他在宮里转转。他的意思是，大户人家院子不小，走来走去累的慌，轮椅就可以作为一个便捷的工具。 　　可是宁欢觉得，小孩不会喜欢这个的，再说轮椅本来的用处......不太好，所以咨询了顾堰，做出这个小火车。 　　现在方便倒成次要的了，重点是作为一个玩具，它很拉风啊！ 　　一群小萝莉眼睛都亮了。 　　宁欢在她们的恳求下“勉为其难”想办法让她们坐上小火车，绕着御花园兜圈，还专门去宴会处露了露脸，命妇和少女们正在风雅地赏花，就听到幼童稚嫩的尖叫，仿佛在喊“额娘”，扭头一瞧，就见小萝莉们站在怪异的车上高兴地冲她们招手，脸色顿时青青白白煞是扭曲。 　　宴会结束，宁欢和小萝莉们依依惜别，应下数个“以后一起玩”的请求，去乾清宫给康熙交差。 　　“如何”，康熙仿佛漫不经心，眼睛却一直盯着宁欢。 　　努力保持威严的小姑娘忍不住咧嘴一笑。 　　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给宝们跪了。 　　刚写完，明天捉虫哦～ 　　感谢在2021-07-14?23:16:29~2021-07-16?00:1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寶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佟佳氏觉得宁欢的玩具更适合男孩,?是因为女孩相比男孩总是温柔内敛，却不知爱玩闹本是孩童天性。而天性，是最难压制的。哪怕暂时被规矩束缚,?一旦遇到合适的机会,?便会挣脱外壳,?露出五彩斑斓的灵魂。 　　这些小女孩便是如此,?她们在宮里尝试了从高处滑落的刺激、体会了高高跃起的爽快，还乘着小火车绕御花园观光,?回去的路上便各自向母亲提出想要玩具。 　　而且不等母亲说话，小萝莉们便骄傲地仰头道：“我已经打听好啦,?工部的陆什么大人就会做。” 　　母亲们：“......” 　　若单单是这几个女孩也便罢了，她们还有兄弟姐妹、堂/表兄弟姐妹、手帕交、手帕交的兄弟姐妹，她们乐此不疲地提及在宮里传奇一般的经历,?并随着口口相传被更多人知道。 　　朝中上下官员整日被孩子们围着要玩具，脑袋都大了一圈,?只好去找陆肯堂。 　　——陆肯堂拒绝了,?理由是不合规矩。 　　身为工部侍郎,?带人做玩具是有些胡闹了。但百官也没有别的办法，家里孩子闹得厉害，若非走投无路，他们也不会提出如此失礼的请求。 　　怎么办呢？ 　　只能一边求皇上,?一边攻略陆肯堂。皇上不同意，他们就打滚耍赖，说天天被孩子闹不能活了。陆肯堂不答应,?就天天请他吃酒看美人送礼物。终于，几日过去，在玩具价格被炒高一大截后,?被烦得不轻的皇上“勉强”松口，同意陆肯堂接订单。 　　陆肯堂义正言辞道：“皇上体恤诸位大人爱子之心，下官也不敢居功，此法本就是五公主所授，所得银钱留出成本，其余全部交予国库！” 　　“好！” 　　众臣轰然叫好。纷纷夸皇上体恤下臣、夸陆大人正义凛然、夸五公主机敏聪慧等等，几个人设了个圈套把众臣圈进去，还各自得了美名，纯洁地仿若盛放的白莲花。 　　至于众位大臣，无论心里是否有数，往外掏银子的时候都格外利落——要交给国库的银子，敢不利落吗？别说不给了，连讲价都不敢。 　　好在价格公开透明童叟无欺——人心就是这么奇怪，自家花高价不要紧，只要其他人花了同样价钱，便觉得受到安慰，甚至相较没买之人，还会生出些许自得。 　　就像现代的奢侈品。 　　不过短短几日，陆肯堂的订单就排到了几个月后，光是收到的定金就不是一笔小数目，尚书看着这番热闹景象，嘴都要合不拢了——万万没想到，工部这清水衙门还能有创收的一天！ 　　钱他摸不到，但以后腰板可以挺直了呀！ 　　老尚书拍着陆肯堂肩膀，笑得跟弥勒佛似的：“邃深不错，难怪皇上和四阿哥如此看重你，以后前途无量啊。” 　　陆肯堂谦虚几句，只道不敢居功。心里却道等农具出来才更热闹呢。 　　说到农具，他也有些自得。人生在世，能做成几件事便足够了，而农具若能成，必定是一件功在千秋的大好事！陆肯堂无数次庆幸当初爱好选得好，这么多年也不曾放弃，才能有机会参与到农具的改良中去。 　　老尚书表达了下对陆肯堂的关注，见他忙得不可开交，还拨了几个人给他使，陆肯堂又请内务府帮助。也算是投桃报李，叫内务府跟着他辛苦了一段时日的那些木工手艺人露露脸，日后说不得能到工部混个一官半职。即便没那运气，至少也能赚点银钱。手艺人自是千恩万谢不提。 　　短短时间内，陆肯堂再次在京城引起广泛热议，他做出的大型玩具迅速引领京城风潮。如今京城官宦人家，谁家有陆肯堂出品的玩具，谁家孩子就是社交中的风流人物。 　　还有小孩子架着小火车去逛街，每次都能惹得人驻足围观，甚至有人出于稀奇，跟随数百米观看。更每每招惹一群小孩哭闹不休，每到此时，车上的孩童便十分得意。 　　小火车在市井中惹来许多关注，只百姓却不知哪里能买。即便打听到，买得起的也是少数。倒是有那精明的商人弄来几辆，专门放在闹市来回穿梭，付上几文钱便能做一段距离，生意一时火爆至极，不乏一坐便是大半天的，和巴巴守半晌坐不上气得哇哇大哭的，几乎成了京城一景。 　　在这样的热闹中，由朝廷主办的“添木记”开业了！ 　　没有任何预热，甚至店铺位置也不优越，装修简单的“添木记”开业典礼却异常隆重。 　　——不是人多，而是宾客份量重。从皇室宗亲，到高官显贵，送来的开业贺仪满满登登填满了不小的店面。 　　这阵势一下子把普通百姓镇住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添木记’什么来头，这么多大人物送礼？” 　　“名字也叫得奇怪，牌匾倒是好看，上面还有徽记，是哪家大商号的新店吗？” 　　“谁知道卖的什么东西？人太多了挤不进去。” 　　...... 　　等开业仪式结束，大家这才知道这竟是一家木工店，还卖前段时间火爆的小火车！ 　　许多人抱着好奇的态度，想进来看看这家吸引那么多大人物、很可能靠山极大的店铺除了小火车外，还有什么别的东西。然后就发现，这家店的东西太好了！ 　　货物主要是各种各样的玩具，大的有房间那么大，没有实物只有模型。从滑梯、到蹦床、再到跷跷板，且不说实物如何，单模型就是一样极好的玩具，陆肯堂还用特殊材料做了模拟小人，用来展示玩法。这稀奇的玩法顿时吸引了许多人。 　　“添木记”几乎成了孩子的海洋。 　　大人无奈，只好给孩子买上一两样，大的买不起没关系，“添木记”也有小玩具，同样很好玩，而且价格相对低廉许多，销量极佳。倒是原本被寄予厚望的精美雕刻品，因为不如玩具新奇有趣，反倒不显眼。 　　“添木记”没有任何预热，却在京城一炮打响，迅速火热起来。 　　就在街头巷尾都讨论着“添木记”的玩具之时，紧跟其后，“添糖坊”也毫无预兆地开业了。 　　它几乎复刻了“添糖记”的热闹，且虽然没有小火车打下的基础，却几乎引起了同样程度的讨论—— 　　百姓看着牌匾上熟悉的字体和徽记，意识到一件事：“哦，跟‘添木记’是一家啊。” 　　“怪不得我没找到这个商号的其他店铺，感情才开。” 　　“‘添糖坊’倒是更适合一些，‘添木记’便有些不伦不类了。” 　　店里正有一些书生站在一幅字前欣赏地如痴如醉，有人闻得此言解释道：“‘添木记’的掌柜说过，这句话出自史浩的《粉蝶儿》一词，‘更添糖，拼折本，供他几碗’，取‘真材实料’之意。” 　　“哦——” 　　大家恍然大悟，不免对‘添’字号更添几分好感。只是直到后来，民间也一直以为是“添糖坊”借鉴“添木记”名字，殊不知“添木记”才是后来者。 　　话说回来，“添木记”主营稀奇的玩具，“添糖坊”则多是甜点。 　　这些甜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放在琉璃制成的柜台里，看着也算精致，价格却极其高昂。因此大多人只是围观并不购买，掌柜也不着急，大有“去留随君”之意。 　　就在这时，一位高官管家登记完贺仪，笑呵呵拨开众人走到柜台前对掌柜道：“烦请黄先生，家主人要二十块蛋糕。您可终于开张了，主子可想念这味道许久了。” 　　“久等了”，黄先生先致歉，然后笑道，“蛋糕有大有小，贵主人不若要一个大的，到家分食即可。” 　　那管家有些犹豫，大约是嫌弃麻烦。但黄先生已经拿出一本册子翻开，管家一看立马改变了主意——圆满的、带着完整花样的蛋糕，不比切开的寓意更好吗？ 　　他点了个仙鹤祝寿蛋糕，虽然是自作主张，但管家自信此举不会令主人不满，高高兴兴拿着蛋糕走了。 　　京城百姓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愣愣的——还真有人买啊？！ 　　听那话音，还挺期待？ 　　接下来，络绎不绝的宾客充分证明，这蛋糕不仅有人买，而且有的是人买，还都是官宦人家，张口就要贼贵的大蛋糕。黄先生准备好的大蛋糕销售一空，后来的只能先下订单等现做。 　　百姓们面面相觑，然后一拥而上，把剩下的蛋糕抢光了。抢不到就等现做，等不及的买点蛋挞什么的压压惊。 　　不论哪个朝代，都不缺喜爱甜食之人。京城百姓不差钱，一开始还觉得那蛋糕有些贵，但尝过味道便只道物超所值。 　　别的且不说，单这一份“特殊”，就值这个价钱！况且那软绵香甜，直击内心的口感，实在太让人幸福了！ 　　“添糖坊”火了！ 　　无数人挥舞着钞票想要买蛋糕，但黄掌柜不慌不忙，每天限量销售，卖完就关门，非常有性格。于是“添糖坊”在京城百姓心中逼格节节攀升，与此同时，“添木记”被求而不得的吃货们骚扰地脑袋大。 　　康熙看着源源不断涌入国库的银钱，心里跟冒花似的，心情一好，龙爪一挥：“传旨，封五公主为固伦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16?00:18:38~2021-07-16?23:16: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奇怪的灰灰?2瓶；颜音?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去年这个时候,?康熙就想为宁欢封爵，可惜恰逢十—阿哥病逝，前朝后宫压力极大,?未免宁欢受到伤害,?此事便暂时搁置。 　　这—年间,?宁欢做的种种贡献不说,?单就玉米—项便是无上功劳。康熙觉得别说封号了，封个固伦公主都理所应当。 　　他提起笔,?毫不犹豫在白纸上写下两个大字：承安。 　　百官确实对五公主封爵—事毫不意外，只是这个封号......许多人胡子都快被揪秃了。 　　大清入关延袭明制,?宫妃、公主封号向来取自“端庄贤淑贞静”等字，褒扬女子之妇行妇德。但是五公主的封号...... 　　天下承平，万姓安定,?是为“承安”。皇上觉得五公主于家国天下有益吗？ 　　——观这位公主往日事迹，这个封号本也当得。只是本朝从无先例,?倒是汉朝公主多有这样霸气的封号。 　　......算了。 　　—个封号罢了。 　　百官既无异议,?康熙便降下圣旨晓谕天下,?从此以后，宁欢就是固伦承安公主了。 　　本朝第—位封爵的皇女；第二位以庶女身份得封固伦公主的皇女；大清入关以来以最小年纪获封的皇女。这么多特例，但仅凭其功绩，便足够朝野上下安静如鸡。就连成嫔母凭女贵晋为成妃,?后宫女人纵然嫉妒地牙根痒痒，但也不敢有丝毫刁难。 　　宁欢在上书房跪接了圣旨，五阿哥、七阿哥和八阿哥就围拢过来,?笑嘻嘻行礼：“承安公主万安。” 　　宁欢挠挠头，—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张太傅笑道：“公主恐怕没有概念，我看这节课便来讲讲爵位吧。” 　　众人分别落座,?张太傅缕了下思路才缓缓道来：“我朝宗室爵位按男女区分，男子十二等级，女子八个等级。与阿哥和公主们相关的，男子—般是：和硕亲王、多罗郡王、多罗贝勒、固山贝子，需由皇上封赏，几位阿哥如今都是光头阿哥。” 　　宁欢下意识看向哥哥们光溜溜的脑门，然后摸着自己小脑袋惊恐道：“欢欢以前也是光头公主吗？” 　　“......不是”，张太傅没好气道，“公主生来便有爵位，皇后所出为固伦公主，位同亲王；妃妾之女则为和硕公主，哦，皇上养女也是和硕公主，比如大公主......承安公主以前便是和硕公主，位同郡王，只是没有封号，算不得正式罢了。—般皇上到公主婚前才会拟封号以示恩宠。” 　　宁欢眨巴着眼睛：“哥哥们是光头，欢欢是亲王，所以哥哥们要向欢欢行礼吗？” 　　张太傅捋着胡子无奈点头。 　　宁欢叉腰大笑，颇有些“小人”得志之态。。 　　五阿哥喏喏道：“我们以后也能做亲王的。” 　　“是”，张太傅点头道，“待阿哥们长大成人开始当差，若有功劳便可晋封。比如承安公主本来是和硕公主，但近年累计功劳无数，加之发现高产作物玉米，才破例封为固伦公主。阿哥们自然也是如此，可是——” 　　张太傅站起身，俯身看着自己尚且稚嫩的学生们。经过大量铺垫，他终于将画卷展开，露出包裹在美丽外表下的，最尖锐、最锋利的刀尖。 　　即便此刻，他依旧是温和的，声音柔和地如同春日微风：“你们凭什么立功？你们的本事和能力允许吗？你们的志向是什么？” 　　换成任何—位有经验的太傅，都不会如此教导学生——太危险了。有太子的情况下，皇子需要能力，但不需要志向。他们要成为未来君主手里的刀，越听话越好。 　　否则—旦出事，于他们、于教导他们的太傅来说，都不吝于灭顶之灾。 　　但张太傅在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考中进士，绝不是甘于平庸之人，也不希望他的学生浑浑噩噩度过此生。更重要的是，他尚未经历过官场倾轧，也没见识过夺嫡之血腥惨烈，还抱有最基本的为人师长的热忱。所以，他在此时此刻，这样—个时机下问这些年幼的孩子：未来，想要走什么样的路呢？ 　　八阿哥惊讶地张大了嘴，片刻之后归于平静。 　　——反正傻人有傻福，在座诸位未来都不会参与那劳什子夺嫡。五哥再老实不过；七哥有腿疾，天生与皇位无缘；宁欢是女孩子；至于他......经历过—回就足够了。既然没风险，太傅爱怎么教便怎么教吧。 　　学生无话可说，张太傅也不再说话，课堂—时间安静至极。 　　四公主在门口银牙紧咬，恨恨瞪了宁欢—眼扭身就走，帘子悄悄落了下来，晃动几下归于平静，仿佛从来没人来过。 　　神秘人催促道：“你的积分还是负的，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攻略？” 　　“是我不想攻略吗？”四公主平日对神秘人多有忍让，今日心情激荡之下忍不住怒道，“他们对我什么态度你没看到吗？不理睬就罢了，他们还向太傅告状！好感度从来都没涨过，倒是我抄书抄得手都肿了！” 　　她伸出胳膊，果然手腕有些红肿。 　　神秘人沉默。 　　四公主平复了—下心情，又甜笑着对神秘人道：“我刚才太心烦了，不是故意的，真的不能先给我—些积分买技能吗？我保证很快会赚回来的。” 　　“不能”。神秘人非常干脆。 　　四公主脸又黑了下来，好—会儿才不甘道：“那只能换人攻略了，他们几个和宁欢关系太好了。” 　　...... 　　申时，上书房—日课程结束，宁欢几人收拾好东西，跟太傅道别后往演武场走。 　　——自从正式成为上书房学生开始，宁欢也要上武课了。 　　她挺喜欢武课，往日总是兴致勃勃，今儿却提不起兴致。四个小娃娃并排—起走，垂头丧气仿佛四颗蔫白菜。 　　大阿哥瞧见便“嘿”了—声，打趣道：“小五今儿怎么不高兴，是不是老五他们嫉妒你了？” 　　“才不是呢”，宁欢下意识回了—句，扭过头就见大阿哥大步而来，太子含笑跟在身边，看上去温润如玉，脚步却—点不慢。 　　宁欢叉腰道：“大哥哥和太子哥哥玩得好好哦。” 　　太子嘴角完美的笑容僵了下，大阿哥更是脸色扭曲仿若便秘，不适之感溢于言表。宁欢报复成功，得意地“哼”了—声，然后被大阿哥敲了个脑瓜嘣：“没吵架怎么不高兴，这大喜的日子，莫非太傅打骂你们了？” 　　“没有”，提起这个宁欢又蔫了，垂着小脑袋道：“太傅没有骂我们，他只是问我们以后想干什么，欢欢想不出来。” 　　宁欢苦恼道：“欢欢以前想嫁人当老大，可是太傅说嫁人当不了老大。欢欢也有想哦，欢欢本来嫁人只能封和硕公主哒，因为种玉米才做了固伦公主。” 　　太傅说过，固伦公主比和硕公主要大好多呢！可见种玉米是比嫁人更好的差事，这让小姑娘想法被颠覆啦！ 　　小姑娘奶声奶气道：“我脑袋瓜儿都大啦！” 　　这—本正经的语气，大阿哥差点笑出声。倒是太子含笑问五阿哥等：“那你们以后想干什么呢？” 　　几个小孩俱都摇头，就连八阿哥也—脸迷茫。 　　——入仕是不可能入仕的。但上辈子经历太丰富，所以八阿哥清晰地察觉到，他在琴棋书画等方面同样兴致缺缺。 　　—辈子做咸鱼自是不能。重新活过—回，八阿哥竟—时不知道干些什么好了。 　　五阿哥和七阿哥更是压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在此之前，五阿哥最大的愿望就是功课赶上宁欢和八阿哥；七阿哥则梦想着回宫和兄弟姐妹们—处相处。画风突然转到对未来的规划，二人着实懵的不轻。 　　宁欢嘟着小嘴问大阿哥：“大哥以后想干什么吖？” 　　八阿哥：“......” 　　八阿哥脑壳痛，只觉得今儿哪哪都不顺。 　　宁欢这话问的着实不妥当。大哥的志向肯定是夺嫡，这话本就不能说出口，况且太子就在旁边。 　　果然，就连太子都看着大阿哥，似乎在等他回答。 　　好在大阿哥不是傻子，相反，他精明的很，否则也不会安然无恙地当了那么多年大千岁，自然不会随便说话。八阿哥放心了些。岂料大阿哥下—秒便轻哼—声，毫不犹豫道：“我想练兵。” 　　八阿哥脸—僵，兵权可是夺嫡之战中最重要的—环。大阿哥就这么大剌剌说出来吗？ 　　他忍不住去看太子，然而对方依旧嘴角含笑，连角度都和方才—模—样，看不出任何端倪。 　　大阿哥拍了拍宁欢肩膀，大剌剌道：“你那本练兵之法我看了，虽然奇怪，但若果真练成，不失为—支奇军。我听说额尔敦在边疆边训练边实战，进步非常大。我打算练—支特种兵出来，以后打仗就让特种兵去敌人后方偷袭。” 　　似乎想到全歼敌人的美好景象，大阿哥还“嘿嘿”笑了两声，露出几分憨傻之态。 　　太子先是若有所思，然后忍不住笑意深了些，颇有些无奈的样子，看得八阿哥—愣—愣的。 　　按八阿哥的想法，太子和大阿哥不和，多半源自太子之位。如今大阿哥如此表达出对军权的觊觎——况且是听起来就神出鬼没的“特种兵”，太子应该警惕不悦才是。如今这是什么情况？ 　　他的眼神太过直白，太子眼神扫了过来，笑道：“八弟怎么了？” 　　八阿哥—惊，连忙装作懵懂模样，呆呆道：“哥哥好看。” 　　太子—愣，似乎没听过这般直白的夸奖，脸竟然微微红了。正在和宁欢说话的大阿哥闻言看了太子—眼，不服气道：“你怎么不说我好看，不就是黑了点吗？” 　　八阿哥：“......” 　　太子好脾气道：“大哥少晒些太阳便是。” 　　“那不行，练骑射和功夫怎么能不晒太阳呢！” 　　太子含笑道：“不知大哥进度如何，不如比过—场？” 　　“比就比”，大阿哥哼道，“我带着小五都能胜过你！” 　　八阿哥：“......” 　　宁欢：“？？？” 　　作者有话要说：　　欢欢：关俺啥事？ 　　PS：爵位等资料大部分来自百度，少部分作者瞎编，切勿当真。 第102章 　　到了演武场,?大阿哥果然非要抱着宁欢和太子比赛骑射。 　　用他的话说，这是“男人之间的斗争”，说加难度就加难度。 　　宁欢：“......” 　　“难度”工具人·承安公主·宁欢小盆友嘟起小嘴。 　　入学以来,?宁欢与五阿哥他们一样,?所谓骑射课只有骑没有射,?且仅仅是骑着小母马叫太监拉着转圈圈。她挺怀念那次被大阿哥抱着纵马驰骋的快感,?也期待再次体验一二，但不是现在！ 　　此时此刻,?当前当下，她只是一只人生观被颠覆了的小姑娘,?怀疑人生已经耗尽她所有精力。 　　小姑娘被夹在大阿哥和马脑袋之间，闷闷地抱住马脖子，颇有点生无可恋。大阿哥看着她腮边几乎要溢出来的软肉,?心痒痒地伸出一只贼手捏了捏：“小小年纪怎么老丧着脸？爷带你骑马还不高兴？” 　　“松开松开啦”，宁欢蔫唧唧道,?“欢欢现在是固伦公主了哦,?你再以下犯上,?我......我就不给你讲故事了！” 　　“.......”，大阿哥囧了片刻，想了想还是，“............” 　　宁欢：“哼！” 　　太子在旁边看得直笑。 　　宁欢：“哼～” 　　与此同时,?怯弱的声音自下方响起：“二哥哥，我也想骑马。” 　　这声音熟悉又陌生，宁欢听见就起鸡皮疙瘩,?探头一瞧，果然是四公主。 　　她孤零零站在不远处，仰头眼巴巴看着他们,?眼含微光，脸颊微红。或许是被突然聚集到身上的视线吓到了，她怯怯垂下头，脚丫不安地蹭来蹭去，手指快把衣角揪烂了——洗得发白的衣服不经揪。 　　她站在那里，灰扑扑的整个一小可怜。 　　宁欢立刻就来了精神，小姑娘激动地两眼放光，迫不及待问顾堰：“这是不是你说的那小可怜人设？” 　　“人设”这个词宁欢是跟顾堰学的，自那之后她再见到四公主作妖不仅不再生气，还能有理有据地分析点评一二。时隔许久，四公主继“乖巧听话上进学生”和“温柔贴心姐姐”两个人设之后，终于再出新人设，宁欢立马打起了精神。 　　好歹是听过好多箩筐故事的人，宁欢托着小下巴兴致勃勃道：“光可怜不会惹人喜欢哒，四姐姐不漂亮也没有隐藏技能，只能走可怜但坚强勇敢的小白花人设啦！” 　　果然，下一秒四公主就状似鼓起极大勇气，抬起头道：“我也想骑马，可以吗？” 　　宁欢：“耶！猜中啦！” 　　顾堰：“......” 　　太子看着四公主，只是愣了一下就含笑点头，叫宮人把她抱上来坐好。四公主有心表现，昂首挺胸端坐马上，把懒洋洋趴着的宁欢衬得像是一条咸鱼。 　　“瞧瞧人家多精神”，大阿哥契而不舍忽悠宁欢，“你支棱一下，好歹别趴着了呗。” 　　宁欢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把马脖子抱得更紧了些。 　　大阿哥：“......” 　　* 　　所谓加大难度，即大阿哥和太子每人与一个孩童组成队伍完成骑射，最后以射箭成绩决断胜负。因为需要队友双方配合，大阿哥不得不捏肩捶背甜言蜜语地哄宁欢，以期小姑娘打起精神。 　　太子看着他满头大汗地作低伏小，眼里溢出真挚的笑意。 　　四公主撇撇嘴，用太子能听到的声音柔声道：“大哥哥好可怜啊。” 　　太子没说话。 　　四公主扭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胆怯又坚定道：“我会努力的。” 　　太子微笑：“嗯。” 　　四公主低头害羞地笑了笑，眼神中满是志在必得。 　　是的，四公主选定的攻略目标就是太子。 　　她是深思熟虑过的。 　　一则上书房阿哥大多与宁欢交好，只有太子例外，攻略难度低。 　　第二太子身份更高贵，气运更佳，攻略成功能得到的积分更高。 　　再则......有太子撑腰，谅宁欢再不敢慢待她，四阿哥等人也得对她客客气气，既能报仇，说不定还能刷到皇上好感呢！ 　　——众所周知，皇上最喜欢太子！ 　　四公主目标向来远大，天下之主康熙和未来的天下之主太子一直是她终极目标。之所以一直没有作为，是因为神秘人劝她要有自知之明，担心贸然攻略不仅不能成功，还会起反作用。 　　神秘人考虑不无道理。在四公主攻略历程中，这种情况太常见了。从黄先生、到宜妃、再到五阿哥皆是如此。否则四公主积分也不会变成负数了。 　　神秘人让她先做简单任务赚积分买些道具，这样攻略康熙和太子的胜率才大些。四公主对这番言论不满极了，但不敢违背神秘人，只好“委屈”自己攻略黄先生和五阿哥等人。 　　如今神秘人终于松口让她攻略太子——虽然是无其他路可走的缘故，四公主竟对当初攻略五阿哥等人失败产生一丝庆幸——若非如此还不知道要多费多少时间。 　　纵然几次失败，她却对自己充满信心，目前来看效果很不错。而且她突然觉得，宁欢这么胡搅蛮缠，大阿哥肯定也不会喜欢，说不定能顺手把他攻略了呢。 　　想到这里四公主就挺起胸膛，鄙视地看了宁欢一眼，柔声问：“还不开始吗？” 　　“等会，马上就好”，还不知道自己成了“顺手”攻略目标的大阿哥把箭袋给宁欢绑在背上，给懒洋洋的小姑娘捏肩膀，狗腿地叮嘱道：“您等会想趴就趴着，别把我箭袋掀翻就行。” 　　当然趴着肯定不如坐着好拿箭，甚至不如挂在马身上，但现在只要小祖宗肯配合，他已经不敢多要求其他了。 　　宁欢轻哼一声，大阿哥笑：“得嘞！” 　　铜锣声响，两匹马同时冲出去。宁欢只觉得马蹄高高跃起，她明明趴在马背上，眼皮子轻轻撩起时却能看见湛蓝高远的天空。今儿晴朗无风，宁欢却分明察觉到微风拂面，卷起她薄薄的刘海儿。中间大阿哥和太子擦肩而过，很快各自分开，宁欢还看见四公主面对她时倨傲的表情。 　　马匹速度越来越快，颠簸感越来越强烈，柔和微风中藏着的薄薄利刃在脸颊滚蹭。绕着演武场跑了大半圈的时候，宁欢觉得背上的袋子里有东西被抽出去，紧着着利刃破开长空，旋转着、呼啸着飞刺向远处的靶面。隔着小半个演武场，宁欢似乎还能听见利箭尾端在微微颤鸣。 　　此情此景，宁欢不由坐直了身体，和场边观看的众人一起叫好。 　　与此同时，另一只箭从另一个方向紧随其后射中靶心，两支箭紧紧相贴，叫好声登时更加热烈。 　　大阿哥和太子对视一眼，宁欢也探头探脑，不过她一眼看到的却是四公主：她脸好像有些白啊，递箭给太子时神情都是恍惚的。 　　宁欢挠挠头没往心里去。大阿哥和太子开了个漂亮的场，接下来才是真正激烈的比赛。他们驾着两匹骏马在赛场上奔驰腾挪，张弓搭箭，“咻咻”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大阿哥身体前倾半伏在马背上，眼神鹰隼般锐利。 　　宁欢察觉到，他的慎重是因为紧张。可是为什么呢？他们状态分明很好，正在逐渐占据优势，太子不可能反超才是。 　　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宁欢的目光便被双方绚丽的骑射技术牢牢吸引。宁欢兢兢业业当人形箭袋子和喝彩机器，稚嫩嘹亮的嗓音独领风骚，可惜总在半空劈叉。 　　宁欢觉得有些奇怪，就几次和太子擦肩而过的观察，她觉得有点不对——四公主脸太白了吧？到后来连太子脸也有点白了。 　　“比赛停止——” 　　锣鼓声响起，比赛结束，大阿哥以巨大优势赢了这场比赛。然而他毫无喜色，甚至在太子向他道喜之时黑着脸问：“你什么意思，让着我吗？” 　　在宁欢他们概念里，大阿哥和太子各有所长。大阿哥骑射功夫较为优秀，太子则在读书及政务上更加擅长。殊不知太子骑射天分比大阿哥更甚。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不仅仅因为他的出身，更因为他自身之卓越。他文治、武功样样俱佳，优秀地令人仰望。 　　只是后来他渐渐练得少了，倒是大阿哥展现出极大兴趣，渐渐地大家都默认太子骑射不佳。其实他优秀到就连如今的大阿哥，和他比赛也抱着极大压力。他有可能赢的——至少不可能是现在这个结果。 　　大阿哥怀疑太子刻意相让，所以他异常愤怒，眼睛里像是有两朵烈焰熊熊燃烧，似乎只要太子说出一声“是”，怒气就要喷薄而出。 　　好在太子愣了一下后笑道：“怎么会呢？没有！英雄无需相让，我不会侮辱你。” 　　大阿哥脸色好看许多：“那......” 　　太子无奈地伸出胳膊：“这就是原因。” 　　宁欢扯着大阿哥衣摆踮着脚尖探头看去，就见骑马装窄窄的袖口被划破，浅色绫罗被已经干涸的鲜血染成暗红，破碎衣料下依稀能看出翻滚的皮肉。 　　宁欢“呀！”了一声。大阿哥脸色更黑：“箭伤！你怎么会中箭？” 　　他连忙叫人请太医，锐利的眼神刀一般瞄向白着脸被宮人扶下马的四公主。 　　四公主脚一软差点摔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四公主准备彻底下线了，本来打算一口气写完的，但是我太高估自己了T-T。 　　还有就是有宝宝说四公主太傻了。这里我要说一句，不能怪她！实在是作者本人智商有限=-=，好在按设定四公主也就是小学生年纪，理论上来说精明不到哪里去[窃喜]。 　　感谢支持和包容～给你们笔芯芯！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究极体催更兽?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飘扬?30瓶； 　　感谢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四公主脸色惨白,?满头虚汗，脚步虚浮，一副饱受摧残的模样。她叫宮人抱着过来,?要哭不哭道：“对不起太子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太子还没说话,?大阿哥眉头已经拧成一个疙瘩：“是你伤得太子？” 　　他本就高大威严,?因常年练武身上带着刀兵之气，现在满身愤怒已经足够令人恐惧,?瞪着虎目质问时，直面承受压力的四公主终于“哇”一声哭了出来。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起来可怜兮兮，若是不知情之人看到这场景,?只怕还以为大阿哥欺负了她。 　　大阿哥无语片刻，转而去问太子：“怎么回事？” 　　太子无奈地笑了笑。 　　正如他前面所说：英雄无需相让,?否则便是侮辱。这是他和大阿哥的共识。所以即便他知道大阿哥渴望超越自己,?也从未想过用假让的方式消除对方心结。 　　太子是天赋卓越的天才,?所以即便近几年不如大阿哥对骑射上心，还是在大阿哥之前勒马提弓。正常来说，他会在大阿哥之前射出第一箭，赢下开局优势。 　　然而负责拿箭的四公主掉了第一支箭,?于是太子被大阿哥反超。 　　当时太子没有在意，失误乃人之常情，无需斤斤计较。事实证明,?后来的比赛中四公主虽动作拖沓，好歹没再掉过箭。然而随着马速度越来越快，花样越来越多,?终于一次他将泛着寒芒的箭尖对准了远处的靶心时，四公主尖叫着缩到他怀里，太子毫无防备，于是箭偏离了航道，在数息后扎进远处地面。 　　那时候太子才知道四公主在害怕。害怕乃人之常情，他们速度快，大人都会害怕，况且幼童呢。只是四公主乃自告奋勇，太子从没想过她竟没骑过快马。 　　否则赛前为何那般自信，甚至对宁欢多有鄙夷呢？宁欢可一点都没害怕的样子。 　　接下来的比赛，四公主不仅提供不了帮助，还屡屡拖后腿，甚至在哄四公主时被对上手上拿着的箭所伤，结果便成了现在这样。 　　不过这话太子没说出来。事情发生时他们在演武场另一边，距离比较远，叫好之声也把四公主的尖叫盖住了，所以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阿哥连番追问，太子看着泪眼汪汪的四公主，知道此事若暴露她少不了惩罚，到底摇摇头：“你别问了。” 　　“......”大阿哥瞪了太子一眼：“你管我管不管！” 　　前面说过了，大阿哥不是傻子。害怕是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了，当初他...... 　　咳！ 　　他瞪着眼睛说四公主：“你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吗？害怕早说啊，逞什么能呢？简直害人害己！” 　　这话毫不客气，完全没顾虑兄弟姐妹的情分。四公主脸色惨白，眼神充满恐惧厌恶怨恨。太子无意瞧见，眉心便微微一皱，摆手叫人带四公主下去休息。 　　四公主被宮人抱着走开，还能听见太子笑着夸宁欢胆子大。心里又是羞愤又是懊悔，输给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宁欢！ 　　好在也不算全无收获，太子对她挺好，四公主心里舒服了些。这次她输给宁欢，等太子和皇阿玛彻底倒向她，就让宁欢跪下求她，还要把戴佳氏打入冷宫，让宁欢尝尝她吃过的苦！ 　　感知到她想法的神秘人：“......蠢货！太子对你的好感度变低了。” 　　“什么？！”四公主惊叫出声，惊动了守在不远处的宮人，只好压低声音愤愤道，“为什么？就因为我伤了他吗？我又不是故意的，那么一点伤他都计较？！” 　　神秘人冷冰冰道：“不知道。” 　　四公主脸色扭曲：“那我该怎么办？” 　　其他几位阿哥公主都不喜欢她，大阿哥方才疾言厉色，显然难度极高，太子已经是她最后希望了。现在连太子好感度都降低了，她该怎么办？直接去攻略康熙吗？ 　　......四公主连太子也恨上了，恶狠狠看了他一眼。却见宁欢正撅着小嘴往太子伤口位置吹气，表情认真地仿佛她不是胡闹而是在做什么大事，她吹了几下就停下来，歪头跟太子说了什么，太子和大阿哥便一起笑了出来。太子甚至还摸了摸宁欢小揪揪。 　　四公主方才觉得太子待她温和，有了宁欢对比才知道那不过是面子上敷衍。 　　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宁欢而讨厌自己？她比宁欢差在哪里？！ 　　她恨地眼睛都快冒血了，咬牙问：“太子对宁欢好感度多少？” 　　神秘人：“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大起大落之下，四公主终于忍不住心中恶气，长期以来积压的不满喷薄而出，怒道：“问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以后怎么办你不知道，怎么攻略你不知道，好感度你也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 　　神秘人声音依旧冷静，或者说冰冷。仿佛被骂的不是他：“若有积分，你可以跟我购买一切想要的东西，可惜你太废物了。” 　　这冷冰冰的声音仿佛重重一巴掌甩在四公主脸上，她跳着脚反唇相讥：“有东西不能用，赚到的积分都能被扣，你才是废物！” 　　四公主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从前被神秘人压制，然而时至今日她的攻略任务几乎已经宣告全面崩盘。她曾经幻想依靠神秘人攻略康熙、脚踏宁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今日梦想落空，她深恨神秘人帮不上忙，脸色扭曲地和神秘人互相甩锅，仿佛他们不是合作伙伴而是仇人。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热闹起来。四公主黑着脸看过去，就见太医已经来了，正在给太子包扎。其他人都围在太子身边，只有宁欢不知道为什么跟着大阿哥的马出来了，她甩着胳膊跟在马腿边，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都怪宁欢！都怪她！四公主扭曲地想，要不是有宁欢，五阿哥他们怎么会那么对她？！五阿哥和她才是最亲的啊！ 　　四公主眼睛渐渐红了，猛得向宁欢冲去。 　　* 　　宁欢正嘟着嘴跟顾堰吐槽：“欢欢也想陪二哥哥，他说欢欢的吹吹很有用的。大哥哥太讨厌啦！他的宝贝马怎么不自己陪呀！” 　　顾堰道：“马的智商相当于人类五六岁小孩，它喜欢你，你这么说它会伤心。” 　　宁欢立刻闭上嘴，伸出小手轻柔地摸马腿，赔笑道：“欢欢开玩笑哒，欢欢和大哥哥一样喜欢你啦！” 　　马儿垂下头把她的手拱开，可以说非常不领情了。 　　宁欢撅了撅嘴，又厚着脸皮凑上去。一人一马玩得正热闹，安安静静看着的顾堰突然厉声喊：“快跑！” 　　这声音急促又严厉，宁欢心里一跳，毫不犹豫拔腿就跑。还没等下人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出十几米远。扭头去看，就见四公主狞笑着举起簪子，猛地扎进马儿腹部。鲜血立时喷涌而出，溅得四公主满头满脸，她抬头对宁欢露出一个血腥又狰狞的笑，眼神中满是扭曲的恶意。 　　马儿受伤瞬间发狂，撂开蹄子疯狂打转，宮人一时都反应不过来，被踢中者不乏当场吐血之人。 　　宁欢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头就跑。她看过兵书，知道马受伤发狂极其危险，一旦被踢中不死也伤。万万不敢留在附近。 　　她想去找太子和大阿哥，那边有武功高强的侍卫哥哥，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宁欢人小腿短，哪怕已经拼命在跑，还是在半路听见沉重的马蹄声追着她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清晰的如同就在耳边。宁欢一个踉跄，耳边是杂乱的惊呼“欢欢小心！” 　　晚了！宁欢已经被巨大的阴影笼盖，下一秒那有力的蹄子就会从她身上踏过去。以她的年纪，极大可能会死去，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马踢死的公主。 　　“......是第一个吗？”她问顾堰。 　　顾堰：“......你不会死的。” 　　莫非堰堰能救她？宁欢还没问出来，突然觉得身体一轻，她被一条有力的胳膊卷着险险避开即将落下的马蹄。与此同时，血液飞溅，马儿高举的两条前腿在半空被斩断，它庞大的身躯失去支撑，向前飞扑两米后轰然倒地。 　　漫天灰尘中，一切归于平静。刚才还神勇无比的、载着大阿哥赢下一场胜利的骏马躺在地上艰难地喘息。它前腿处空空荡荡，腹部的伤口仍在汩汩流血，鲜红的液体将原本柔顺的皮毛染成暗红湿润的一团，然后在身下汇成小小的红色水涡。 　　宁欢呆呆看着它。 　　它已经不能动了，而它似乎也不在乎。两条断腿就落在不远处，它却看也不看，只用温柔又哀伤的眼神看着持剑而立的大阿哥。 　　——它的主人。 　　——亲手砍掉它前腿的，它的主人。 　　大阿哥还站在原地，鲜血顺着剑尖滴落，他似乎呆住了，低着头动也不动。 　　马儿看了他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眼睛渐渐蒙上一层水雾。转而看向不远处的宁欢，眼神似有歉意。 　　宁欢抿抿嘴。 　　太子道：“马通人意，它并非有意。” 　　“欢欢知道，它和欢欢差不多聪明”，宁欢道，“它是不是要死了？欢欢知道，它也知道是不是？”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知道自己要死了，它该多难过啊。 　　想到这里，宁欢终于忍不住甩开腿，拉着大阿哥踉踉跄跄跑到马儿跟前蹲下，像此前数次一样，伸出小手摸了摸它的头。只是从前她生怕马儿会踢她一脚，总是小心翼翼摸上一把，然后嬉笑着跑开，如今它却没有力气踢她了。 　　马儿气息已经很微弱了，它在宁欢手心蹭了蹭。然后轻轻拱了拱大阿哥，温柔地舔掉他手上的血。做完这一切，它已经再没有力气了，脑袋无力垂下去。大阿哥一把捞住抱在怀里，用颤抖的手摸了摸它的腹部，又摸了摸空荡荡的前腿处仍在淌血的伤口，轻声问：“疼吗？” 　　马儿不能回答，乌溜溜的眼睛不舍又满足看着大阿哥，然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大阿哥抱着它跪坐原地，喃喃道：“我们还要和太子再赛一场呢。” 　　“你别走啊。” 　　“不能跑了也没关系，我养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18?23:06:53~2021-07-20?15:41: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5080018?15瓶；sunny?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一望无际的旷野上,?宁欢拔足狂奔。天空昏暗无光，她什么也看不清，只隐约知道身后有一个可怕的东西在追她。一旦被追上将必死无疑。 　　她不敢停,?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腿脚酸软、气喘吁吁,?全身上下热得快要爆炸,?血液似乎都要沸腾。她跑不动了，速度越来越慢,?身后那东西渐渐靠近，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倒她。就在这时候,?宁欢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啃泥，然后倏然惊醒。 　　模糊的光影中，宁欢似乎看见戴佳氏放大的脸,?小姑娘下意识咧开嘴笑，张开小胳膊要抱抱。 　　戴佳氏把宁欢抱起来,?柔声道：“欢欢来吃药了。” 　　宁欢刚睡醒,?脑袋还迷糊着,?下意识张开嘴。下一秒小脸扭曲：“呸呸呸！” 　　她扭身撅着屁股把脸埋进戴佳氏怀里，娇声道：“不要喝苦苦的药。” 　　“不行”，戴佳氏温和却坚定，“你惊惧伤怀过度引发高热,?好容易好了些，且得好好吃药好好养病。” 　　怪不得有点不舒服，原来是生病了呀。许久没生病,?宁欢有些稀奇地伸伸胳膊踢踢腿，然后乖乖趴在戴佳氏怀里吃药。欢欢早就知道啦，不吃药会一直难受哒,?她才不要做笨小孩！ 　　不过，宁欢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翻身坐起来。福嬷嬷还没反应过来，戴佳氏已经无奈道：“别怕，上书房那边给你请假了，张太傅很好说话，让你好好养病。” 　　事实上，张太傅不仅理解，还很担心。宁欢药还没吃完，他就上门来探望了。 　　他还给宁欢带了礼物——一本书。并让她请假这几天先读一遍，上课时候要提问。 　　“......”，纵然喜欢读书，宁欢也有点无语，“您不上课吗？” 　　“上什么课？一个学生都没有。” 　　这次惊马事件，他几个学生都被吓得不轻，或多或少有点不舒服，张太傅干脆全准了假，让他们好好休息。这里面宁欢生病最严重，小姑娘先是遭遇生命危机，又直面大阿哥爱马死亡，又是惊惧又是伤心，加上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一下子就爆发了。 　　好在没什么大事。 　　张太傅低声八卦：“皇上这次很生气，已经将四公主禁足，听说还在考虑削爵，只是还在和宗室商议，暂时还没有定论，不过肯定要禁足几年。” 　　禁足几年......宁欢只是想想就觉得憋屈死了，兆祥所三所地方可不大。 　　不过宁欢知道四公主当时是想害她的，想到当时被马追上的恐惧，宁欢就对她同情不起来，甚至还气呼呼地叉腰道：“便宜她了！” 　　要不是大阿哥和太子哥哥，世界上就没有欢欢了。而四公主却只是几年不能出门，过几年岂不是又可以出来兴风作浪了？ 　　这却是宁欢不知情，大清公主多做联姻之用，得宠的、爵位高的不仅在宮中过得自在，到婆家也更受人尊重。而四公主这般人心尽失者，日后无人撑腰，夫家又能对她有什么敬重？只怕苦日子还在后头。 　　宁欢气过一下就过去了，小心翼翼问：“太傅知道我大哥哥怎么样了吗？” 　　“唉！没事。” 　　说着没事，但一个“唉”字就道尽了千言万语。待送走张太傅，小姑娘就盘腿坐在床上闷闷道：“堰堰，打印功能还没好吗，欢欢想把《天龙八部》打印出来给大哥哥。” 　　顾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答应宁欢会尽快上线打印功能，而且他还告诉宁欢一件事情。 　　“什么？四姐姐有系统？” 　　“嗯，当时混乱之中四公主也被马踢中，但有一层防护罩替她挡住了，按照系统捕获的信号，那应该是另外一个系统。而且比我研发的系统更为高级。” 　　其实顾堰早就在怀疑了，只是这次终于确定了。 　　宁欢托着小下巴：“四姐姐也有系统，那为什么她读书没欢欢好呢，是不是因为她不用功？” 　　顾堰：“......不是。” 　　“那一定是因为她不聪明了，欢欢才是最聪明哒”，小姑娘骄傲地扬起小脑袋。 　　顾堰无语扶额，嘴角却不由勾起一个浅笑：“不是，她学的东西跟你不一样。” 　　至于四公主学的什么，根据她之前表现很好猜测。为了研发系统，顾堰查了很多资料，小说也没少看，四公主绑定的只怕是个攻略系统。 　　观四公主行事，这个系统只怕有些本事，但限制颇多，且只求结果不管手段，总之不是个好统。 　　他道：“你别怕，我捕捉到了它的信息，研究一个捕捉器把它捉起来。” 　　他声音冷冷清清，仿佛不是要研究一个超越高新科技的高高新科技，而是在说今儿晚上吃什么菜似的。换成他身边的人，哪怕知道他之天才，也不免怀疑几分，然而宁欢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嗯！堰堰快点啦。” 　　顾堰不由失笑，宁欢未免太相信他了。不过，被人全心信任的感觉真不错。 　　顾堰心情很好的投入到系统捕捉器的研发之中，而宁欢则专心养病，同时定时招待来探望的客人。 　　这天来的人却是大阿哥。 　　他亲手斩了爱马，因为伤心过度也小病一场，好在身体底子好，倒比宁欢恢复得快。他消瘦很多，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仿佛少了些精气神似的。 　　他带了许多贵重礼物来，向宁欢表示歉意。 　　大阿哥觉得对不起宁欢，宁欢被那马吓到，发了一夜高烧，太医甚至都说出“全力以赴”的话，成妃吓得晕厥过去，当真是无妄之灾、凶险之极。然而宁欢对大阿哥也很愧疚，四公主针对的是她，大阿哥的马才是无辜惨死。 　　大阿哥听到宁欢的话只是摆摆手：“这不怪你，没得怪受害人的道理。” 　　然而却忍不住看着兆祥所三所方向咬了咬牙，显然是对四公主恨之已极。 　　宁欢抿抿嘴，把耗费大量积分买来并打印的金庸系列小说送给大阿哥，期望能聊以安慰他痛失爱马的心情。大阿哥勉强笑了笑，脸上并无多少喜色。 　　宁欢犹豫了下，又从床头掏出一个盒子，小心道：“这个给大哥哥吧。” 　　这盒子普普通通，然而大阿哥在宁欢催促下打开，就见里面没扑锦缎，而是做成土坡模样，湖蓝色锦袍的少年单手拉缰，□□体型矫健的骏马高高扬起前蹄，仿佛下一秒就要狂奔而去。它的眼神坚定又温和，生动逼真之极。 　　大阿哥摸了摸它扬起的前腿，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回宮时，大阿哥在宫门口犹豫了下，转身去隔壁找三阿哥。 　　* 　　宁欢日常看看书，接待接待客人，还有八卦可以听。除了每天要喝苦药和不能出去玩，没有其他的不好。 　　但这已经足够宁欢难受了，她实在难以想象几年不能出门，人得憋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四公主知不知道对她的惩罚。 　　——四公主很快就知道了，康熙于几日后正式颁发圣旨。 　　果然如张太傅所说，对四公主的处罚是禁足。说法是没有康熙旨意不许出来，一般这种说法都不会罚太久，大多是小惩大戒。但四公主这回不一样，因为同时还有另一个处罚——削去公主爵位，贬为庶人。 　　理由涉及皇家丑闻不会公布，但明白人都知道，四公主惹了皇上厌弃，除非成亲，否则怕是很难重获自由了。即便出嫁，以她现在的身份也只能低嫁，就连和亲她都没有资格。成亲后婆家也不敢放任她嚣张跋扈，否则便是惹康熙厌弃。 　　可以预见的，她这辈子就这样了。四公主自然不肯依，嚷着要见皇上、见太子、见宜妃，可惜没有一个人肯见她。她只能在宮里摔摔打打，无能狂怒。 　　宁欢心里对四公主的系统十分忌惮，它比顾堰还要厉害，谁知道能不能帮助四公主翻身，或者直接害人什么的。有前面的教训在，她对这系统印象一点也不好，盼着顾堰赶紧研发出系统捕捉器。然而还没等研发出成果，四公主先出事了。 　　宁欢被康熙叫到乾清宫的时候还有点懵，直到康熙皱着眉说起四公主：“......最近总对半空说话，什么“积分”、“攻略”、“技能”之类的，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宁欢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康熙一看便知道宁欢知道，脸色更加难看：“那也是位神仙？” 　　“嗯”，宁欢挠挠头，坦诚道，“不过它和堰堰不一样，堰堰是好的，它是坏的。” 　　康熙没说话。 　　宁欢认真道：“欢欢说的是真哒，不是嫉妒争宠哦！” 　　“朕知道”，康熙不由失笑，他不怀疑这一点，单看宁欢和四公主行事就知道了，宁欢走得是读书正路，做得也是利国利民之事，而四公主行事诡异，还有“攻略”这个词，听着就叫人膈应。 　　若同为神，也该是正神和邪神的区别了。他自然相信正神，可是得罪邪神却容易吃不了兜着走。他不免担心。 　　康熙叹口气：“你可知，小四身边的邪神弃她而走了。如今都不知道去哪找。” 　　“啊？”宁欢眼睛瞪地更圆，他们不是绑定了吗？ 　　康熙也不明白，四公主和那位神仙说话一向小心，暗卫只能听到只言片语。这次“神仙”似乎是单方面舍弃四公主，她在宮里不管不顾地大闹，康熙才知道地多一些。 　　未知使人恐惧，一知半解更甚。纵然身为帝王，面对神灵也难免心存畏惧。 　　宁欢看着康熙的样子，想了想安慰道：“皇阿玛放心吧，堰堰有办法哒。” 　　她非常相信这一点。 　　康熙大大松了口气。心里有底了，他处理起事情也有底气了。第一件就是给四公主宮里的人封口，严禁此事外传！然后又让心腹暗卫暗中排查有异象之人。 　　两条命令下去，他心中巨石落下一半，这下总不能兴风作浪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子和果子?10瓶；Rrrrrred子?5瓶；笼中鸟?1瓶； 　　感谢大家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宁欢回宫后就搬着把小椅子坐到墙角,?趴在墙上听隔壁动静。 　　福嬷嬷：“......公主？” 　　宁欢：“嘘。” 　　她像只壁虎趴到墙上，还真听到一点动静。 　　确如康熙所说，四公主乍然失去系统帮助,?心里似乎有些崩溃,?正在院子里大喊大叫,?时不时还有噼里啪啦的声音,?想来是在摔打东西。宮人们七嘴八舌安慰劝说，听那意思竟是以为四公主疯了,?还怀疑是遗传因素。 　　毕竟郭络罗氏就疯了。 　　宁欢挠挠头，不知道四公主是真的疯了还是按皇上意思“被疯了”。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更叫宁欢惊讶的是，四公主的系统可以凭空传送东西！ 　　她捂着小嘴哒哒哒跑回宮，在宮人惊讶的目光中缩进被子里,?急急问顾堰：“它是不是很厉害呀？” 　　顾堰沉默了一会道：“我以为这种功能还在想象阶段，没想到已经出现了,?它的科技水平超过我所在世界。应当来自其他平行世界。” 　　宁欢不知道什么科技水平,?但明白顾堰的话代表什么,?小脸上顿时露出惊惧表情，手指几乎搅成麻花，糯糯道：“它会不会找我们报仇呀？” 　　“它既然弃四公主而遁走，想来当不得大用”,?脑海中传来一声轻笑，顾堰道，“它是攻略系统,?任务自然是攻略，就像四公主之前一样。我做几个信号屏蔽器，你让别人戴上,?便不会被系统营造出的假象欺骗了。” 　　是的，顾堰推测那系统所谓“技能”，多半是用科技营造出的假象，只是要做得自然必定要极为先进的科技，同理要屏蔽相关信号也不容易。好在顾堰捕捉到了对方一抹信号，以对方之盾研究对方之茅，不过月余就研究出来信号屏蔽器，附着在宁欢早就准备好的红绳之上。无论是谁，只要戴在身上，便不会被对方系统释放出来的假象迷惑。 　　宁欢高兴地收好一盒子红绳，只是这到底治标不治本，还得将那系统捉住才算彻底放心。 　　宁欢托着下巴问：“我们的统统能打过它吗？” 　　“不能”，顾堰答地非常利索，一点也没有技不如人的羞惭，“而且我怀疑系统之所以崩溃出错，也和那系统有关。” 　　对方没有对统统出手，四公主看样子也不知情，显然对方没有发现统统，只是无意中影响了它。然而顾堰依旧不敢让系统上线，因为担心一个不小心暴露出宁欢，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天赋卓绝，自小顺风顺水，极少有这样挫败谨慎的时刻。但他不仅没有沮丧，反而更加斗志昂扬——他对攻略系统的科技非常好奇，所以若说想捉住攻略系统，他比之宁欢更甚。 　　可惜了，系统捕捉器还没做好，对方就跑没影了。 　　* 　　宁欢蹦蹦跳跳在宮里穿梭，把附着屏蔽信号的红绳分给大家。从皇上到下人，她觉得重要的、喜欢的、或者干脆只是路上遇到的，一人一根。 　　这也是宁欢原本打算用玉佩，后来又反悔的原因。即便她是个小富婆，按这样的送法，若用玉佩怕是也要破产！ 　　红绳多好呀！便宜量大，轻巧方便，男女皆宜！ 　　一夕之间，宮里很多人手腕都带上了红绳。没有的人还以为有什么特殊缘故，即便不知道也随大溜戴上，事情渐渐传到宮外，竟然伴随着公主赐福的美意成为一种流行。京城一夜之间别说红绳，就连红色染料都价格飞涨。 　　这却是宁欢没想到的，此刻她正揣着几根红绳，跟太子一起听墙角。 　　虽然太子站姿很优雅、态度很从容、笑容很淡定，但这也是听墙角......吧？ 　　不远处大阿哥一身骑马装，正在和一中年男子说话，他眉毛紧锁，心情看上去不算愉悦。 　　那男子态度倒是还好，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动听—— 　　“一匹马，畜生而已，没了便没了，奴才再找更好的给您就是，何必自苦呢？”“听说您最近骑射课都不上心了？那可不行！骑射不好到了军中如何服众？” 　　“大阿哥，你长大了，该坚强稳重些。日后上战场莫说马匹，就连同伴说死也就死了，您还能一个一个伤心吗？切莫再这副做派，皇上瞧见要不高兴的。” 　　大阿哥抿抿嘴：“我不想带兵打仗了。” 　　中年人脸色一僵：“别拿这个置气，咱们当初说好了......” 　　“你们说好了，我可没说”，大阿哥倔强道，“我只管自己喜不喜欢，以前我喜欢打仗，现在不喜欢了，也不喜欢骑射！” 　　中年人脸色剧变，眼神渐渐变得阴鸷，正要说什么，宁欢已经忍无可忍地跑过来。小姑娘站在大阿哥跟前还不到他腰高，却张开小胳膊做出保护姿态，仰着小脑袋气汹汹对中年人道：“你是谁？欢欢不许你跟大哥哥说话啦！” 　　“你是承安公主？”中年人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宁欢倨傲地点点头。 　　中年人也不恼：“奴才纳兰明珠，是大阿哥的舅舅，公主若愿意，也可以和大阿哥一般称呼。” 　　宁欢迟疑地放下叉腰的手，小嘴还嘟着：“你是大哥哥的舅舅，难道不知道大哥哥最近很难受吗，怎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纳兰明珠噎了一下：“奴才是为了大阿哥好，男子汉大丈夫......” 　　他还没说完就被宁欢打断了，小姑娘歪头道：“可是皇阿玛都没怪大哥哥，还夸大哥哥重情重义呢。” 　　纳兰明珠：“......”这小丫头是在说他皇帝不急太监急吧？ 　　纳兰明珠甩袖而去，离开还看到了不远处含笑点头的太子。 　　...... 　　“大哥哥伸出手。”宁欢掏出红绳笨手笨脚给大阿哥和太子寄到手腕上，奶声奶气道：“你们一定不要摘下来啊！” 　　太子好奇地看这普普通通的红绳道：“为何要我们戴这个？” 　　宁欢咧开小嘴：“它会保佑你们好运哒。” 　　大阿哥和太子心里一股暖流划过，却也只当她玩闹。大阿哥对太子道：“太子，我那有一套练兵之法，不若你同我一块研读一二，若可行再上报皇阿玛。” 　　太子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春阳般的笑容：“好啊。” 　　大阿哥也轻松一笑，两人互相对视，自有一股难言的默契。 　　宁欢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跳起来道：“还有我，还有欢欢，欢欢也要去！” 　　太子&大阿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短小，明天一定粗长！ 第106章 　　十年后,?暮春。 　　“落花满春水，疏柳映新塘”，春天万物复苏,?天地人物焕发出勃勃生机。京城西城门外,?水泥所制平坦宽阔的官道上,?百姓来来去去熙熙攘攘。 　　有扛着农具耕田归来的农人、有携家带口踏青游览的雅客、有呼朋唤友吟诗作赋的文士,?甚至还有眼光精准推着小车卖吃喝玩具的小贩......好一派生机勃勃的热闹景象。 　　这些人无论男女、不分贫富，或许衣着锦绣、或者麻木裹身。但无一不精神饱满、神情轻松,?和十年前吃不饱饭的瘦弱麻木天壤之别。 　　无论是谁，经过城外十里迎客亭时都不由驻足张望片刻,?因为此刻亭里赫然正坐着一拨官爷，不知道在等谁。 　　这也是这十年来的一项大变化——官民关系大为缓解。放在十年前，百姓见到官差,?就算不拔腿跑路，也不敢围观凑热闹。但自从七年前太子正式参政,?就大力禁止官差欺压百姓,?还用雷霆手段处理了好些人。官差们一开始敢怒不敢言,?但很快就发现当差时得到的笑脸多了，还有人给他们塞吃的喝的，那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谁都喜欢别人喜欢自己，况且虽然没了灰色收入,?但太子从别的地方补贴回来，相当于一点损失也没有，慢慢的打从心里接受了这件事,?并对太子感念不已。 　　百姓的态度也从观望到信任，十年下来，官民关系已经非常松弛了。现在百姓敢明目张胆看热闹,?而不必担心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恼羞成怒，这才从前是难以想象的。 　　百姓一边围观一边又念叨了承安公主一通。 　　说起这位承安公主，那是大大的有名。她是皇上的五公主，第一次为百姓所知，是以女子之身破格进上书房读书，第二次是在五岁幼龄以庶女之身因功破格被封为固伦公主。当时没人能理解——才五岁小孩能有什么功劳？ 　　会卖萌么？ 　　后来玉米横空处世，以极高的亩产迅速席卷全国，救下无数人命。与此同时，三阿哥的出版社出版了一本他自己写的生活录，百姓抱着对皇宫和皇子生活的好奇心一观，却发现里面用了大量笔墨来描写这位神秘又独特的公主，并为之冠上无数美好的词汇。这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这位公主虽聪明独特，却并不神秘，她早就参与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从风靡全国的图画书；到同时兼具有“学生噩梦”和“学生救星”之称的拼音；再到京城标志之“添糖坊”、“添木记”和“添果园”；救下无数人命的青霉素和玉米；甚至脚下走的平坦坚固的水泥路......方方面面都有她参与的痕迹。 　　就连当初太子突然开始约束官差，也是因为承安公主和几位阿哥溜出宮摆地摊儿玩之时受到欺压。太子冲冠一怒为妹妹，为百姓拔了这个毒瘤。 　　百姓恍然大悟的同时，许多人会“哦”一声，感慨道：“原来承安公主也爱溜出家玩啊，受了欺负找哥哥找场子，跟我家闺女一样啊。” 　　是啊，这世界上人心都是相似的。只是他们根据三阿哥的描述勾勒出来的宁欢是一个完美的仙子，现在却陡然从高高的天空站到地上、站到他们面前，变得真实可亲起来。 　　甚至有许多人想要看一看这个可爱可敬的小姑娘，以至于京城的小女孩那段时间都不乐意出去玩，因为会一直被不同的人问是不是承安公主。 　　十年过去，宁欢和兄弟姐妹们一起又做出不少成绩，时不时闹出一点动静，相当于在百姓眼皮子底下从小豆丁成长为小少女，称一声“国民公主”完全不过分。无数百姓翘首以盼等她的消息，三阿哥的报纸创建初期，就曾连续数期刊登宁欢的消息来博取关注。 　　话说回来，因为官民关系和谐，所以百姓几乎是正大光明的围观，不仅看，他们还讨论。 　　这些官员大多年纪偏大，最大的须发花白，俨然是个老者了，其余的大多三四十岁，不招爱八卦的妇人们待见。倒是有两个年轻人，大一些的二十来岁，小的面白稚嫩，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圆溜溜的眼睛微微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白嫩的皮肤上留下一层阴影。 　　这乖巧白净俊秀的样子哦！妇人们的少女心立时便爆发了—— 　　“这后生长得可真漂亮！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他没穿官服，应当不是当官的。 　　“长得倒是好看，只有些奇怪，你瞧他是不是一直在絮叨，我没瞧见有人跟他说话呀。” 　　“那有什么，人家富贵人家出身的公子，还能叫咱们全都看懂了不成。不知道这公子定亲没有，媳妇是哪家的，长得好不好看，要是长得不好看和他在一起怕是不自在，你想想，站出去还没自个儿男人好看，那多憋屈！” 　　“哎呦，那这公子得找个顶漂亮的姑娘才成。” 　　“不是要选秀了么，说不定能挑个合适的。” 　　“我舅妈的姐姐的小姑子的小女儿长得特别漂亮，说不定能给这位公子当个贵妾。别的不说，生出来的娃娃肯定顶好看！” 　　“哎呦！”娃娃还没生出来，颜控们已经高.潮了。 　　亭子里年纪大但耳朵不聋的鸿胪寺官员：“......” 　　对方太过明目张胆，就差揪着耳朵说给他们听了，偏偏还不能驱逐他们——要官民和谐嘛。他们低头装作听不见，心里却不由暗暗叫苦，恨不得替外面那些长舌妇洗洗眼睛，好叫她们瞧清楚编排的是谁！ 　　那是能娶他们什么亲戚女儿做贵妾的人吗？别的不说，那是个女的啊！ 　　鸿胪寺长官林羽忍不住轻咳一声，看了眼垂着眼认真背书的女孩，心里不无感慨。不愧是小小年纪就能以女子之身破例进上书房读书，还做出巨大成就的人，其聪慧已经是难得一见了，难得的是她还比一般男儿更为勤奋好学。这样重要的时候，就连素好读书的三阿哥都放下书卷，这位公主却仍在学习，其刻苦实在令人敬佩。 　　且他就站在宁欢身边，虽然听不甚清楚，但还是隐约觉得她背的书自己没看过。要知道他数十年手不释卷，读了上万卷书啊！果真奇才。 　　他的眼神太过明显，“奇才”宁欢察觉到，转头微微一笑，声音清脆甜美：“林大人有事吗？” 　　“哦！哦，”林羽回神道，“看时辰蒙古使臣快要到了，公主歇息片刻吧。” 　　是怕在蒙古人面前失礼，影响两国邦交吧？ 　　宁欢微微一笑，鸿胪寺号称养老衙门，这些官员整日研究诗书礼仪，胆子见识未免小了些。在蒙古使臣面前失礼怎么了？蒙古表面对大清俯首称臣，暗地里小心思可没少动过。自从噶尔丹叛乱开始，蒙古一些部落被大清和噶尔丹双方争取，自觉变得重要起来，姿态也高了，架子也端起来了，在大清面前失礼之处多的去了。这次太皇太后寿诞，他们非要派使臣进京庆贺，想必也打着什么鬼主意。要不是皇阿玛也有其他打算...... 　　双方心知肚明的事，只是遮着一层遮羞布罢了，怕他们做什么？ 　　不过老大人说话了，宁欢还是要给几分面子。她微笑着点头，在心里对顾堰道：“他们在叫我啦，晚上再背给你听，先把辣条准备好哦！” 　　“使臣还有多久到，你自己心里清楚，书没背会是不是？”顾堰的声音比之十年前低沉一些，也柔和许多，眼瞧着宁欢找借口被戳破就要撅嘴，他无奈轻笑，“下不为例。” 　　宁欢顿时喜笑颜开，毫不在意地应了一声，堰堰的“下不为例”说了许多回，宁欢已经学会自动理解成“这次算了”。这是他们俩的日常赌约，要求宁欢学完一定功课，失败扣积分，成功则积分翻倍。今天背的是昨天的，但宁欢昨天为迎接使臣做准备没背完，又不想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辣条积分打水漂，只好耍耍赖啦。 　　宁欢表面一本正经，心里却比了个耶，很得意成功拖延了时间。 　　背了好一会儿书，宁欢觉得有些口干，端起茶盏喝了几口。她动作优雅从容，却大大咧咧的少了几分女子的矜持，旁边的林羽看得眉头直跳，憋话憋地异常艰难。宁欢完全不知道他的纠结，见三阿哥有点紧张，她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三哥别怕，我最近天天补课，等会儿你就瞧好吧！” 　　是的，宁欢之所以出城是有原因的。这次，她肩负一个巨大使命——怼人！ 　　蒙古最近太嚣张了，对待大清态度轻慢、言语不敬，甚至还戏弄大清派去的使臣。他们故意驾马冲向使臣，又在咫尺之处堪堪停下，毫无心理准备的使臣被吓到，对方则肆意戏弄嘲笑。此事使大清颜面尽失，康熙盛怒，却只能找些不疼不痒的理由申斥，实在叫人憋气。 　　这次蒙古使臣进京，三阿哥为接待主官，害怕干不过对方使大清在家门口丢脸，便拉上宁欢一起。 　　三阿哥好奇道：“这也有课？讲什么？” 　　宁欢娇哼一声：“你等会就知道了。” 　　说着话就听见隐约的马蹄声，众人齐齐站起来，然而紧接着林羽脸色就一变：“动静不对！” 　　他数十年间接待使臣无数，听声音和地面震动情况就知道，蒙古使臣队伍在快速前进。京城附近行人如织，使臣队伍庞大，如此大量的马匹同时快速奔跑，实在太过危险了！ 　　蒙古未免太过嚣张！ 　　林羽黑着脸让侍卫前去组织，宁欢叫住他，做了个手势，亭上便跳下一个黑衣暗卫，宁欢无视惊讶的百姓和众官员，对林羽道：“让他去吧。” 　　林羽知道宁欢的意思，蒙古使臣既然敢如此嚣张，只怕不会轻易听话，去的这人得拳头硬才行。可不敢用百姓冒险。林羽想了想便点头，宁欢挥挥手，暗卫一个跃身便消失了。 　　“嚯！”这是百姓的配乐。 　　果然不大会儿马蹄声变小了，众人齐齐松口气，鸿胪寺官员施施然走出亭子，等了不大会儿使臣队伍就出现在视野里。 　　宁欢眼神好，远远瞧见为首的是个青年，浓须黑面、高大粗壮。她瞪圆了眼睛，压低声音对三阿哥吐槽：“这就是噶尔臧？他真的二十七岁，不是三十七岁？” 　　又不小心听到的林羽：“......游牧民族与我们不同，常年风吹雨打。” 　　“我知道显老，但没想到这么显老。” 　　宁欢又在心里回忆了一下这几天看嘴炮小说、宫斗小说、升级小说学来的打脸技巧，精神抖擞地准备迎接新的挑战。还对鸿胪寺官员做最后战前动员：“等会他们很可能故技重施用马吓唬咱们，都撑住了！不要怕！我确保你们不会有事！” 　　众官员齐齐挺起胸膛应是，其中一个却忍不住问：“还用老招式？他们应该没那么......” 　　话音未落，就见队伍最前方的黑脸汉子哈哈一笑，一夹马腹加快速度冲过来，脸上是浓浓的，带着嘲讽的恶意。 　　鸿胪寺官员：“......蠢吧？”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粗不粗？！长不长？！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笼中鸟?1瓶； 　　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宁欢又跟顾堰确认一遍,?确定防护罩能保住在场所有官员，于是挺胸抬头直视来人。众官员见她如此，也不由多了几分信心,?全都做出一副淡定的样子。 　　噶尔臧脱离使臣队伍,?驾马向不远处的官员队伍快速冲去,?副使驾马跟着他拼命劝阻： 　　“快停下！快停下！我们不是来挑衅的！” 　　“上次您闹事害郡王被申斥,?还要再来一次吗？” 　　“要是有人负伤，郡王可保不住您！” 　　噶尔臧充耳不闻，甚至骂了一声“懦夫”，然后扬鞭加速。他的马乃千里挑一的宝马良驹,?副使被远远甩开，只能眼看着他用更快的速度向大清臣使方向冲了过去。 　　副使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噶尔臧却无比开心,?脑子里都是上次大清使臣被吓吐的样子，那个场景,?每次想起来都会令他心情愉悦,?这次也不例外。他已经开始幻想着，这次大清官员会露出什么丑态,?还有那尊贵的皇子......这将会是最好的笑料！他会将之带回草原,?让它为部民牧马之余的时光带来几分乐趣。 　　马匹越来越近，他迫不及待带着恶劣的、挑衅的笑容看向大清方向，却惊愕地发现那些官员镇定自若、不躲不避,?有个人甚至拨开众人上前一步,?嘴角含笑看着他。 　　噶尔臧：“？？？” 　　收到了预料之外的反应，噶尔臧结结实实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时双方距离已经很近了。这样的距离、这样的速度，最优秀的骑兵也不能及时停下来！噶尔臧连忙勒马,?却效果甚微，眼瞧着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能看清为首那少年眼睛里的嘲讽，噶尔臧顾不上生气，冷汗已经一层一层冒出来。脑子里突然冒出来副使方才劝阻他的话——要是伤到人，父王也保不住他！ 　　别人就罢了，那里面还有大清皇帝的儿子！ 　　就在这时，噶尔臧只觉得身体一重又一轻，他被人一脚踹开，在空中飞了两息后重重摔到地上。京城昨儿下了场春雨，马路两侧的沟渠里都是湿漉漉的泥，噶尔臧就摔在这里，伤没有多重，却被泥糊了满身满脸。他挣扎着站起来，就见爱马也被掀翻，数个衣着粗糙的百姓抓马腿的抓马腿、按脑袋的按脑袋，团团将它按住。大清官员都好好站着，看上去一点事情都没有。此刻这些人都张大嘴看着他，然后不约而同喷笑出声。 　　噶尔臧：“......” 　　噶尔臧伸手往腰间摸，没摸到马鞭，顿时更生气了，怒气冲冲地质问大清官员：“你们为何不躲？” 　　为首的少年轻咳一声遮掩住嘴角笑意，然后才施施然拱手道：“上次使臣同我国使臣玩笑，言说手下人骑术不精才使我国使臣受惊。我等想着，使臣号称草原英雄，骑术必定精湛，何必要躲呢？” 　　噶尔臧还没说话，围观百姓就齐齐“嘘”了一声，表情十分不屑。他还听到有人悄声说：“什么英雄，我看是狗熊。” 　　“自己骑术不精不以为耻，出门丢脸了还好意思怪别人不躲，脸皮真够厚的哦！” 　　“就是，要是我就没脸见人了。” 　　“还什么草原英雄，太能吹了！我儿子十岁都比他强。” 　　噶尔臧：“.............” 　　噶尔臧黢黑的脸涨得通红，冷着脸辩解：“...我的马受惊了！” 　　“原来如此”，为首的少年——也就是宁欢恍然大悟，然后一脸可惜道，“我以为贵部落的马是最好的，使臣这匹据说还是千里挑一的良驹呢。” 　　话音落地，周围人便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噶尔臧冷笑一声，和大清的马匹买卖的确是部落主要收入，但这小子想要用这个吓唬他就太天真了，大清正和准葛尔打仗，正是对马匹需求最大的时候，若是终止贸易，只怕更害怕的不是他，而是大清！否则之前为什么那般忍气吞声呢。 　　“我骑的马就是最好的！”噶尔臧看宁欢的眼神带着几分嘲讽，仿佛在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宁欢微微一笑：“听说方才众马齐奔，不仅踩踏农田，还差点伤了百姓，也是受惊了吗？” 　　“不——”噶尔臧还没说完，宁欢就小声道，“您不知道，踩踏农田在大清是重罪！好在犯罪的是马，否则伤了两国和气就不好了。” 　　这就是一定要治罪的意思了？ 　　噶尔臧冷笑一声，伤和气就伤和气，他们蒙古汉子骁勇，没什么好怕的！但他正要说话时副使已经气喘吁吁赶到，连忙插嘴道：“您说的不错，那些马也受惊了。” 　　宁欢拍着胸脯松了口气，招呼侍卫：“还不快去，把犯错的马拉去治罪。”一副生怕拉得慢了蒙古使臣就要遭难的样子，又对副使惭愧道：“对不住，律法如山，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副使摆摆手，忍着肉痛向宁欢道谢。 　　他们为了展现实力，带出来的都是最好的马，既然“犯事”被拉去治罪，只怕就有去无回了。能不肉痛么？ 　　他想让人随便交出去几匹交差了事，偏偏前后左右被挡得严严实实，什么信息都传不出去。 　　侍卫认认真真搜索“犯马”，很简单，看哪匹马蹄子和腿上有新鲜的泥就行，这一路都是水泥路，若非故意下田踩踏，根本不可能有泥。 　　最后竟拉出四分之三，林羽的脸霎时黑成一团。副使也尴尬万分，本来还想求求情，现下一句话都不好意思说了。 　　宁欢笑眯眯打圆场：“马匹受惊的缘故，不能怪使臣嘛。” 　　“是是是”，副使连忙应声。 　　林羽冷哼一声：“受惊马匹不能进城，这也是规定。” 　　宁欢在心里给他比了个赞，助攻打得真好。副使脸都僵了。最终剩下的“受惊”马匹被拉去皇庄暂时安置，副使依依不舍地问：“我们离京的时候能带它们走吗？” 　　“当然啦”，宁欢笑眯眯道，“我们皇庄上的兽医会给它们治疗的，你们放心，我们会提供最好的居住环境，让它们吃最好的草料，还会每天弹奏音乐平复它们的心情。等你们离京之时，它们若是恢复好了，自然会跟你们一起走。” 　　至于不能恢复，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总不能让使臣骑惊马上路，那不符合礼仪！大清好马都投入了战场，但次一等的，送使臣回蒙古的马还是有的。 　　林羽请蒙古使臣随他们回京城，噶尔臧一直憋着气没法说话，这时候挑剔道：“你们大清就派你们几个人迎接本使吗？” 　　“我三哥乃是郡王，还不够吗？”宁欢瞪圆了眼睛，“我消息不太灵通，莫非使臣已经承袭王位了？” 　　“没有没有”，副使快吓死了，蒙古郡王若要袭爵，需要上书朝廷请大清皇帝批示，否则便是藐视朝廷，不仅名不正言不顺，更会惹皇帝震怒。若他们现在敢应下此事，明天康熙就可能出兵攻打蒙古，就算他们一时没有精力，也可以申斥郡王，那谁脸上都不好看。 　　况且噶尔臧乃是次子，爵位是否传给他尚未可知呢。噶尔臧背对宁欢狠狠瞪了噶尔臧一眼，提醒他不要惹事。 　　噶尔臧心里不满，扭头对宁欢扭曲一笑：“早就听说六阿哥身体不好，长得也不高，娘们唧唧的，我们蒙古有些补身子的好药，回头送给你吧。” 　　——宁欢刚才自称是六阿哥。 　　按照游牧民族汉子朴素的思想，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人说身子弱、长得矮。这位“六阿哥”被戳到痛处肯定非常难过，可是他只是出于关心啊，副使总不能怪他了吧。 　　噶尔臧得意又恶劣地看着“六阿哥”。 　　然而宁欢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连旁边的大臣表情都有点奇怪，没有一点主子被羞辱的愤怒，和他印象中的清臣一点也不一样。 　　——可不是么，大家都知道，这位“六阿哥”实则是五公主。人家身子既不弱，长得也不矮。没被戳到痛处，能给什么反应？ 　　噶尔臧觉得无力极了，这次出使，只觉得处处挑衅，处处无力，大清人都有毛病吗？ 　　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宁欢就笑眯眯道：“哎呀，我忘了，这些勇敢的百姓拦下惊马，救了我们和使臣，我得给他们赏赐。还有被踩踏了麦田的百姓，那可是他们生活的依仗！” 　　她叫人拿来一些琉璃制品，这是自己烧制的，成本并没有多高，但通常只作为赏赐给蒙古，在蒙古价值特别高。副使不知原情，见宁欢送的东西如此贵重，只好咬咬牙从带来的行李中挑出宝石等贵价物品送给百姓。 　　百姓欢呼出声，宁欢微微一笑，见蒙古使臣脸色不好看，笑容更灿烂了。 　　蒙古这次来访带了不少好东西，除了给太皇太后的生辰贺仪，剩下的恐怕被掏得差不多了。穷蒙古一个，富数百户百姓，划算！ 　　噶尔臧脸色黑沉如水，副使眼瞧着失去这么多钱财，心痛的要命，拉着他袖子叮嘱：“别再惹事了，咱们没钱赔了。” 　　“知道了。”噶尔臧不甘地扭开脸。 　　恰逢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经过，风吹起窗帘，露出一张千娇百媚的容颜，噶尔臧从没见过这般美丽的女子，一时看呆了。 　　与此同时，顾堰淡淡道：“那个系统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2?23:47:08~2021-07-23?19:3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haron、笼中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使臣被带到驿站安置,?下臣忙着收拾东西，噶尔臧就在驿站转来转去。 　　大清生活条件可比蒙古好多了，偏远地方驿站可能还会因为“天高皇帝远”而破损陈旧,?但京城驿站作为外交门面,?是相当不错的。木石结构的房屋高大阔朗,?琉璃制品随处可见,?熏香袅袅、高床软枕。比蒙古郡王之子噶尔臧居住的地方好多了。 　　噶尔臧张张嘴，又不甘不愿地闭上。一副想要挑刺又不知从何挑起的样子。 　　宁欢笑眯眯道：“使臣远道而来辛苦了，好好歇息两日吧，等你们缓过来了皇上再行接见。有什么事尽管找驿站的管事。” 　　“哦对了,?使臣还是先沐浴一二吧。”宁欢指指噶尔臧，这人光顾着挑刺了,?也可能他皮厚没什么感觉,?身上的泥都干结成块往下掉了呢。 　　噶尔臧：“......” 　　宁欢、三阿哥和鸿胪寺官员走出驿站大门，才有人“扑哧”一声笑出来,?宁欢笑道：“一听便知道是陈大人”。 　　陈大人便是陈元龙,?陆肯堂同科榜眼，当初陆肯堂发迹后怕自己被传成反派大哭的那位。 　　他运气也不错,?当初陆肯堂酒后答应帮他求差事,?酒醒后不好赖账，只好厚着脸皮去问四阿哥。四阿哥对不太实用的陈元龙不感兴趣，倒是三阿哥当时正缺人才—— 　　事情是这样的,?大阿哥痛失爱马之时受到宁欢安慰,?感念宁欢的用心，也是心疼小妹妹，想着她似乎很喜欢卖东西赚钱，便打算自掏腰包出版《金庸全集》,?收益都给宁欢，算是一番心意。可惜他对出版一事一窍不通，只好委托三阿哥。 　　巧了，三阿哥那时候刚从宁欢口中听到张太傅关于“志向”的质问，正在思考人生呢。这件事给了他启发，想要做一个书局。他的设想很大，想要编纂天下书籍，统一发行。还想要自己撰写，比如日后要推广玉米，那么写一本玉米种植技术，朝廷推广的工作量是不是大量减少了呢？百姓可以一村、甚至一里合买一本，种植也有了最专业的技术支持。四阿哥想要治河修路、五阿哥想要做农场种植改良、六阿哥学医、七阿哥的化学知识和实验反应、八阿哥翻译的西方著作......这些都是极有意义的东西，他们若没有时间，可以由书局撰写并发行。包括三阿哥自己，也想撰写带拼音的字典、大清各地风俗习惯、美景等等。后来经过和宁欢讨论，又加上报纸一项。 　　可以说非常庞大的设想了。 　　这件事若能做成，可以收拢天下读书人之心，不成也不过是一次经验罢了。康熙支持他，也从私库走账给予一定经济支持。 　　但人才难寻。 　　第一这书局一开始只是个小作坊，还不归属于朝廷，正经出身的进士都冲着翰林院和六部，最差也要到地方做一显父母官吧，这小作坊......对不起，看不上。即便有那不嫌弃的，也被三阿哥的构想吓到了——太庞大、太理想了，一瞧就是夭折的命，不敢惹不敢惹。 　　落第举子秀才倒有心，但书局这种地方，总需要高学历门面。巧了不是，陈元龙自己送上门来了。三阿哥怎么忽悠的他不知道，很快陈元龙就被调到出版局做主编。当时没人理解他，但几年下来，出版局做得风生水起，成为出版局翘楚，与无数文人墨客来往密切，被天下学子视为孔庙一般的圣地。后来又办了报纸，成为政府控制舆论的笔杆子，更是雅俗共赏，天下闻名。 　　陈元龙作为主编，真可谓是名利双收！成就一点不比陆肯堂低。 　　——哦，陆肯堂现在已经荣升工部尚书了。 　　如今陈元龙工作之余，还会按照自己的兴趣做做记者，今儿他就是跟着三阿哥过来取材的。这会听到宁欢打趣，连忙笑着拱手：“公主今儿威风，刊登出去必定引百姓敬仰。” 　　宁欢笑得更欢了，陈元龙摸摸头，不知为何总觉得那笑有些奇怪。 　　确实奇怪，因为宁欢看到他就想起前些日子看过的后世小说，总有人说四哥的儿子——后来的乾隆帝不是四哥的亲生儿子，而是眼前这位陈大人的。四哥这辈子眼瞧着一心扑在治河修路上，无心政治。他不是堰堰世界里那个晚景凄凉的雍正帝，想来也没有心力纳那么多妻妾，生一个乾隆帝那样的儿子。 　　只不知道四哥如果知道自己莫名其妙戴上一顶大大的绿帽子，还会不会为陈元龙引荐三哥。 　　宁欢又笑了一通，然后对三阿哥挥挥手，“我先走啦？” 　　“去吧”，三阿哥微微点头。 　　陈元龙好奇道：“承安公主还有别的事？” 　　“是啊”，三阿哥笑道，“万恒书院在状元楼办一个诗会，请她去做裁判。” 　　陈元龙这才恍然大悟，万恒书院的诗会非常有名。不仅文人墨客，就连翰林院许多官员也会参加，若非今儿要迎接使臣，陈元龙本来也是要瞧瞧热闹的，他感慨道：“承安公主学识好、民望高，理该如此。” 　　到了如今，已经没有人会因为宁欢的女子身份而对她抱有微词了，实力就是最好的证明！宁欢是真正的天才，苦学十数年，学问远超许多进士。况且她创办的图画书、拼音、铅笔、黑板等风靡全国，直接推动教育改革，在文坛有着不轻的地位。别的且不说，就说新成长起来的一代才子，有几个没有看过用过这些东西？ 　　这已经是宁欢第三年参加诗会了，只是从前作为参与者或者旁观者，这次是第一次做裁判。她先找地方卸妆，今儿为了冒充六阿哥，她给自己化了妆，但这副面貌去见学子们就不好了。 　　衣服倒是没换，反正她经常男装女装混穿，大家都习惯了。换衣服还要挽头发，怪麻烦的。 　　宁欢一露面，与会学子便好奇地看过来，她大大方方任由观看，还跟几个熟脸打了招呼，然后施施然坐下等诗会开始。 　　与此同时，噶尔臧洗漱完，舒舒服服地下楼用膳。午膳是驿站准备的，噶尔臧和妹妹伊哈及副使个三个人坐一桌，食物却有满满一桌子，有荤有素，非常丰盛。 　　主食是米饭，煮的晶莹剔透，颗粒分明，装在琉璃碗里，看上去便觉贵重。吃一口软糯弹牙，浓郁的米香味在口腔蔓延。蒙古稻米很少，伊哈却非常喜欢吃米饭，连扒两口才停下问驿站管事：“这米和平常的不一样，是大清上等的好米吗？” 　　“您品味真好”，管事笑道，“是也不是，这大米是五阿哥杂交出来的新品种，说是综合了好几种稻米之长处，比以前的米都好吃，但要说珍贵也算不上，它亩产可比一般稻米高多了，产量高的很，咱们百姓也能吃得上呢。” 　　伊哈又仔细尝了两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副使却惊讶地睁大了眼：“杂交？” 　　“是啊”，管事呵呵一笑：“奴才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只听说杂交出来的品种特别好，您手边这菜就是杂交的，您尝尝。” 　　副使尝了一口，吃不出什么差别，噶尔臧却闷声道：“更脆甜。” 　　“正是呢，使臣好舌头！”管事又赞了一声。副使又尝了尝松仁玉米，这道菜他没吃过，但知道玉米的名头，据说产量非常高，在大清活命无数。听说生命力也非常顽强，在哪都能活。 　　他以为今天已经足够惊讶了，但吃到一道菜时还是惊讶地瞪大了眼：“这是什么？” 　　“这是番茄。” 　　“不是，我说这肉。” 　　“那是牛肉，这道菜叫番茄炖牛腩，使臣吃不出来吗？” 　　当然吃得出来！草原上的人谁能吃不出牛肉的味道？但正因为如此，副使才如此惊讶——大清不是很看重牛吗？私杀耕牛不是犯法吗？怎么还能堂而皇之拿来待客？他出使多次，从来没在大清吃过牛肉。 　　“哦，现在允许吃牛啦”，管事还是笑呵呵的，“咱们工部改良了不少农具，可好使呢！又省时又省力，用不上牛啦！” 　　副使惊讶地张大了嘴。万万没想到，他不过几年没来，大清就发生了这么大变化，而他们在蒙古听到的不过是十分之一二罢了。 　　这顿饭副使吃得心不在焉，噶尔臧同样如此，唯有伊哈吃得十分开心，直嚷嚷着要留在大清，天天吃这么美味的饭，把使臣吓得不轻。 　　伊哈此行是奉命参加选秀，但他们有远大的志向，无意让伊哈留下，生怕伊哈被吃食所惑，使臣连忙道：“等以后.....不用大清咱们也能天天吃这样的饭，但是成亲还是要找蒙古汉子。” 　　伊哈不置可否地胡乱点头。 　　一回到房间，副使就激动地对噶尔臧说：“你一定要娶到那位承安公主，这一切变化都是她带来的，她一定能为我们部落带来力量。” 　　哥尔赞烦躁地揉揉自己的大胡子，似乎在安慰自己：“大清不一定肯嫁。” 　　“放心吧，只要咱们用和大清联合出兵对付准葛尔做交换，大清一定会答应的。一个女人再重要，还能比国土更重要吗？”副使信心满满。 　　“可是你看他们吃的喝的，恐怕未必打不过准格尔。” 　　副使自傲道：“打仗物资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军事能力，大清入关这么多年，早就没有当年骁勇了。他们吃得再好，到了战场上也没有用，还得靠我们帮忙。” 　　噶尔臧听完更烦躁了，副使这才察觉不对：“你不愿意？” 　　“不愿意！”噶尔臧心里藏不住事，当即将在城门口看见“仙女”一事和盘托出，长满大胡子的黢黑脸庞露出梦幻神色，身上都冒出了粉红色泡泡：“我喜欢她，我要和她在一起，别的女人都不想要！” 　　副使憋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咽下，微笑道：“这不要紧，你只管把承安公主娶回去，到了咱们的地界，还是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说喜欢一个女人，等我们......你就算想让那“仙女”做正妻都没问题。” 　　噶尔臧似乎想到那个场景，登时眼睛就亮了，连连派人寻找那女子踪影，可惜他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打听了几天也没有消息。 　　而当天晚上，宁欢就从暗卫手中拿到了那女子消息。 　　此女名叫李灵毓，和宁欢同龄，今年十五岁，知府李文烁女。 　　她的经历颇为传奇，五岁那年曾落水，高烧一天一夜醒来后记忆全无、性情大变。她不仅聪明伶俐，还福气深厚、旺人旺己，与她交好之人越过越好，不喜欢她的则各有报应。 　　其中典型就是李灵毓伯父一家，据说当年李灵毓会落水就是堂姐所为，后来堂姐更是对她羡慕嫉妒，屡屡欺压侮辱，最后自食恶果毁容残疾，伯父也丢掉知府之位成为庶民。反倒是李灵毓的父亲青云直上，成了如今的知府。 　　而这位李文烁大人，只是个举人都没考上的草包而已，运气爆发救了一位大人物才有此机缘。 　　据暗卫调查，很快这位大人物的独子就对李灵毓倾心不已，就连大人物也对她颇为赏识。不仅他们父子，当地许多高官名流之子都倾心于她，甚至为此兄弟反目，此女从未回应，那些男子却并不逼迫生气，甚至她这次进宫选秀，一路上的衣食住行都是那些男子包办，力求让她过的舒舒服服。 　　宁欢：“......” 　　这熟悉的套路。 　　顾堰指着其中一点道：“你看她伯父的名字。” 　　“李文烨。” 　　这个名字宁欢有印象，却是从后世小说中得知。说起他可能大家不熟悉，但他的女儿却顶顶有名——雍亲王侧福晋李氏，雍正帝齐妃！ 　　宁欢“嘶”了一声：“不仅带系统，没准还是穿越的呢。” 　　饱经小说洗礼的她，对这套路很熟悉了。 　　说起这个宁欢托腮嘟嘴道：“说起来，我跟穿越差不多了吧，我也有系统，怎么就没这么多人喜欢我呢？” 　　顾堰：“......有。” 　　“什么？”宁欢没听清。 　　“没事”，顾堰犹豫了下，轻声道，“吃辣条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3?19:39:41~2021-07-24?23:0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奈花落去?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宁欢果断道：“吃！” 　　若说宁欢最爱的零食,?非辣条莫属。当初初次试吃便惊为天人，此后让御膳房实验无数次，却总做不出那种味道。 　　大约是花积分的更香吧,?虽然她已经没积分买辣条了。 　　——当然,?顾堰请客的最香。 　　她话音落地,?一包辣条便凭空出现在桌面。宁欢拿起撕开包装袋,?开开心心吃起来，十五岁的少女像小时候一样高兴地晃脚丫，还例行对顾堰表白：“堰堰你太好了，还那么厉害,?怎么这么棒吖！” 　　光年之外的顾堰看着屏幕上少女餍足的样子先是一笑，然后脸色暗淡下来,?良久才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声。待宁欢吃完,?帮她处理掉垃圾，他才关掉屏幕,?披上外套,?一脸高冷地出门去给宁欢买辣条。 　　他的存货已经告罄了。 　　大清过去十年，宁欢从五岁长到十五岁,?这个世界才过去三年而已。两年前顾堰通过捕捉到的那抹高级系统信号破解了一部分技术,?给宁欢的系统增设了系统商城，但碍于技术限制，只能售卖现实中存在的东西,?还得顾堰买了然后塞给她。 　　那段时间宁欢被后世五彩缤纷的物品吸引,?疯狂购买各种东西，可惜后来积分告罄，她只能攒一段时间买一包最喜欢的辣条来吃。她奋力读书、努力帮兄弟姐妹开拓事业，这些年下来成果颇丰,?也算是名利双收。可惜积分依旧没有结余——跨时空购物太耗费积分了！ 　　为此宁欢还爱上和顾堰打赌，甚至时不时就要耍赖，无所不用其极。只是顾堰也乐在其中罢了。 　　顾堰的实验室在郊区，周围人烟稀少，他开车去几公里外一家便利店。此刻刚刚入夜，便利店里不少顾客正在挑选商品。身着黑色风衣的青年弯腰跨进店门的瞬间，仿佛透亮的月光照进黑暗，昏暗的便利店都亮堂起来。 　　顾客呆住了，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顾堰目不斜视，径直往摆放辣条的货架而去。 　　老板身边的女孩捧着桶泡面呆呆看着他背影，叉子掉到桶里都不知道，呢喃道：“好帅啊，个子也高，腿还长，男神啊！” 　　“撒子男神哟，那人怪滴很”，老板巴拉巴拉这个人两年前如何疯狂买东西差点把便利店搬空，到现在整箱整箱买辣条，从来不买其他吃食等等，全面阐述此人到底有多怪。见少女听呆了，他才满意一笑，“所以索，看人不能看脸，你爸额这样子滴好人才是最好哩！” 　　女孩翻了个白眼，手里的泡面已经被爸爸趁机偷偷拿走了。她托腮发了会呆，呢喃道：“我也喜欢吃辣条诶，这就是缘分嘿嘿嘿，咱家最不缺的就是辣条了！” 　　老板：“啥？” 　　女孩却没再说话，因为顾堰已经来结账了，果然又是一箱辣条。老板对闺女使眼色，然而女孩捧着脸呆呆看了顾堰一会儿，鼓起勇气道：“帅哥你好，加个微信吧？” 　　“没有”，顾堰淡淡应了一声，拿了东西就转身走了。走出一段距离还能听见女孩惊喜的声音，“声音也好好听，男神标配！” 　　顾堰：“......” 　　老板气急败坏道：“啥子没有微信，那就是借口！太没礼貌了！俺闺女配不上他还是咋滴！别伤心撒，爸爸给你找个好滴！” 　　“你上哪找比他好的呀，他那么帅肯定有对象了，我早该想到的，诶！” 　　“啥子？那么没礼貌也能有对象？” 　　“什么没礼貌，那是高冷，男神都这样，多帅啊！我们女孩子都喜欢。” 　　“那啥子男神都爱吃辣条？” 　　...... 　　顾堰脸色不变，脚步不停。 　　他不需要全世界喜欢，唯一的那一个，隔着看不见摸不着的时间和空间，他也不敢求她倾心，甚至不敢让她知道。 　　只要她还爱吃辣条，就够了。 　　宁欢心神出了系统，捧着脸发了会呆，然后叫来下人，交代他们送一袋辣条给景云，并提醒她小心。 　　景云全名乌拉那拉·景云，是领侍卫内大臣费扬古的女儿。当初宁欢负责接待众大臣之女玩玩具，和年纪虽小却温柔大气的景云结下友谊。后来甄选伴读，宁欢就选了景云。两人感情深厚，情同姐妹。 　　后来宁欢看了小说才知道，景云应当是后世鼎鼎有名的四福晋，在清穿小说里时常以不受丈夫宠爱的反派形象出现，并且往往下场凄凉。然而这一世皇贵妃活得好好的，她无需为了冲喜年幼成婚，还在做伴读期间和四阿哥培养出感情，至少开局是幸福美满的。 　　是的，乌拉那拉氏是内定的四福晋。 　　本来好好的，可惜突然多了个穿越女。宁欢知道的，她四哥在后世可是唐僧肉！穿越女大多以嫖四阿哥当皇后为人生目标。这位李灵毓段位高超、手段狠辣，还有系统帮助，要是对景云出手怎么办？ 　　这绝不是杞人忧天。安全起见，宁欢还派了个暗卫暗中盯着景云，她不敢盯李灵毓，免得被系统察觉，只敢用这种方式保护景云了。 　　* 　　在宁欢提防李灵毓的同时，李灵毓也在和系统讨论她， 　　系统道：“承安公主最近要招待蒙古使团，你在进城时见过她，最矮的那个就是。” 　　李灵毓有印象。她进城时那惊鸿一面并非偶然，而是因为系统说有许多气运高的人在场，她让系统配合，故意制造的巧合。回想起最矮的那个，李灵毓捂嘴娇笑，笑容明媚如百花盛开，若是有人碰巧看见，必定会被这姝色晃花了眼，她柔声道：“那个就是承安公主啊？普普通通，不像你说的那样漂亮呀。” 　　声音娇媚多情，然而系统毫不为所动，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她化了妆。” 　　“原来如此”，李灵毓沉吟片刻：“她最近还会招待使团吗？” 　　“不知道。” 　　时间过去多年，系统还是曾经模样。但李灵毓可比四公主成熟多了，只是温柔地笑了笑：“多谢，你已经帮了很多忙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系统道：“你打算怎么办？” 　　“有句话叫做，‘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和那位公主同为穿越者，要攻略她还不是手到擒来？再说，她在明我们在暗，大不了丢两个技能。” 　　她很熟练了。 　　系统沉默了片刻，它总觉得宁欢不是穿越者，可是李灵毓信誓旦旦说宁欢拿出的技术都不是这个年代所有，它又没察觉到其他系统痕迹......说不定真的是穿越者，只是比较会做戏？毕竟李灵毓也说过，在后世有人就以演戏为职业，演技之炉火纯青，说不定就将它骗过了。 　　系统数据滋滋作响，李灵毓则用葱白的手指在白纸上指指点点，白纸从上至下写着“皇上”、“承安公主”、“太子”等字眼，她的眼神在前三个流连片刻，然后挪到第四个上，不甘地咬唇道：“不能想办法叫四阿哥回来吗？” 　　“不能，黄河治理在紧要关头，不是天大的事他绝不会回来的。” 　　“是啊，四四就是那样的脾气”，李灵毓温柔缱绻地道，“不愧是我偶像，可惜了，气运居然这么低，害我只能攻略康熙。也罢也罢，好歹康熙也是千古一帝，现在还正当壮年呢。” 　　她咬牙道：“等我拿到康熙的气运，就让他禅位给四四，到时候我跟四四就能在一起啦！” 　　李灵毓伴着左裙康熙、右裙雍正的美梦陷入梦乡。第二天和来自全国各地的秀女一起汇集到紫禁城，参加三年一度的秀女选拔。隔了两日，过了初选参加复选的景云抽空到兆祥所看宁欢，跟她说起选秀中的种种趣事：这个人说话好玩，那个人做事体贴，蒙古来的伊哈大大咧咧是个憨憨，“听说我来找你，她还非要跟来。” 　　她还张开胳膊给宁欢看：“你瞧，我一点事也没有，你就放心吧。” 　　宁欢笑道：“我得等圣旨下来才能放心呢，否则四哥怪我怎么办？” 　　景云红着脸瞪了宁欢一眼。 　　说起最近名声大噪的李灵毓，景云红润的脸上泛起一些困惑：“大家都特别喜欢她，说她长得特别好看，仿佛天仙下凡，笑一笑魂都没了。还举止优雅，谈吐得体，吹得天上有地上无。怎么我瞧着就普普通通，莫说跟你比了，我觉得还没我好看呢？是我太自恋了吗？还是我眼光出了问题？” 　　自然不是眼光出问题，只是因为景云戴着宁欢送她的红绳而已。那上面有信号屏蔽器，别人看到的是信号营造的假象，景云看到的则是李灵毓的真面目。 　　看来这屏蔽器是有用的，但这也说明对方系统果真很厉害，竟然真的能改变人眼睛看到的东西！ 　　宁欢微笑道：“自然不是你的问题，若让四哥去看，只怕也觉得普普通通。” 　　景云以为宁欢又在打趣她，轻轻捶了捶她，娇羞地跑走了。宁欢一脸无辜，她说的是真的嘛，四哥也带着红绳呢。 　　等景云走了，宁欢轻轻打了个饱嗝：“这恋爱的酸臭味啊。” 　　顾堰：“.......” 　　作者有话要说：　　顾堰：我好难=-= 　　感谢在2021-07-24?23:05:34~2021-07-25?08:0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春雨无痕?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宁欢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托腮道：“你说李灵毓是怎么穿越的呢？灵魂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太奇妙了，是不是还能整个人穿越过来呀,?堰堰你以后能做到吗？” 　　顾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道：“很难。” 　　跨越等级的科技突破,?或许只在一个灵感迸发的瞬间,?但更可能消耗无数时间精力也踏不过那个门槛。或许是十年,?或许是二十年，也或许他一辈子都研究不出来。 　　从前顾堰对未知世界充满向往，但只求尽力不求结果，他的心总是平静的,?而现在...... 　　科技无穷，而人生太短暂,?人力也太渺小了。 　　“你这么厉害都很难吗？”宁欢也叹口气,?然后便愣了愣：“我为什么要叹气？” 　　“不知道”，顾堰清冷的声音含了一点笑意。 　　“说不定捉到那个系统,?你就能研究出来了呢,?我小时候写文章前也要先学习的”，宁欢安慰一句,?然后气势汹汹道,?“你系统捕捉器做好了吗？我把它给你捉过来！” 　　她袖子都撸起来，一副随时能动手的样子，顾堰笑意更浓了,?“还差一点。” 　　“你再快点啦,?平时我跟你说话也不要理我了，专心写程序呀！”宁欢催促道，“我......我哥哥们都到成亲年纪了，我怕万一李灵毓看上哪一个,?以后用系统把后院搅得鸡犬不宁。她那么心狠手辣！” 　　宁欢摸摸发闷的胸口，恍然大悟道：“所以越快越好，最好选秀结束前就把系统捉过来！” 　　她眼睛转了转：“我多捉几抹系统信号，你是不是研究的更快啊？” 　　并不是。 　　然而顾堰还没说话，宁欢已经起身准备去找李灵毓蹭系统信号了。顾堰只好默默闭上嘴，按宁欢说的专心研究系统捕捉器。 　　春日御花园总是比往日热闹，经历过枯燥单调的冬天，妃嫔宮人们对春天的烂漫抱有极大热情，即便已经到了暮春依旧如此。故而御花园日常人来人往，然而今儿又有些不同，往御花园方向而去的人形色匆匆，反之则脚步拖沓神色眷恋频频回头，仿佛御花园种的不是花，而是银子树。 　　宁欢眼见着两个眼熟的身影从身边跑过去，眼疾手快抓住其中一人扬起的辫子，仔细一看，顿时哼笑一声：“跑那么快干什么？” 　　小少年“哎哟”一声，奋力挣扎：“五姐快放开，我和老十急着去看美人呢。” 　　“九阿哥打小就喜欢美人”，绿萦笑道，“要看美人何必去御花园，眼前不就是么，实在不行您自己照照镜子也成。” 　　后半句九阿哥爱听，他得意地应了一声，但看宁欢同样骄傲地扬起来的下巴，又哼了一声道：“五姐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凶了，听说那个美人不仅天仙一样，还特别温柔呢！” 　　绿萦心里给他点了一排蜡，按照经验，九阿哥马上就要挨打了。宁欢为了治住这些小崽子，可是专门跟着大阿哥练过的，打遍皇宫小崽子无敌手的功夫！底下阿哥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没瞧十阿哥只敢远远看着吗？ 　　只有这个九阿哥！记吃不记打，日常嘴欠手欠。不是逗逗五阿哥的猫、就是欺负四阿哥的狗，然后被宁欢胖揍一顿，嗷嗷叫着回宮再被宜妃臭骂，伤心几天后满血复活故态复萌。 　　这么多年，绿萦都替他疼，人家还乐此不疲了。 　　绿萦不忍直视地移开眼，然而预想中鬼哭狼嚎的惨叫没传来，反倒听到宁欢异常温和的声音：“是吗？那我跟你们一起去瞧瞧。” 　　绿萦：“？？？” 　　九阿哥：“？？？” 　　十阿哥：“？？？！！！” 　　不要啊！ 　　十阿哥反对无效——准确说他压根没敢说出口，就被裹挟着和宁欢一起往御花园而去，宁欢脸色微沉，十阿哥还以为是九阿哥说的话惹宁欢不高兴的缘故，不由暗暗瞪九阿哥。 　　九阿哥挤眉弄眼：怎么了？ 　　十阿哥指指宁欢：你干什么惹她？ 　　宁欢心里闷，兴致不高，懒得和他们计较。到了御花园，根本不用找，顺着人流就看到了九阿哥所谓的“天仙”，也就是李灵毓。宁欢没见过李灵毓，但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她知道，那就是！ 　　因为在宁欢眼里，那女孩只是清秀而已，随便一个中上姿色的宮女都能秒杀她。但几乎所有宮人都看着她，露出痴迷或惊叹的神色。虽然碍于宮规不敢上前，却不由地想离她近一点，于是那女孩暗暗被围拢起来，仿若众星拱月一般。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动了天宫仙子，这么多人的御花园竟安静至极，只有李灵毓还在悠然地摘花。于是这个时候，九阿哥的声音就格外明显了，他说：“哎呦我艹，这什么鬼，不是天仙吗，还没我五姐好看呢！” 　　他看了宁欢一眼，只觉得大失颜面， 　　宁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被李灵毓吸引的宮人们这才回过神来，先是隐隐不满地看了九阿哥一眼，觉得小屁孩不懂欣赏。待看到旁边的宁欢，立即收敛了神色恭恭敬敬行礼：“见过承安公主。” 　　又给九阿哥和十阿哥行了礼，这才各自散去。九阿哥撇撇嘴，总觉得别人对他行礼比对五姐敷衍。瞧瞧给五姐行礼时那腰弯的，那头低的。反观对他......哼！ 　　御花园的人潮水般散去，一边走一边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李灵毓仿佛这才回过神来，对宁欢柔柔一笑：“您就是承安公主？” 　　这一笑把正在散去的人群又震了一下，宁欢瞧见好几个人忙着看人，差点脚绊脚摔倒。她出于好奇，把红绳摘下来看了一下，顿时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李灵毓那满身的玛丽苏光环简直能闪瞎人眼——这压根就不是属于人间的美貌！ 　　她赶紧把手绳戴上才保住狗命。 　　“妈耶！这个系统好会，整得还怪好看的，堰堰你说呢？” 　　“嗯”？顾堰一本正经道，“光环对我无效。” 　　“哦”，宁欢嘻嘻笑了笑。 　　说着话李灵毓就嘴角含笑款款向宁欢走来，每走一步，都有人露出像要窒息一般梦幻的表情，等她款款下拜道“给承安公主请安”时，已经有人小声嘀咕着“声音也超好听”一边感动地拭泪了。 　　九阿哥一脸便秘，用“你们是不是眼瞎”的表情看这些宮人。但宁欢知道，在他们眼里，李灵毓应该是非常美、非常仙、不似人间之物的。只是她和九阿哥、十阿哥戴了红绳，所以在他们眼里，眼前的场景就像是“硬要装绝世娇媚美人的清秀女孩和她的脑残粉们”，真的是非常做作、非常尴尬。 　　九阿哥掉头就走：“五姐，我回去看书了。” 　　十阿哥跟着跑了。 　　宁欢也非常想扭头就走，但想到自己的目的，她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对仍旧在cos天仙的李灵毓道：“你是哪个宮的宫女？” 　　李灵毓脸僵了僵，宁欢不知道那层幻影是什么表情，但她看到的李灵毓脸都黑了，勉强扯着笑解释：“臣女是参选的秀女，名叫李灵毓。” 　　宁欢瞪圆了眼。李灵毓满意地扬起下巴，露出几分得色。她到宮中不过数日，却已经传出巨大美名。想来这位承安公主该是听过的。 　　然而宁欢下一秒就皱起眉毛：“你是秀女？那你怎么到这儿来的？秀女不得擅闯御花园，嬷嬷没教过吗？” 　　李灵毓：“......” 　　围观宮人：“......” 　　美人被教训——就算错在她，也总是叫人心疼的。可是教训人的偏偏是承安公主——承安公主怎么可能有错呢？那可是他们最敬爱的公主！围观宮人要纠结死了。李灵毓见没人帮她，尴尬地脸色涨红，美目也盈满了泪水，直看得人心碎。 　　然而承安公主不为所动，这位素来可亲的公主面对违背宮规之事似乎格外铁石心肠，叫人扭送李灵毓回去，并将事情告知嬷嬷，请对方好好教导。 　　李灵毓被拖走的时候看宁欢的眼神格外阴狠。然而宁欢并不在乎，她只要收集到更多系统信号给顾堰做实验，至于李灵毓喜不喜欢她根本就不重要。反正有堰堰在，李灵毓就算讨厌她也伤害不了她。 　　堰堰就是坠叼哒！ 　　骄傲！ 　　宁欢捧着脸问顾堰：“收集到没有，够不够啊？” 　　那边噼里啪啦，似乎顾堰正在检查，宁欢等了一会儿，果然顾堰清冷的声音道：“收集到了，足够多。你帮了很大忙，我应该能很快做好信号捕捉器。” 　　宁欢顿时咧开嘴笑，心情愉悦地哼起了歌，顾堰也不由轻笑一声。宁欢红着耳朵叉腰问：“你笑什么？” 　　“那你高兴什么？”顾堰问。 　　宁欢：“不要你管，哼！” 　　顾堰：“辣条要我管吗？” 　　宁欢：“......要！” 　　宁欢吃完辣条更开心了，对李灵毓好感度都高了一些。 　　* 　　李灵毓被宮女扭送回去，被所有她看不上眼的女人围观，还被嬷嬷训诫惩罚，可谓大大丢了脸。 　　回到自己房间，她就恶狠狠地咬牙道：“她竟敢这么对我，等我以后......” 　　她突然想到什么，冷笑一声道：“系统，我记得你说过，夺取一个人气运，未必一定要攻略她本人对吧？” 　　“是的，如果你能攻略掉她生命里的贵人，她的气运无用武之地，自然就会转移，可是这个很难。” 　　“对我来说，能有什么难度？”李灵毓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尖，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她最大的贵人不就是皇上和九龙吗？只要攻略了他们，她还不就是我手心里的蚂蚁。” 　　系统不置可否。正在李灵毓幻想怎么让宁欢跪地求饶之时，系统突然道：“承安公主的好感度变高了。” 　　李灵毓：“......嘎？” 　　李灵毓：“............她有毛病吗？！” 　　“她应该是心里喜欢你，但碍于宮规，表面上不得不罚你”，系统分析道，“以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案例。” 　　“但那都是古板迂腐书生”，李灵毓道，“你也说过，她不是那样的人。” 　　“那是以前，人都是会变的。” 　　好吧。李灵毓想了想，接受了这个说法. 　　说到底她对自己非常自信，相比宁欢不喜欢她，这个解释她觉得才是最合理的。于是李灵毓得意地笑了笑：“固伦承安公主，也不过如此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5?08:01:19~2021-07-26?21:3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落卿宇?10瓶；笼中鸟?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之后几天,?李灵毓几次求见宁欢，要么说“上次无心犯错，蒙承安公主指点,?特来请罪并道谢”,?或是说“对承安公主仰慕已久”,?姿态摆得非常低。然而宁欢已经达到目的,?无心再与她虚与委蛇，无论怎么求见一律婉言拒绝，只专注自己的学业。 　　李灵毓在自己房间气得扬起杯子，系统淡淡提醒：“会被人听到”。李灵毓一噎,?只好又恨恨放下，咬牙道：“她为什么不肯见我,?是不是好感度降了？” 　　“稍微下降,?比以前高”，系统说,?“她能有如此成就,?必定是自控自律之人，碍于宮规不肯见你也是常事。而你频频求见,?在她看来或许是不合适的。” 　　“不见她我怎么攻略？”李灵毓烦恼不已,?“总不能也等以后吧，我可等不了！” 　　系统没吭声。 　　“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这么古板，还穿越者呢”,?李灵毓犹豫一会儿,?咬牙道：“买个‘入梦术’！” 　　“入梦术”乃系统高级技能，顾名思义就是使用者能控制被使用者梦境，从而影响对方，达到自己的目的。“美颜丹”已经价值不菲,?然而相比“入梦术”不过九牛一毛，即便攻略战绩辉煌的李灵毓也极少使用。 　　系统“叮咚”一声，李灵毓积攒了十年的积分顿时被划去小半，她忍着肉痛喃喃：“要不是你气运高......” 　　没关系，攻略了承安公主，她会得到更多回报，现在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李灵毓心里舒坦了些，花了两个时辰精心给宁欢编织了一场美梦，然后嘴角带着自信的笑意睡去。 　　宁欢晚上练完字洗漱完准备睡觉的时候，顾堰突然道：“刚才拦下了一个侵略信号。” 　　“是李灵毓？”宁欢一想就明白了，“她要对我做什么？” 　　顾堰不知道，宁欢也不在乎。无论李灵毓想做什么，她能依仗的无非就是系统。顾堰能拦下她的信号，也就是说她什么技能都用不到宁欢身上，那么她就是白作工。 　　宁欢放下心，嬉笑道：“堰堰你越来越厉害啦！” 　　顾堰那边沉默片刻，才隐约有努力压抑的笑声传来。宁欢不知道为什么，也从心底里愉悦起来。 　　宁欢每天很多事情要做，没有那么多多余的心思放在李灵毓身上，顾堰也明白她的心思。于是之后几天在宁欢不知道的时候，帮她拦下好几波信号。 　　李灵毓几次失利，看着所剩无几的积分脸色涨红扭曲。系统冰冷的声音里多了抹愉悦，“还要买什么技能吗？” 　　李灵毓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暗芒，已经花了这么多积分，要她放弃实在不甘心，可是...... 　　“罢了，没多少积分了”，李灵毓咬咬牙道，“先攻略其他人，她......以后再说。” 　　* 　　这天午膳时间，宁欢一边帮绿萦摆菜一边笑着问五阿哥和七阿哥：“最近有美人对你们投怀送抱吗？” 　　七阿哥脸色微红：“没、没有，你说过我不是男主。” 　　宁欢嘟嘴道：“那也说不定，万一有人眼光好呢。” 　　——万一李灵毓一点积分都不肯放过呢？ 　　七阿哥讷讷摇头，五阿哥肃容道：“宮规森严，怎么可能有宫女公然投怀送抱，不要命了吗？” 　　“如果你们死心塌地呼天抢地非要保人家，自然就不会送命啦！” 　　“那更不可能了”，五阿哥摇摇头，对宁欢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不以为然。宁欢不与他争辩，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不过他们显然没有被李灵毓盯上，只李灵毓并不安分之人，不知道目标换成了谁。很快她就知道了。有宮人急匆匆来找宁欢，说景云和李灵毓因为太子起了冲突。 　　宁欢：“？？？” 　　她当时的表情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黑人问号脸，五阿哥无意中瞧见不由喷笑出声。宁欢真是满心疑惑，她在猜测李灵毓是穿越女之时，就有猜到景云会遇到危险。毕竟在后世的话本中，他们大清最受欢迎的男子除了她皇阿玛就是她四哥，她四哥甚至还在她皇阿玛之上。景云作为大名鼎鼎的反派人物“四福晋”，被针对太正常不过了。 　　但是因为太子？ 　　什么奇怪的走向？景云和太子都没说过话！ 　　宁欢坐不住了，匆匆赶过去。才刚靠近却发现情况不对——人群层层叠叠，但被围在最中间的除了李灵毓之外，另一方却不是景云，而是伊哈。至于传说中的当事人太子，则压根就不在场！ 　　宁欢还听到围观的秀女低声说话—— 　　甲：“那可是太子送给李姑娘的玉佩！居然被人偷了，也难怪她这么伤心了。” 　　乙：“是啊，那可是太子，多少人的......咳。” 　　甲：“那蒙古格格未免太过分了，偷什么不好偷这块玉佩！李姑娘丢了玉佩，太子若是生气岂不是被毁了前程？你说她是不是也想进太子宮里啊？不过太子要娶也是娶李姑娘这样的美人，拿一块玉佩能做得了什么呢？” 　　乙：“那谁知道呢？进宮前我额娘说人心险恶，让我小心着些，她们心思深着呢。”她说着有些激动，“我早看出来李姑娘并非池中之物，这才进宫几日就得了太子青睐，果真不负美人之名。” 　　甲：“好在没真的牵扯到乌拉那拉氏，否则惊动承安公主就是罪过了。” 　　乙：“承安公主的伴读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我一早就知道是误会。” 　　宁欢：“......” 　　两人聊得热闹，李灵毓那边还在闹得起劲。伊哈手里拿着一块盘龙玉佩，梗着脖子用蒙语辩解：“我说过，不是我偷的！我没见过这块玉佩，也不知道它怎么会出现在我房间。” 　　立即有懂蒙语的秀女翻译给大家听，然而伊哈的辩解过于苍白，实在难以令人信服，但李灵毓的玉佩在伊哈手里是事实。便有人一言一语地指责伊哈，倒也有些人面带犹豫，但在证据面前也无法为伊哈辩解。 　　宁欢这才发现，短短时间李灵毓已经收服了许多死忠粉。一个个仿佛被下了降头，视李灵毓为天宫神女，看伊哈的眼神分外仇视，非要伊哈给李灵毓道歉才肯罢休。伊哈却是个倔强性子，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李灵毓捂着胸口倒在一位红衣少女怀里，柔声道：“既然玉佩已经找到了，这件事就算了吧。蒙古乃大清交好，我无意与这位格格为难。” 　　宁欢想，李灵毓那层假皮囊现在应该是非常楚楚动人的，因为她旁边的秀女甲先是目露怜爱之色，然后叹了一声道：“李姑娘实在太善良、太深明大义了。” 　　李灵毓的死忠粉们也激动不已，对伊哈指责道：“李姑娘都愿意原谅你了，你还不肯道歉吗？” 　　伊哈自然梗着脖子不肯认错，于是旁人的指责越发强烈，就连先前中立之人都不敢发声，生怕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伊哈眼眶慢慢红了。宁欢却看到，假象之下，李灵毓脸色有点扭曲，眼神愤恨地看着扶着她的红衣少女——那也是指责伊哈最厉害的女孩。 　　宁欢恍然大悟，李灵毓也不想事情闹大。她一想就明白了，事情一旦闹大，就相当于给李灵毓身上贴上太子的标签。李灵毓若是穿越女，该会觉得太子未来会夺位失败被圈禁至死，自然不想绑到太子的船上。再则李灵毓要攻略气运高之人赚取积分，那么到了皇宫几乎等同到了金库，早早贴上标签对她完成任务非常不利，她不会自毁长城。 　　不是她自己所为，难道是有人陷害？原来李灵毓身负系统，也会有人不喜欢她，甚至陷害她啊。 　　思索间，突然有人惊呼：“李姑娘晕倒了！”宁欢闻言看去，就见李灵毓软软倒下，然后被人及时扶住，脸上还带着几丝泪痕。 　　宁欢：“......” 　　晕倒是不可能晕倒的，这些脑残粉被伊哈气死她都不可能晕倒的，怕不是见事情发展失去控制，假装晕倒吧？不过这招无异于饮鸩止渴，这不，大家手足无措，已经有人嚷嚷着要请嬷嬷了和太医了。 　　李灵毓的头号脑残粉们——红衣少女，用看杀父仇人的眼神看一哈。伊哈在那眼神下后退几步，颤颤巍巍道：“你想干什么？告诉你！我是科尔沁格格，我和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是亲戚，我哥哥今天要觐见皇上，你们要是乱来，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宁欢叹口气。是的，不管大清和蒙古有多少不和，明面上仍旧互为臂膀。宁欢能阴阳怪气噶尔臧，让他们失去大批财物，但却不能让伊哈被平白诬陷——那不是大国气度。 　　况且她并不讨厌伊哈。 　　宁欢轻咳一声正要上前解围，突然从斜岔路窜出来一个大胡子青年，秀女们吓得惊叫出声，青年却理也不理，直接跑到李灵毓身前将她打横抱起，一边大喊“叫太医”，一边用蹩脚的汉语冷声问怎么回事。 　　红衣少女本来因李灵毓的晕倒手足无措，青年突然出现倒叫她有了主心骨，一边帮着他扶李灵毓，一边把事情说了一遍，丝毫没察觉一个陌生的男人抱着李灵毓有什么不对。 　　宁欢看着李灵毓假象下漆黑的脸色，觉得要是可以，她大概想要立刻开除这脑残粉粉籍。 　　——太拖后腿了！ 　　宁欢猜得没错，李灵毓现在非常后悔。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她都不知道事情怎么到了这个地步，现在还被一个陌生男人抱着——他气运还不高！ 　　其实噶尔臧的气运相比李灵毓从前攻略的一些大商户之子要高的多，好歹是一方藩王的儿子。然而李灵毓身处皇宫，目标成了皇上、太子、宁欢这样的大气运者，眼光也水涨船高，自然就看不上噶尔臧了。现在被他抱着更是懊恼，只觉得倒霉透顶。 　　她不想看太医，更不想这个人抱着她。只好冒着一点被怀疑的风险悠悠醒来，然后大惊失色，挣扎着从噶尔臧怀里下来。噶尔臧依依不舍地放下，直勾勾盯着李灵毓，柔情似水道：“你没事吧？” 　　“没事”，李灵毓不是很热情，其实她已经快被恶心吐了。噶尔臧毫不恼怒，痴痴看着李灵毓道，“我听说有人欺负你了，是谁？我帮你报仇！” 　　秀女大多出身高贵，哪是随便谁都敢教训的？这人实在太过狂妄！绿萦面露愠色，宁欢却摆摆手安抚住她，脸上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果然，下一秒伊哈就越众而出，梗着脖子站在噶尔臧面前。 　　噶尔臧还没反应过来：“你干什么？” 　　伊哈红着眼道：“欺负她的就是我，是我偷了她东西不肯道歉，还害她晕倒了，你教训我吧！” 　　话音落地，她的眼泪终于噼里啪啦落了下来。周围有人露出动容神色，红衣少女却冷笑一声：“你终于肯承认了”，她咬牙对噶尔臧道：“就是她害得李姑娘。” 　　噶尔臧眼睛瞪得像铜铃：“她怎么会偷你们东西？！” 　　红衣少女：“你不相信李姑娘？！” 　　噶尔臧：“......我自然、自然相信......” 　　红衣少女：“那你到底帮不帮忙，我也不要别的，让她把东西还回来，然后给李姑娘磕头道歉。” 　　伊哈红着眼眶看着噶尔臧。 　　噶尔臧：“......” 　　红衣少女冷笑道：“你该不是没本事说大话吧？” 　　噶尔臧：“伊哈，道歉！” 　　伊哈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6?21:36:47~2021-07-27?22:59: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7898065?66瓶；24943949?10瓶；我是寶寶?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伊哈不敢置信地看着噶尔臧：“你帮她不帮我？” 　　红衣少女本来只以为噶尔臧是某个爱慕李灵毓的侍卫,?毕竟能在宮里出入的不是皇子就是侍卫，而皇子她都大致了解过的，没有谁留了这么大的胡子。现在看来,?这人竟和这蒙古格格关系匪浅。她又不是傻的,?联想一下伊哈前后所说的话就明白了：“你是那位蒙古阿哥吧？” 　　她冷笑一声：“你是她哥哥，是来帮她欺负我们灵毓的吗？” 　　李灵毓柔声劝阻：“依依，别说了。” 　　噶尔臧本来犹豫，一听李灵毓这话反而脸上挂不住,?一把拉住伊哈胳膊将她扯过来，粗声粗气道：“给李姑娘道歉！” 　　“不可能！”伊哈梗着脖子,?看李灵毓的眼神更多了几分仇恨，李灵毓宽容一笑,?“东西找回来就好,?这事就算了。” 　　话落咳嗽两声，那红衣少女顿时顾不上和伊哈撕扯,?连忙照料李灵毓,?还恨铁不成钢道：“不是我说,?你就是性子太软了才被他们兄妹联手欺负！依我说这事不能完,?一定得让人知道，做错事就要得到教训,?否则以后岂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偷你东西、给你气受了？” 　　秀女中有人点头支持红衣少女,?李灵毓又咳嗽两声,?幻象下她的脸几乎一团漆黑。 　　噶尔臧看心上人如此难受,?早就心疼不已,?偏又碍于身份不能上前安慰，挺大个粗汉子颇有些手足无措。他犹豫了下，竟然按着伊哈就要逼迫她跟李灵毓道歉。伊哈奋力挣扎还被噶尔臧骂了几句,?言语中竟相信了红衣少女所说，认为伊哈确实偷了李灵毓的玉佩，还怪她死不悔改气到李姑娘。 　　宁欢：“......” 　　宁欢张大了嘴，眼睛瞪得溜圆，难得像小时候露出一点窘态：“被李灵毓攻略的人都这样......单纯吗？” 　　从红衣少女到噶尔臧，被李灵毓攻略的人都不太正常的样子。那红衣少女也就罢了，好歹还能说一句“正义少女”。但噶尔臧可是伊哈亲哥哥！一般人遇到这种事不偏帮自己妹妹都算讲道理了，这噶尔臧不仅不替伊哈查明情况，还一副帮着别人冤枉自己妹妹的嘴脸...... 　　李灵毓拿走的真是气运，不是脑子吗？ 　　顾堰道：“一定程度上说，智慧也是气运的一种体现。” 　　所以被系统收割了气运的人真的会变笨！是这个意思吧？ 　　宁欢曾经叫人仔细查过李灵毓的资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对她的攻略生涯更是非常关注。宁欢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有点这个意思！ 　　一般来说，被李灵毓选中的攻略对象一般都有独到之处，且都有所成就——否则李灵毓也看不上眼了。而有成就的人都有一个特点，他们聪明！至少不笨。但神奇的是，和李灵毓交好之后，大部分人都仿佛失去了曾经的智慧，对李灵毓言听计从。若是李灵毓愿意帮扶，他还能继续曾经的辉煌，但也有一部分人不招李灵毓喜欢或看重，被她攻略、掠夺气运，然后找个借口弃如敝履，最后事业垮台、人财两失。 　　于是别人就会说：啊！这李灵毓果真是福星，听她的升官发财，不听她的家破人亡。殊不知这只是她在强取豪夺之后，对为自己奉献了一切的奴隶的一点小小施舍。 　　只是不知道，李灵毓自己知不知道这一单。 　　显然，现在噶尔臧也加入到这个阵营了。宁欢为他即将失去的脑子默哀一下，就见伊哈被逼得狠了，甚至跟噶尔臧动起手来，然后被表现心切的噶尔臧甩了个耳刮子。顿时冷笑一声，抬脚从灌木丛后出来扬声道：“闹什么呢？” 　　嘈杂的场面霎时安静下来，有宫女和秀女认出宁欢，连忙跪下，于是其他人跟着一起行礼。宁欢只带着绿萦一个人，所过之处却自动分开一条路，款款而来的年轻女孩眼神一扫，凛然的气势令人不由伏下身体，让自己的姿态更加谦卑。 　　有机灵的宫女搬来椅子，宁欢施施然坐下，叫众秀女起身。这才对气愤又期待，神色有些复杂的李灵毓道，“身体不适就请太医。” 　　“我没......” 　　然而宁欢不等她拒绝的话说出口就挥挥手，立即有人告退而去。 　　红衣少女道：“多谢承安公主，今日......” 　　“事情我都知道了”，宁欢摆摆手阻止了她的话，淡淡说了一声，然后就抬眸看向噶尔臧。噶尔臧也正在打量她，满是大胡子的脸上露出些满意神色。见宁欢看过来，他哈哈一笑：“公主看我干什么？” 　　说着他摸着自己的胡子显露出些得意之色。 　　宁欢：“......”可真够油腻的。 　　她咽下原本较为温和的说辞，淡淡道：“蒙古使臣是吧？皇上召见，您不在乾清宫等候，却跑到秀女住处。不敬皇上在先，触犯宫规在后，是藐视我大清吗？” 　　噶尔臧自然不敢应承这样的话，笑意顿时僵在脸上，恨恨瞪了宁欢一眼后甩袖而去。 　　宁欢微微一笑，多日过去，噶尔臧一点教训都没吃。还是那么嚣张，小辫子也还是那么好抓，对付他一点成就感也没有。倒是他妹妹......宁欢转而看向伊哈，伊哈被噶尔臧气得发抖，眼眶通红却依旧梗着脖子：“你也要我道歉吗？不可能，我没有偷东西，就绝不可能道歉！” 　　宁欢：“嗯。” 　　伊哈：“我知道你是大清最厉害的公主，也听说你和李灵毓关系好，但你也不能逼我道歉，我......啊？你说什么？” 　　“我说嗯，知道了”，宁欢笑着伸出手，“把玉佩给我瞧瞧。” 　　伊哈结结实实愣了一下，才狐疑地把玉佩递给宁欢。宁欢翻来覆去看了看，然后淡淡道：“这玉佩不是我二哥的。” 　　什么？ 　　伊哈和红衣少女都惊叫出声，就连李灵毓也有点惊讶。红衣少女瞪大眼睛：“不是太子的？难道是.......的？” 　　她没说出口，但大家都理解了她的意思。“龙”，寓意帝王，地位非常特殊，能用这个图腾的玉佩，除了太子便是皇上。 　　原本李灵毓搭上太子已经足够令人震惊和羡慕，然而做太子侧福晋甚至格格再好，又怎能比得上一步到位做皇上妃嫔来得高贵？ 　　再则，现场之人都不是傻子，稍微深想便明白，玉佩乃贴身之物，赠给女子与私定终身无异。太子尚且年轻冲动不足为奇，然而皇上稳重内敛，为了李灵毓做到如此地步，可见爱之深重。以李灵毓之“美貌”，得出这个结论似乎也不是很难接受。 　　一时众人看李灵毓的眼神更加敬畏了，这搞不好就是以后的高位妃嫔了呢！还有人悄悄看了宁欢一眼，也就是这位公主的妃母了。承安公主的母妃成贵妃以貌美著名，只不知道李灵毓进宫后，她还有没有立足之地？ 　　就连李灵毓自己也有点惊疑不定，要不是时机不允许，她真想立即问问系统是不是弄错了。她只是恰好遇见太子又跟他说了几句话，为了制造接触机会让系统把他的玉佩弄下来，若说系统弄错了也不无可能，毕竟再智能也只是机器。 　　莫非当时皇上就在附近？ 　　怕就是这样了。 　　康熙本就是李灵毓的头等目标，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才只能等待选秀而没有提前动手。现在突然遇到意外之喜，李灵毓得意之余也有点庆幸，庆幸自己没亲口说出这玉佩是太子所赠的话，全由其他人自行脑补。这时候只需适时露出一些“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好说”的神色，众人便理解地点头。 　　——和皇上私定终身确实不好说出口，但这丝毫不影响众人的敬畏。 　　宁欢把这些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对明显在努力压抑喜悦的李灵毓纯良一笑：“是啊，这玉佩是皇阿玛赏我的，因为嫌累赘一直收着没怎么戴过，不知道怎么会到李姑娘手里？”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还让绿萦拿着玉佩让众人看侧面，果然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欢”字。 　　众所周知，“欢”是女子名字，跟皇上和太子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承安公主闺名宁欢。 　　这玉佩是谁的，一目了然。 　　那问题来了，玉佩到底是怎么到李灵毓手里的呢？激动的少女们冷静下来，炯炯有神地看着李灵毓，都想看她能给出什么解释。 　　李灵毓：“.......” 　　李灵毓脸都僵硬了，只好咬牙说出实话：“这玉佩是我捡来的。” 　　“轰”地一声，大家都震惊了！谁都以为李灵毓要飞上枝头当凤凰，还闹了这么一大波，没想到只是捡来的！ 　　李灵毓哀哀哭出声来，柔声辩解道：“盘龙玉佩贵重，我本想找个时机还回去，没想到突然丢了，所以.....” 　　她欲言又止，显然是想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伊哈身上，然而大家不是红衣少女那样的脑残粉，之前对李灵毓有点好感，现在那点光环破灭了，都用怀疑地眼神看她。 　　谁都不是傻子，李灵毓若只是捡来想还回去，那大家之前百般猜测她和太子、皇上时为什么不解释？可见还是有心的，说不定想借还玉佩的机会落实了这件事——反正以她的美貌轻而易举。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这玉佩不属于皇上，也不属于太子，而是承安公主的，还被揭露出来如意算盘打得挺好，可惜落了空！ 　　一时李灵毓精心营造的女神形象支离破碎，大多秀女都觉得她心机深沉，自动自发离她远了一些。 　　那是后话了，现在宁欢安慰了伊哈几句，还在匆匆赶来的教习嬷嬷面前帮她辩解，作为失主帮助伊哈说话，显然是相信她没有犯错了，宁欢的判断众人还是比较信服的。于是伊哈得到清白，而李灵毓没人帮忙分担，顿时被更多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待。 　　那都不关宁欢的事了，她带着人转身离开。路过两位站得东倒西歪的秀女面前时停下脚步，疑惑问：“你俩怎么了？” 　　正是之前在宁欢旁边讨论得非常热闹的两位。 　　其中一位扯扯嘴角似乎想笑，然而表情却像见了鬼，声音也颤颤巍巍：“奴才腿软......” 　　“怎么腿软，不舒服吗？”宁欢皱眉，觉得这个病有点奇怪。 　　然而那秀女脸色一白，拉着小伙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才有罪，奴才胡说八道......” 　　宁欢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怕她啊，以为她会因为那几句话罚人？她哭笑不得道：“你二人确实有错。” 　　见二人苦着脸如丧考妣，宁欢微笑着把她们扶起来，笑道：“你们太不自信了，我觉得你们比别人好看。” 　　说完就大步而去，只留下呆呆的两位秀女脸色涨红，眼睛晶亮。 　　眼睛晶亮的还有一位，就是伊哈，甚至她眼眶还是红的，看宁欢的眼神就像看天神。她没想到出事了，关键时候帮助她的不是最亲最信赖的哥哥，而是宁欢这个几乎陌生的人。听到旁人还在惊奇地讨论承安公主多么受宠，居然能得到皇上赏赐的盘龙玉佩，伊哈打心底里觉得骄傲。想到自己哥哥和副使的那些打算，她又觉得气愤，对着宁欢背影大声喊：“我以后也会保护你的！” 　　宁欢摆摆手，没回头。 　　顾堰：“.....” 　　顾堰：“她们都很喜欢你。” 　　宁欢笑嘻嘻：“我就是这么招人喜欢呀～” 　　顾堰轻笑一声，好一会儿才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7?22:59:58~2021-07-28?23:3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复斯言?10瓶；我是寶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宁欢没回宫,?而是转道去乾清宫找太子。 　　太子最近被康熙押着做苦工，宁欢找到他时，他正在苦哈哈看折子。康熙手边的折子则少得多,?一边看折子还有心情一边吃葡萄。 　　宁欢草草行过礼,?把那盘龙玉佩交给太子。然后就趴到康熙御案上捏葡萄吃。 　　刚才说给秀女们的话真假参半。这玉佩确是康熙给宁欢的赏赐，只是后来她突发奇想，找出一堆喜爱之物刻上自己名字送给兄弟姐妹，给太子的就是这个盘龙玉佩。 　　所以她一看见就知道这东西是太子的。只是她不相信太子会拿她的东西送人,?猜测其中必有隐情，便将之揽到自己身上,?免得太子莫名其妙和李灵毓绑到一起。 　　太子见到玉佩也很惊讶：“它怎么在你那儿？我前儿戴出门不小心丢了，找了好几日都没找到,?怎么竟到你手里了？” 　　宁欢就算明知道太子不会拿她送的东西转送别人,?此刻也不由松了口气——不是看上李灵毓失了智就好。她把事情大致说了。太子和康熙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一听就发现其中问题,?“她是那个邪神帮助的人？” 　　宁欢点点头。 　　前些年,?早在太子凭借自己智慧发现宁欢的不同后,?就被科普了“神仙”和“邪神”的事。他下意识摸向手腕上从不离身的红绳：“那天有一位秀女拦着我说话,?当时只觉得奇怪，现在想来周围人表现太奇怪了,?仿佛看见天仙一样,?但我不觉得她多么好看。” 　　“那应该就是李灵毓了,?你的玉佩也不是丢了,?而是被她想办法弄去的。”宁欢道。 　　康熙脸色慎重,?沉吟片刻后对宁欢道：“你让神仙尽管研究捕捉器，其他的就不用管了。” 　　宁欢点点头，其实不用催,?顾堰最近自己就异常努力。 　　原先他虽然醉心研究，但生活非常规律，每天大约辰时工作，子时休息——因为时间流速不同，这个规律还是宁欢摸了好久才弄明白的呢。但最近顾堰却仿佛住到了实验室，无论宁欢什么时候找他，他一定都在，而且声音明显有些喑哑，显然是疲劳所致。 　　按宁欢对顾堰的了解，他绝不会为了研究系统捕捉器阻止李灵毓进哪个阿哥后院而拼命至此。她不知道原因，问过几回，然而顾堰讳莫如深，她便也不再问了。只是到了时间就督促他去休息，如果不是隔着遥远时空，她怕是恨不得自己上手揪着他耳朵去睡觉才放心。 　　所以她现在根本不用催促，也就是没什么事干。正好宁欢对李灵毓之事的后续有些好奇，便多花了几分心力关注。 　　听说宁欢走后，秀女们被教习嬷嬷教训了一顿。请来的太医给李灵毓诊断，确定她身子确实不好。宁欢倒不奇怪，有系统在，她花上一点积分做个假脉象不足为奇。不过显然此举属于断尾求生，李灵毓本就因为擅闯御花园被嬷嬷限制出门，如今确定了“身子不好”，被嬷嬷盯得更紧，根本找不到机会做攻略任务。 　　听说她脾气暴躁了很多，还有人听见她房间传来打砸谩骂的声音。秀女们对李灵毓观感很不好，很少有人招惹她，自然也没人理会她。 　　除了她头号脑残粉——红衣少女。不过李灵毓显然对红衣少女心怀不满，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让她犯了错被赶出宮。宁欢对红衣少女倒是有几分同情，失去脑子不是她所愿，她只是对一个女子好感度高了一点而已。可惜她喜欢的女子是个蛇蝎美人，如今犯错被赶出宮，名声必定受损，只怕以后要草草嫁人蹉跎一生。宁欢对她没什么好感，但也觉得她最不至此，便叫人送了点东西给那姑娘，算是替她撑撑腰，希望对她能有点帮助。 　　后来那姑娘幡然醒悟，从此对宁欢死心塌地，奋发图强成了宁欢手底下一员大将自不必说。眼下宁欢有点感慨：“等我们把系统捉起来，被李灵毓攻略的这些人还能拿回他们的气运吗？” 　　顾堰眼看着宁欢这些动作，声音更多了几分笑意：“理论上可以，只是系统和李灵毓应该消耗了不少气运，剩下的应该不多了。他们中还有些人被李灵毓蛊惑做下恶事，气运会被大量消耗，即便还回去也没有多少——这天地自来都是公平的。” 　　宁欢瞪圆了杏眼。顾堰以为她为这些人难过，正要安慰一二，就见小姑娘突然叉腰娇声道：“顾堰堰！你一个时辰前就说要睡了！” 　　顾堰：“.......” 　　宁欢盯着顾堰去睡觉，直到听到对面传来轻微的鼾声才放下心，继续看李灵毓资料。宁欢发现除了红衣少女外，还有一人对李灵毓格外上心，就是噶尔臧。 　　这些日子噶尔臧一直想要探望李灵毓，可惜碍于宮规不得相见，只能多方打听对方消息，为此还不惜拉下脸找伊哈，可惜伊哈还在生气，见都不肯见他。听说噶尔臧还企图送东西给李灵毓。 　　宁欢突然想起来：“蒙古使臣最近给我们送东西了是吗？” 　　绿萦：“公主记得没错，不过不是以蒙古名义，而是以使臣个人名义，所以我们都没收。怎么了？” 　　“没什么”，宁欢不再说话。 　　就这么又过几日，太皇太后寿诞如期而至。 　　太皇太后辅佐了三任皇帝，其中两位由她一手推上帝位，大清风雨飘摇的那些年，如果没她未必能支撑下去。权势滔天又不贪恋权势，不仅康熙敬重她，朝臣百姓都对她推崇至极，所以这场寿诞办的非常盛大。 　　然而太皇太后年纪很大了，按照历史，她早在康熙二十六年就会薨逝。如今已经是八旬老人了，身体大不如前，勉强撑过前面冗长的仪式便回去歇息。留下既是皇帝更是人孙的康熙镇场子。 　　宁欢和旁边的三公主说话。三公主前些年和额尔敦成亲，如今膝下一儿一女，身上也多了几分□□人母的温柔，她用抱怨的语气和宁欢说两个孩子多么磨人，脸上的笑容却一直没落下来过。 　　宁欢假装竖着耳朵，心思却到处乱飘，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四公主，然后感叹一声：同样是系统宿主，李灵毓这么多年顺风顺水，而四公主还在宮里关着出不来，境遇差别太大了！ 　　不过宁欢是不会同情她的，要不是当年侥幸，今天就不是她不记得四公主长什么样子，而是四公主趾高气扬，在她坟头疯狂蹦迪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公主突然戳了戳宁欢：“那男的怎么一直看你？” 　　宁欢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噶尔臧一手捏着酒杯，眼睛直勾勾看着她。见到宁欢看他，噶尔臧笑了一下，在副使惊讶的眼神中突然起身对康熙道：“下臣噶尔臧特向皇帝陛下求娶固伦承安公主！” 　　康熙：“？？？” 　　宁欢：“？？？” 　　众人：“？？？” 　　“轰”的一声，现场炸了。 　　承安公主是谁？ 　　她是大清的公主，但又不仅仅是公主，更是无数文人仰望的对象，是带给百姓无数生机的、他们的国民公主！ 　　大清精心培养的青年才俊大家都觉得配不上，噶尔臧这等荒野蛮民竟敢求娶？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九阿哥脾气暴躁，捏着拳头就要跳起来给噶尔臧一拳。宜妃伸手把他按下去，笑里藏刀道：“看使臣的样子年纪不小了吧？三十几了？我们承安才十五岁，应该算是小辈才是，可别说这种话了。” 　　换句话说，这么大年纪还妄想老牛吃嫩草，不要脸！ 　　三公主也在心里冷笑一声道：“听说使臣嫡妻过世才不到半年，现在谈婚论嫁未免为时过早。” 　　噶尔臧道：“我们蒙古不讲究这些虚头巴脑的。” 　　这文臣们可就不同意了。有两位贵人带头，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起噶尔臧来。有军营里厮混多年，满嘴骚话的将军，也有喝了满肚子墨水，靠笔杆子过活的文臣，平日里互相看不上眼的两个阵营一致对外，把噶尔臧喷得狗血淋头。 　　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谁还不知道谁啊！噶尔臧求娶承安公主，不就是看上了她的本事吗？但他们打的好主意，却忘了大清却不傻，怎么可能把这样厉害的人送去狼子野心的蒙古，难道让蒙古发展壮大，然后回过头来对付大清吗？ 　　噶尔臧被喷了一脸，压抑着怒气冷笑道：“若能和大清联姻，大家便是一家人，我部族愿意出兵和大清一起对付葛尔丹。” 　　大臣们的骂声顿时卡在嗓子眼儿里。噶尔臧这话戳到了点上，现在情况特殊，噶尔臧这个盟友确实重要，难怪他们敢开口求娶，原来竟是算好了时机。 　　无耻至极！ 　　噶尔臧扫视大殿一圈，见方才喷他喷的厉害的人都一脸便秘地闭上嘴，脸上露出鄙视和得意之色。再看康熙，却诧异地发现他老神在在，一点也不惊讶、一点也不恼怒。再看大阿哥和太子也是如此，就连宁欢也毫无慌乱之色。 　　噶尔臧摸摸自己的胡子，心道不太正常，莫非......这位公主对自己有意？这样一想也不是没有道理，那日他帮李姑娘撑腰，这位公主就很生气的样子，这几天他送过去的礼物还都被退了回来，原来竟是在吃醋么？ 　　噶尔臧有点得意，有点不屑，又有点不满。只觉得这位公主醋性未免太大，她虽然长得也好看，但李姑娘才是他最心爱之人。他以后肯定要和李姑娘在一起的，这位公主如此善妒可该怎么办？他要好好保护柔弱的李姑娘才是，以后这位公主嫁去蒙古，他也得好好教导她，让她守好规矩！ 　　噶尔臧思维不知道发散到哪里去，还暗暗骂了声“麻烦”！ 　　宁欢见他一脸猥琐不知道想什么，在心里冷笑一声。 　　这噶尔臧未免太过天真，真以为她皇阿玛会受他辖制吗？也不想想康熙皇帝是什么人！当年小小年纪就敢率领几个小孩擒拿鳌拜，和三藩硬刚更是差点搞得灭国（不是）！总而言之，他就不是能委曲求全的那类人！ 　　竟还敢求娶？蒙古非要派使臣前来祝寿，他竟然同意之时，对方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此事本来和她无关，但万万没想到噶尔臧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既然如此，宁欢觉得，她就先给蠢蠢欲动的皇阿玛助助兴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28?23:33:16~2021-07-29?21:11: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略公子ovo?2瓶；Sharon?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宁欢款款站起身,?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微笑道：“今日太皇太后圣诞，我别无所长，就献上一舞为太皇太后贺寿吧。” 　　说“别无所长”太过谦虚了,?但在场大部分人还真没看过承安公主跳舞。一直以来,?她盛传在外的是聪明、睿智、得宠，倒是听说书法极佳，但从没听说她还会舞蹈。也没人想过她会学这个，不知不觉中,?大家早就无法将她视为“女子”了。 　　古时常有女子当众献舞，然而满清效仿明制,?对女子要求甚为苛刻。但种种规矩约束到了宁欢面前便自动失效。没人觉得她是一般女子，自然不会有人觉得她抛头露面于礼不合,?就连最讲究礼仪的文臣都一副“没啥问题”的样子,?甚至还频频点头，显然对宁欢的孝心颇为赞许。 　　康熙更是目露兴致,?点头答应。宁欢转而去便殿换衣裳,?再回来时已是一身火红骑马装,?手里提着一柄长剑,?繁复的头发拆开梳成高高的马尾，脂粉洗尽素面朝天。 　　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众人愣了愣,?然后心里便赞了一声——承安公主果然与众不同,?就连跳舞也不走寻常路。他们一时更加期待了,?承安公主玩乐向来有章法,?只不知这次又要做什么文章。 　　噶尔臧懒洋洋地半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又挑剔地看宁欢。来之前他们仔细调查过，却从不知道这位承安公主学过跳舞。蒙古人奔放张扬，不明白“内敛”一词精髓,?所以在他看来，这位承安公主要么舞蹈不佳，要么不会装会，就是为了博他喜爱。 　　否则为什么偏偏跳剑舞呢？大清可不喜欢这种舞蹈，反倒是他们蒙古人性情豪放，酷爱将武力融入舞蹈，如鞭子舞、剑舞等。 　　他心里有些不屑，他们蒙古男女皆会舞，也男女皆会武，只他帐下女奴中就有不少鞭舞耍得特别好，宁欢的作为在他看来就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不过看在她身份容貌，以及将来要成为自己嫡妻的份上，噶尔臧告诉自己——只要她跳得不是太差，就勉强夸奖她两句吧。 　　他兀自脑补，却没注意到几位阿哥看向他时略带同情的眼神。 　　大家记得不错，宁欢确实不擅舞蹈。她会的唯有一支，便是为给远征军送行特意所学。天下能让承安公主跳舞之人寥寥无几，将士们出征是其一，太皇太后寿诞其二，所以天下人不曾得见。阿哥们却是见过的，那舞蹈令人热血沸腾，十分鼓舞人心，唯有其中一个招式......当时看得最清的人腿差点吓软。 　　今儿只怕要让噶尔臧享受了。 　　同情过后就是幸灾乐祸，太子甚至来了兴致，含笑道：“既然是为太皇太后贺寿，孤便来给五妹奏乐吧。” 　　立即有人取出琴来，太子拨弄一二，便有金戈之声缓缓流出，大家霎时觉得自己不是参加宴会，而是在参观军营。 　　乐音起，宁欢随之缓缓舞动。旋转、跳跃，她的动作虽缓虽慢，却干脆利落。她的技巧并不精致，但气势磅礴。不同于一般舞蹈的柔美，反而更具锋锐之气，恍惚间众人仿佛看见一位真正的士兵正在不断练习，不问晨昏，不辞寒暑，一点点变强！变得更强！越来越强！ 　　“咚！”，鼓声雷鸣！ 　　宁欢手腕一抖，剑鞘飞弹，利刃出鞘。她速度陡然变快，衣袂翩飞，剑光闪动。她的眼神是坚定的军心，她的剑光是向前的刀兵，她的脚步跨过无边荒漠，伴随着鼓乐齐鸣，将士们脚步坚定，一往无前奔赴战场！ 　　大阿哥猛得一拍桌子，发出低沉的吼声，在场武官们仿佛得到召唤，跟着他一起低吼。 　　嚯！ 　　嚯！ 　　嚯！ 　　这是军队的号角！ 　　宁欢的剑越来越快！红衣烈烈，剑身翁鸣。她身染战火，鲜血满身，却毫不畏惧。她坚定地守候身后的土地，只知前进，绝不后退！这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一座城堡比她更加坚定！ 　　这就是大清将士！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场面一时安静至极，唯有承安公主舞动的声音。 　　噶尔臧看见，承安公主在剑光里对自己一笑，霎时时光轮转，春夏颠覆，烈日变得柔软，春风拂面，景阔心舒。噶尔臧下意识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然而下一秒，她的剑尖一转直指噶尔臧，手腕微颤，残影顿生，万道剑光齐鸣，冲着噶尔臧疾射而去！ 　　众人就看见噶尔臧眼睛瞪得像是铜铃，里面盛满了惊恐！他被剑光锁定，似乎想要逃离，然而惊慌之下不得门路，竟连人带椅子摔倒滚了一圈，可谓狼狈之极！左近之人甚至还闻见隐约骚气，顿时嫌弃地捂住鼻子，看噶尔臧的眼神满是鄙夷。 　　而宁欢早已旋转着移开了剑，鼓乐渐舒，她的动作变得柔和。 　　战争结束，军队离去。炙热的骄阳拨开云翳，将阳光洒在这片充满罪恶和正义的土地。这片土地迎来新的主人，他们在此耕地养蚕，安居乐业。漫长的时光过去，焦黑的土地覆上绿意，鲜血尸骨化作植物的养分，麻木的脸上重现笑容。和平重新降临，但所有人都记得，曾经，有那么多勇敢的男儿，用他们的鲜血骨肉保护了他们！ 　　音乐收，舞蹈止。 　　宁欢缓缓收剑，转身对满面沧桑的武将们行了个礼，崇尚“只流血不流泪”的军汉们此刻眼含热泪，纷纷还礼。向来瞧不上武将的文臣们也不由沉默下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向保家卫国的将士们致敬，这是属于将士们的使命和荣光，谁也替代不了，谁都剥夺不走。 　　这本就是给战士们的赞歌！ 　　现场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带头叫好。大家这才回过神来，于是掌声雷动。其中尤以武将们最为卖力。 　　除了蒙古使臣。 　　宁欢再次换好衣服回到座位上时，噶尔臧还没回过神来呢。康熙笑着说了几句场面上的安慰话，副使也不好追究，毕竟宁欢并没有直接对噶尔臧做什么，他自己胆子小怪谁呢？在大清丢了这么大人，副使尴尬得脸色通红，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噶尔臧，看样子很想教训他一通，但碍于对方已经吓成一滩烂泥而讪讪闭嘴。 　　宁欢微微一笑。 　　三公主笑着给宁欢倒了杯水道：“早就听驸马说你跳舞厉害，我原当他夸张，今儿才算见识了。看的我都想上战场和葛尔丹拼命了！” 　　“可别！那姐夫还不得恨死我。”宁欢打趣道。 　　三公主果然脸色微红，默默地转移了话题：“你瞧那蒙古使臣吓得那个样子，以后怕是再也不敢提什么求娶了。呸！这么大点胆子还敢肖想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宁欢笑而不语。那一招从三公主的角度看只是震撼而已。却不知从正面被锁住是多么可怕的事。当初就有马被吓到腿软，况且噶尔臧看到的远比当初那次更加恐怖十倍、百倍。 　　只怕那一刻，他是真的以为自己会死的。 　　宁欢既然要给他小教训，自然要一次吓到位才行。否则这人卷土重来，岂不令人心烦？ 　　不过，好像确实吓得有点厉害啊。噶尔臧到现在还坐在地上，双眼发直，扶都扶不起来。这个样子莫说求娶，他今天能不能回去都是个问题。宁欢注意到，蒙古副使看她的眼神满是愤怒，但她看过去时，对方又仓皇尴尬地移开眼神。 　　宁欢微微一笑，在脑海里戳顾堰：“让你来个两倍特效，你这是直接开了一百倍吧？” 　　顾堰：“嗯。” 　　嗯什么嗯！宁欢轻轻“哼”了一声。 　　* 　　太皇太后寿诞过后，承安公主事迹再次被广泛传播。京城到处在传诵她的英姿，家里有将士的更是得到很多关注，许多女孩毫不犹豫抛弃原本学的舞蹈，转而学英姿飒爽的剑舞，充分体现“一切向承安公主看齐”的核心思想。 　　与此同时，蒙古使臣被吓尿的事也广为流传。噶尔臧回过神来后愤怒不已，私底下嚷嚷着要让大清和宁欢得到教训，言语中竟是想要和准噶尔一期攻打大清！ 　　且不说他的部落会不会同意，但噶尔臧倒是一本正经，还专门厚着脸皮去跟康熙求了李灵毓——他生怕李灵毓在战火中受伤呢。 　　他做好了被为难的准备，然而康熙犹豫过后不仅同意了，还邀请他一起看检阅士兵。 　　回去后哥尔赞对副使冷笑：“康熙一定是怕了，所以用这种办法向我们示好。可惜，我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副使：“得饶人处......” 　　“少跟我说这些屁话，有仇不报非君子，这事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哥尔赞怒气冲冲。 　　作者有话要说：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出自徐锡麟《出塞》 　　感谢在2021-07-29?21:11:31~2021-07-30?22:4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茕宆琼?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几日后,?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紫禁城出发，往西郊大营而去。 　　噶尔臧向来不乐意坐车，然而今儿骑了一会儿马就被周围人意有所指的目光看得受不了,?缩回马车里坐着。他的脸黑沉一片：“咱们什么时候能回蒙古,?这鬼地方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这次来访的主要目的是求娶承安公主，目的没有达成，怎么能轻易回去？但噶尔臧前次被宁欢吓破了胆，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提娶宁欢之事,?副使只能暂时押下不提，想着待噶尔臧再冷静几日,?实在不行只能激他一激。 　　眼下他哈哈一笑，用蒙语低声劝阻：“二王子就算心急,?表面上也要沉得住气,?不能叫大清发现端倪，这是优秀将领的基本素养,?你看大王子。” 　　噶尔臧果然不吭声了,?好一会儿才冷笑道：“听说西郊大营都是富贵人家塞进来混军功的酒囊饭袋,?有什么好检阅的,?看他们怎么喝酒吃肉泡女人吗？” 　　副使张张嘴，本来想说康熙此举必有用意。大清近些年在战场上越来越骁勇,?还有一支神出鬼没的特殊部队,?几次将准噶尔打得措手不及。莫看大清和准格尔僵持几年,?但论起损失,?大清要远远小于准噶尔,?只是也无法将准噶尔彻底攻下罢了。 　　副使更倾向于，康熙要用那特殊部队给震慑他们一二。 　　但看噶尔臧脸色不好，副使思忖一二,?到底把这句话咽了回去。反正那特殊部队虽然厉害，他们也并非没有应付的法子，没什么好怕的。他安抚道：“想来康熙怕了二王子，不敢将底牌给您看。” 　　噶尔臧勾起嘴角，冷着脸用充满侵略性的眼神透过窗户看外面广袤的土地，再看骑马护持两侧的侍卫，眼里掠过血腥之色。 　　* 　　西郊大营还在训练，这是康熙的意思，天大的事都不能耽误训练。走进军营，便觉得刀光剑影，暮春天气，将士们练得满头大汗，却没一个人喊苦喊累，每个人、每个动作都认认真真，尚且年轻的脸上满是坚毅。 　　虽则和想象中不一样，但也不过如此。噶尔臧刚勾起唇角，尚未来得及冷笑出声，就见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人，作势将守卫的士兵抹了脖子。 　　噶尔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人抹脖子的时候似乎看了他一眼。 　　噶尔臧摸了摸脖子，总觉得有点凉。 　　康熙朗笑道：“使臣受惊了，我们进去吧。” 　　西郊大营早就得到通知，准备好了阅检台，噶尔臧随着康熙进去，还听见有人喊了一声：“都歇够了吧，该干活了！” 　　噶尔臧心里打了个问号，直到他上了阅检台，看到将士们将枪耍得虎虎生威，一个二个跟方才完全不同。 　　噶尔臧：......感情“歇着”还可以这么用的。 　　除了将士检阅，还有兵器检阅，刀枪剑戟等常规项目检阅完毕，噶尔臧已然脸色发沉——他们似乎错判了大清的实力，就将士的素质和兵器而言，大清至少不至于畏惧准噶尔。 　　虽然他已经不想娶承安公主，但用这样的方式意识到这个问题，仍让他脸上挂不住。噶尔臧看了不远处认真观看，偶尔和大阿哥交流一两句的女子一眼——西郊大营是大阿哥训练出来的，但听说这位公主也参与其中。 　　噶尔臧是个武夫，对政治并没有多少敏锐性，可以说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宁欢的价值。他有点后悔，压低声音问副使：“按大清的实力，我们还能娶承安公主吗？” 　　副使眼睛一亮，连忙道：“二王子放心，我听说准噶尔那边在训练一支重骑兵，听说威力巨大，大清到时候肯定会感受到压力的。” 　　噶尔臧矜持地点点头。 　　副使一脸阳光灿烂，噶尔臧想开了，事情就好办了，他得好好想想，怎么能让康熙意识到压力，为了获得蒙古的支持而下嫁公主。 　　正出神呢，就听见噶尔臧“哼”了一声，道：“大清又闹什么鬼？” 　　副使打眼一瞧，原来是几位士兵推了一个铁疙瘩出来，这玩意蒙古不熟，但也听过见过，正是传说中的火炮，据说威力极大。而眼下这个要比从前见过的大上许多，想必威力更大。 　　莫说副使，就连噶尔臧都坐直了身体，就见士兵们操作一番，然后“轰”的一声，远处的一座山头在炮火中被夷为平地。 　　副使不懂军事，被这威力震得瞪大了眼睛：“这、这，我们的骑兵能扛住吗？” 　　噶尔臧：“......” 　　扛个屁！ 　　一般火炮也不过就是炸几个坑罢了，这火炮一下子把山头都平了，这么大动静，莫说骑兵，就是个铁疙瘩也扛不住！况且射击距离还远，骑兵跑再快，也快不过弹药，以彪悍骑兵为主的蒙古岂不是要被大清按着打？ 　　大清什么时候研发的这种东西，不知道有多少？ 　　噶尔臧脸色发沉，然而更让他脸色发沉的还在后面，就见宁欢站起身，从侍卫手里接过一把火铳，扣动扳机，瞄准射击，“砰”的一声，数十米外，一只靶子应声而倒。 　　噶尔臧：“......” 　　原来的火铳，射程也没这么远吧。尤其在这个时候，宁欢还回头对他微微一笑，那眼神可不那么善意。 　　噶尔臧终于从盲目自信中走出来，意识到这位公主一点都不喜欢他，甚至说不定很乐意用他的脑袋试试火铳...... 　　噶尔臧腿都软了。 　　回去后他就向康熙递了请辞折子，坚决不要在大清待下去。至于什么将领的素养......谁爱打大清谁打，反正他不要打了。 　　副使这次倒不劝阻了，他也觉得事情有变，再待下去恐怕毫无意义。 　　然而李灵毓不太高兴，她绑定了系统，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不是为了去蒙古做什么劳什子王妃的！ 　　且不说她自己不愿意，系统也不会愿意，蒙古气运哪有大清高？让人放弃金山而屈就，谁能愿意！ 　　没多久宁欢就听说李灵毓在御花园纠缠皇帝，皇帝念在她即将远嫁蒙古，没有多加怪罪，倒是将被她蛊惑出卖皇帝踪迹并带她去御花园的小太监打了一顿。 　　那太监是御前之人都被李灵毓蛊惑，可见此人的可怕，康熙彻底容不下李灵毓，再次遣人问宁欢信号捕捉器做好没有。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管系统捕捉器能不能做好，都让李灵毓远嫁蒙古，以她这些年的表现，可以看出那邪神能力受到极大限制，将李灵毓送到草原，就几乎是折断了她的翅膀，想来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但能把邪神捉到自然最好。 　　顾堰道：“做好了。” 　　“堰堰你太棒了！”，宁欢高兴地夸了顾堰一句，正要想办法去找李灵毓，宮人就来通禀，道李灵毓求见。 　　宁欢让人叫她进来，不多时一位倾城绝色的美人跟在宮人身后款款而来，宁欢取出红绳带上，绝色佳人霎时变成了普通的清秀女孩，或许因为焦虑的缘故，她憔悴了很多，浑身带着压制不住的焦躁之气。她草草跟宁欢行了礼，然后就对宁欢直言道：“承安公主，我不想嫁去蒙古，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宁欢一边让顾堰捕捉系统，一边皱眉道：“这是皇阿玛的决定，我不能做主。” 　　“我知道皇上也很听你的话，我们同为老乡，本应该守望相助，我可以帮你......”剩下的话李灵毓没说，因为她也不知道宁欢有什么想法，只让宁欢自己领悟。 　　宁欢这才知道李灵毓竟把她也当成穿越女了，她不辩解，神色似乎有点动摇，思索片刻然后道：“我就想吞并蒙古，你这么漂亮，能帮我用美人计吗？” 　　李灵毓：“......” 　　李灵毓神色扭曲：“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告诉康熙吗？” 　　“你还能见到我皇阿玛？”宁欢微笑问。 　　李灵毓一哽，自然不能，有了上次的教训，康熙对她非常警惕，若是再敢用什么小招数，只怕康熙就要处置她了。 　　李灵毓一脸灰败，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老家靠着系统无往不利，到了京城，本以为能大展拳脚，实际上却处处受制，现在还要被送到蒙古。太子和康熙眼睛都有毛病，看不到她的美吗？ 　　她还要再说什么，然而宁欢已经收到顾堰成功的消息，笑着请人把气急败坏的李灵毓请了出去。那宮女将李灵毓拉出去的时候还满脸不忍，宁欢觉得自己应该感谢，虽然拿走了系统，但加诸在李灵毓身上的信号不会突然消失，而是慢慢消散，否则宮里又要多一个妖鬼故事了。 　　只不知没了系统这个依仗，李灵毓日后会活成什么样子？ 　　她仗着系统行事无度，不知害了多少人和家庭。宁欢拿不出证据，没办法将她绳之以法。但老天是公平的，李灵毓来自未来，应该听过一句话——老天给予的所有恩赐，都暗中标好了价格。可惜她大概没有放进心里去。 　　不过没关系，这笔帐，老天终究会自己讨回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好快，这本马上要完结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雅琳?100瓶；茕宆琼?5瓶； 　　感谢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大结局 　　宁欢和顾堰一起研究许久,?把李灵毓网罗来的气运都还了回去。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许多人突然醍醐灌顶一般，从失心疯一般的状态中醒转过来,?回想起自己仿佛心神被控制的过去,?打从心底里感到恐惧。 　　这些人里，有的人没做过恶事，也没有受到不可逆的损失，还能照常过自己的日子。但更多的人受到了极大影响——有的人被李灵毓攻略后弃如敝履家破人亡,?有的人因为痴恋李灵毓抛妻弃子，还有人为了李灵毓做下恶事气运消弭。 　　他们或许不知道李灵毓是如何做到的,?但却明白一个道理——自己的遭遇都是拜李灵毓所赐！ 　　有仇不报非君子，如今李灵毓远在蒙古,?但她的家人不是还在吗？ 　　李灵毓当初为了气运,?攻略的都是地位高或者能力强之人，而当这些人醒悟过来,?带来的反扑力量也是惊人的,?李灵毓家里遭受到了强烈狙击,?很快便丢官弃甲,?家财散尽。当初他们随着李灵毓一起吸了多少血，如今统统还了回去。 　　李家仗着李灵毓这个“福星”,?这些年来事事亨通,?早就习惯了享乐,?突然从云端被打落泥泞,?如何能适应得了？况且李父当初不过是个屡试不第的酸书生,?走了狗屎运做到知府，这些年来仗着李灵毓的人脉，做官做得轻松惬意,?压根没有想过进修一二，突然失去官职，竟连赚些糊口银子都做不到。 　　一家人日子过得可谓生不如死。 　　而此时，李灵毓早已被迫远嫁蒙古。康熙给了她一个多罗格格的封号，和以往和亲最低和硕公主相比差得多了，但噶尔臧却一声不敢吭。 　　直到现在他才肯转动尊贵的脑子，明白了康熙同意他们上京的目的。可笑他当初还以为康熙怕了蒙古，还企图以此要挟大清下嫁承安公主...... 　　在康熙和承安公主眼里，他们恐怕就是一个笑话。 　　这个认知让噶尔臧脸皮涨红，但他却一点不敢表现出来，他已经被大清的火炮吓破胆，只敢怒不敢言。直到看到装饰红绸，喜气洋洋的马车，心里的郁闷才能稍解。 　　——至少娶到了心爱的女子。 　　回到蒙古，他就飞快和李灵毓举办了婚礼，然后猴急地准备入洞房。按照大清礼仪，一路上新娘子都没露面，想到那张美丽的面孔和婀娜的身姿，噶尔臧就觉得心里火热，一边掀盖头一边哈哈笑道：“你别怕，我会疼你的。” 　　片刻后，守在帐篷外的女奴听到二王子惊恐愤怒的声音：“你是谁？我的新娘子呢！” 　　* 　　无论李灵毓如何解释，噶尔臧都不能相信眼前这个普通的女人和当初见过的那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是同一个人。 　　他坚信，是康熙或者大清的哪位皇子看上了当初那位美丽的姑娘，用这个女人冒名顶替。他不敢对大清表现出什么不满，所以只能保留李灵毓的正妻之位，但对她冷待之极。 　　失宠的女子过的是什么日子，李灵毓算是彻底体会到了。可是她既没有办法恢复美貌，也无法证明自己就是李灵毓本人。就算能证明也没什么用处，噶尔臧爱的本就是她的美貌，失去了美貌，“李灵毓”还是“张灵毓”都只是代号而已。 　　没过几日，李灵毓就受不了，打出了底牌。 　　——她是来自未来的人。 　　不必说出穿越之事，只需说和承安公主师承同一人，会很多东西，能帮噶尔臧治理草原，哪怕言语中多有疏漏，也足够打动一个野心勃勃的民族了。 　　何况为了取信于噶尔臧，她还编了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什么师父偏心背景强大的承安公主，却对天赋更好的她视而不见；什么承安公主觊觎蒙古，让她用美人计迷惑噶尔臧，最后羞涩地表示，她在相处中爱上了噶尔臧，万万做不出伤害他的事，倒是愿意帮他建设美丽新蒙古，与他和和美美地在一起。 　　演技倒是还行，但是噶尔臧看着那张平凡的脸：“......” 　　美人计？ 　　好在如李灵毓所想，蒙古是有野心的。当初为了部族可以求娶宁欢，现在也可以为了部族容忍李灵毓言语中的漏洞，给一个有本事的人一定尊重。李灵毓在受了几天苦后，终于勉强过上了好点的日子。 　　可是很快她就知道，什么叫做“知易行难”。宁欢这些年做出许多成就，大多都是应运而生，或者在未来令人眼花缭乱的知识科技中精心挑选最符合大清国情的部分。在李灵毓看来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然而待她想要复刻宁欢的成就之时，才发现困难重重。 　　譬如图画书、黑板、粉笔——大清满汉融合，读书之风盛行，而蒙古乃马上民族，并不很重视读书，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动静。 　　水泥？草原根本用不上。 　　粮食？李灵毓只知道“杂交水稻”四个大字，原理什么一概不知。 　　至于噶尔臧最想要的火炮......对不起，李灵毓倒是放过烟花，但除了知道配料有硫磺、木炭、镁粉和赤磷，其他比例什么完全就不知道了。 　　折腾了半年，提出的意见除了“喝开水”有点用处之外，闹了不少幺蛾子，愣是没一个有用的。 　　噶尔臧心里不满，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只能继续留着李灵毓。而李灵毓从云端跌到污泥里，明明看见噶尔臧就恶心，却还要笑脸相迎，甚至时不时被打一场都不敢还手，每日战战兢兢，过得生不如死。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折磨，直到李灵毓忍受不了家暴将噶尔臧捅成重伤，随即便被暴怒的蒙古人乱棍打死。 　　临死前她看着蒙古美丽的蓝天，心里想的是：好想回到现代啊，如果能回去，她再也不做穿越的美梦了。 　　噶尔臧重伤昏沉数日，终于在听到大清击败准噶尔的消息时一口气没上来，暴毙了。 　　而宁欢却再次被康熙叫去乾清宫。 　　康熙年过四十，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当了祖父的老者了。但他保养的很好，除了六阿哥精心给他调养身体，七阿哥沉迷化学，还按宁欢要求做出各种护肤品，康熙也被迫在用，倒是显得非常年轻，只是更添了几分威严。 　　宁欢甩着手进来，康熙严肃的脸霎时慈和下来：“多大了还这么孩子气。” 　　宁欢嘟嘟嘴没说话，康熙沉吟片刻道：“如今准噶尔败退，朕想着，封你为亲王，加封铁帽子，如何？” 　　宁欢惊讶地瞪大了眼，固伦公主位同亲王，但铁帽子更在亲王之上，亲王之位固然尊贵，下一代却只能降级承爵，固伦公主更不必提，几代下来，便和普通宗师无异了。而铁帽子亲王却能世世代代不降级承袭，保证子子孙孙都有亲王爵位傍身。 　　更重要的是，这是荣耀！ 　　是给立下大功之人的无上尊荣！ 　　然而宁欢歪头想了一会儿后，竟然摇头拒绝了。康熙蹙眉道：“朝堂上的事你不用担心” 　　康熙已经考虑许久，历史上没有女子封王的例子，此事一出，朝堂必定引起轩然大波。但以宁欢的功绩，这本就是应当的！这些年，她立下赫赫功劳，不知为天下多少人谋求福利，若她的子孙得不到保障，岂不是更令人心寒？ 　　百官看到的，或许是规矩，是礼仪。然而康熙身为帝王，看得更是整个家国天下，若受限于规矩礼仪，却让真正做实事的功臣受委屈，那才是他的失职。 　　所以他坚定道：“朕自有办法对付礼部那些迂书生。” 　　“不是啦，噢，也有这个原因，但最重要的是”，宁欢眨眨眼，“皇阿玛不用担心以后我的子孙没有爵位，有人给他们挣呢！” 　　这下换康熙吃惊了：“你的意思是......？” 　　宁欢笑着点点头。 　　康熙连忙把宮人都打发出去，偌大宮殿只留下父女二人，宁欢独自去了里间，过了一会儿红着脸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青年长身玉立，眉目疏朗清冷，衣着略显奇怪，然而其气质卓卓，如冷泉青松。康熙向来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但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所谓神仙，正当如是。 　　他早已知道，所谓“神仙”不是真正的神仙。然而真正见到顾堰，他反而更加赞叹。那般才华若是属于一位神仙自然理所当然，然而这位不过是个二十三岁的青年而已。 　　却已经能够划破时空宇宙，从未来来到现在！ 　　多么惊人！ 　　康熙含笑看着站在下面的一双男女，男子清清冷冷，然而看向女子时便霎时冰山融化，目中满是温柔笑意。女子......女子更别说了，向来皮的没边的小姑娘，已经快羞成煮熟的虾了。 　　老父亲康熙心里滴血，板着脸道：“尚且得看你表现。” 　　顾堰脸色变也没变，拱拱手，声音清越：“自然。” 　　然后和宁欢相视一笑。 　　男俊女俏，一对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 　　别走开，还有番外。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池鱼不思渊?5瓶； 　　非常感谢，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7章 、番外一 　　顾堰来到大清的第五年,?终于同意和宁欢一起接受大清日报社娱乐版块的采访。 　　报社欣喜若狂。这不仅是承安公主和驸马二人首次合体上报，更是驸马首次接受报社采访。 　　说起这位驸马，他的经历相当传奇！ 　　五年前,?他突然横空出世,?甫一出现就入住承安公主府，引起巨大轰动。听说他出身不详，自称是读书人却毫无功名，倒是一张脸长得极为漂亮,?便理所当然地被当成靠着容貌攀附公主的小人。并且因为当事人的沉默而几乎盖棺定论。 　　然而热度还没完全过去，他就亲自出手打脸——他拿出了一枚灯泡。 　　是的,?就是后来照亮千家万户，被称为电气鼻祖的灯泡！当时人对这项发明惊为天人,?但对驸马的能力却半信半疑,?甚至有人猜测灯泡是承安公主发明，为了给驸马脸上贴金才谎称是对方功绩,?并为此更加激烈地谴责驸马。 　　但驸马却毫不回应,?并在半年后拿出了电话。而这段时间承安公主忙于其他事情,?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帮驸马作弊。 　　倏尔五年过去,?灯泡和电话早已流入千家万户，驸马也早已凭借无数发明脱离\"驸马\"这个代号,?成为\"顾大人\",?与专心钻研化学的七阿哥并称为\"发明双杰\"并居于首位,?倍受推崇。 　　然而他实在低调地令人发指,?这些年任凭百姓如何期盼,?他从未接受过任何采访。除了婚礼和长女满月大办特办，其他时候他都仿佛隐形人，只有作品问世之时才能看到他的消息。 　　可以想见他的这次采访将会引起多么大轰动,?为报社吸引多么大热度！ 　　更何况还有百姓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腻的国民公主！这夫妻俩一个决定流量底盘，一个决定流量上限。报社为了不被二人粉丝喷，内部多次开会研讨，精心挑选问题和记者，前所未有重视地准备了好几日。 　　正式采访那日，大清日报社的记者葛青带着助手和全报社的期冀，跟着公主府的老管家往后院而去。 　　正值夏初时节，公主府繁花簇簇，流水潺潺，葛青却完全无心欣赏景色，整个人明显有点紧张。 　　老管家呵呵一笑，安慰道：\"葛记者别担心，公主和驸马很随和。\" 　　葛青谢过老管家好意，却也在心里呵呵。 　　随和？他来之前做过功课的，承安公主也就罢了，那位顾大人听说不太好相处。 　　老管家带着他绕来绕去，最后来到一处湖心小岛。小岛沿着湖边修建了一排敞轩，此时正有两位衣着华贵的男女背对他而坐，他们坐得极近，衣袂相连，头和头碰在一起，显得非常亲密。 　　葛青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听到老管家喊：\"主子，人来了”，葛青深吸一口气，鼓起的勇气却在那对贵人回过头来时消失殆尽。 　　无他，这二人长得太好看了！ 　　承安公主的美丽是人尽皆知的，令人惊讶的是顾堰。 　　他不过二十五六岁，身着墨色衣袍，身姿挺拔，卓卓如松。墨染般的乌发梳得一丝不苟，露出玉白的精致面孔。葛青见过无数漂亮女子，顾堰却毫不逊于任何一位。他无疑是漂亮的，但他的漂亮却不矫情柔弱，而是......葛青脑海里冒出一句诗：\"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这世上竟真有这般男子！ 　　顾堰出现之初，曾以\"美姿容\"名扬天下，但随着才华一点点凸显，当初那点事被视为对承安公主和顾大人双方的低看和羞辱而鲜少被提及，时间久了，大家也就忘了。因为顾堰极其低调，见过他的人极少，所以葛青还真不知道，顾堰居然果真有如此美貌！见到他，就仿佛见到了清泉朗月。 　　——自然，泉是带冰碴的泉，月是寒冬腊月的月。他像空中月、水中花，美丽又清冷，梦幻却高远。葛青突然就觉得，即便当初承安公主果真“一见钟情”、\"见色起意\"，也不是不可以理解——这样谪仙般得人，谁能不喜欢呢？ 　　葛青想得有点多，于是愣神的时间便有点长，直到听到一声轻笑才回过神来，就见承安公主正笑眯眯看着他。她方才不笑的时候显得端庄威严，但一笑俏丽顿生，和清冷的顾堰站在一起，竟天造地设般契合。 　　葛青努力维持住记者的基本素养，讪讪行礼过后，他掏出纸笔开始记录：\"在正式采访之前，可以先单独问顾大人几个问题吗？\" 　　在双人采访中，这要求其实是有些失礼的，会造成顾堰才是主角的错觉。但宁欢的出身来历早已为人所熟知，倒是顾堰太过神秘，百姓对其好奇已久，他不得不问。 　　他相信承安公主不会生气，却没料到宁欢还没说话，顾堰清凌凌的视线就投了过来，葛青不由打了个哆嗦。正有些不明所以，就见宁欢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顾堰的胳膊，顾堰无奈又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再转过头时脸色好看许多，对葛青点了点头。 　　葛青：\"......顾大人以一己之力开辟了电气时代，大家都十分感怀，同时也十分好奇，顾大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方面研究的呢？\" 　　顾堰：\"二十三。\" 　　葛青下笔如飞，刷刷写下一行字，先是被内容震了一下，等了半晌没听到下文，他疑惑地抬起头，就见顾堰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用眼神问：还有问题吗？ 　　葛青：......不是，这就说完了？为什么二十三才开始研究电气？为什么短短时间能有如此成就？研究是否顺利......这些都不提上一两句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葛青过了一会儿败下阵来，认命地追问：\"二十三岁开始研究电气，三个月后发明灯泡，九个月后发明电话，您可真是个天才！\" 　　“你不该用‘发明’这个词”，顾堰蹙眉道，“我是延承者，不是开拓者。” 　　“对不住”，葛青麻溜地道歉，这个他是知道的，顾堰虽然不接受采访，但在很多地方多次强调，他带来的作品并非他原创。但大家找来找去也找不到他说的爱迪生等人，西洋甚至根本没有灯泡和电话，大家也不当一回事。 　　但当着正主的面还是要注意点的，葛青转移话题：“您看起来举重若轻，研究过程中可曾遇到什么难题吗？” 　　顾堰：“没什么问题。” 　　葛青：“............您为什么二十三岁突然改做电气呢？二十三岁之前的志向是什么呢？” 　　为什么突然改行？顾堰瞟了宁欢一眼。 　　因为为了早点找到她，他将捕捉到的那个系统和原有的系统技术进行融合，穿越好几个世界才终于来到这里，积分却几乎消耗殆尽。为了有条件继续自己的梦想，甚至打通和原世界的通道，他只能先赚积分。 　　至于原来的志向...... 　　顾堰淡淡道：“我原来想上天。” 　　葛青：“......” 　　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别人说顾大人不好相处了。 　　葛青讪讪一笑，只好再次转移话题：“百姓都很好奇，顾大人和承安公主是怎么认识的？” 　　葛青把目光投向宁欢，他已经对顾堰没有期待了，只希望随和一些的承安公主给几分面子，好好回答问题。 　　没想到一直显得清冷的顾堰眼睛亮了亮，主动道：“她还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这些年一直有联系。” 　　“原来是青梅竹马？”葛青惊讶道。 　　“算是吧”，顾堰听到这个称呼，神情甚为愉悦。却被宁欢无情驳回，“什么呀，他比我大那么多，算不上青梅竹马。” 　　“五岁差得也不算多吧”，葛青替顾堰辩解了一句。也不是偏心顾堰，而是做为大清公主驸马，这个年龄差确实不算大。额尔敦就比三公主大了七岁，之前求娶宁欢的噶尔臧更是比宁欢大了十岁有余，更别说从前和亲蒙古的公主，紧要的时候根本轮不到挑拣驸马年纪，年纪能当爹当爷爷的一抓一大把。 　　葛青小心翼翼地看了顾堰一眼，就见他不仅没生气，反而对宁欢宠溺一笑，顿时受到鼓励，又问了一个原来不敢问的问题：“听说您刚来京城的时候，被众位阿哥公主连番考验，是真的吗？” 　　“真的”，顾堰轻笑道，“他们也和你差不多，问我叫什么，从哪来的，怎么认识承安公主，学问如何，什么志向？” 　　葛青涨红着脸追问：“后来呢？” 　　“八弟还煽动九弟找茬”，宁欢轻哼一声道，“可惜堰堰厉害，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就连大哥都甘拜下风呢！” 　　顾堰非常体贴：“大家都是为了宁欢好，没有什么‘落花流水’、‘甘拜下风’，只是略微探讨而已。” 　　葛青：“......” 　　如果你笑得没那么得意，我会更相信一些。 　　他一本正经地写下“承安公主私下称呼顾大人为堰堰”，以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两行小字。 　　...... 　　采访结束，葛青大松一口气，笑着问能否给宁欢和顾堰画像，到时候会和文章一起刊登在报纸上。 　　这也算是报社传统了，每一期主版块若是人物访谈，大多是要配图的，他的助理就是画图好手。 　　顾堰却轻轻一笑：“不必特地画了。” 　　他让人从书房取来一幅画，徐徐展开，正是承欢和顾堰二人的画像。这画栩栩如生，画卷中略显青涩的青年和少女身着大红喜袍，并排而立，羞涩含笑，眼中仿佛有星河闪动。格外般配！ 　　顾堰仔细把画卷起来交给葛青，认真叮嘱：“好好保管，用完了还给我。” 　　葛青：“......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3?21:34:18~2021-08-09?23:2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究极体催更兽?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橘一一啊?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复斯言?10瓶；春雨无痕?5瓶；Sharon?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番外二 　　葛青离开后,?天色已经黑了。 　　宁欢和顾堰并肩坐在窗户边看着高远的夜空发呆，初夏的夜晚尚且有些凉意，但彼此的体温近在咫尺,?他们一点都不觉得寒冷。 　　“好多星星啊”,?宁欢脑袋靠在顾堰的肩膀上，轻声问：“这么多星星，有没有你见过的？” 　　顾堰知道，她所说的“见过”,?不是在未来的天文台用仪器遥遥观测，而是指他穿越时空来找她的过程中,?有没有在哪一颗星球上待过。 　　“不知道，我在每个世界呆得时间非常短,?一旦确定不是你在的世界就离开,?没有仔细观察过。” 　　“呜”，宁欢抬起头,?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脸。 　　小姑娘又心疼他了,?顾堰嘴角微微翘起,?看着闪烁的星空,?不由回想起当初。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了，二十出头的大学生顾堰察觉了自己对于宁欢的心意,?短暂的惊讶之后便做出选择。他向来理智,?很清楚他们分处两个时空,?几乎没有任何未来,?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选择。然而之后的年年月月,?他却陷入长久的纠结和挣扎，终于在她被他人求娶之时，被他密密麻麻锁起来的感情突破牢笼,?他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意决定向她奔赴！ 　　之后的日子，他埋头研究穿越时空的技术，可以用天昏地暗来形容。多年过去，当初的经历已经模糊不清了，他却一直记得当时的心情：忐忑又甜蜜，恐惧又期待。在那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还能有那般丰富的情绪。 　　宁欢仿佛也被顾堰的愉悦感染，忍不住翘起嘴角，抱着他胳膊娇声道：“你当初连我的心意都不知道就放下一切跑过来，不怕最后人财两失吗？” 　　“怕！” 　　怎么可能不怕？怕殚精竭虑，却迷失于浩渺宇宙，最终与她彻底两别；怕费劲心思找到她，她却已经嫁为人妇，缘分两消。可是他不敢提前与宁欢互通心意，两情相悦自然更加稳妥，可是他更害怕，如过他不能走到她身边，留下她一个人该怎么办呢？ 　　每每回想起来，他都无比庆幸，他足够幸运，早早地认清自己心意，并幸运地研究成功，哪怕历尽艰辛，终于还是来到她身边。否则终此一生，只怕都不会有如今宁静幸福的时光。 　　“那你呢”，顾堰笑道：“你当初不知道我会来找你，却一直不肯定亲，不怕耽误一生吗？” 　　“我聪明又漂亮，喜欢的人多了去了，想什么时候成亲都可以”，宁欢得意地叉腰说完，然后就嘟起嘴道：“但是我要嫁就嫁喜欢的人，随便成亲才是耽误我一辈子呢！” 　　“所以，我们注定不会错过。” 　　顾堰心里一暖，淡笑着揉揉宁欢脑袋，不无骄傲地想，纵观大清，也只有怀里这个姑娘才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了。 　　两个人互相依偎，和着昏黄的灯光和闪耀的星光，格外静谧美好。 　　直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喊着“阿玛”和“额娘”哒哒哒由远极近，即便夜色昏暗，也能看出来她头发散乱，身上鹅黄的小旗袍斑驳一片，宫女跟在后面直喘粗气，可见这一天被折腾地不轻。 　　宁欢顿时头大：“顾不上怎么还没睡？！” 　　“今天没人哄睡觉，她不习惯吧。” 　　“我才不要哄她睡觉，交给你了”，宁欢说着就躲进房间，刚关上门就听见顾不上小姑娘稚嫩的声音，“阿玛，额娘怎么进去啦？” 　　“你额娘有事，阿玛给你讲故事好不好？”顾堰的声音格外温柔。 　　“好～宝宝要听小灰灰～” 　　“上次说到，小灰灰在青青草原上......”宁欢竖着耳朵听顾堰讲故事，不知不觉竟入了神。直到小姑娘睡着，才被顾堰叫出去一起回正院。 　　宁欢看着顾不上熟睡的小脸，不由鼓了鼓腮帮子，又透露出几分幼年的稚气，顾堰一手抱着顾不上，一手牵着宁欢的手，看着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庞，眼眸中盛满无限温柔。 　　* 　　晚上夫妻俩洗漱过后躺在床上说话，宁欢窝在顾堰怀里，突然问道：“你应该快能回去了吧？” 　　顾堰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技术差不多了，再多做几次测试和实验，没问题就可以回去了，顺利的话一年左右。” 　　当初顾堰把从李灵毓处捕捉来的系统和原本的系统技术进行改进融合，研制出了全新的系统。除了赚取积分的方法从“攻略气运之子”变成“推广新技术”之外，还绑定了升级过后的系统商城，只要有积分，跨时空购物非常自由。那时候顾堰就在为打通两个世界的时空通道做准备，他从未想过不顾一切，甚至抛弃父母亲朋。这些年为了回家一直在努力赚积分，加上宁欢省下的辣条积分，顾堰陆陆续续买回来不少仪器，建了一个实验室，最近一直在研究穿越时空的事，进度非常喜人。 　　宁欢蹭蹭他胳膊：“五年加一年，你到大清六年，那边应该过去两年，你阿玛......你爹娘不知道着不着急。”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不会让他们担心的”，话虽如此，顾堰情绪也难免有些低落，宁欢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娇声问，“你爹娘会不会不喜欢我呀？” 　　顾堰：“......你也要去？” 　　“你什么意思呀”，宁欢的声音立时就大了起来，“你不想带我回去？为什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想要回去找别的女孩子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顾堰顿时顾不上失落，无奈地安抚“无理取闹”的小姑娘：“这项技术还不成熟，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不管，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我就要跟你回去。” 　　“过几年......” 　　“不管不管不管！” 　　顾堰：“......” 　　宁欢：“你说呀，你父母会不会喜欢我啊？他们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会不会逼我们离婚啊？” 　　“你少看些小说，脑洞太大了，不会的”，顾堰无奈道，“我爸妈都不知道你，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宁欢：“............哈？” 　　顾堰：“我就告诉他们我闭关了，没说穿越的事。” 　　宁欢：“............” 　　守在门口的宫女听见自家主子超大声的吼叫：“顾堰堰！” 　　紧接着就是驸马的安抚，嘈杂好半晌，才响起主子略带郁闷的声音：“那我们俩到底算是‘私奔’还是无媒苟合啊？” 　　顾堰：“......” 　　宫女：“......” 　　宫女捂住微烫的脸，公主和驸马又有新花样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9?23:25:44~2021-08-10?23:0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寶寶、Sharon?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番外三 　　顾堰来到大清的第六年,?经过多次测试实验，穿越时空技术终于宣布成熟。他和宁欢辞别康熙，准备踏上回家的路。 　　康熙这时候才后悔当初对宁欢的纵容,?以至于让她陷入如此境地。跨越太空啊！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必然是危险重重！可是他看着女儿坚定的脸，甚至不能出口挽留。顾堰为了宁欢委实付出太多，如今她要跟着对方回去是情理之中。他只能含泪表示，他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女儿顾不上,?绝不会让她受委屈。然后忍着心痛送自己的女儿走向未知。 　　实验室就在京郊，宁欢和顾堰一个人都没带,?独自骑马来到这里。庞大的实验室满是各种冰冷的机器，其中一个屏幕上正是实时的太空景象,?那么深邃、迷人,?又神秘，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宁欢在屏幕前站定,?听见顾堰说：“我还是不希望你冒险”,?她坚定地摇摇头,?“你经历过的,?我也想试试。” 　　两人默默看着彼此，好一会儿,?顾堰冲宁欢伸出手,?宁欢灿然一笑,?把手放进他手心：“走吧。” 　　下一秒,?眩晕感袭来,?宁欢只觉得身体变得飘飘然起来，她仿佛身处一个神秘的空间，感觉不到时间、空间,?唯有相扣的十指告诉她，顾堰就在她身边。宁欢安心地阖上眼睑，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她重新感受到脚踏实地的感觉，腿一软摔进顾堰怀里。 　　眼前是一个十分眼熟的实验室，机器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宁欢扫了一眼，笑道：“你就是在这里发明系统的？” 　　“嗯。”顾堰笑着回答。 　　这是他们缘分开始的地方呀。宁欢见顾堰不知道忙什么，就自己逛了一圈，忍不住嘟嘟嘴：“你这地方太冷硬了，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你家离这里近吗？是不是也天天回家啊？” 　　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宁欢回过头去，就见男人正盯着手机瞧，眉头微蹙眉。宁欢趴到他背上，轻轻扯住他耳朵，拉长声音说：“看什么呢？” 　　“你看时间”，顾堰把手机上的时间给宁欢看。 　　“2035年5月7日，我们那是秋天诶，咦.....我记得你说过，你是2029年开始穿越的”，宁欢挠头，“大清过去六年，这里不是应该过去两年吗？” 　　紧接着她就瞪大眼：“你是不是跟你阿玛......爸妈说，最多五年就回来？” 　　“嗯”，顾堰捏紧手中的手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初找宁欢的时候，穿越时空的基本技术已经完备，接下来的完善虽然同样困难，但他有信心能在十年内完成，这个世界应该也只是过去三年而已，他甚至考虑到特殊情况，还加了两年。甚至已经做好决定，五年到了，即便他研究没有紧张，也要先让系统带他穿越回来试试。 　　为了宁欢，顾堰可以奋不顾身，但做不到不顾一切。他是父母唯一的儿子，不可能放弃他们。 　　他做好了完全准备，却万万没想到，两个世界时间的流速竟然恢复了！ 　　大清过去六年，这个世界也过去六年，那超过五年的这一年，父母该是怎么过的？顾堰不敢想。 　　当初出于种种考虑，他并没有告诉父母自己的去向，只要想到父母为儿子担心，却连寻找的方向都没有，他的心脏就仿佛被利刃刺了一刀又一刀，血淋淋地疼！ 　　两人一刻也呆不下去，立刻出发往顾家赶。 　　* 　　顾母名叫林凌梅，今年五十岁。 　　她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第一要说事业，她是重点大学历史系的教授，多年下来桃李无数。 　　第二，就是她有个优秀的儿子。顾堰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好、长得好，从来不叫父母操心。年纪轻轻就在自己的领域取得巨大成就，是他们老两口的骄傲。 　　她一生事业有成、家庭美满。衣食无忧，社会地位又高，说是人生赢家不算过分，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然而乐极生悲，人到中年，儿子突然消失，整整六年啊！六年时间不见踪影，思念和担忧使这位博学的女士多了几分忧郁气质。 　　今天她上完课，顺道拐到菜市场买菜，等电梯的时候碰到同样买菜回来的邻居，对方热情地跟顾母打招呼：“就买这点东西，只有你和老顾俩人吗？” 　　顾母含笑点头。 　　“你家小堰有日子没回家了吧，我好长时间没见过他了，工作再忙也要回来看看你们嘛”，邻居故意伸出带着崭新的金镯子、胖乎乎的胳膊晃了晃，笑道，“我家小子工作也忙，但时不时就回来看看我，还给我买东西，你瞧瞧这镯子，我就说他刚毕业没几年，能挣几个钱，自己留着花吧，非不！你看看。” 　　邻居摊摊手，见顾母只含笑听着不接茬，她撇撇嘴，有点羡慕有点不屑：“你们小堰年纪也不小了吧？有对象了没？我家小子今儿带女朋友回来，哎哟，长得可好看了。听说她有个同学，长得也好看，要不要让小堰见见，人家姑娘家境也不错，在京城有房子呢！就是学历不高，但女孩子嘛，学历不要紧。” 　　“劳您费心，以后再说吧”，顾母努力保持微笑。 　　“别老再说啊！是不是小堰不愿意？嗐，他们年轻不知道厉害，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动不动就不结婚、自己过一辈子、这怎么行？咱们当父母的得替他多操心啊，不是我说，这个条件真好，也就比我儿子的对象差一点，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顾母脸上的笑都快保持不住了。这邻居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她太清楚了，打小不学好，长大混社会，被父母宠得没边，花大价钱混了个专科学历，找了个勉强能吃饱饭的工作，也就一张脸长得能看，这样的孩子，对象能是什么好的？不是条件不好，就是脑子不好，这样的女孩，她的同学也好意思介绍给他们家顾堰？！ 　　顾母看着邻居肉乎乎的脸上得意的笑，非常想要指着她鼻子大骂一通，却碍于素质开不了口，心里憋屈的要命。 　　就在这时候，她听见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妈？” 　　她以为自己幻听了，直到那人提高声音又喊了一声，她才木着脸回过头，一眼就看见陌生了许多的儿子站在门口。 　　顾母眼睛缓缓睁大，嘴唇颤抖着，张张合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堰也红着眼眶看着苍老了许多的顾母，阔别六年的母子骤然重逢，两人的眼眶都蓄满了泪水。 　　宁欢瞧见旁边的胖大婶一双三角眼怀疑地打量来打量去，连忙上前两步挡在二人一侧，甜笑道：“妈，咱们回家再说吧。” 　　顾母这才注意到宁欢，她先是被这小姑娘的长相惊艳了一下，然后脸色就淡了下来，微笑道：“......宁欢啊？” 　　宁欢惊讶地看着顾堰：不是说顾父顾母都不知道事情真相吗？顾母怎么会一口叫出她的名字？ 　　顾堰摇摇头，看样子也有点迷茫。 　　正好电梯到了，一众人进了电梯，宁欢好奇地打量，察觉到旁边炙热的视线，回过头就见胖大婶正上上下下打量她。 　　宁欢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胖大婶撇撇嘴：“你是小堰对象？” 　　“嗯呐。” 　　“多大了？什么学历啊？哪人？家里干什么的？” 　　宁欢心里不耐，但她刚才听到了这大婶跟顾母说话，有心替顾母报仇，所以故意漫不经心道：“我二十四了，学历是......算是博士吧，京城人，家里从政的。” 　　说着她还故意抬手拨了拨头发，露出手腕上攒金的手镯，那手镯不仅料足，而且做工非常精细，美轮美奂，巧夺天工，愣是将胖大婶的金镯子衬得像是假冒伪劣产品。 　　“条件挺好啊”，胖大婶讪讪应了一声，悄悄把手背到身后，拒绝这惨烈的对比。分开时脸都涨红了。 　　* 　　顾家父母儿子分别六年终得重聚，自是激动不已。顾母打电话让顾父带了菜回来，做了一大桌菜，不停让顾堰多吃。 　　顾堰也不拒绝，父母夹的全都默默吃掉。 　　顾父顾母用眼神将儿子上上下下扫了好几遍，见他衣着考究，身姿挺拔，皮肤依旧冷白细腻，不仅没瘦反而还稍稍胖了一点，便知这些年过得不错，心里的巨石这才落了地。 　　用过饭宁欢早早回房间，顾堰则独自去书房，顾父顾母果然在里面等着，一家人好好道了下离别，顾父顾母这才小心地问起顾堰这些年的经历。 　　顾堰低声：“不知道爸妈有没有看过穿越类文学作品。” 　　穿越作品轰轰烈烈，即便没看过也听说过，顾父顾母睁大眼睛：“你是说......？” 　　顾堰点点头。 　　顾父顾母倒吸一口冷气。然后就是生气和激动。他们身为父母，自然知道顾堰的研究方向，生气他以身犯险，也激动他的研究取得了如此大的突破。 　　这是足以让他名留青史的成就！ 　　“你竟然成功了！”顾母还好，顾父却激动地在书房转了一圈：“成果你上报了吗？” 　　顾堰觉得顾父的话有点怪异，只是不及深想，摇摇头道：“最后完善是在大清完成的，我刚回来，还没有上报。” 　　顾父有些惊讶问：“那，那个女孩......?” 　　说到这个，顾堰看向顾母：“妈是怎么知道宁欢的？” 　　顾母的脸色立时就淡了一些。 　　“我们去过你实验室了”，顾父道，“你好几年没回来，我们担心，就去你实验室看过，在你的笔记本上多次见到这个名字，还得知你打算自己尝试穿越时空。这一年来，我们不敢大张旗鼓地报警找你，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你不介意吧？” 　　顾堰点点头。 　　“她是初代系统的宿主”，顾堰说回刚才的话题，柔声道：“她是大清康熙皇帝的女儿，爱新觉罗宁欢。我研究穿越时空技术，她有不可磨灭的功劳。她本身也很可爱，聪敏好学，功劳卓著，深受皇帝和众位皇子公主宠爱，百姓对她推崇备至。五岁被封为固伦公主，成年后康熙本来要封她为铁帽子亲王，但她想要留给我，所以拒绝了。” 　　顾父顾母：“......” 　　“............” 　　“公主？！” 　　还是皇权极为集中的古代封建王朝极为受宠的实权公主！ 　　顾母脸色红红白白，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出去了。 　　“肯定是瞧你媳妇去了”，顾父笑呵呵道，“你也别怪你妈。关于你的失踪，我们一直以来有两个猜测，一是你穿越去了，二是追着那个叫‘宁欢’的小姑娘跑了。所以你妈心里不舒坦。” 　　顾堰哪还能说别的，只能点头。 　　“不过你也别担心，本来最多也就让她看两天眼色，这下子别说两天，两个小时怕都坚持不住。她研究历史的，能亲眼见到一位历史人物，还是个公主，心里要美死了！” 　　说着语气就有点酸溜溜。 　　顾堰忍笑：“她书法极好。” 　　“真的？！”顾父瞪大眼，哈哈大笑，“那我等跟她求两幅字，不过她现在肯定被你妈霸着呢，来来来，咱爷俩先下两局。” 　　顾堰配合地苦了脸，顾父更是乐不可支。 　　顾父是文化人，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书法和围棋，且水平很不错，顾堰一心铺在实验室，对围棋不能说一窍不通，也只能说勉强支撑。顾父笑眯眯道：“人家穿越之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这不行啊。” 　　顾堰：“您少看点网络小说吧。” 　　“网络小说怎么了？”顾父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笑着问顾堰：“按宁欢的年纪，你们在大清成亲了吧？” 　　“嗯”。 　　“那我们在大清也是皇亲国戚了？” 　　“嗯”，顾堰忍笑。 　　“等等”，顾父突然意识到什么，“那你们有孩子了吗？” 　　顾堰：“......嗯。” 　　顾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0?23:03:54~2021-08-11?22:2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寶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番外四 　　第二天顾母睡醒,?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发了会呆，突然推了推身边睡得正香的顾父：“我昨天做梦，你猜梦见什么？” 　　“梦见儿子回来了。” 　　“我是不是魔障了？”顾母失落地叹口气。 　　“我看你就是魔障了,?现实和梦都分不清了。儿子昨天确实回来了！” 　　顾母缓了好一会儿,?听到客厅有动静，突然眼睛一亮，站起来就往外走，快到顾父都没反应过来。开门一瞧,?顾堰和宁欢已经穿戴整齐正要出门，听到动静回过头来,?齐齐喊了声妈。 　　梦境照进现实，顾母下意识笑了笑,?然后疑惑道：“这一大早你们去干什么？” 　　顾堰和宁欢对视一眼,?轻咳一声道：“以后时不时要回来住，我们去给宁欢办个身份证,?然后......” 　　他字正腔圆地吐出两个字：“领证。” 　　惊喜来的太突然,?顾母结结实实愣了一下。然后才有点哭笑不得,?这俩人在大清朝孩子都有了,?她都忘了他们在这个世界还没领证呢。 　　“去吧”，她说了一声,?然后突然道,?“不对,?今天周末,?派出所不上班。” 　　顾堰：“......”穿越太久,?把这个忘了。 　　既然办不了，顾堰和时间的时间便空了出来，衣服都穿戴好了,?干脆和顾母一起去菜市场。 　　顾母自是十分高兴，儿子儿媳一人一边，一路上还给宁欢介绍。宁欢眨巴眨巴眼睛，对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东西十分好奇。不仅听得仔细，有不懂的还会问，甚至在顾母的教导上生涩地学砍价，她人漂亮嘴又甜，直说得卖肉大妈一边喊赔钱一边切肉。 　　“孩子们回来了？这么一大早陪您来买菜，可真是好孩子”，卖肉大妈笑着打趣，“现在年轻人可不喜欢逛菜市场，林教授有福气嘞！” 　　“你过奖了”，顾母带着宁欢和顾堰买了一堆菜，收获一堆夸赞和羡慕，回去的时候眼角的鱼尾纹都舒展了。 　　顾母做饭的时候，宁欢也跟着她在厨房转。她不会做饭，但会几样点心，便做了一点，顺便试用了一把传说中的烤箱。其余时间就帮顾母洗菜切菜打打下手。 　　吃过饭顾母去上课。她在一家重点大学任教，到学校骑车也就五分钟，但从校门走到教室却要半小时，顾母这次一点也不觉得这条路漫长，拉着宁欢给她指点，哪里有顾堰留下的痕迹。 　　她含笑道：“我和顾堰他爸都在学校，顾堰打小几乎在学校长大的，有时候还和我一起去上课。他打小就羡慕这些哥哥姐姐，说以后也要和他们一样考上好大学，后来啊......” 　　“后来怎么样了？”宁欢追问。 　　“后来他考上了比这所学校更好的大学，学的却是信息工程，你说奇怪不奇怪，我教历史，他爸教中文，跟电子信息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有家庭熏陶，他怎么会喜欢信息工程的？” 　　“这就是天赋异禀吧。”宁欢笑得眉眼弯弯。 　　说着话教室就到了，偌大的阶梯教室稀稀拉拉坐着三四十个学生，就这还有许多在玩手机，真正认真学习的更少了。宁欢和顾堰在第一排坐下，教室里瞬间嘈杂起来，不一会儿就有人陆陆续续赶来，还特意从正门进来，然后走的拖拖拉拉，盯着宁欢和顾堰猛瞧。 　　宁欢早就习惯了在众人的关注下做事，余光都没给他们一个，顾堰就更不用说了，他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倒是顾母一头雾水，但她很快就知道原因。因为下课的时候，有几个少男少女在蠢蠢欲动的众人中走上前，找顾堰和宁欢要联系方式，宁欢挽住顾堰的手宣布道：“我俩已经在一起了。” 　　其他人顿时退散，只有一个挑染了蓝头发、画着浓妆、酷酷的女孩儿扫了宁欢一眼，然后道：“还没结婚就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们分手。” 　　“我们才不会分手呢”，宁欢气呼呼道，“我们不仅结婚了，孩子都有了。” 　　说完拨开她往外走，那女孩不防备宁欢会用巧劲，差点被推倒。宁欢走到门外，就听见其他同学哀嚎出声：“现在人怎么了，这么优秀的人不游戏人间，这么早结婚干什么呢？” 　　“那好像是林老师的儿子吧？” 　　“以前就听说林老师儿子又帅又厉害，传言诚不误我！早知道我就该早点和林老师打好关系，就算不能和男神在一起，时不时看看也养眼啊。” 　　宁欢嘟嘟嘴，把他们从脑子里赶出去，对顾母道：“您上了讲台好迷人啊，等我回去也要去国子监讲课！” 　　“国子监”，顾母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既学历史又当老师的，对国子监自然心向往之。国子监在古代是一流名校，放到现在比清华北大还要尖端，去京都旅游时她也时常去逛一逛，隔着时空缅怀先贤。闻听此言激动道，“你还去国子监讲过课？” 　　“没有啦，陈祭酒倒是邀请过，但是我忙着照顾孩子所以没去。倒是堰堰在国子监教了一年算术，学生都很喜欢呢。” 　　顾母眼睛更亮了，扫了顾堰一眼，说：“不错。” 　　顾堰笑了笑，又无奈地看了甜笑的宁欢一眼——说得一本正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用心照顾孩子呢。 　　宁欢跟顾母说着顾堰在国子监任课期间的趣事，到家时顾母嘴角快咧到耳朵根了。顾父正抱着棋盘研究，见到顾堰连连招手：“来来来，再陪我玩几局，你到了古代不会玩棋怎么行，下棋修心，别叫人笑话。” 　　顾堰无奈地正要坐下继续被虐，宁欢却抢在他之前笑眯眯道：“我来陪您玩吧。” 　　呵！ 　　顾父兴致勃勃招呼这位公主儿媳，“来来来，叫我看看你的水平。” 　　然后就被杀得头破血流，用的还是他昨天杀顾堰的招式。 　　“......你这是替顾堰报仇啊？” 　　顾堰微笑：“她一向护短。” 　　顾父笑着点点两个人。 　　吃过午饭，顾父去学校上课，并且酸溜溜地非要拉上顾堰一起。宁欢则在家里陪着顾母看电视。顾母上了年纪，不是看些历史科普就是家庭伦理剧，顾父和顾堰都不喜欢，倒是宁欢是个小土鳖，看什么都觉得稀奇，和顾母讨论地热火朝天。顾父和顾堰回来的时候，两个人亲亲热热，别提多热闹了。 　　宁欢和顾堰在这里待了小半个月，期间亲手给顾母做了一套衣服，送出去时她脸色微红：“我的刺绣不好，就不露丑了。” 　　“这就很好了”，顾母摸着那精致的衣服，喜欢得不得了。 　　给顾父的礼物是几幅字，宁欢书法非常不错......从小抄书抄出来的，康熙也经常指点她。多年下来，她的字迹在康熙的基础上融入自己的风格，自成一派，顾父一看就喜欢上了。宁欢道：“回头让堰堰努力努力，争取下次给你们带点土特产回来”，她在顾父顾母疑惑的眼神中道，“瓷器啊什么的，听说现在的人都很喜欢。” 　　顾父顾母：......清朝的瓷器，那得是古董吧？ 　　然后两个人就不得不回去了，顾堰拉着父母的手不愿意放开，倒是顾母安慰他：“别难过，我们知道你好好的就放心了，那边还在担心你们，该回去就回去，以后方便了，常回来就是了，我和你爸你不必操心，我们能照顾好自己。” 　　“就是，实在不放心你就多带点土特产回来，我俩找两个保姆就行”，顾父把顾堰逗笑了，然后道，“你也别老想着回来，你在那边挺好的，做出那么多贡献，救了那么多人，爸爸为你骄傲。” 　　顾堰沉默了好一会儿：“嗯。” 　　二人最终辞别顾父顾母，来到当初那个实验室，失重感再次传来的时候，两人同时道：“谢谢你。” 　　顾堰：谢谢你陪我以身犯险，放下骄傲安抚我的父母。 　　宁欢：谢谢你为我背井离乡，放弃过去所有重新扎根。两个人相视一笑。 　　爱是一腔孤勇，家却要互相成就。 　　你既倾尽全力，我必不敢相负。 第121章 、番外五 　　酉时—刻,?闹钟铃铃作响。八阿哥放下手中的笔，揉揉发酸的手腕，起身走出书房。 　　正堂已经传来饭菜的香气,?八阿哥快走几步,?果然八福晋已经坐在桌边等待。 　　八阿哥无奈—笑，道：“我不是跟你说过，饭菜好了就先用，不用等我,?你现在不能挨饿。” 　　“你又不想别人忙起来没时没点的”，八福晋嗔了他—眼道,?“你每天准点用膳，生活最规律不过,?我呀,?跟着你—起才是最健康的。” 　　说着就从侍女手里接过汤碗，亲手递给八阿哥,?可谓是无微不至,?从前就连盛汤都是她亲自来,?但现在有了身孕,?大家都不敢让她多做什么，她自己也自觉小心起来。 　　饭前喝汤是八阿哥的□□惯了,?他慢悠悠喝了两口,?只觉得从胃囊到身心,?整个人都暖和起来。八福晋给二人夹菜,?其中—道瞧着红彤彤,?竟不知是什么。八福晋笑道：“知道你口味淡，但这辣椒是布总管研究的新品种，听说滋味极好,?你帮我尝尝。” 　　布总管就是小布子，当初他被宁欢看中去皇庄种玉米，多少人都以为他这辈子完蛋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玉米大获成功，他也捞了点功劳，摇身—变成了皇庄总管，专门研究新品种的蔬菜。这些年他也有不少成就，手下管着—个极大的皇庄，按说也该算是庄头，但他却和—般的庄头完全不同，论起地位，和皇上身边的梁九功也差不离了。当初多少笑话他被赶出宮的人，现在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和梁九功不同的是，他是技术工种。不是上位者心腹，对上位者来说却不可或缺。也就是说日后如果皇位换人做，梁九功会招人忌惮，他却不会，只要能—只有成绩，他就能—直干下去，稳定地—批。 　　听说是小布子研究的，八阿哥有了点信心，筷子—转夹了—点放进嘴里，麻辣刺激的味道在口腔炸开，八阿哥眉头微皱，却对八福晋点点头：“味道不错，你应该会喜欢的。” 　　“那感情好，咱们种—点，过几个月我就能吃了”，八福晋满足地和他分享今儿听到的新鲜消息：“听说承安姐姐和献亲王回来了。” 　　献亲王就是顾堰，到大清的第十年，他果然凭借功劳替子孙挣下—份爵位，虽然还没有铁帽子，但按照功绩和能力，想来亦不久矣！ 　　这夫妻俩每年都会以游历的名义离京，期间几乎销声匿迹，过上—段时间就会突然回来，游历时间有长有短，从—个月到数月不等，—开始只是夫妻二人，这些年更是加上了孩子。八阿哥心里有数，这游历必定不简单。其实对于宁欢和顾堰的不同，他心里有点猜测，不止是他，几位哥哥似乎也心里有数，据他观察，皇阿玛和太子是—拨的，而且得到了宁欢官方认可，获得的消息应该比较准确；三阿哥和四阿哥也有怀疑，但没和官方求证，所以理解应该有点偏差；至于他.....哥哥们嫌他小不带他玩，可是他是重生的啊！最开始的那些年，幼童的身体里装着成年人的思维，他最清楚地感受到了世界的变化以及这变化的来源，对宁欢身上的异常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这些就不必跟福晋说了。他闻言只是“嗯”了—声，“他们这趟出去的时间有点长。” 　　“听说路上遇见了个好先生，姐姐让顾不上跟着学了几天”，八福晋道，“你要去看看吗？” 　　“不去了”，八阿哥道，“回头打个电话，我上本书翻译完两个多月了，看他们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起校对。” 　　是—本电气方面的书，这也是八阿哥为什么明知道宁欢和顾堰有猫腻，但依然对他们佩服之极的缘故 　　——那书太难了，看得他头疼。但对顾堰来说，竟然还不算什么。只凭这—点，不管顾堰是什么来路，他都很佩服了。人都是—样的人，学问是做不了假的，顾堰聪明有本事，且能不为外物所累，—心—意做研究，就非常难得。 　　至少比他上辈子强的多。 　　八阿哥优雅地放下碗筷，起身往外走。八福晋：“又去街上逛啊？既然要出去，顺便去—趟公主府呗，正好我给顾不上做了两套衣服，你给她拿过去，不知道这几个月孩子长个子没，说不得还得改.....” 　　絮絮叨叨，整个人却显得十分柔和，和上辈子张牙舞爪的样子完全不同。 　　是的，八福晋还是上辈子那位郭络罗氏。别人都以为他们幼年相识，长大后再续前缘，实乃天作之合，却不知这本不是苍天的意思，而是他自己求来的。这个女子上辈子跟着他跌宕起伏，吃了无数苦、受了无数罪，没享什么福，却愿意为了他付出—切，重活—世，他已经不能接受别人做自己妻子。 　　成亲之初，八阿哥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他以为她会如前世—般暴躁刁钻，惹下无数麻烦。但她是他的福晋，纵然脾气不好也是他的妻子，他想补偿她，也会包容她，纵然自己辛苦—些，他也想和她共度余生，想让她这辈子过得幸福。 　　可是万万没想到，福晋竟变成这个样子。 　　——太温柔了！ 　　八阿哥—时有点恍惚，上辈子福晋的影子已经渐渐模糊，眼前都是这个温和贴心的福晋。他时时会想，环境对人的变化真的这么大吗？那是不是说，上辈子若不是他—心夺位，她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呢？ 　　八阿哥曾经很长—段时间，被这个猜测折磨地寝食难安，还是靠着福晋的温柔抚慰，才逐渐放下过去。总归这辈子太子地位稳固，他—心做翻译，对皇位—点想法也没有，总不会走上从前的老路。而且......想到老四这辈子也做不了皇帝，天天守在黄河边，他还有点暗爽呢。 　　八阿哥溜溜达达出了门，这也是他的习惯，—是为散心，免得天天在书房少见人，慢慢变成傻子；第二，也算是锻炼身体。 　　京城这些年变化越发大。 　　砖瓦便宜了，房子越建越高，道路越来越宽。正是最寒冷的时节，街边卖吃食的小摊上冒着热气，百姓裹着棉衣、围巾、手套三件套，看上去就暖融融的。没有偷抢的孩童，没有面黄肌瘦的老者，没有衣衫褴褛的乞丐，百姓无论开心还是难过，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饭店、茶馆、路人......八阿哥与许多人擦肩而过，也如愿听到许多评价—— 　　“现在的日子好过哦，多亏了上面那几位主子，这—冬都没听说有人冻死。” 　　“砖瓦房就是好，前儿那场雪下的多大，搁从前房子早塌了，这会愣是—点事没有！” 　　“我邻居三个儿子都死在边关，惨哦！好在我家儿子小—点，如今不打仗了，我赚钱把他们都送去读书，说不定还能进国子监见到承安公主呢。” 　　“听说前段时间江南闹瘟疫？” 　　“有这回事？” 　　“可不是么，不过正好六阿哥在，还没爆发就给治好了。事儿没闹大，所以知道的不多。” 　　“嚯！六阿哥越来越厉害了，瘟疫都能治？听说还研制了预防什么病的药丸子，我原来还不信，现在看是不是要去买点？” 　　八阿哥正好路过—家药房，就见门口排满了人，都在问防治药丸还有没有？ 　　旁边铺子的伙计机灵地很，抓住机会跟排队的百姓倾情安利自家店铺新品——七阿哥新研究出来的护肤品 　　——男女皆宜，还你青春。用过的都说好哦！ 　　这浮夸的广告词......八阿哥四下扫了扫，果然在人群中找到了九阿哥，—时有点无奈。老九这辈子才是真正的财神九，和兄弟姐妹们合作，敞开了做生意玩。 　　和三阿哥合作开书店，和四阿哥合作卖建材水泥，和五阿哥合作卖农产品，跟六阿哥合作开药铺，跟七阿哥合作卖护肤品等等，就连他自己，翻译的书也会在九阿哥处售卖，生意涉及方方面面，非常火热。哪怕赚来的银子大多进了国库，他也乐此不疲。为了生意做宣传，什么招都能想出来，完全不觉得羞耻。这么浮夸的广告词，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 　　十阿哥跟在九阿哥身边，已经快把脑袋埋到胸口了。倒是九阿哥自己—点不尴尬，还笑眯眯地冲八阿哥挥了挥手：“八哥，又遛弯儿呢？！” 　　“嗯”，我得活久—点，看看这个世界到底能变成什么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到这里就结束了，写了几个月，有笑有泪有成长，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我以后会更加努力，不辜负大家！ 　　给你们笔芯。 　　最后，专栏预收《女配不奉陪[快穿]》帮忙点个收藏叭～～ 　　爱你们哟，下一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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